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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鬼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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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饥寒交迫的感觉被深深的烙在了她的心口,化成一条丑陋的疤,一条永远都无法痊愈的疤。
所以,当许总管说出“跟我走”这三个字时,云莺感觉自己心里某个坚硬的地方似乎动了动,但是,依然没有垮掉。她看着许总管那张瘦长的脸,明白他的话至少有七分是真挚的,毕竟他现在已经被小莩吓了个半死,而人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一般是说不出谎话的。
“云莺,我再问一遍,你,愿意不愿意和我走。”许总管又重复了一句。
云莺微微颔首,她眼里的喜悦好像要溢出来了,可是,那喜悦只停留了一瞬间,便化为两潭深深的恐惧,她指着身旁的那口水井,断断续续的从嘴里吐出了几个字,“小……小……小莩……”
许总管感觉自己的脖子像是冬天的枯枝,稍微一扭就会断掉了,但他还是强迫自己把头转向井口,那一瞬间,他感觉血液像被烹热的油,一股脑的涌向头顶,将天灵盖震得生疼。
他看见了小莩苍白肿胀的脸浮在那口水井里面,她的眼睛是两个黑洞,没有任何光泽的黑洞,直勾勾的朝着自己的方向斜过来,她的嘴唇很红,红的发紫,肿成厚厚的两坨,似乎刚刚被蜂蛰过一般。
许总管张着嘴,发出了无声的惊叫,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弓起的手背上青筋尽现。
“小姐……小姐我错了,”泪和汗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爬满了他的面颊,他身体紧绷的快要断掉了,“我不该设计害你的,可是,”他的手一点一单的握紧,身体猛然从地上弹了起来,一步步的朝井沿走去,“你就不能放过我吗,我从出生起就待在霍家,给你们当牛做马了几十年,我也想做回主子,我也想尝尝被人伺候的滋味儿。”许总管声音里的恐惧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压抑了几十年的癫狂。他趴在井口,歇斯底里的冲里面吼着,面庞扭曲得吓人。
水里的脸没有对他的举动做出任何回应,它一上一下的漂浮在水面上,冷冷的瞅着许总管在崩溃边缘徘徊的身影。
“你说话啊,你倒是说话啊,你想杀了我是不是,老子难道还怕你个黄毛丫头不成?”他一边说着,一边俯身搬起脚边的一块大石头,狠狠的朝水井中的那张脸砸去。
小莩的脸孔被大石头压了下去,消失不见了,可没过一会儿,井里突然“噗”的一声,冒出来了两片白白的东西。许总管盯着那两片东西仔细看了一会儿,这才发现原来那水中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小莩,”那张所谓的人脸,不过是一张面具,那是夫人在元宵节那天亲手给小莩制作的一张面具,当时大家还都称赞夫人手巧,说这面具竟然和真人也不差上几分。
可是许总管的心并没有因为发现了真相而平静,反而更加慌乱起来。这件事难道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恶作剧吗,那么,到底是谁做了这么一场戏,是谁为了让他被吓得离开霍家而在故意捣鬼?
他的心里闪过一道光,眼睛也不由自主的瞪大了,难道,那个人是……对,只能是她,除了她,还会有谁能先他一步来到井边,将面具扔下去。还有那件衣服,它怎么会莫名的出现在自己的窗前,像一个游魂一般来回飘荡?当然那只裂了缝的青花瓷碗和米芾上的脚印也不例外,一定也是她的杰作。
然而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许总管想明白一切原委时,水井中慢慢的出现了一道人影,那人手里有什么东西明晃晃的,比月光还要寒冷。
晏娘在椅子上刚坐定,还来不及喝上一口热茶,就听到右耳的声音在院里响起。
“程大人,哎?您怎么又来了,有什么需要您说话,我给您送到府上就是,不用三天两头的朝我们这里跑。”
程牧游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晏姑娘回来了吗?”
“我家姑娘啊,回来到是回来了,不过她出去了老半天,这会子估计在屋里歇下了,要不然您等明个再来?”
晏娘知道他在故意刁难程牧游,于是朗声冲门外说道,“右耳,请程大人进来吧,我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正想有人陪着聊聊天。”
“就怕聊着聊着又变成试探了……”右耳噘着嘴嘟囔着干活去了。
程牧游抿了抿嘴唇,心一横快步走进屋里,他刚要说话,却被晏娘打断了,“道谢就不用了,我只是随手帮了个忙,大人还是捡重要的说吧。”
程牧游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晏姑娘是爽快人,但是今天程某欠的人情,来日必定奉还。”他看着晏娘在烛光中阴晴不定的脸蛋,接着说道,“姑娘今天在栖凤楼可有什么发现?”
“不如大人先说说为什么要和史大人乔装到栖凤楼去吧。”
“姑娘曾告诉我是在新安城的南街发现小儿的,而朱五儿死的那晚,我曾见到了害死他的那个东西,我们一行人追至南街栖凤楼附近,却被它摆脱掉了,所以我想那个怪物一定在那里,在新安城中最喧闹的地方匿伏着。”
晏娘冷笑一声,“大人为避免打草惊蛇,所以和史今扮成小厮的模样混了进去,堂堂新安城县令竟然乔装打扮混进妓院,也算是一桩奇闻了。”
………………………………
第二十章 蛊
程牧游不理会她的嘲讽,他朝前凑了凑,眼睛愈发明亮,“可是,我还真在栖凤楼发现了线索。”
晏娘看着他,“是什么?”
程牧游将一个五色丝线织成的手环放到晏娘面前,“我已经派人问过了,这长命缕是朱小四的,我在栖凤楼的一间柴房前发现了它。”
“大人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程牧游的脸上绽出了一个笑容,这笑很诚挚,没有一点试探的意味,“我在栖凤楼看到姑娘略显慌张的从假山里面跑了出来,所以料到你去那里的目的也不简单,我朝一向不乏能人异士,当年太祖皇帝之所以无往不利,平定大宋疆土,也多亏了身边一些能人的相助。”他顿了一下,复又接着说道,“若姑娘愿助我一臂之力,破了这案子,程某定当感激不尽。”
“大人言重了,”晏娘的神色没有半点变化,仿佛他们聊的事情完全与己无关似的,“我确实略知些五行之术,但也只是一知半解罢了,哪能和那些开国功臣相提并论,不过,”她话锋突然一转,“大人料得没错,朱小四确实在栖凤楼,而且确实是被那个残害孩子的怪物抓过去的。”
程牧游腾地站了起来,“你是说朱小四她……还没死?”
晏娘微微颔首,她站起身,“大人请随我来。”
她说着便掀开帘子走入内室,程牧游紧随她的脚步跟了进去,他看见最里面那张雕花木的床上躺着一个人,虽然他只见过一次,但还是认出那个奄奄一息的人影就是朱小四。她衣衫褴褛,面色像死人一样惨白,只有嘴里时不时发出的含混不清的呻吟证明她还一息尚存。
程牧游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抓起朱小四的胳膊认真的摸了半天,这才松了口气,掏出一颗丸药给她服下,让她暂时稳定住气息。
“是你把她救出来的?”
晏娘点头,“我把样子给桦姑看过之后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潜藏在栖凤楼里,然后趁着夜色把她给带了出来。”
“你在哪里发现她的?”
“假山,那里面有一个暗洞,可能连桦姑都不知道,这孩子就躺在暗洞里,只剩下一口气。”
程牧游的眉头越皱越紧,“桦姑?你是说这事和桦姑没有关系?朱小四人就在栖凤楼,她却不知道?”
“她若知道,又怎么会一点也不设防,一点也不避讳,”晏娘面无表情的看了程牧游一眼,“我和她是在假山旁边遇到的,看她的神色,完全没有半点惧怕,更何况,以她的身材,根本是不可能钻到那座山洞中去的。”
“晏姑娘分析的对,这么说来,那怪物只是以桦姑的地盘作为掩护,藏匿于其中,可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晏娘嘴角一翘,“不着急,它应该很快就会自己送上门来。”
“晏姑娘成竹在胸,可有什么依据吗?”
晏娘正色看着程牧游,“程大人知道那些孩子的死因吗?”
程牧游的目光从她的面庞一划而过,“不瞒姑娘说,我让史今去检查过他们的尸身,发现那些孩子们的脑子都在死后被吸食掉了。”
晏娘没去拆穿他眼里稍纵即逝的怀疑,她定定的看着程牧游,“但那并不是致命的原因,他们的死因是蛊虫。”
“蛊虫?”程牧游恍然大悟,他倏地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走动,“怪不得,朱五儿死的那晚,我发现他的脚掌上有一个绿豆般大小的洞,想必那就是蛊虫的入口,而那天袭击史飞的东西,头尖尖的,多足,浑身都是粘液,应该也是这毒虫,可是蛊虫不是大理苗族的毒物吗?怎么会来到中原地区的?”
晏娘没有回答他,她注视着床上的朱小四,仿佛一尊雕像一般。
“晏姑娘,你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程牧游终于忍不住问道,“蛊虫是需要养的,这养蛊之人应该就是那只喜食人脑的怪物,它先用蛊虫杀死那些孩子,然后再吃掉他们的脑子,可是它为何迟迟不对朱小四下手呢?”
晏娘终于收回了思绪,她看了程牧游一眼,又把头转向别的地方,程牧游没注意到她眼底那抹稍纵即逝的寒意,此时他的心思全在这件即将水落石出的案子上,根本顾不得其他。
“程大人对蛊毒还有研究?”她的语气平静且自然。
“我自小爱读医书,还经常随父出诊,所以对蛊毒略有所知,不说这个了,姑娘方才说那东西会自己送上门来,难道是因为朱小四?”
晏娘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将压抑在胸口的那团郁结之气咽下去,她看着跳跃的烛火,“我只知道朱小四对于它是特殊的,它将她养在洞里,却迟迟不愿意下手,可见这个女孩对它有多重要。”
“我明白了,”程牧游感激的看着晏娘,“我这就派人埋伏在霁虹绣庄四周,我们就在这里来个守株待兔,瓮中捉鳖。”他说完就朝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却又停了下来,回头望向晏娘,“晏姑娘,你为新安城所做的一切,我定会谨记,将来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必定会加倍偿还。”
“我记得了。”晏娘面无表情的说出这几个字,声音冷得像地底的寒冰。
见程牧游出了大门,右耳才一摇一摆的走了进来,他瞅了一眼床上的朱小四,然后冲晏娘说道:“怎么,你这么快就变成他的恩人了,前几天还试探来试探去的,没有一句真心话。”
晏娘冷哼一声,“说得倒好听,他刚才还在怀疑我是不是去过铁石栏,是不是用手帕杀死了那头饿狼,这位程大人的心思可不要随意揣度。”
他们正说着,一只碧蓝色的鸟突然从窗口飞来,落在晏娘的胳膊上,它叽叽喳喳的叫着,好像在诉说着什么。
“原来如此,你果然没有猜错。”那鸟停止鸣叫之后,右耳瞪大了眼睛看着晏娘,“心思不好揣度的看来还不止程大人一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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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右耳
“大人,”见程牧游走进府内,蒋惜惜忙拉着迅儿急急的朝他走来,“事情怎么样了,查出来结果了吗?”
程牧游微微的点头,然后摸了摸迅儿的小脑袋,“乖,让让奶娘带你回房睡觉,今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门。”
迅儿仰起头,“爹爹,我今天吃点心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个叫小莩的小女孩,我以前确实见过。”
“你见过?”程牧游和蒋惜惜同时问道。
“嗯,就是我走丢的那天,那时候我整个脑袋都是迷迷糊糊的,身子特别软,很想找个地方大睡一场,就在这时,我隐约看见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对,就是小莩,她走到我面前问,哥哥,你知道沁香斋怎么走吗?可是我当时实在太困了,连话都说不出来,所以就没理会她,然后我走啊走啊,不知道走了多远,直到看见了一块大石头,就迫不及待的趴在上面睡着了。”
“沁香斋……”程牧游呢喃着说出这几个字,“原来小莩从轿子里跑出去,是要找沁香斋。”
“大人,她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沁香斋呢?”
“也许那个地方对她有特别重要的意义吧,”程牧游叹了口气,“对了,你一会儿去天牢把霍夫人放出来,然后将她护送回家。现在已经查明孩子们的死因不是疫病,而是有人下蛊,所以也没有再关押她的理由了。”
“下蛊?这是什么意思?”蒋惜惜吓得瞪大了眼睛。
程牧游看了迅儿一眼,“办完事回来我再详细告诉你,先去吧。”蒋惜惜刚走出去几步,又被他叫住了,“把史今叫来,今晚我们要收网了。”
右耳趴在窗户上聚精会神的朝外面看着,窗外影影瞳瞳的,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他们分成两组,一组埋伏在院子里外,一组则登上了房檐,以确保这张天网密不透风,连只鸟都飞不出去。
“喂,真的来了不少人啊,看来程大人今晚誓要抓住这只放蛊的怪物了。”右耳朝身后招呼着,却发现晏娘根本没有回应,她正对着蜡烛沉思,脸上呈现出一种他看不懂的神情。
“晏娘,你在想什么呢?”右耳蹲在她脚边,手轻轻的在她眼前挥了挥。
“我以前一直没明白,为什么小莩那天会死,明明根本就没有什么疫病,凶手又怎么知道她当天出门就一定会没命呢,现在,我终于想清楚了。”她自顾自笑了起来,那笑声很渗人,右耳的汗毛都根根直立起来。
“为……为什么?”
“右耳,趁他们还没布置好,你出去一趟,帮我办件事情。”晏娘冷不丁的冲他说出这句话。
“什么事啊,三更半夜的。”他愣了一愣。
“冤有头债有主,她也该去找那个杀害自己的凶手了。”晏娘冷笑着,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蒋惜惜雇了顶轿子,让霍夫人坐在里面,她自己跟在轿旁,沐浴着夜色朝霍府的方向走去。半个月的牢狱生活让习惯了养尊处优的霍夫人疲惫不堪,她刚才是在蒋惜惜的搀扶下走出牢房的,但是若让她这样走回霍府,那是半点也不可能的了。
新安城的夜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只是偶尔会传来一两点鸟儿的凄切的叫声。夜的黑色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一草一木,都不像白天里那样地现实了,它们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都保守着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蒋惜惜听着自己踩在地上的脚步声,侧头向轿内问道,“夫人,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问,若有唐突之处,还请夫人见谅。”
“蒋姑娘请讲。”
“小莩……喜欢吃沁香斋的点心吗?”
轿子里的人沉默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道,“小莩不喜欢那些,但是她的母亲生前爱极了那里的点心,”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蒋姑娘,虽然你告诉我这新安城根本就没有疫病,小莩也不是染病而亡的,但是我心里还是难过,那天如果我把她看得再紧些,她也就不会死了。”
“夫人,”蒋惜惜心里生腾出一股强烈的怜惜之情,她自小失去母亲,所以对丧母的痛苦有深刻的感悟,“您看开些,世事本就难料,相信程大人一定能抓住杀害小莩的真凶……”
轿子忽然晃了两晃,领头的轿夫猛地将轿子撂倒地上,指着前方发出了一声骇人的惊呼,“那……那是个什么东西?”
蒋惜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她看到一个瘦小的人影一步一摇的从一片屋檐的阴影下走出来,然后慢慢的拐进一条窄小的胡同里,消失不见了。
“那是个……孩子吗?”
“哪家的孩子半夜里出来,还垫着脚走路的,莫不是见鬼了吧。”轿夫吓得声音都哆嗦起来。
“是……是小莩……”霍夫人不知何时也从轿中探出头来,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泪不知不觉中爬满了清瘦苍白的脸庞。
“小莩?”蒋惜惜将剑拔了出来就朝前走去,“我去看看。”
“姑娘,”轿夫叫住了她,“你别去,你走了我们可什么都不管了,这半夜撞鬼不说,难道你还要我们把命都搭上吗?”
蒋惜惜瞪了他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又狠狠的把剑塞回剑鞘,“算了,接着赶路吧。”她看了看霍夫人,又柔声安慰道,“怕不是看错了,你现在精神很差,这又漫天飘着柳絮,认错人也是有的,我们还是先回霍府吧。”
霍夫人点点头将帘子放下,一行人重新上路,朝着霍府的方向前行,只不过这一次,轿夫的步伐快了许多。可是,在经过刚才那孩子拐进的小胡同时,蒋惜惜还是深深的朝里面望了一眼。
她愣住了,因为她发现那个人影还未走远,白色的衣服在阴影中忽隐忽现。但蒋惜惜奇怪的却不是这个,她发现还有另一个人走在那人影的前面,那人头上戴了顶灰布帽子,个子不高,走起路来蹦蹦跳跳的。
“右耳。”这是蒋惜惜脑子中跳出来的唯一一个名字。
………………………………
第二十二章 草鬼婆
云莺打开许总管的衣橱,从里面掏出一只影青釉的瓷瓶,她把它递给霍清明,轻声说道,“昨天他偷偷摸摸的将这只瓷瓶藏了起来,被我发现后,说会还回去,也会向老爷你说清楚,还向我保证以后绝不再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可是没想到,他竟然逃了,”云莺清了清嗓子,“老爷,要不要报官,最近家里少了不少东西,连您送给夫人的墨玉镯子都不见了,我想可能都是被许总管偷走的,现在他人不见了,得让官府把他追回来才是啊。”
霍清明狠狠的把拳头砸向桌子,“这个泼皮无赖,枉我对他这么信任,年后还准备给他说门亲事,没想到他竟然做了我霍府的内贼,云莺,”他拉住她细白的手,“明天一早你就到新安府去报案,一定要把这个小人抓回来。”
“好,明儿一早我就过去。”云莺伸出另外一只手放在霍清明的手背上,“老爷,天不早了,你也早点歇息吧,府上的事情都交给我就可以了。”
她的声音很柔滑,身上散发出的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霍清明感到一阵晕眩,烛光里,他凝视着她滑嫩的的小脸和细长的脖颈,身体内的某个部位突然蹿起一阵灼热。
“云莺,”霍清明轻轻的抚着她鬓角的秀发,“若是没你在,我真不知道该如何熬下去。”
云莺顺势将身体靠进霍清明的怀里,嘴唇一点一点的凑到他的耳垂旁,声音婉转的像一只翠鸟,“什么都别想,现在只要念着我一个人就好。”她握住霍清明的手,嘴唇在他的手指上一根根的滑过,然后,慢慢的将那只手放进自己的衣襟里面。
在触上她柔软温热的胸口时,霍清明再也忍不住了,他压抑了多天的情绪和欲望急需找到一个可以发泄的出口,他甚至顾不得回到自己的卧房,就吹吸了蜡烛,抱起那具香软的身体顺势倒在了许总管的床上。
“太好了,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那些苦难都过去了,我再也不是没有根的人了。”云莺闻着他发间男性的味道,慢慢的闭上眼睛,任凭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老爷,老爷,夫人回来了。”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呼喊声,云莺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身子上突然一轻。霍清明麻利的爬了起来,略微整理了一下衣物,然后冷淡的对她说了一句“快穿上衣服起来”,便推开门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霍夫人站在院子里,冷眼看着面前衣衫不整的两个人,虽然他们极力整理,但是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两人刚才在做什么。
蒋惜惜不便参与霍家的家事,于是匆忙把程牧游的意思转达给了霍清明,然后略显尴尬的站在一旁等候他的反应。
“就是说……小莩是被他人害死的,而不是染了疫病?那么,杀死她的凶手另有其人?”霍清明重复的嘟囔着这句话,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冲过去握住霍夫人的手,“太好了,你回来太好了,这样我就不用一个人面对这些了,你知道这些天我过得多痛苦吗,许总管他也……”
“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吧,”霍夫人把手抽了出来,声音冷淡而客气,“我看你也挺累的,不如早点歇息吧。”
“也……也好,这样,我先送蒋姑娘,你也去沐浴更衣,我过会再找个大夫给你好好检查下身子。”
蒋惜惜冲霍夫人告辞后看了云莺一眼,却发现她远没有霍清明这般慌乱,她像被冻住了似的站在旁边,冷冷的看着刚才还将她拥入怀中的男人对着另外一个女人献殷勤。蒋惜惜的背上猛地蹿上了一股寒意,她虽然只见过云莺一次,但是印象中的那个女子是个羸弱而温和的人,和这个站在阴影中,满脸阴翳的身影简直判若两人。
看来嫉妒是能将一个温柔可亲的人变成魔鬼的,蒋惜惜打了个寒战,用力将心里那股寒意挤了出去,然后随着霍清明走向门外。
程牧游轻轻的敲了敲门,“晏姑娘,你也出来避一避吧,一会儿那怪物来了可能会伤到你。”
“不用了,我在屋里守着就好,程大人重兵防守,那玩意儿又怎么会近的了我身。”晏娘一边答一边轻轻的将朱小四的身体支起,喂她喝了一勺汤药。
“我还是不放心,不如我进去和姑娘一起,万一有了什么意外,也能有个照应。”程牧游又加了一句。
“也好,程大人请进来吧。”晏娘放下药碗,对着推门而入的程牧游轻轻一笑,“我这霁虹绣庄刚刚开业,看来就要在新安城一举成名了。”
“姑娘真是镇定,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讲笑话,”程牧游说着走到床边试了试朱小四额头的温度,“热度降了些,完事后我再配几副安神定气的方子,她吃下后应该就会痊愈了。”
“嗯。”晏娘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拿起剪刀在烛芯上剪了剪。
烛光将她的影子拉长又变短,程牧游盯着那影子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那怪物的来历,我和姑娘心里都已经大致了解了,只是还有一事我还不太明白。”
“大人请讲。”
“她杀死那些孩子是为了养蛊,但为何要在人死后吃掉他们的脑子呢?”
晏娘又在烛芯上剪了几下,这下蜡烛的光彻底黯淡了下来,将她罩在一片阴影中。
“几年前我曾去过大理,碰巧在那里听到了一段关于蛊毒的故事。”她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在叙述一段平平无奇的经历一般,但是程牧游却向前凑了凑,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据当地的村民讲,蛊虫是草鬼婆制造出来的,草鬼婆的外表和普通妇人并无不同,但是她们的真实面目却形状各异,有时是一只毒蝎,有时可能只是一只大鸟。分辨她们的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她定睛望向程牧游,“所有草鬼婆的原型均目如朱砂,肚腹臂背有红绿青黄色的条纹。”
………………………………
第二十三章 帮凶
“草鬼婆将各种毒虫集中在同一器皿之中,任其互相袭击吞食,通过这种残酷的搏斗,最后存活下来的毒虫之王,就是蛊。”
“那些孩子们外表看起来没有任何残缺,但其实内里已经被这些蛊虫吃净了是吗?”程牧游的眼睛里闪着愤怒的烈焰。
“没错,蛊虫会释放出一种黏液,麻痹掉人的感官,然后再一点一点的啃噬掉他们的五脏六腑。”晏娘放下剪刀从桌旁离开,慢慢的来到窗前,“蛊就是这么恶毒的一种巫术,一旦中蛊,绝无回天之术。但是,草鬼婆也有自己的弱点,那就是在她离世之前,必须将蛊术传与他人,否则,就会被蛊虫反噬。一般说来,蛊术只在女子中相传,如有女子被草鬼婆相中,就可能被暗中施法,该女子回家之后必会出现病症,要想治疗此病,非得求助于草鬼婆,草鬼婆便以学习蛊术为交换条件,不学则病不得愈。当然,如果遇上刚烈之人,宁死也不学蛊术,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那村民就告诉我,他们寨中曾有一位妇人,在床上嚎了三天三夜,直到全身的力气都耗尽了,也不学这害人之术,但是最后,还是没能对抗过草鬼婆,最终成了蛊毒的传人。”
“为什么?她既然连死都不怕,那为何还要学习蛊术?”
“草鬼婆抓住了她的女儿。”
程牧游深深的叹了口气,作为父亲,他深刻的理解为人父母对孩子的那份永远无法割舍的感情,他心里不禁生出几分同情,却也更加好奇这个故事的结局,“后来呢?”
“她的女儿还是死了,中蛊而死,因为一个合格的蛊婆,是不能被世间的感情牵绊住的,所以在那妇人习得蛊术之后,草鬼婆就杀死了她的女儿。那妇人将女儿的尸身放到床铺上日夜号哭,痛斥老天对自己的不公。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一日之后,小女孩的手突然动了,紧接着是整个身体,她从床上爬下来,直直的盯着已经僵在地上的妇人,然后突然大声喊道:‘娘,娘。’那妇人又惊又喜,以为上天垂怜,又把死去的女儿还给了她,她刚想将女儿拥入怀里,却发现她的嘴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蠕动,那些东西长着尖尖的脑袋,浑身上下都是触角。原来她的女儿,早已是一具被蛊虫控制的行尸了。看到这一切后,那妇人厉声尖叫,随后,她的身体慢慢的化成了一只大鸟,那只鸟浑身漆黑,只有腹部长着红绿色的条纹,她朝自己的女儿扑过去,用尖利的鸟喙戳穿了她的脑袋,将脑髓尽数吸入肚中,然后,她叼走女儿的一缕头发,发出了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一阵声鸣叫,展翅飞入了夜空。”
晏娘话音刚落,桌上的蜡烛突然熄灭了,与此同时,屋外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这是什么东西?”
“好……好疼,好像钻进肉里了……”
“大人,她来了……她来了……”
程牧游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抓起剑就冲到门边,可就在这时,大门突然发出咯吱一声响,慢慢的打开了。
一个黑色的人影走了进来,趁着流泻而入的月色,程牧游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那是一个一身黑衣的妇人,她的背驼得很厉害,就像背负了两块巨大的石头似的,脸上的纹路深的像纵横的沟壑,每一道都盛满了世间的沧桑,奇怪的是,她的头发一根也没有变白,油腻腻的被梳成牛角状的发髻,仿佛能滴下煤油一般。
程牧游看着她袖口中露出的双手,那应该不能称为“手”了,因为她的每一根指头都像鸡爪般弓起,在指端变成锋利的尖钩。
她发出一声“桀桀”的怪叫,紧接着,罩在瞳孔上的那层白膜倏地消失不见了,露出了一双红彤彤的瞳仁。
“把人还给我。”她含混不清的低语着,然后身子一提猛然朝程牧游扑了过来。衣服在她行动的瞬间炸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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