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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鬼事-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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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是回天乏术了,您不要太过伤心,山洪突袭,谁也想不到的。”
“若不是我平时对他太过严厉,准儿也不会因为叙樘掉下树而吓得不敢回家,也就不会遇到山洪。”
“您是在哭吗,我跟随您这么久,从未见过您这般流泪。”
“已经几天没吃饭了,为了一个孩子,要如此伤神吗?”
“”
“您读了这么多书,应该知道生死不过是世之常态,为何还要如此看不开?”
“你是妖,不会懂的。”
“可我不愿看到您如此惆怅。”
“一想到再也见不到那个孩子,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我便哀痛难忍。”
“那我来代替他好了。”
“你可知道,一旦为人,便要承受世间之苦,就像你说的,生死离别,都乃常态,所以哪怕心头滴血,也要咬着牙齿,将暗夜长路走完。”
“我想试试,别忘了,我是妖,妖是没有感情的。”
扈准在林间跑啊跑啊,它绕过一株株大树,跳过一条条沟渠,它很久没有跑得这么快了,自从选择了做人,他就忘记了奔跑的滋味儿。若不是后面紧追不舍的那方手帕,它就能尽情享受这久违的自由了。
是啊,它只是只山野狐精,一只只会读书连法术都学不会的狐精,若不是被扈老爷子那一书房的古籍吸引,若不是跟着他学会了诗词歌赋、文房四艺,就不会来到扈家,不会在扈准死后化身为他,更不会遇到绿翘。想到绿翘,它的尾巴轻轻的摆动了一下,对着月亮发出一声凄凄的哀嚎,落下了此生第一滴眼泪。
前方的树干后面微光一动,闪出一个人影来,那人朝扈准身后一挥,手帕就飞了过来,稳稳的落在她的掌心,她脸上带着好奇的笑,“狐精,你怎么会哭,妖怪是不会有眼泪的。”
扈准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它慢慢直立起身体,将一身橘红色的毛抖落在地上,从满地漂亮的绒毛中踏出时,他俨然已是一个全身赤裸的男子。他抬手擦了擦俊美的脸颊,将那滴晶莹的泪水小心翼翼的托到掌心,凄凄的笑了笑,“绿翘曾问,为什么从未见我落过泪,她以为我是佯装坚强,所以总说,有事不要一个人扛着,可以靠在她身上大哭一场,她是绝不会笑我的。她不知道,妖是没有眼泪的,因为它们本不会动情,她更不会知道,我会在某一天,为她落下了第一滴泪,”他抬眼看着晏娘,“姑娘的修为不知要比我高上多少,此生怕是都不会尝到落泪的滋味儿了,这样也好,因为这滋味着实难过,没人想再去经历第二遍。”
………………………………
第三十二章 无衣
晏娘绕着他转了一圈,眼睛毫不避讳的注视着扈准赤裸的身体,“小小狐妖,也敢妄论他人,知不知道你今天死期到了。”
扈准释然一笑,“落在姑娘手里,我也没想活着出去,不过,姑娘难道不想知道那本书是从哪里得来的吗?”
晏娘侧身坐到一段树桩上,手里玩弄着帕子,良久之后,她才转向扈准,声音却比方才冷了许多,“书读得多了,果然心思也活络,你早已看出竹笙并非竹笙,却没有揭穿她,想必就是为了借着我的手将那本书除去,一来算是为绿翘报了仇,二来是因为你已经压制不住它,如此一来,到免了被反噬的风险。狐精,我说的对不对?”
扈准低头,“姑娘聪敏,我那点小心思哪能瞒得过姑娘。”
晏娘冷笑几声,“先生太谦虚了,你不光利用了我,现在还想和我谈条件。没错,我确实想知道它的出处,但我这个人最厌恶受人胁迫,你知道的,妖嘛,总归不像人那样,每一步都小心算计,说不定我一个不痛快,就在这里要了你的小命,也不是不可能的。”
话落,她便将手帕朝扈准抛去,银光飞散,扈准像被一张网牢牢罩住,动弹不得。
“姑娘,”他的嘴巴被手帕封紧了,声音逐渐变得模糊,“这书确实不是扈家的,而是有人赠与祖父的,据祖父讲,那人是个老道,因为”他想再说下去,奈何手帕愈来愈紧,将他的脖子扼的发不出声音。
“唰”的一下,手帕突然松开了,晏娘将它紧紧的攥在手中,一步步的朝扈准走去,她的眼里是少有的认真,还掺杂着些许一触即发的紧张。
这点紧张被扈准尽收眼底,他略一沉思,便已计上心来,“姑娘对那老道有兴趣?”
“那道士是什么模样?”
扈准喘了口气,“据祖父说,他蓝衣蓝裤,就是寻常道士的样子,但是勃颈上有好大一条疤,粗的像根麻绳。”
“真的?”
“我哪里敢隐瞒姑娘,祖父还说那疤实在是太大太丑了,他甚至在想那道士是怎么在脖子被砍成那样之后还能存活下来的。”
晏娘垂下眼睛,久久都没有说话,月光在她身上洒下又移开,她却依然那么孤寂的站着,仿佛是一座屹立了万年的雕像。
就在扈准以为她已经忘了自己的存在的时候,她的声音却又一次传来,只是这一次,变得松弛柔软了很多,“他为什么要把书送给你的祖父?”
“祖父救过他一命。”扈准毫不含糊的将这句想了许久的话说出口。
果然如他所料,这话引起了晏娘的兴趣,她回过头,深深的望向他,“那道士曾身陷险境,有性命之虞?”
“应该是这样,只是他到底遇到了什么危险,祖父却未向我言明,姑娘若想知道,我便回去一趟,向父亲以及几个叔伯问个清楚。”
晏娘嗤的一笑,“绕来绕去,就是为了让自己脱身,扈先生的算盘打得可真好。”
扈准见计谋被她揭穿,却依然面色不改,“我这么一个小小的精怪,自然入不了姑娘的法眼,姑娘之所以盯上我,就是因为这本御魄词,想必姑娘早就看出来了,这书里藏的邪术极其恶毒,绝非一般人等能施法练就的,所以自然也应知道那道士的事情是真,绝非我随口编造,所以,为何不让我助姑娘一臂之力,找出那道士的弱点,这于你于我都是有利无弊之事啊。”
晏娘又是一笑,”若你跑了呢,我可到哪里寻你?”
扈准语气一滞,一时间找不出话来。
“我倒是有个办法,”晏娘朝他走过来,手指点着他的心口,她脸上虽笑着,却让他感到一阵凛冽的寒意,“你把元神留在我这里,这样,我就不用怕你不守信用了。”
这话击中了扈准的痛处,他满脸的惊慌,“元神被你拿走,我就大字也识不得一个了,书都没办法读了。”
晏娘在他肩头轻轻一拍,“去吧,趁我还没改变主意,走的越远越好。”
“这玩意儿就是那狐妖的元神?”右耳接过晏娘递过来的一颗玉石一般的珠子,将它拿在手里仔细打量着,他嫌弃的皱起鼻子,“狐就是狐,连元神都一股子骚味儿。”
晏娘没精打采的瞅了他一眼,“所以啊,你多放几位调料,将它研磨成粉,再端给我吃。”
右耳嘻嘻一笑,“你就这么把它的元神吃了,不怕它将来怪罪于你。”
晏娘伸了个懒腰,“这小狐狸,满嘴没一句实话,我也不必对他太讲信用,先治好自己的伤倒是要紧,它虽不会法术,却是难得一见的火狐,用来驱散我体内的尸毒再好不过,将来他若寻仇,还不知要修炼上多久。”
右耳凑过头去,“他提到那个人的事情可属实?”
晏娘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实,实得很,除了他,这世上已没人能施此邪法了。”
右耳打了个激灵,他搓搓手,“那你下一步如何打算?”
晏娘没有回答,她看着右耳,缓缓说道,“你听说过“无衣”吗?”
鲁定公四年,伍子胥以吴国军力攻打楚国,攻入楚都郢,楚昭王出逃,伍子胥遂掘楚平王墓鞭尸。伍子胥昔日好友申包胥逃到山里,派人责备伍子胥,却被他派人追杀。为复国,申包胥来到秦国请求帮助,一开始秦哀公不答应他的请求,申包胥便在秦城墙外哭了七天七夜,滴水不进,终于感动了秦国君臣,史称“哭秦庭”。秦哀公亲赋《无衣》,发战车五百乘,士兵三千人,遣大夫子满、子虎救楚。吴国因受秦楚夹击,加之国内内乱而退兵。楚昭王复国后要封赏申包胥,他坚持不受,带一家老小逃进山中隐居,从此申包胥被列为忠贤典范。
右耳不耐烦的掏着耳朵,“你讲这么乱七八糟的一大堆,又是这个胥,又是那个胥的,究竟和那个人有何关系?”
晏娘嘻嘻一笑,“那你知道申包胥为何要隐居深山吗?”
………………………………
第三十三章 他
“这还不是明摆着的吗?山里野物野果丰盛,怎么看都比城里有趣儿的多。”右耳听得快要睡着了,一个呵欠接着一个。
“傻猴子,那申包胥隐居深山,是为了一本书,他要将那书藏起来,让它永不见天日,所以才不得不携家带口躲在山里。”
“那本书就是御魄词?”右耳突然来了精神,他四脚着地,目不转睛的盯着晏娘。
“野史记载,秦哀公当时并未发一兵一卒,而是派遣了子虎、子满两位士大夫随申包胥同去抗吴,申包胥颇为不解,以为秦哀公在耍弄自己,气恼不已,可子虎却笑呵呵的从口袋中掏出一本书,并告诉申包胥,只要有此书在,哪怕对方千军万马,也不在话下。申包胥本不相信,但是到了两军对垒的时候,却第一次见识到了御魄词的威力。那书里的鬼符就像蝗虫一般从天降下,将吴军吞噬殆尽,连马匹和盔甲都没有留下。申包胥看得目瞪口呆,忙问子虎此书出自何处,子虎只说秦王身边有高人相助,但具体是何方神圣,他却没有告诉申包胥。”
“既然御魄词战无不胜,申包胥为何要带着它隐居深山林呢?”
“伍子胥逃走之前告诉申包胥,他说秦人志向高远,绝不甘心只当一方诸侯,现在他们兵肥马壮,再加上这本魔书助力,将来肯定是最大的威胁,申包胥听了伍子胥的话,趁着夜色偷走了御魄词,并携家带眷逃进深山。”晏娘面色一凝,“可是我想,他最终还是被人找到了,所以御魄词又重新落回到秦人的手中。”
“你怀疑秦王身边的那位高人就是他?”一阵风吹来,把右耳吓得忙朝身后望去,仿佛生怕那里站着个人影,“可是,这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
“所以你问我下一步该如何打算,我却不能答你,因为我也是到了今日才知道,他是多么可怕的一个人,而他隐藏起来的东西,更是远在我们的想象之外。”
蒋惜惜和刘叙樘急匆匆的走进程牧游的书房,却惊讶的发现里面没有人,蒋惜惜看着桌上燃了一半的油灯,轻轻说道:“大人应该是临时有事,急着出去了,否则不会连灯都不熄。”她见刘叙樘闷闷的,话也不接,便倒了杯茶递给他,“还在想你表兄的事情?”
刘叙樘抿抿嘴唇,“我虽然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变成了我的表兄,但我心里的那个扈准虽然顽劣,却一直是爱护我疼惜我的,所以我们兄弟二人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从未变过。现在虽然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却依然会为他担心,怕他被那些鬼符吞噬的渣都不剩。”
“可是他确实杀了人啊,不管有意或是无意,绿翘和镜儿的死,他都难辞其咎。”蒋惜惜正色道。
“即便如此,我也不赞成对他滥用私刑,尤其是此等邪术,若是能由我亲手将他送官,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你已经没有机会亲手将他送官了。”程牧游和史飞推门走了进来,他的眼睛里亮亮的,好像装满了故事。
“大人,你也知道扈先生是只狐妖?”蒋惜惜疑道。
“几个时辰前,我看到晏娘着急的从门口走过,便和史飞悄然跟在后面,想看看她到底要去哪里,可是她的速度太快了,我们随她走到郊外,便跟丢了,好在昨儿刚下过雨,我们能勉强借着泥地上的脚印继续前进,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们终于在一片林子中发现了她的身影,她的身旁,蹲着一只狐狸,那狐狸不仅能说话,而且还在瞬息之间抖掉了毛发,变成了扈准。”
“果然是她设的计,”蒋惜惜眼波一动,“大人,她没把狐妖除掉吗?”
程牧游微微摇头,“看他们两人的样子好像是在商量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晏娘接过扈准递过来的一颗珠子,放走了他。”
听到程牧游这么说,刘叙樘稍稍放下了那颗悬了已久的心,蒋惜惜却皱起眉头,“扈准是两起命案的凶犯,就这么被她放走了,我们以后要到哪里寻他呢?”
程牧游叹了口气,他走到凳子前坐下,十根手指交叠在一起,“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倒不是寻不寻得着扈准,而是,我总觉得他们两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瞒着我们,扈准很可能以此事作为筹码,换取性命得留,”他望向刘叙樘,“那本书是从哪里来的?”
刘叙樘蹙着眉头,“若不是他自己的,便只能是从我外祖父那里继承下来的,外祖父最爱藏书,所以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贤弟,此事事关重大,能否请你代劳,帮我找到那本魔书的出处。”程牧游言语恳切。
刘叙樘起身行礼,“云胡书院之事涉及到扈家,虽非我本家,却也是我的血缘至亲,自然责无旁贷。只是,仁兄为何非要找到那本魔术的来源,这书又和霁虹绣庄的那位晏姑娘有何干系呢。”
“我一时也说不清楚,只是那位晏姑娘”他想了半天,却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她,只好作罢,“贤弟,只能劳烦你去趟扈家,只是路途遥远,不知会否影响到朝廷要事?”
刘叙樘露出了久违的一个笑,“满朝文武,谁人不知最闲的就是我了,我就当回家探亲了,定不辜负仁兄所托。”
火起,晴朗的天顿时被黑烟笼罩,秦王望着头顶那黑压压的一片,嘴角抽搐了几下,“兄台可否听到了人的嚎哭?”
“大王只当是在炙烤牛羊就好了,不必介怀。”
“一定要用活人吗?”
“活活烤死,恨才会入骨,以生者祭天,御活人之魄,方才能制成这本御魄词。”
月光清冷的打在云胡书院外的青石板路上,见四周无人,那本没有字迹,只剩下发黄的纸张的大书才小心翼翼的从院门跑了出去,书封就像它的两只脚,它左摇右摆着,飞快的钻进路边的草丛,在月亮的注视下,消失于小径深处。
(本卷完)
………………………………
第四卷 来远桥·共36章
第一章 剑穗
蔚蓝的天空划过一声惊雷,唤醒了睡梦中的鸟儿和草木,蒋惜惜看了看天色,对身旁背着包袱的刘叙樘说道,“眼看着就要下雨了,刘大人要不迟两天再走?”
刘叙樘将一只竹编的斗笠拿在手中,冲她笑笑,“沿途多水路,我正好趁着斜风细雨,赏一赏河上的风景,也不失为一桩美事。”他说着便走向外面等候已久的马车,“蒋姑娘,程大人在审栖凤楼的案子,我就不打扰了,劳烦姑娘替我向他转告一声,就说扈家的事我一定会打听清楚,请他等我的消息。”
“我会的,此去路途遥远,刘大人保重。”蒋惜惜行了个礼,目送着马车转弯,才转身朝院内走去,刚走两步,她忽然发现地上有一个白色的东西。蒋惜惜弯腰将它拾起,发现竟然是刘叙樘的剑穗子,于是又回头朝马车离去的方向跑去。
“刘大人,刘大人。”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两个路口,才将马车叫停。
刘叙樘从车窗内探出头来,脸上带着讶异,“姑娘如此慌张,是出了什么事吗?”
蒋惜惜捂着肚子喘了好一会儿,方才抬起头来,将那洁白的剑穗子拿到刘叙樘跟前,“这个……这个落下了。”
刘叙樘一愣,随后将它接过来,他看了看自己的剑柄,“是了,确实是我的剑穗子,我真是糊涂,差点将它弄丢了,多谢姑娘了。”
蒋惜惜刚要答话,声音却被一阵滚雷吞没了,于是她挥了挥手,示意车夫继续前进。
“蒋姑娘,”刘叙樘从车窗探出脖子,“你的身体最近都没有感到不适吧?”
“一切安好,大人放心。”又是一阵滚雷,紧接着,豆大的雨点掉落下来,将蒋惜惜的衣服瞬间打的湿透,她冲着马车又一次挥了挥手,转身跑进茫茫雨雾中。
“哎,蒋姑娘回来了。”右耳探头探脑的看向门外,然后扭过头来报告军情。
“剑穗子拿给刘叙樘了?”晏娘漫不经心的问道,她站在房檐下,欣赏万千雨丝从天空落下,它们就像一根根银针,一旦掉落,便深深地根植在泥土之中。
右耳走过来甩了甩毛,将水滴溅了晏娘满身,“这俩傻子,全然没发现你早已将那剑穗子掉包了。”
晏娘皱着眉踹了右耳一脚,拿出手帕将脸上发间的水滴擦干净,“甩毛就回你自己屋里甩去,弄得我衣服都湿了。”
右耳瞪了她一眼,骂了句小气鬼,便一摇一摆的朝屋里走去。
晏娘见他不高兴了,自己倒莫名开心起来,她望向院墙对面,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程大人,你让刘叙樘到扈家去,却没想到我也找了个人陪他一程吧。”她摊开手心,看着那上面那条带着龙纹的剑穗,笑意一点点冰冻起来,“这东西果然不赖,不过你若有天知道了真相,想必会痛苦难耐吧,毕竟这种事情,无论放在谁身上都承受不起。”
说完,她将剑穗子扔到旁边的水洼里,鞋子狠狠的从上面碾过去。
刘叙樘一行出了新安城,又沿着一条林荫路走了约摸两三个时辰,方才来到一条河道旁,这是连接南北的一条运河,名为玉河,因为它的形状就像一条玉带,从高处望去莹光点点,闪闪发亮,横亘在大宋疆土上。
刘叙樘跳下马车,冲护送他前来的两个衙役说道,“两位且送到这里吧,回去禀明程大人,说我一定速去速回。”
那两个衙役有些踟蹰,“大人真的要一个人上船?我们怕回去不好交代。”
刘叙樘将斗笠戴在头上,冲他俩和气的笑笑,“你们放心,此事我早已和程大人商量好了,你们尽管回去复命便是,他不会怪罪你们的。”
衙役们见他心意已决,只好来到河边雇了一条小船,然后将行李搬到船上,这才冲刘叙樘行了个礼,上了马车原路返回了。
见他们走远了,刘叙樘方才走回河边,河面被雨滴砸出无数的小坑,将上面泊着的几十条小船震得摇摇晃晃。
“客官,你可是要去青城?”船夫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儿,他身子骨看起来还算硬朗,不过脸上的皱纹和手上的老茧却暴露了他所经历的坎坷岁月。
“我是去青城,”刘叙樘跳上船,那小舟摇了两下,马上被那老船夫用浆固定住了,“老人家,怎么一把年纪了,还要辛苦劳作,你的儿孙呢?”
船夫将刘叙樘请进乌蓬内,给他端了一壶热茶,这才说道,“我老伴儿去的早,儿媳现在怀着肚子,马上就要生了,所以我便让儿子待在家里照顾她,趁着身子骨还行,我出来赚些银子,等到我那小孙子出世了,也好多给他做几件衣服,也能给他娘买些营养的吃食补补身子。”
“三代同堂,真是喜事,恭喜您了。”刘叙樘笑着说道,“只是不知道老人家是何许人也?”
“我家倒是离这里不远,我们朝南再走上七八个时辰,便能到我住的地方了,我们那村子就在运河旁,水多,所以行船的人特别多,”他说着便走出蓬外,“客官,您坐好了,我们这就开船了。”
随着他一声吆喝,船儿轻轻的荡离了河岸,好像一只大鱼在碧波中逍遥自在的祥游着。刘叙樘坐在乌蓬里,出神的凝望着远处,那里,水面和天际渐渐的融为一体,在雨雾的衬托下显得寂寥且苍茫。
不知过了多久,他趴在桌面上睡着了,梦中,他又一次回到了外祖父的家,恍惚中他还是孩童的模样,被扈准吓得从树上掉下来,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可是,在梦里,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叙樘,叙樘”
刘叙樘睁开眼睛,看着上面的房梁,怎么自己还在梦中吗?他只是从梦境中被人唤醒,谁知唤醒他的人竟也只是在他的梦境中。
昏昏沉沉中,他看到前面站着个模糊的人影,刘叙樘冲他伸出一只手,“表兄?”
那人回过头,猛地抓住刘叙樘的手,他脸上罩着一层湿湿的水汽,面孔一片混沌。
………………………………
第二章 骨坛
刘叙樘心里一惊,急着要将手抽回去,可紧握着他的那只手掌又滑又黏,一时挣脱不开。突然,手心一凉,有什么东西被塞进自己的手掌,刘叙樘握紧那个冰冷的东西,猛一用力将手抽出来,他低下头想将那个事物看清楚,然而就在这时,一声低低的呼唤又一次传入耳朵。
“叙樘,叙樘。”
这声音不是扈准的,而是
刘叙樘“唰”的抬起头,两眼含泪望向前面那个模糊的影子,轻唤了一声,“父亲”
地面突然剧烈的晃动起来,刘叙樘的身子一个不稳,从床榻上滚落,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是坐在那条乌篷船中,现在这船摆动的厉害,左沉一下右沉一下,将他的身子从坐榻上震了下来。
“客官,您可抓牢了,雨势大了,又来了几阵狂风,小心别跌了。”老船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这声音被风雨扯成了几段,只有零散几个字撞进了刘叙樘的耳朵。他望向外面,发现目光已无法穿透雨帘,但却隐约能看到河面变窄了,船似乎是行驶在一条蜿蜒的小溪上。
刘叙樘担心那老船夫应付不来,于是走到舱门前,他刚想说话,却突然看到前方一座石桥从雨雾中冷不丁的冒了出来,眼看就要撞在乌蓬上了,好在那老船夫经验丰富,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将船蒿深深的插入水底的淤泥里,将整条船压向深处。
只听“呼啦”一声,船身顺利的通过了拱桥,但是由于力道过大,水一层层的压向船身,滚进船舱。见此情景,那老渔夫赶紧将船蒿举起,小船顺势又爬上水面,逃离了一场祸事。
刘叙樘刚舒了口气,却听“啪”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高处落下,摔碎在船板上。
“不好,刚才竹蒿抬得太高,好像撞到了桥上的什么东西。”老船夫一边说一边回过头,却在看清楚那东西时,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见状,刘叙樘连忙一个健步冲到船板上扶住他,“老人家,您没事吧?”
老船夫握着船蒿的手不住的抖着,他藏在刘叙樘身后,仿佛不敢直面船板上的那一摊摔得四分五裂的瓦罐,“把它弄走,赶紧,赶紧冲到河里去。”他一时间忘记了尊卑,竟然命令起刘叙樘来。
刘叙樘没有恼他,他看着地上那堆碎瓦片,和里面灰白色粉末状的东西,又回头望向老船夫,“莫非,你刚才用竹蒿撞掉的东西是骨坛?”
老船夫没回答他,他找到了一把没剩下几根枝儿的扫帚,拿着它朝那堆粉末挥去。
刘叙樘伸手拦住他,“现在浪大,你先掌船,清扫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他语气坚定,不容有疑,那老船夫颤巍巍的冲他点点头,重新拿起竹蒿站在船头,不过,他仍时不时回头偷瞄刘叙樘的举动,眼睛里灌满了惊惧。
刘叙樘蹲在那堆凌乱的骨灰旁边,双手合十拜了三拜,口中喃喃说道:“本不应对往生之人如此失礼,但受情势所迫,也只能将一部分未浸水的骨灰暂且收集起来,待我找到了你的家人,再将你好好安葬。”话毕,他便拿起旁边一个空了的酒坛,手捧着仅存的那点骨灰,将它放进坛中,然后用盖子将坛口封死。
“客官,你在做什么?”老船夫不知何时出现在刘叙樘的身后,他看着那个酒坛,手脚不停的哆嗦着,像一只受惊过度的鸟。
刘叙樘正色道:“打翻骨坛已是不敬,若将所有的骨灰都扫入河中,岂不是彻底惊扰了逝者,你既怕,便更不可行此大不敬之事。这骨灰我先保存着,一会儿靠岸休息,我且下船,看能否寻到他的亲人。”
“不用寻了,她没有亲人的,没有的”老船夫话已经说不利索了。
“你认识这坛中之人?”刘叙樘面带疑色的看着他。
“不,我我是说,将骨坛祭在桥上的,一般都是孤苦无依之人,若有亲人,肯定会在祖坟安葬,又怎会如此。”
他的话虽说的结结巴巴,但是听起来倒是有理,刘叙樘叹了口气,“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将他随意丢弃在河中,这样,一会靠了岸,我寻一处静谧之地,将他葬了吧。”
“客官,你若执意如此,我只能违反先前的约定了,我将你送至下一个口岸,你愿意去安葬它也罢,还是要带着它上路也罢,都和我没有关系了,你再寻一艘船便是。我们跑船的,一向忌讳这个,还请您体谅。”老船夫仿佛忘记了刘叙樘官爷的身份,将这段话说得坚定而连贯。
刘叙樘见他执意如此,遂不再勉强,他笑了笑,“好,依你便是。”
天色渐渐明朗起来,这场疾风骤雨终于过去了,在不远的天边留下一道彩虹。
老船夫从船篷外钻了进来,他的眼睛一扫一扫的落在刘叙樘旁边的酒坛上,嘴里怯怯说道:“客官,马上就要到岸了,您收拾下行囊,我一会儿帮您搬下去。”
刘叙樘点点头,“我就这点东西,到了岸拿下去便可。”
听他这么说,那老头儿有点不好意思,他搓着手,“我也知道是自己不守信用,做生意嘛,总要有始有终才是好的,可实在是对不住了,这样,您将骨坛安葬好后,我帮您再找一艘船,保准将您送到青城。”
刘叙樘摇摇手,“那倒不必,不过,老人家,您对这一带很熟悉吗?”
“我”
刚说了一个我字,船身突然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好似撞到了什么极其坚硬的东西上面,忽然,一个大浪打来,将小船的从下至上掀起,几乎是竖着插在水面上。那老船夫还来不及抓住什么,便从船尾滑了出去,掉入水中。刘叙樘见伸手抓他不住,便脚尖轻轻一点,想从船头跳出去,可是紧接着又是一个浪,这个浪比上次还要高还要凶猛,它夹杂着丝丝咆哮,劈头盖脸的将他整个人按入水里。
………………………………
第三章 桥
带着腥气的河水冲进刘叙樘的口鼻,他拼命将水逼出体内,闭住气朝水面游去。可是下沉的船体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拉扯着他的身体,将他向水底拽。好在青蚨剑还没被水卷走,牢牢的负在身后,刘叙樘将剑拔出,手握剑身将衣服从领口一直划到脚踝。
那青蚨剑何等锋利,剑锋所到之处,布料一层层碎裂开,从他身体上剥落开来,刘叙樘双脚略一使劲,踹掉了沉重的靴子,他现在全身只着一条中裤,顿时感到周身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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