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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鬼事-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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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松了不少,挥动起有力的双臂和双腿,就向头顶那一抹光亮游去。
    可是刚游了几步,脚踝却突然被人死死的拽住了,他方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又一次朝下方的水里滚落下去。
    一直到双脚都碰上了河底的淤泥,刘叙樘才停止了下坠,他勉强稳住身子,这才发现方才拽住自己的竟是那个老船夫,他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充满了惊恐,在旁边的水草丛中若隐若现。刘叙樘指了指上面,然后伸手抓住他,示意自己会带他上去。老船夫点点头,又转头朝身后看了看,好似生怕后面的水草中会冒出来什么怪物似的。
    刘叙樘用青蚨剑斩断老头儿周边的水草,然后双腿用力在淤泥里一蹬,单手划水朝上游,可他如此重复了几下,那老船夫却仍是一动不动,好似身上负着千斤铁石。
    突然,老船夫的手剧烈的震动起来,他死命的抠着刘叙樘的手指,将他的皮都抓破了。刘叙樘也焦急起来,他虽然懂得闭气,但是在水下的时间已经太久,他已渐渐支撑不住,胸口又麻又痒,快要爆开了。
    他低下头,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手上突然一松,老船夫竟被他拉了起来,只不过他双目紧闭,脸色惨白,看不出死活。
    刘叙樘却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拼死拼活的用力朝河面游去,眼看就要接近头顶那片光亮时,却冷不丁的从侧面的飘过来一团黑影,将那抹亮死死遮住,将他整个人扔入到一片冰冷的黑暗中。
    “呜呜呜呜……”一声低沉的歌声透过水波传进耳朵中,那歌声悠扬悲伤,像是在倾诉自己悲惨的身世,又像是复仇的号角。它仿佛有种奇怪的魔力,一圈一圈的将刘叙樘缠绕其中,歌声透过耳鼓钻进血管,将他浑身的血液灼的要冒火一般。
    刘叙樘的身体在水中打着旋,一点一点的朝下沉去,他用最后一点意识死死的拽住老船夫的手,另一只手握紧青蚨剑,剩下的心智已经全然被黑暗填满。
    剑穗子上闪出一点红光,在黑暗中显得那么渺小,几乎看不出来,可歌声却因为这丝光戛然而止了,与此同时,盘旋在上方的黑影倏地不见了。刘叙樘吐出一串气泡,从迷失中逃脱出来,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划向水面,终于,在胸口被胀破之前将头探出河水。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似乎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发现空气是如此鲜美。
    刘叙樘连拖带拽的将老船夫拉上岸,他顾不得已经几近虚脱的身体,两手十指相扣,拼命按压老船夫的胸膛。
    “噗”的一声,那老头儿的七窍中竟猛地喷出血来,鲜血溅了刘叙樘满身满脸,也令他瞬间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呆坐在老头儿身边,一动也不能动。
    过了许久,他才望向身边那个已经僵硬的身体,用手擦掉他眼角唇边的血痕,然后站起身来,冲着尸身拜了一拜,“老人家,真对不起,还是慢了一步,你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孙儿了,不过我会带你回家,回到亲人的身边的。”
    说完,他便放眼四周,希望能找到可以装尸体的东西,可是余光一瞥,却看见河里有一样熟悉的事物一上一下的飘荡着。
    “是酒坛。”刘叙樘站起身,犹豫着要不要将它捡回来,毕竟方才翻船一事他还觉得蹊跷,平白无故的掀起这么大的风浪,本就不多见,不知是否真如那老船夫所说,是骨坛上船引起的。
    他站在岸边犹豫了半天,终还是不忍心将它弃在河中,于是有一个猛子扎到水里,游了几下将酒坛抓在手里。手触上酒坛的那一瞬间,他心里打了个激灵,因为这坛子在河里浸泡了这么久,竟然还热乎乎的,好似里面装着什么有生命的东西似的。
    刘叙樘很快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他返回河边,脱下老船夫的外袍披在身上,又寻了个湿透的草席子,将那具尸体裹在其中,然后扛着草席卷朝着炊烟升起的地方走去。
    走了约摸两个时辰,那片炊烟才渐渐近了,刘叙樘驮着一具尸体走了这么久,早已累得精疲力竭,看到前方隐隐约约的屋顶,他心里一喜,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夕阳落了山,起风了,河上那一层氤氲的水汽被吹散了,刘叙樘看见自己的面前若隐若现的出现了一座桥,那桥似是汉白玉制成的,远观就像一道月牙,单薄,纯净,惹人怜爱。刘叙樘又走近了了一点,才发现那座桥没有横跨在河面上,它一头扎进了河水里,另一头却探到河边那片树林子里,看不到尽头。
    “这桥没有搭建在河面,却是有何功用?”刘叙樘心里不解,他走上前去,轻轻读出桥正中那刻着的三个大字:“来远桥。”
    “来远,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他自言自语道,“难道这桥是用来欢迎客人的?也罢,我且当个远客,看能不能找到一处能填饱肚子亦能过夜的地方。”
    想到这里,刘叙樘驮着老船夫的身体翻身上桥,沿着桥面慢慢朝前走去。树林中的夜色远比其他地方来得深一些,他手扶桥栏,一点一点试探着朝前走,行了一多半儿路,却发现左手边的树丛中立着一座庙,庙很小,里面却燃着香,显然不久前还有人在此祭拜。
………………………………

第四章 石狗
    刘叙樘眯着眼睛朝庙里看,怎奈光线太暗,什么都看不清楚,只得作罢。就在这时,背后忽的卷来一阵风,顺着他的领口钻直进脖子。刘叙樘回头,看见雾气又重新聚集在河面上方,灰灰的,模模糊糊的一片,让他的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阵恐惧。
    “啪嗒。”老船夫的手突然从草席里掉了出来,垂在他胸前。
    “我不知道你的死因是什么?但是我带你回来,是为了寻找你的家人的,还请你不要做什么怪力乱神之事。”他嘴里默默念着,又将那条僵硬的胳膊重新塞了回去,他的脚步快了许多,一路不停的朝着有灯火的地方跑去。
    跑了百来尺之后,他终于来到了桥的另一端,刚想喘口气,却被桥头两个一左一右的两个黑影吓得脚步一滞,不敢再继续前行。
    刘叙樘屏气凝神的盯着那两个黑影看了半天,最后却笑出声来,因为那两个东西非人非鬼,却是两尊石狗,他们有半人来高,每一只石狗的头上都缠着一块红布,乍一看倒像是两个赶集的妇人。
    刘叙樘在心里暗暗责怪自己的胆小,他好歹是个四品官阶的御前带刀侍卫,怎么竟被两只石狗吓成这般模样,要是被人知道,岂不是成了人生的一大污点了。
    他笑着摇摇头,又一次望着前面昏黄的光,暗暗加快了脚步,那些油灯的光芒在他心里不仅仅是火光,还是人气,经历了一下午的折腾,他终于要见到除自己之外的活人了。于是他将肩头的草席朝上拉了拉,踏入了充满了烟火气的人间。
    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市集,这里摊贩甚多,有卖吃食的,有卖银器玉件的,还有卖衣服扇子的,五花八门热闹非凡。比摊贩还要多的,当然是熙熙攘攘的来客,他们三五成群的站在摊子前,问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刘叙樘心下稀奇,他长这么大,游历过这么多地方,还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夜集,他忘记了自己背上还驮着一个新死之人,上前拽住一个小孩儿的胳膊问道,“小孩儿,你们放着白天大把的时间不用,为何偏在晚上出来赶集。”
    那小孩咬着串糖葫芦,也没抬头看他,“你这叫没见识,听老人们说,以前啊,这夜市比现在还要热闹上许多呢,那时候,大家都不带银子的,每家每户都拿着家里的东西来交换别人的东西,听说啊,有时还能换到拳头大小的珍珠呢。”
    “原来是传统使然。”刘叙樘点头道。
    “嘿嘿,承认自己见识少了吧”那小孩抬起头,在看到刘叙樘背着的草席卷时,却大张着嘴巴,久久没有闭上,连手里的糖葫芦都掉了。“你你背着的可是老严头儿?”
    “果然他是你们这里的人。”刘叙樘将草席卷放下,轻手轻脚的将它打开,仿佛怕惊扰到逝者。
    “老严头儿老严头儿死啦。”看到那具直挺挺的尸体,小孩儿惊叫出声,这一叫可不要紧,他身后的集市刹那间静了下来,灯火映照出一张张惊恐的脸,它们全都望向刘叙樘的方向,半张着嘴,一动不动。
    “真是老严头儿吗?”不知谁带头说了第一句话,人群仿佛被这句话惊醒了,潮水一般围聚过来,一层一层的绕在草席子旁边,将里面的两歌活人一歌死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是怎么死的?”人群中飘出来一句话。
    “我雇了他的船去南方,可是突遇风浪,船翻了,等我将他从水中救起时,他便没了气息。”刘叙樘看着身边一个个呆若木鸡的人们,尽量言简意赅的将事情言明。
    “也是了,今天白天雨下得确实不小。”
    “这可是老严头儿啊,他在河上跑了几十年的船,用他的话说,漂在河上都比走在地上习惯,他怎么可能因为一点风浪就翻船,又怎么可能就这么淹死在水下呢?年轻的后生,你倒是说说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和严老头儿年龄差不多也是船夫模样的老人问道。
    刘叙樘顿了顿,“他好像是被水草缠到了,当时在水底,我怎么都拉不起他。”
    “这么说也有道理,毕竟他年纪也到了,被水草缠住,一时半会儿可能挣脱不开。”听那老人都盖棺定论了,其他人均纷纷点头,一个个对着尸体哀声叹气的感叹着。
    “可是”刘叙樘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将心中的疑问向他们道出。
    “可是什么?难道老严头儿的死还有蹊跷?”
    “也不能算是蹊跷,只是觉得不太对劲,因为先前我看他还好好的,虽然害怕,但是在水里还能憋气,一看就是习水之人,但是在我朝上游了几下后,他就突然不省人事了,似乎是一瞬间人就不行了。”
    迎接他的又是一片寂静,刘叙樘看着他们,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一声由远及近的呼喊给打断了。
    “爹,爹。”
    人群让开了一条路,让一对年轻男女得以靠近,刘叙樘见那女人大着肚子,便知他们是老严头儿的儿子和儿媳。那年轻男子看到父亲口鼻出血的惨状,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前进一步磕一个头,“爹,是田儿不孝,让您一把年纪还不能在家享福,让您无法亲眼看到孙子出世,爹,您去的这样突然,连尽孝的机会都不留给儿子,您可让儿子以后怎么办呀。”
    女人也准备跪下,却被旁边的人搀扶起来了,“你怀着肚子,可别伤了孩子,这孩子啊,才是老严头儿最看重的,可千万要保重啊。”
    刘叙樘看着哭断肠的严田儿,也想起了自己早去的父亲,不禁悲从心中起,忍不住叹起气来。
    旁边的人似乎才注意到他只穿着一件尚未干透的外衫,于是赶紧去市集里拿来几件干衣服让他披上,一边对严田儿说道,“这位年轻人冒死将你的父亲从河底救了上来,若不是他,老严头儿的尸体都可能寻不到呢,可要好好谢谢他。”
………………………………

第五章 惊
    严田儿抹掉眼泪,又对着刘叙樘一阵猛磕,刘叙樘赶紧拉起他,不让严田儿再磕下去。
    “年轻人,你的包裹盘缠是不是都被水卷走了,若无急事,不如在我们村子里休整几日再上路,你看可好?”
    一个持重沧桑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随即,人群中走进了一个笔挺的身影,那人着蓝袍,腰腿笔直,看年龄应该已近花甲,但是声音却厚重踏实,让人以为他只是个中年男子。
    “爷爷,你终于来了。”见那人进来,一直站在刘叙樘旁边的小孩儿朝他扑去,遂又将头从他怀里抬起来,“爷爷,为什么人死后会流血泪呢?”
    老头儿没回答他的问题,他将小孩儿拉到身后,眼睛还是望着刘叙樘,似是在等待他回复自己。刘叙樘无奈的摊开两手,“我这副样子,确实不方便再继续赶路了,那就劳烦老人家您了,替我找个方便的住处让我休整上几日。”
    那老头儿欣慰的点点头,“若你不嫌弃,就在寒舍歇几日脚吧,家里就我和我这大孙儿两个人,你住着也方便。”
    刘叙樘低头行礼,“恭敬不如从命。”
    “奚伯,您看老严头儿的后事该如何处理呢?他家就田儿和他媳妇儿,他媳妇儿这几日就要生了,怕是忙不过来啊。”人群中有人问道。
    那个被称作奚伯的老头儿略一沉吟,伸手向人群中点了几下,“二成子、白勇、余灿儿,你们几个一会儿把老严头搬回家,给他换上一套干净的衣裳,明天再带着各自的媳妇儿到严家帮忙处理后事,我和田儿明天一早到镇上置办一副棺木,再去选一处好地方,老严头儿他辛劳了一辈子,后事一定得办的妥妥帖帖的,也让他能走的心安。
    众人答应着,按照奚伯的安排各自散去,刘叙樘却突然想起一事,于是冲奚伯说道:“明天选坟的时候可否让我同去?”
    奚伯慈祥的看着他,“年轻人,你对老严头儿已尽心尽力,明天还是好好歇着,选坟的事就交给我好了。”
    “您误会了,我其实是想替另一个人选一处安息之地。”
    奚伯皱眉,“难道还有他人在翻船中失了性命?”
    刘叙樘赶紧从肩头的包袱里逃出那个酒坛,“不瞒您说,今天严伯在划船经过一座小桥时,不小心用竹蒿打碎了一个骨坛,坛里的骨灰被雨水冲走了大半,只留下这么一点,被我收集起来。我不知坛中之人到底是谁,但是总也不能将他弃之不顾,所以将剩下的那一点骨灰带了回来,想找处好地方给他也造一处坟茔。”
    此话一出,方才还在各司其职的村民们忽然全部安静下来,连抬尸的几人也将尸体放在地上,扭头看着刘叙樘,脸上的表情不仅仅是惊恐,更有一种大难临头的绝望。
    一切都仿佛定了格,似乎世上只有刘叙樘一个活人,其他人都在瞬间变成了雕塑。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抖得不成样子的声音响起,它小小的,好似生怕被什么人听到一样,“奚伯,那骨坛不会是不会是她她的吧。”说道这个“她”字时,声音几乎要钻进地面,躲着永远不再出来。
    奚伯僵硬的脸孔这才动了一下,勉强张了张嘴唇,可他费了半天力,还是没说出话来。
    刘叙樘满心疑惑的看着前面一个个呆若木鸡的村民,勉强在脸上堆起一个笑,“各位,为何如此惊慌,难道这骨坛中的人你们都认识?”
    这话像一个惊雷,在人群头顶炸开了,有几个胆小的甚至腿一软,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见此情景,刘叙樘不敢再问,但他捧着酒坛的手还悬在半空中,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好在奚伯总算从惊惧中回过神来,他用手在人群上方挥了挥,“大家不要慌张,容我先向他打听清楚再做打算,”见哭的人瞬间收声了,奚伯这才看着刘叙樘,“年轻人,这骨坛原本是放置在哪里的?”
    “离这里不远的一座桥上,那座桥很窄,很低,再加上当时风大,所以严老伯通过时才不小心用船蒿将它挑掉了。”
    话出,众村民又不约而同的轻轻向后一缩,好像这句话伤了他们的筋骨一般。
    “不应该啊,那骨坛四周有青砖环绕,怎么可能被船蒿捣下来呢?”奚伯疑道。
    “我也不知道,当时情况紧急,我只顾着看船,根本不知道那骨坛是如何砸在船上的。”他这句话说的掷地有声,干净利落。说完之后,他话音一变,“不知诸位为何对这骨坛掉落之事如此惶然,难道这坛子里竟装了个妖怪不成?”
    奚伯勉强一笑,“这事情说来话长了,等到了家里,再容我细细向你道明。大家也都散了吧,天色晚了,孩子们也都乏了,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再商量。”
    “那这骨坛”刘叙樘还举着它,举的手都僵了。
    奚伯眼皮子动了动,终于还是笑着叹了口气,“你就将它暂且放在我家里吧,这该来的总会来,怎么躲也躲不掉的。”
    夜深了,奚城的呵欠一个接着一个,终于再也受不住瞌睡虫的袭扰,沉沉的睡了过去。奚伯拿了条小褥子盖在他肚皮上,然后示意刘叙樘跟他到偏房去。
    两人拿着油灯走进去,灯光微弱,但还是依稀照亮了房间的四角,橘黄色的光亮让刘叙樘心头熨帖了许多,他这一天经历了太多,身心早已疲惫不堪,刚才吃饭时就昏昏欲睡,要不是还惦记着骨坛的事情,恐怕要比奚城先一步进入梦乡了。他小心翼翼的将骨坛拿出来,“奚伯,这个放在哪里比较合适?”
    奚伯定了定神,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接过那坛子,他捧着它,就像捧着一件易碎的宝贝。
    “这间房有个神龛,我就先将它供奉在那里吧。”
    刘叙樘郑重的点点头,看着他将骨坛放在神龛里,又在前面燃了三炷香,这才又问道,“我知道这个问题多有唐突,可是”
    “骨坛里的人我确实认识。”奚伯看着他缓缓说到。
………………………………

第六章 冷钰
    “他是何人?”刘叙樘见奚伯神色哀戚,遂也压低了声音,生怕惊扰他的回忆。
    奚伯看着骨坛沉默了半天,发黄的眼珠子似乎变得更加混沌了,可在此之后,他却唐突的在唇边卷起一个微笑,“其实也不是多么了不得的事,一切皆源于这坛中之人过于执拗,死后也不能安生,将全村闹了个鸡犬不宁,甚至还出了人命,所以村民们才对这骨坛避之不及。”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村民们惧怕成这个样子?”
    “她叫冷钰,是老爷的独生闺女,从小备受宠爱,所以性情便很是有些高慢,冷老爷死后,那冷小姐便离群索居,很少和村民们来往,偶尔在路上遇到,也不多言语,冷眼看人一眼便侧身离去,真真是应了她名字中那个‘冷’字。”
    “既然不喜同人接触,那她的死又怎么牵扯到整个村子上面了呢?”刘叙樘不解的问道。
    “那年冬天很干旱,连玉河都快干透了,只剩下一洼不深的潭子,勉强维持全村人的用水,可是冬至那天,连仅有的水潭都被冻得结了冰,只在中间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冰窟窿。那天,几乎全村的人都围在玉河岸旁唉声叹气,不知道这洼水冻实了之后要去哪里取水。我当时也在人群里,和旁边的严老头儿为了去哪里取水的事争得面红耳赤,可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叫了起来:‘冷小姐……怎么走到冰上了。’我讶异的抬起头,果然看到了她,她穿着一身宽大的白袍,小心翼翼的在冰面上行走着,手里还拿着一个木桶。”
    “难道她想到冰窟窿里取水?”刘叙樘忍不住打断了奚伯的话。
    奚伯面色凝重的点点头,“她性格孤僻,平日不愿与人接触,所以遇到要事,也放不下脸面来请别人帮忙,我想她是急需用水,坚持不下去,万不得已才一个人到冰面上取水来了。可那冰面又滑又冷,她站在离冰窟窿一尺来远的地方,扔了几次木桶,都没将桶扔进去。我看着觉得实在危险,便在岸上叫她:‘冷小姐,你且放一放,一会儿找几个年轻男人将那冰面砸碎,便能取出水来了。’可她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只当完全没听到我的劝阻,还是一下一下的朝那冰窟窿里面扔着木桶,一下不中,便重新将它拖出来,再接着扔过去。如此重复了有十来次,见实在不得要领,她只得朝前挪了挪,喘了口气,又一次将木桶扔过去,可是她的力气使大了,木桶这次如愿掉进水里,她整个人却也顺势朝前扑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掉落到那个冰窟窿之中。这下子大家都慌了,争先恐后的朝河边跑去,想将她从河水里救起,可是几个人同时上去,冰面承受不了,一下子就裂出一道缝来,唬得我们马上又跳回了河岸,呆立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上去吧,着实有危险,不上去吧,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冷小姐淹死在河里。就在大伙犹豫不决之时,我们听到冰面上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原来那冷小姐为了为了自救,双手用力撑着旁边的浮冰欲爬上来,可是那冰冻得本就不实,被她这么一压,顿时就碎裂开来,掉落到水中,而冷小姐,也同那浮冰一起,‘扑通’一声重新落回水里。”
    “后来怎么样了?”刘叙樘如身临其境一般,焦急的问道。
    “岸上的人看到这般情景,便不敢再前进了,因为大家都发现冰面并非我们想象的那么结实,尤其是冰窟窿旁边那一圈,尤其脆薄的很,所以根本不可能站在那里将她拉出水面的。我们赶紧朝外圈的人喊,让他们找绳子找棍子,可是哪里还来得及,而且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是找到了绳子棍子,也没人敢走到冰面上将它们递给她的。耳边传来一阵阵冰块的碎裂声,还有人落水的扑通声,那冷小姐一次次拼尽全力爬上去,却一次次又被碎冰带下来。我就这样看着她在冰水中耗尽了力气,连皮肤都一点点的变成了青紫色。终于,她慢慢的滑了下去,但是指甲还死死的抠着身旁的浮冰,仿佛不甘心就这么死去。过了很久,她的手才从冰面上消失了,但是在那之后的几天,我都无法忘记那十根青白的手指以及上面已经冻成紫红色的指甲。我不知道她当时有多绝望,亦或者她根本就没对我们抱着希望,因为在从生到死的整个过程中,她都没有发出一声求救。”
    刘叙樘打了个寒战:活活冻死,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活活冻死,这是多么惨烈的死亡,她只是想要一桶水罢了,怎会想到那桶水会要了自己的性命?
    “你们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由于冰面没冻结实,所以谁都不敢去打捞尸体,可在她死后的第二天,天上就飘起了雪,旱灾就此解除,开春的时候,冰块消融,河水解封,整条玉河又恢复了往日那副生机盎然的姿态。有一天,一个村民在河边垂钓,鱼钩钩到了什么东西上,怎么都扯不回来,最后鱼线断了,那东西也慢慢的从下面浮了上来。是她,她还是披着那身白袍,只不过那袍子被水流胀得大大的,衣袖仿佛在随风飘摆一般。可能是冰封的原因,她面容未变,还是生前冷淡高贵的样子,不过却双目紧闭,在浮出水面的那一刻眼角口鼻处流下了几道鲜血。”
    “尸体已现,你们要将她好好安葬才是,又为何要烧成灰,封入骨坛呢?”
    “因为死人了。”
    “死人?”
    “虽然她的死和村民们无关,但是大家心里还是觉得对不住她,毕竟每个人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丧命在冰水里,再加上她无人可依,所以当发现她的尸体后,村民们每家凑了点银子,买了副棺木将她安葬下去。可就在她入土后的第三日,白家的小孙子却溺毙在玉河里,他的死同那冷小姐一样,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丢掉了性命。”
………………………………

第七章 三条人命
    那天是个好天,阳光充沛,一丝风也没有,白齐儿的祖母白老太在河边洗衣服,他就在岸上追蝴蝶,摘野花。
    白老太洗着洗着衣服,却发现旁边没了孩子的踪影,可明明不久前白齐儿的笑声还在身后回荡。白老太急忙站起来,连声呼喊着他的名字,她焦急的声音引来了在不远处犁地的村民们,大家都跑过来,帮她在河边水面上寻找孩子,有几个年轻力壮的甚至已经脱掉衣服,准备跳进玉河里去搜寻孩子,可就在这时,白齐儿的头却突然从河水中央露了出来,他一上一下的随波飘荡着,乌黑的发髻时隐时现。
    “快,在那里,快去救人。”人群发出一阵惊呼。
    最先发现他的村民已率先跳进河里,后面还跟着四五个年轻后生。他们几个水性本来就好,向前猛游了几下,转瞬间已经和白齐儿隔着一个身长的距离,眼看就要够到他了。可就在这时,白齐儿的身体又向后漂远了几尺,游在最前面的村民伸手探了几下,始终没能抓住他的衣角。
    我现在还记得当天那怪异的情景,村民们前进几尺,白齐儿就后退几尺,好似在和他们开玩笑似的,怎么都让人抓不住他,一直到最后,村民们都累得快断了气,却仍没抓到孩子。有几个人的腿抽了筋,只能返回岸边,但是游在前面的是白齐儿的小叔叔,也就是白家的二儿子,他当时才十五岁,身体轻盈矫健,他又奋力向前巴拉了几下水,一把抓住了自己的侄子。
    见此情景,岸上的人都松了口气,以为孩子得救了,可令谁都没想到的是,白齐儿的袖口中忽然伸出了另外一只手,那只手村里的每一个人都认得,因为它曾经死死的扒住冰面,希望有人可以拉自己一把,希望自己不沉入刺骨的冰河里。
    时间似乎静止了,大家都惊呆了,包括刚才还在岸上哭嚎的白老太,每个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河面上的叔侄二人,不知该作何反应,也根本不能对这个状况作出任何反应。
    我当时也在人群里,感觉自己的心中被灌满了冷风,我看着那只青白的手慢慢的顺着白齐儿的手背爬上白家小儿子的手,然后突然间抓住了他的手腕。
    五颗紫红色的指甲在亮白的河水里显得那么扎眼,我看着它们嵌入白家小儿子的手背,自己竟也像一把被它握住了似的,身体紧的发硬。
    “救人啊,救人啊……”白老太终于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她扑到岸边,撕心裂肺的朝河中央呼喊着。
    村民们被这声哭喊惊了一跳,犹豫着朝水里走去,然而走到水边,每个人都不再前进了,踟蹰的在浅岸处徘徊,有一个人想跳进河里,却被身后的媳妇抱住了,死活都不让他下去。我知道,每个人都不是真的愿意去救人,没有一个人会甘愿牺牲掉自己的性命去换取另一个人的命。想到这里,我突然明白了,这一切根本就是她设的计,她要让每一个人都看清楚人心的冷漠,她要让其他人和自己一样,品尝到那种绝望的滋味儿,那种在众目睽睽中失掉性命的滋味儿。
    水中的两人终于沉了下去,沉入水底之前,白家的小儿子拼命的用另一只手拍打着水面,一脸惊恐的朝岸上呼喊,可是他的“救命”声不但没能救了自己的性命,反倒让人群瑟缩着朝后退去。
    后来听那几个下河的村民们说起,其实白齐儿在浮出水面上时就已经是一具死尸了,他们看到他双眼紧闭,没有一丝气息。他们还说,白齐儿根本就是冷小姐的鱼饵,就是为了引得更多的人丧命,所以才将他托出水面,幸亏除了他小叔子,其他人没着了她的道。
    “若真是如此,那冷小姐着实过于偏激了,虽然见死不救不合情理,但是她当时的情况也实在是危急,若大家都下到冰面上,可能死伤更多。她也不能因为自己身死,就怨恨到其他人身上,更不能为此索人性命啊。”刘叙樘叹道。
    “就是这么个理,”奚伯捶着大腿,深深的叹气。
    “那后来呢,她又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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