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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鬼事-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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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楼开张了。”
蒋惜惜也变了脸色,“姑娘还要去贺喜桦姑不成?”
晏娘没理会她,她眼睛一挑,“回去告诉程大人,今晚客上满后,栖凤楼定会花天锦地、笙歌鼎沸,这热闹,不可不看。”
白日里舞狮队闹过之后,到了夜华初上之时,栖凤楼的新址终于迎来了它的第一批客人,新安城的老少爷们儿,但凡口袋里有些许银子的,仿佛都聚到了这里,只为一睹异域娼妓的风采。
她们和汉人的姑娘们到底有什么不一样?是用的脂粉不同?还是穿的肚兜不同?再不然,她们的性情是否更加外放,不懂得收敛,也更能摸透男人的心,而不像有些女人总是自诩清高,好生没趣。
每个人心里都将这些问题想了数遍,前几日碍于对丧事的忌讳,硬是忍着没来这里,经过了几天的煎熬,这份好奇更加沉重了,它骚动着这些接踵而至的男人的心,将它们逗弄的忽上忽下,蠢动不已。
程牧游看着街上这支长长的队伍,不禁在心底深深的叹了口气,他丧气不是因为自己在和桦姑的较量中败下阵来,而是他突然想明白可能从一开始自己就输了,如果民心早已被这些莺歌燕语所迷惑,那栖凤楼开不开的起来又有多大区别呢。
“大人,我们过去也没什么作用啊,大宋的律法不禁娼妓,我们没有借口不让它开张。”史飞冲程牧游说道。
“我当然知道,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去恶心恶心她,你们几个穿着官服在门前一站,想必也能明确的传达出新安府的态度了,即使不能阻止桦姑开张,也可以赶不少客吧。”
“属下明白大人的意思了,那一会儿哥几个就凶神恶煞的冲过去,把那些想尝鲜儿的人都给吓走,大人您就在旁边的那座茶楼歇着,等着看好戏吧。”
程牧游摆摆袖子,“吓人倒是不必了,省的她再到京城里告我一状,你们只需要站在门旁边,起到警告的作用就行。”
史飞答应着,带着三个衙役扎进人堆里,程牧游独自一人来到栖凤楼旁边的茶馆中,坐到二楼视野好的地方,要了壶茶一边喝一边观察下面的动静。
史飞他们依他的指示,两人一组立在栖凤楼大门的两边,就像守门的石狮子一般一动不动,威严且庄重。人群果然被这阵仗吓到了,他们纷纷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三五成群的站在一处,指着史飞他们几个窃窃私语起来。
“官爷怎么来了?”
“难道是因为对面棺材铺的那起纵火案?听说啊,到现在都没搞清楚到底是谁放了那把火?”
“我看是因为程大人不喜栖凤楼,所以故意安排了人在这里。”
“那还去吗?”
“别人进咱们就跟着进,别人不动,咱也别当领头羊啊。”
门内响起了一片娇滴滴的笑声,紧接着,十几条妖娆的影子闪了出来,她们穿红戴绿,环佩叮咚,白的发亮的胸脯露出了半截,吸引着每一个男人的目光。
“这位爷,都到门口了怎么还不进来,难道是让奴家亲自来迎您不成。”
这些长相张扬的外域娼妓一人拖着一个,将男人们朝里面拉过去。那些男人一个个面红耳赤,脚下却变得轻飘飘的,不由自主的跟着她们朝里面走,哪里还顾得上史飞他们几个。后面的人见前面的都走了进去,也如潮水一般纷纷挤进门去,他们的口鼻间都是脂粉的香气,耳朵中填满了娇喘呢喃,完全将那几个衙役抛在脑后,竟将史飞几人挤了出去,只能唉声叹气的望着人群直跺脚。
程牧游不动声色的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情景他早已料到,所以并不讶异,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告诉桦姑,自己和她之间的事情并没有随着栖凤楼的开张而结束,今后无数个日子里,他会和她纠缠到底,让她不要得意的太早。
“良辰美景,软玉在怀,史大人几个站在门口,岂不是煞了风景。”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程牧游举着杯子的手停在半空,目光聚集在史飞旁边的那个人身上。那是个年轻的公子,他一身青袍,乌发束得高高的,眉间眼角都轻轻翘起,将净白的脸孔衬托的俏皮且生动。
“你你是”史飞指着他,支支吾吾了半晌,还是没能把名字叫出来。
程牧游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杯子放在桌上,“晏姑娘,真是哪里都少不了你。”
晏娘将手里的扇子唰的打开,遮住了下半边脸,双眼笑得弯弯的,冲史飞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我是来看热闹的,史大人可不要暴露了我的身份。”
“可你一个女人,怎么能来这里呢?”
晏娘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身子轻轻一斜就闪进了栖凤楼的大门里。
见进来个俊俏斯文的公子,那些外域的娼妓纷纷围了上来,用手绢压着嘴巴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公子,您是先喝茶赏舞,还是直接跟我回房啊?”一个泼辣的率先走上去拉住她的手。
晏娘眼波流转,手掌反过来轻轻的捏了一下那姑娘的小手,“先喝茶,一会儿我再随姑娘回房,做姑娘想做的事情,如何?”
月亮渐渐爬到了最高处,冷眼看着下面红男绿女欲擒故纵的暧昧。程牧游还坐在茶馆里,喝着那壶已经凉透的茶水。店小二怯怯的走上来,“大人,我们要关门了。”
程牧游逃出一锭银子递给他,“你先休息去吧,我喝完这壶茶便回去。”
………………………………
第二十八章 闹剧
店小二喜滋滋的接过银子下楼去了,程牧游抬眼望向栖凤楼,以他的视角,正好可以将整座院落尽收眼底。他已在这里坐了将近两个时辰,览尽了男欢女爱,你来我往,恐怕连店小二都要怀疑他这个地方官是不是有什么隐晦的癖好了。可即便如此,他却依然不愿就此离去,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是隐隐觉得今晚在这里有事要发生,而这件事多少和晏娘会有关联。
仿佛听到了他的所思所想似的,栖凤楼里突然腾起了一声冲破天际的尖叫,随后楼上的窗户一扇接着一扇打开了,人们有的披着被子,有的干脆裸着上身,从窗户里探出身子,纷纷冲下面问道,“出什么事儿啦,怎么大半夜的扰人春梦啊。”
听到这声尖叫后,程牧游麻利的从茶馆的二楼跑下去,和史飞几个一起冲进栖凤楼,当他们看见眼前的情景时,却和楼上那些探头探脑的人们一样,惊得目瞪口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匹高大的白马站在院子的正中央,前面跪着两个小厮,正对着它不断的磕头,一边嗑一边还泣不成声的说着:“您老饶了我吧,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不是存心要弄死你的。”
那马儿四只蹄子在地上踱来踱去,掀起一阵轻灰,突然,它鼻子里喷出两道白烟儿,嘎声嘎气的说话了。
“我只是想给女儿置办一副棺木,可为什么竟落得这个下场?”它的声音呼噜呼噜的,含糊不清,但围观的人却已猜出这个“我”到底指代的是谁,因为那颗马头竟渐渐的变了模样,它红通通的,长髯粗鬓,两只大眼睛向外暴起,可不就是那前几日失踪的张大户吗?
“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可这错不能全算在我们头上啊,是桦”
那小厮话说到一半,头顶突然被重重的拍了一下,桦姑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旁,她双眼瞪得大大的,里面带着一丝惊诧,一丝恶毒,眨也不眨的看着面前那匹似马非马的怪物。
“跪着干什么,还不把这畜生拖下去宰了。”过了很久,她恶狠狠的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栖凤楼刚刚开张,难道就要见血光吗?是不是太不吉利了,桦姑姑。”程牧游从人群后面走出来,他盯了桦姑一会儿,又将目光转向前面的那匹白马,只见它的头一会儿是马,一会儿又化成了张大户那副常年醉酒的模样,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怪异之极。
桦姑朝前走了一步,在嘴角勾起一个阴冷的笑,“程大人是要存心和我作对不成,这马是栖凤楼的马,人是栖凤楼的人,我想要怎么处置难道还需要经过大人批准吗?”
“那倒不用,”程牧游也回了她一个淡淡的笑,“只不过今天有人来新安府报官,说那张大户已经失踪了几日了,所以,我现在想请桦姑跟我回去,协助调查此案。”
“那张大户孤家寡人一个,谁会关心他的死活,怎么可能才失踪两日,就有人报官。”桦姑想都没想就顶了回去。
“桦姑是怎么知道他失踪两天的,我刚才分明只说了几日,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变得如此精确了呢。”程牧游幽幽的说道。
“我”桦姑一时语塞,但随即又换上了上了原来那副狠辣的表情,“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大人非要揪住不放吗?”
“嗒嗒嗒嗒”又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人们朝声源望去,发现后院的阴影处又出现了一匹马,那马儿尾巴一摆一摆的,幽暗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桦姑。
“怎么又来一只?”
“这只难道也有什么古怪不成?”
在议论声中,这匹马儿一点一点的朝人群走近,它走到桦姑面前,静静的注视了她一会儿,两眼竟滴下泪来。
“姑姑,您不是许诺过,等我百年后,要替我修做大坟,买口楠木棺材,好好安葬的吗?怎么就这样将我弃尸荒野,任凭野狗撕咬,不管不顾了呢?姑姑,怎么说我也跟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呢?对了,还有我那老娘,她腿脚已经不灵便了,你怎么能给了点碎银就将她打发走了呢?”
它一边说一边哭,样貌也渐渐产生了变化,竟越来越像一个妇人。
“朱婶,是朱婶。”跪在地上的两个小厮吓得魂飞魄散,他们看到那匹马的鬃毛越来越长,纠缠成一团贴在脑门上,脸上布满青紫色的伤痕,可不就是今早将朱婶从马厩里抬出去时的那副模样。
桦姑这下也乱了阵脚,但她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于是勉强稳住心智,抬脚就朝马屁股上踢去,“是什么人敢在我的地盘捣乱,被我抓住了,定要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她的目光从人群中一一扫过,却没发现三楼的一间房中,一个一身青衣的公子哥正饶有兴趣的看着楼下这一场闹剧,脸上带着一抹诡计得逞的笑容。
“公子,那两匹马儿是开口说话了吗?”她身后那个脱的半光的女孩子哆哆嗦嗦的问道。
“是啊,”晏娘笑眯眯的回过头,“不光说话了,连面孔都变成了人的模样了。”她看着那女孩几近虚脱的模样,“姑娘,时候不早了,我们也早点上床歇息吧,良宵苦短,不可辜负啊。”
“我今天身体不适,伺候不了公子了,还请公子见谅。”那个方才还泼辣的很的女孩子,脸色惨白的逃出屋子,连门都没顾得上关。和她一起的,还有那几十个从域外千里迢迢赶到大宋来的娼妓,她们当晚便和桦姑摊了牌,说自己宁死也不会再在这座楼里待下去,若是执意强迫,便在这里了断了性命。
“今晚的事都是姑娘一手设计的吧?”回府的路上,程牧游问旁边同行的晏娘。
晏娘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大人可知那些娼妓们为何看到马儿会说话就惊慌失措的连客也不接了吗?”
………………………………
第二十九章 秘密
“我倒是略知一二,那些姑娘是桦姑从域外的部落里或抢或骗带回来的,这些部族善骑射,所以马儿在她们心中不是牲口,而是伙伴,更有甚者,把马当成神祗来供奉,可见地位有多重要。今晚她们听到马会说话,便以为自己的行为得罪了神明,所以才会如此害怕。姑娘,我说的可否正确?”
“程大人见多识广,果然一语中的,”晏娘把玩着头发朝前走着,“这些女人们也很是可怜,为了生计被桦姑带离家乡,来到这里,去伺候那些臭男人们,归根结底,都是那桦姑可恶。对了,大人怎不将她带回府审问,毕竟张大户和朱婶的死她应该都脱不了干系。”
程牧游和她并肩而行,两人的影子被月光拉的细长,“我手上无凭无据,带她回府审讯注定只是徒然,当时我只想唬唬她,灭灭她的威风,真要抓人,还要先搜集线索,不能鲁莽行事。不过姑娘放心,我已派人去寻找张大户和朱婶的尸首,一旦有消息,定将那桦姑绳之于法。”他的脚步慢了下来,声音里也透出了犹豫,“只是,我有一件事一直没想明白,姑娘,你为何总是在我需要帮助时出手,不管有意还是无意,我似乎总能在危急时刻得到姑娘的援手。”
晏娘眉梢一挑,“大人觉得呢?”
程牧游坦然的看着她,“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晏娘嫣然一笑,“或许是因为我和大人志趣相投,或许根本没有原因,只是一桩桩巧合罢了,总之帮就帮了,我又没从大人那里讨要什么好处,大人心安理得受着便是了。”
程牧游也笑了,栖凤楼的事情一波三折,现在总算圆满解决,他的心里是分外轻松。他大踏步朝前走去,“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晏兄。”
晏娘刚走进霁虹绣庄的大门,就被等了她一晚上的右耳拦住了,“换了身男装,急匆匆的就出去了,是不是到栖凤楼招蜂引蝶去了?”
晏娘接过他递来的一碗冰镇酸梅汤,轻轻啜了一口,“倒是不傻。”
“那招到什么了?”
“本来是招到了,可是又被吓跑了。”她扁扁嘴。
“是因为亡灵花?”
晏娘冷笑了一声,“桦姑凶残暴戾,她身上的血案不计其数,亡灵花到了她手上,必能招来冤魂无数,你说,这栖凤楼的生意能好到哪里去。”
右耳挠着脑袋,“这桦姑心思算尽,也不会想到是你搅黄了她的好事,不过你将亡灵花的种子交给迅儿,又是准备将谁招过来呢?”
晏娘将喝光的碗塞到他手里,“你今晚问题怎么这么多,我乏了,先回房了。”
右耳紧跟两步上去,“你的伤?”
“放心,这点伤很快就会痊愈的。”
蒋惜惜和刘叙樘坐在一家离云胡书院不远的酒肆里,交换彼此收集到的信息。
“他怀疑你是故意将他引开,所以才提前回来的是吗?”
刘叙樘点点头,“这就和你刚才所讲的对上了,他的房间里一定藏着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所以才警惕心这么强,不过,那字符到底是什么呢?竟然能钻到你的脚里去?”
蒋惜惜低头沉思了一会,“晏娘说它应该是一本书,一本封印了无数灵魂的书。”
“书?”刘叙樘眼睛一亮。
“怎么?你想起什么了吗?”蒋惜惜趴过去。
“外祖父是个文士,最喜欢的东西莫过于书籍,他的书房很大,但依然容不下他收集来的书本,我记得,小时候我和表兄常去书房玩,那里的书从地板一直堆到屋顶,将整个房间填的满满当当。表兄调皮,常常将那些书从高处推到,气的祖父将他好一顿打。可他打虽打,却从不禁止我们到书房去,他总说书是天地之精华,古今之明鉴,若能从小被书香环绕,将来必能成大器。可是,突然有一日,他不允许我们到书房去了,不仅如此,他还在门上加了一把大锁,将我们彻底隔绝在外面。”
“难道他和现在的扈准一样,在书房里藏了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
“不可见人的东西,是啊,书房里确实有样东西,你不说我竟将他忘记了。”刘叙樘看着蒋惜惜,但是目光似乎已经穿透了她,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冬日的晚上。
那年冬天外祖父病的很重,他终日卧床,连书房都数月未进了。那天,我独自一人在院中玩耍,却看见母亲和常来给外祖父看病的大夫一脸凝重的从他房里走出来,那大夫和母亲说了几句便离去了,独留她一人站在那里,满脸都是哀戚之色。我走上前拉住母亲的衣角,轻声询问怎么了,却被她一把抱在怀里,她说:“樘儿,大夫说你外祖父病的很重,可能熬不过这个冬日了。”她的泪浸湿了我的头发,也将我的心打的湿漉漉的,再也无法畅快的玩耍。
之后的几天我都守在外祖父的卧榻旁,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垂老苍白的脸,仔细聆听他微弱的呼吸,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便会永远的失去他,再也寻他不着。可他就这么昏睡着,一日复一日,母亲很忧虑,她怕外祖父就此睡过去,连最后的话都不留给自己一句。
我猛然想起那一屋子的书,想起外祖父曾说过,这些书是他一辈子的心血,无论走到哪里,心里最记挂的就是它们。我心里突然掠过一个念头,若是将书念给外祖父听,说不定他就能醒过来了吧。想到这里,我冲出房间朝书房跑去,可书房的门却被一把铁锁牢牢闩住了,根本推不开。我想母亲那里可能会有钥匙,便转身要走,就在扭头的那一瞬间,却看到书房里红光微闪,似乎有什么人在书桌上点燃了一根蜡烛。
我看了看门上的那把大锁,没错,它从外面锁的牢牢的,没有半点被打开的迹象,可若是如此,那人是怎么进入屋子的呢?
我放轻了脚步,踮着脚尖走上石阶,一点点的走到窗边,透过镂空的窗棱朝里面望去。
………………………………
第三十章 狐
微弱的烛火下,我看到了一只小小的狐狸,它一身橘红色的毛,正端坐在案前,翻着一本书。它的神情是那么专注,时悲时喜,看到有趣的地方,脸上还会露出一丝笑,毛茸茸的爪子捂着嘴巴,胡须也随着这笑轻轻的抖动,让我几乎以为它是一个人,而不是一只狐。
突然,烛火闪动了几下,那狐狸猛地抬起头,望向我站立的位置,我吓得朝后退去,嘴巴却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捂住了。我回过头,发现站在身后的那个人竟是外祖父,心里不禁又惊又喜,我一头扎到他的怀里,“您的病好了吗?已经可以到处走动了吗?”
外祖父没有回答,他摸着我的头,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苍凉的笑意。
书房里响起“咚”的一声,我赶紧回过头,发现蜡烛和狐狸都不见了,书本还和往常一样,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好似刚才只是我的一场梦境。
“您刚才看到那只狐狸了吗?”我扭头问外祖父,却只看到了初雪从天空飘落,鹅毛般的雪花掉落在地上,很快积起厚厚的一层,在这片洁白的雪地上,一双脚印由近及远,慢慢的走出院子,朝无垠的天地间走去。
外祖父的房间里飘出了母亲的哭声,她说:“父亲,父亲,您连一句话都没留给女儿,就这么去了吗?”
蒋惜惜眨巴眨巴眼睛,“所以那晚你看到的是你外祖父的灵魂?”
“应该是吧。”
“那只狐狸呢?”
刘叙樘摇头,“不知道,我从此再未见过它,可是今天听你一说,我却在想这狐狸是否和扈准床下的秘密有什么关系呢。”
两人正说着,却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酒肆门前走了过去。
“竹笙,”蒋惜惜看着她匆匆的背影说道,“话说回来,昨天要不是她,我根本不知道扈准回来了,可能会被他抓个正着。”
“刚才过去的是戏班子的竹笙姑娘?”刘叙樘皱起眉头。
“除了她还能有谁。”
“不对啊,那戏班子前两天已经到北边的青州城去了,我亲眼看着他们的车队出发的。”
扈准把一摞摞书全部从书架上扒下来,他盯着每一个缝隙,每一处角落,却都找不到那柄断掉的梳子。
“绿翘。”他念叨着这个名字奔出屋外,不顾满地泥泞,跪在草地里来回摸索着,希望像上次那样在这里寻到梳子的下落。
“扈准”梳子没找着,背后却飘来一个颤巍巍的声音,扈准回头,却什么都没看到,只觉得头发上一动,似是有什么东西落入发间。
他伸手将那东西抓下来,发现只不过是一只蝴蝶,于是叹了口气,欲将蝴蝶甩掉,可那蝴蝶翅膀扑棱了几下,又一次落在他的鼻尖上,像是在看着他似的,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呼喊,“扈准”
“是你在叫我?”扈准盯着蝴蝶的头和触角,隐约中竟发现它变了样子,它越来越像一个女人,一个前几天被自己杀死的女人。
“镜儿?”
“你说过要带我走的,为什么要杀了我,连半块骨头都没留下。”蝴蝶狂乱的扇动着翅膀,冲扈准的眼睛直飞过来,它的影子在扈准漆黑的瞳仁里越变越大,越变越狰狞。
“啪。”两只手掌重重的拍在一起,将蝴蝶的身子压了个稀烂,扈准长出了一口气,嫌恶的将手里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甩掉,“谁让你弄断了绿翘的梳子,真是死不足惜。”
“一把破梳子,有这么重要吗,还至于为了它杀人灭口?”一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门口,她站在一束花枝下面,冷冷的瞅着扈准,她的手里抓着一柄断成两截的木梳,梳子不安分的扭来扭去,就像两只白净纤细的手。
“是你偷走了我的梳子?”扈准站起来望向她,他的双眼又一次被暗夜笼罩,“竹笙,关于我的事,你知道多少?”
竹笙“噗嗤”笑出了声,“我知道你杀了人,还不止一个,镜儿的死我还能理解,可是绿翘呢,你口口声声要爱一辈子,永生永世不分离的妻子,怎么也死在你的手里了呢?”
“我不是有意的,”在这样湿热的天气里,扈准竟然从头发哆嗦到脚趾,“那天她回来取东西,说对我死了心,要与我和离,无论我怎么求都不听,”他看着竹笙,眼神里透着绿莹莹的光,那光不已经属于人类了,而是像极了某种动物,“我不能让她走的,她这么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没有了绿翘,我没办法继续活下去,我受不了的。”
“所以你就杀死了她,用那本书?”
“不是我杀的,我怎么舍得杀她,可是,我已经控制不了它了,绿翘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把它碰到了地上,里面的字符就飞了出来,它们吞噬了她,什么都没留下,一点儿都没剩下。”扈准的声音愈发的疯狂起来,他突然扭过头,死死的盯着竹笙手里的梳子,“不对,她回来了,她还像以前一样每早为我束发,她已经原谅我了,答应我再也不会走了。”
“你是指这把梳子?”竹笙冷眼看着扈准,将手里那两瓣梳子晃了晃。
“把它还给我。”
竹笙看着他眼中燃着两把绿色的火焰,笑容更深了,“不给。”
“把它给我。”扈准又向前走了一步,将竹笙逼进内室。
“啪嗒”梳子掉在地上,断成了几截,连齿儿都飞了出来,竹笙笑眯眯的看着扈准,将脚狠狠的踩在已经破碎不堪的梳子上,一遍遍的朝下用力,用力,再用力……
“疼,官人,疼……”一股散发着腥臭味儿的血竟从竹笙的鞋子下面流了出来,仿佛她踩到的不是梳子,而是绿翘细白的手指。
“腾”的一声,床下腾起一片尘土,在这片朦胧的灰烟中,一本黑色的大书冲了出来,它咆哮着,就像支整装待发的军队,在瞬息之间飞到扈准手中。
………………………………
第三十一章 泪
扈准右手捧着那本书,左手“唰”得一下打开了它的封皮,他的眼角高高扬起,泛着诡异的荧光,看起来竟不像他原本的样子,倒像是一只成了精的狐。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一曲悲凉的歌从扈准的胸膛中奔涌出来,书页随着这歌声来回翻动,发出唰啦啦的响声。
“终于找到你了。”竹笙的眼睛亮了,但是那光在一瞬间便黯淡下来,因为无数扭曲的字符从书页中飞了出去,钻进了她的每一寸肌肤里,它们直通心肺,然后又朝外面暴起,将她整个人撑大了几倍,轻飘飘的浮在半空中。
附在院墙上的蒋惜惜发出一声惊呼,却被旁边的刘叙樘捂住了嘴巴,“别动,现在谁都救不了她了,贸然出去,只是寻死。”
竹笙的影子在月光的照耀下越发显得怪异,它宽大平展,似是被那些字符撑得只剩下一张皮。
“不对呀,”蒋惜惜的声音突然虚弱的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手心却热热的,沁出了汗意,“她不是竹笙,这个女人不是竹笙。”
刘叙樘身子一震,顺着她的目光向前望去,他看见竹笙的身体渐渐化为一件绣满了“卍”字的戏服,它被里面的字符撑得噼啪作响,胀得就像一个体态庞大没有手足和头颅的人。
“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
戏服里传来阵阵哭喊声,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鬼符见无法挣脱束缚,竟开始讨起饶来,它们朝领口和袖口飞去,试图从戏服中逃将出来。
就在这时,戏服的几个出口同时收紧了,它越变越小,布料盘丝缠绕,发出亮得刺眼的银光。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戏服缩成拳头般大小的一块,它在半空中反复碾磨、揉搓,一遍又一遍,将里面那些哭嚎的、求饶的、哀泣的东西碾压的粉碎。
神哭鬼泣之声越来越弱,终于,一切恢复了平静。戏服延展开来,它现在就像一方手帕那般大小,浑身缀满了“卍”字,发出凛冽的寒光。
刘叙樘和蒋惜惜面面相觑,脸上俱是愕然之色。
“是她,一定是她。”过了许久,蒋惜惜才勉强从口中说出这几个字。
刘叙樘刚想问清楚这个“她”指的到底是谁,耳边却又传来“哗啦”一声,两人同时扭过头去,发现这声音来自那方手帕,它如今仿佛被风涨满了似的,四个角都竖了起来,就像一面吃饱了风的船帆。
忽然,那手帕一个猛子扎向下面,冲着扈准的方向直扑过去,刘叙樘吃了一惊,手扒住墙沿翻身就欲跳下去,却被旁边的蒋惜惜拉住了。
“蒋姑娘,你这是做什么,他就算有罪,也应交给官府处置,不能眼看着他被这手帕给吞了啊。”
蒋惜惜目不转睛的盯着扈准,“官府能治人罪,可是能管得了妖怪吗?”
刘叙樘还没对这句话回过味儿来,耳朵里就传进了一阵低低的咆哮声,紧接着,他眼前猛地窜过一团橙红色的事物,那东西跑的太快,以至于他根本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可是,它毛茸茸的尾巴扫到了刘叙樘的手臂上,那触感就和当年他被从强盗头子手里救下来时感觉到的那个东西一模一样。
手帕噼啪作响,它紧随着那东西向黑暗中钻去,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刘叙樘望向院子,发现哪儿还有扈准的身影,那里只有一本书,一本每一页都黄的发黑的书,一本空空的没有一个字符的书。
“他怕是回天乏术了,您不要太过伤心,山洪突袭,谁也想不到的。”
“若不是我平时对他太过严厉,准儿也不会因为叙樘掉下树而吓得不敢回家,也就不会遇到山洪。”
“您是在哭吗,我跟随您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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