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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鬼事-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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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影冲出殿外,便重新化为一团青烟,飘在荒野中间摇摇晃晃。未几,晏娘的身影慢慢从青烟中显现出来,她朝后面看了看,发现那座困住自己的庙宇已经不见了,自己周围是一望无际的荒野,寸草不生,除了星星点点的萤火,什么都没有。
晏娘眉心微微蹙起,她没想到,自己冲破了一个囹圄,外面竟然还有一个更大的囹圄在等着她。而且这荒原似没有尽头,也无法辨别方向,她纵有一身本事,也不知该如何突破它的束缚。
她抬头望向上空,想从星象分辨自己的方位,可是仰望长空,她的心却收地更紧了:头顶上方是天空吗?黑压压的,像盘古开天地之前的混沌,浊和清混在一起,没有日月,没有星辰,没有流动的风和云。
“首生盘古,垂死化身,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里,皮肤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可是这里,为何什么都没有,难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死地吗?”
晏娘把心里的疑虑暂且压下,口中默念了个决,手掌一伸,手心处瞬间腾起三道蓝色的火光。她将手腕一抬,那三道火焰便“腾”地窜起丈余,朝头顶那片黑色的混沌烧去,一下子便将它照得通亮。
借着火光,晏娘看到那片混沌中有样物事若隐若现,仔细望去,却像是一座宏伟的庙宇,青灰色的殿脊、砖红色的高墙,看起来遥不可及、虚无缥缈,但却有几分眼熟,像在哪里看到过似的。
她的心猛地抖了一下:不对,这座庙宇不就是方才困住自己的那座大殿吗?怎么它现在竟然在头顶上方,完全换了方位?
还未来得及多想,眼睛却被庙宇前的石柱上,那三个鲜红的大字给刺痛了。
“广泰庙。”
她喃喃说出这三个字,瞳仁又一次化成两条细长的缝,唇角亦泌出一丝冷笑,“原来是你,真的是你,可是你为何移步尊驾,到新安城来了?”
话音还未落,三昧真火却颤了一颤,摇摇摆摆,重新缩回掌心,像是要被狂风吹熄一般。晏娘蹙起眉头:三昧真火是心火,乃是精、气、神合力炼成,怎会无端被风吹灭?
可方念及此处,却听“唰”的一声,那三朵勉力支撑的火苗终于承受不住,在她手心里化成一缕袅袅白烟,全然灭了下来。
没有火光照明,头顶上便又化成一团乌黑,广泰庙重新隐入那片混沌中,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萤火还在身旁漂浮着,它们遍布在整个荒原之上,有的像从天上坠落下来的星辰,有的则像要飞升而上的磷火,让晏娘分不清楚,它们究竟是要上浮还是下坠。
她看着这些幽幽的光粒,不知过了多久,脑中忽然划过一丝微亮:原来,广泰庙既是在自己身后,亦是在自己头顶,这片无尽的荒原,本身就是一团混沌。混沌如鸡子,一旦身陷其中,便只能循环反复,永远都别想走出来。
想明白自己的处境后,晏娘的心轻轻一沉,她知道自己中计了,被困在这个巨大的圆中无法脱身,可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那个人为何要与自己过不去,费尽心思将她困在这里?
茫然无助之际,她忽然发现墨色的天际边多了一个白点,本来还只是一丁点,要仔细分辨才能看得清楚,可是没过多久,白点却像晕开的墨汁,越来越大,带着一缕寒光,朝自己的方向坠了下来,就如同一道迸发着光芒的流星一般。
晏娘瞪大眼睛,死死瞅着那道白光,她终于发现,那不是流星,而是一只洁白如玉的剑穗,它穿破混沌的重重阻隔,朝着她飞了过来。
………………………………
第三十章 藏
晏娘眼底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脸孔上却仍是波澜不惊,她伸手将剑穗抓在手里,垂首凝视上面复杂的龙纹。未几,一截青铜制成的剑柄便在剑穗上面现出形来,虽看不见剑身,却仍感觉它寒光凛凛、刃如秋霜。
“蛟分承影,雁落忘归,孔周,你终于醒了。”晏娘把剑柄紧紧握在手心,她能感觉到它上面的温暖正顺着自己的经脉流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剑柄发出微微白光,旋即朝上方飞去,带着晏娘轻盈的身子,钻进那片黑色的混沌中,化成天幕中唯一一颗星辰。
再次睁开眼睛时,晏娘发现自己重新回到了灵显寺,不过现在,冬日的暖阳已经从头顶洒下,给院落涂上了一层融融的白光。
孔周就站在她几尺远的地方,黝黑的脸上,那一抹笑容比阳光还要温暖,他冲晏娘行了一礼,“姑娘,许久未见了。”
晏娘走到他跟前,伸手在他厚实的肩膀上捏了几下,“孔周,你的身子可有异样?”
孔周又是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劳姑娘费心,我一切都好。”
晏娘点头,“那妖道的铁尺可是极凶的法器,你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
“当日我已知在劫难逃,干脆硬生生受了他一鞭子,还好,那日他的一颗心全在扈准身上,也没有仔细探究我是不是死透了,就这样,我才能回来给姑娘报信。”
晏娘眼中透出几分感激,“孔周,苦了你了。”
孔周取出酒葫芦,朝嘴里灌了几口,“有美酒相伴,哪里会苦?”说到这里,他擦擦嘴角,冲晏娘说到,“姑娘,你来这山里是为了何事?”
晏娘斜眼晲了屋中那座佛像一眼,眉间浮上一丝愁云,低声道,“蒋姑娘为调查虞山村的事不见了踪影,精卫来寻她,竟然也是一去不归,连铜针都没能把精卫的魂魄召回来。”
孔周皱起两道浓眉,“精卫的魂魄一定被困在那广泰庙中,所以才无法回到姑娘身边。它是为了寻找蒋姑娘,难道说,蒋姑娘的魂魄也在广泰庙?身体与灵魂分离,这蒋惜惜竟是不在人世了吗?”
晏娘咬着下唇,脸上又多了几分忧思,“你说的不错,可是我却希望事情还有转机,蒋姑娘岁数尚小,又有一副侠义心肠,我真不希望她出事。”
孔周看着她担忧的模样,顿了一顿,终于将压在心里许久的那句话问出口,“姑娘,你这么担心她,是因为程牧游吗?”
晏娘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是,但也不全是。”
“此话怎讲?”
“程牧游与程德轩完全不同,重情重义、秉公办案,是朝廷中难得的好官。更何况,先帝十年之祭,他也有参与其中,其他五人都是前朝的官员,唯独他,完全因为对先帝的缅怀和崇敬而加入,这一点,让我尤为敬佩。”
孔周的声音柔和下来,“所以姑娘才嫁到程府?”
晏娘轻轻一笑,“嫁给他当然是为了给先帝报仇,但是他这个人确实算不得讨厌,与他朝夕相处,倒也舒坦。”
闻言,孔周一怔,刚想再说什么,腰间的那把承影剑却忽然颤动起来,剑柄上亦浮起一层莹白的光泽。
“承影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孔周说着便将剑柄从腰间解下,方一松手,承影便掉在地上,倏地蹿了出去,犹如一条快速游动的蛇。
“它怎么到灵显寺的后院去了?”
问出这句话后,晏娘和孔周彼此对视一眼,同时朝承影追去,两人来到后院,发现它正稳稳立在菜地上,周身的白光一圈一圈的朝外扩散,与日光融在一起,化成七彩的光晕。
“程牧游曾说起过,被那几个淫僧杀死的女人就埋在这灵显寺的菜地里”晏娘自语道。
孔周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块刚湿润的新土,唇角一翘,“姑娘,若有人想处理尸体,将之埋在这里是最好不过的了。这灵显寺发生过命案,寻常百姓根本不敢到这里来,时间长了,尸体化成白骨,就算被人发现,也只会以为是上起案子遗漏下的一具尸骨,不会疑心到别处。”
晏娘眯起眼睛,“若真是如此,那这凶手可真是个刁滑阴毒之人了,孔周,你速将此处掘开,我要看看这下面究竟有什么。”
孔周走到承影旁边,手握剑柄朝下轻轻一插,将那些个碎石泥沙全部震开。
他忽然“啊”了一声,双眼一动不动的瞅着地下,脸上的神色亦变得凝重了许多。
晏娘心里一紧,心中已经猜出他看到了什么,不过在越过孔周的肩膀看到坑中那个熟悉的人影时,她还是脑子一嗡,像被人凌空打了一记闷棍一般,久久都无法回过味来。
晏娘端着一碗粥来到书房外面,粥已经被右耳反复热了几遍,所以现在还微微冒着热气。
她在房门上轻轻敲了几下,见无人应答,便将碗放在门口,透过窗纸望向里面那个伏于桌案前的身影,轻声道,“官人,我把粥放在门边了,你若饿了就拿来吃。”
说完,见里面的人仍旧没有回应,她轻轻叹了口气,扭头欲走。
可是还未转过身,手便被一只冰凉的小手抓住了,迅儿贴着她的身子站着,仰头看着她的脸,怯怯道,“晏娘,爹爹他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身子能承受的住吗?要不,咱们去劝劝他吧,我怕他”说到这里,他那双大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哽咽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惜惜姐姐已经不在了,迅儿迅儿不能再失去爹爹了”
晏娘蹲下身子,伸手将迅儿脸上的泪抹去,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柔声道,“我了解你爹爹,他绝非怯懦软弱之人,不会这么不堪一击的,我想,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将这个打击消磨掉。”
迅儿吸溜了一下鼻涕,疑惑地盯视着晏娘,“真的?”
………………………………
第三十一章 偷天换日
程牧游手扶着额面坐于桌案前,背部挺得笔直,一动不动。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已经有几个时辰了,甚至连旁边的蜡烛灭掉,烛油顺着烛台滴到他的袖口上,他竟然都没有察觉。
他脑中不停的回放着过往的点点滴滴:他第一次见她时,她还是个七八岁大的孩子,蜷缩在捕兽用的陷阱下,像一只无助的小鹿。后来,他把她救起,无微不至地照顾她,将她身上的伤调理好时,亦用满腔的关爱填补了她的丧父之痛。
至此之后,蒋惜惜就把自己当成了父亲、兄长,不仅料理他的饮食起居,还在迅儿丧母后,把迅儿当成了亲弟弟一般宠爱。
他们之间,虽无血缘关系,但是却比亲人还要亲密。
他甚至觉得,蒋惜惜早已成了他的一部分,或者说,她是世界上另外一个自己:她由他一手调教,同他一样充满热血、嫉恶如仇。他所想所思,她均能猜透,就连自己都未搞清楚对晏娘的情愫时,她却一眼就将他的内心看穿,帮助自己明确了心中的感情。
可是现在,她就这么走了,完全出乎他的预料,走得无声无息,以至于在看到她没了呼吸的脸庞时,他竟然不敢相信,以为自己置身梦中。
痛,不是没有,他的心就像被生生剜掉了一块肉似的,锥心刺骨。
可是痛苦过后,整个身体却是木木的,不知所措、不明所以,仿佛思维还是死的,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所以他就这么怔怔地坐着,从黎明到黄昏,再从黄昏坐到下一个黎明,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风将窗户上大红色的“囍”字吹得“哗哗”作响,这几个字是蒋惜惜亲手剪的。自己与晏娘成婚的前一天,她将它们贴在窗上,笑容灿烂且明亮,她说,“大人,你娶了晏姑娘,我的一颗心便放下了,我不会说好听话,只能祝你和晏姑娘长长久久,白首偕老。”
程牧游心头忽然重重一抽:她说她放心了,难道这句话还有别的深意吗?还是她预感到了什么,所以才说出这样一番话。
想到这里,他垂首,将搁置在身旁的那柄长剑抓在手里,手指拂过上面干透了的血迹,眼底泛起一抹湿润:她这一生坎坷多舛,从小随父躲避在山林,后来,虽被自己所救,可是在玉泉镇,又被荆云来伤了根本,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他本打定主意,要照顾她一辈子,可是,她竟然就这么走了,只留下这一把跟随了她多年的佩剑。
又是一阵狂风刮过,这次,风势又急又紧,一下子便将两个大红色的囍字从窗户上刮下。
见状,程牧游连忙起身,推门走到院中,朝那两张残破的囍字追去,小心翼翼地将它们从地上拾起,手指温柔的在上面摩挲了几遍,这才轻声道,“惜惜,对不起,当初救你时,我便想,我一定许这个孩子一生安稳,可是,我终究是食言了。”
念及此处,心里忽然腾起一股酸楚,他握拳,指甲把手心的肉扎得生疼,“惜惜,这辈子,终是我对不住你。”
晏娘走进院中时,程牧游还双膝同跪于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放在膝上的拳头。
晏娘见他这般,忙走过去扶住他的肩头,关切地问道,“官人,你怎么了?为什么跪在地上?”
程牧游没有回答,他虽被她搀扶起来,两眼却仍然死死地盯在自己紧握的拳头上。
见他的神态有些疯魔,晏娘心里一凛,柔声问道,“官人,你切莫如此伤神,我有一件好消息要告诉你。”
程牧游却像没听到她这句话一般,忽然摊开手,旋即,又将拳头死死握住,用极轻的声音冲晏娘说道,“她为何每次见我都攥着拳头,为何?”
听到这番驴头不对马嘴的话,晏娘心中讶异不已,“她?官人说的是谁?”
程牧游扭头望向晏娘,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她之所以不敢把指甲露出来,是因为心虚,她的指甲在杀那个孩子时被刀柄震裂了,所以和旁人生的不同。见到官府的人,她第一反应便是要将它藏起来,怪不得,怪不得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却一直未曾想明白,原来证据就在这里,在董氏的身上。”
晏娘吃了一惊,乌黑的眼珠子溜溜一转,“官人的意思,董氏就是藤壶?”
程牧游深深点头,随即,又把地上那两张残破的囍字拾起,拿到晏娘眼前,“夫人请看,这两个字都已经被狂风吹得残破不堪,夫人是否还能分清,它们原来各自贴在何处?”
晏娘不解他所说何意,只能顺着说下去,“既已经被风扯坏,又怎能分清哪个是哪个?”
说到这里,她忽然瞪大眼睛,看向程牧游,过了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有人偷天换日?”
程牧游望向院外,眸中的色彩逐渐加深,“惜惜功夫甚好,若只凭藤壶一人,恐无法将她置于死地,所以,我虽猜到了董氏就是藤壶,却仍想不明白她是怎么对付惜惜的,直到我看见这两个囍字,才终于想清楚事情的缘由。”
晏娘点头,神情也变得凝重,“官人,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话音未落,程牧游已经擦着她的身子朝院外走去,口中急道,“夫人,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史飞虽然守在虞山村,但是藤壶狡诈多端,我不放心,怕再被她跑掉了。”
话说完时,他人已经到了院门口,清隽的身子很快便被黑暗吞噬了。
见他走远,孔周才从角落中现出形来,他走到晏娘身后,喝了口酒,这才说道,“姑娘,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晏娘回首看他,脸上泌出一抹笑意,“孔周,肉身不腐,是为何故?”
孔周摇头,“不可能,肉身已死,魂魄便会离体,魂魄既去,剩下的便只是一摊死肉,又怎会不腐?”言及此处,他倒吸一口凉气,酒葫芦脱手掉在地上,“除非,那人的肉身还没有死透?”
………………………………
第三十二章 复仇
烛光一闪,照亮了铜镜中的人影,董夫人坐在床边,用青葱般的手指轻轻压平床榻上的褶皱,凄楚地望向董宗源平日常躺的那一半床榻,眼中盛满了哀伤。
“官人,”她轻轻唤了一声,“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人,就这么走了,嫁给你的这些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们情投意合,笙磬同音,从未置过气、红过脸。母亲不信任你时,你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躲在房间里成宿的哭泣,我便紧紧抱住你,告诉你有我在,我会永远陪着你,永远把你当成那株为我挡风遮雨的树,依靠着你,也被你依靠着。”
“别人对我们羡慕的紧,说我们是男唱女随、异体同心,可是,既是花开并蒂,又怎能有一枝先萎去了呢?”
说到这里,烛光又闪动了一下,光影从董夫人的眼中掠过,给她的的眼睛涂抹上了另外一种色彩。她扭头看向镜面,盯着里面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看了一会儿,终于挑起一只嘴角,轻轻的笑了。
“官人,你可知道,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你曾经告诉过我,你很怕独处,因为这间宅子虽然很大,可是到处都是眼睛,它们看着你,有些含着惊恐,有些则充满怨恨。”
她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冷笑,“你不知道吧,我也见过那些眼睛,不,这么说或许还不够准确,确切的是,我曾是那些眼睛中的一双。当然,你是不会记得了,你母亲更加不会记得,在扬州那间老宅中,她经手了无数的女子,又怎会记得一个名叫藤壶的女孩子,曾在黑暗中看着她,希望她能赏给她一口饭吃。”
“她曾数次告诉我们,现在的男人和以前不同了,他们不爱丰乳肥臀,风摆杨柳纤腰婀娜才是上品。就为了能多出几个‘上品’,她从不让我们吃饱,饿着肚子修习莺歌蝶舞、琴棋书画、萧管笛弦、针线女红甚至房中秘术,学这些做什么呢?当然是为了取悦男人,没错,我们在你母亲眼里根本不是人,而是物品,她用我们的身体换来黄金千两白银万贯,也换来了你们母子二人的锦衣玉食。”
她冲镜中的人影莞尔一笑,笑得迷人且诡异。
“官人,你不是总说我很会伺候人吗?其实,我只是对你略施小计罢了,这些技艺都是你母亲交给我的,我一生都记得,并将它们用在不同的男人身上,不过你,是最好伺候的一个。”
她嫌恶的眨了下眼睛,“那朱公子喜欢奇技淫巧,他手上的工具比你母亲那里的还要多,这也到罢了,好在,他还懂得疼惜我,没有伤害过我。而那头猪,”她嘴角向下一拉,握紧拳头,将食指藏进手心,“那头公猪,除了喜欢硬来之外,还日日折磨我,姓王的夫妻两人都是魔鬼,他们用针我扎得浑身都是血洞,在寒冬腊月把我泡进井水里,一冻就是一个时辰。”
“不知有多少次,我都以为自己会死在那口水井中,我甚至希望自己死在那里,这样,就不用再受这样的折磨了。可是,我还是一次次的挺过来了,所以最后一次被抛进井里时,我便对上苍立了个誓,若这次我再死里逃生,我便定不让那两人好活。”
她轻轻笑了几声,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中,她的声音竟从墙上反射回来,听起来有几分刺耳。
“那天晚上,是我这辈子最畅快的一个晚上,我把刀刺进那头公猪的肚子,把他的肠子全部扯出来,他本来还以为我会放过他,没想看到血后,便吓得嚎叫起来。我于是堵上他的嘴巴,又当着他的面,把他那已经成型的孩子活剖了出来”
说着,她脸上漾起一抹快意的笑,情不自禁地拊掌道,“痛快啊,真是太痛快了,这世上,最美的体验莫过于亲手杀死自己的仇人了吧。所以,我迷上了这种感觉,不惜千辛万苦,找到你们母子。”
“官人,第一眼见到你,我便认出了你,小时候,你经常从门缝里偷看我们,你在明,我在暗,所以我记得你的眼睛,我也知道,你是你母亲唯一的软肋。”
“不过,你们母子却早已把我忘掉了,多幸运啊,你们不记得我的模样,我便可以肆无忌惮的开展自己的复仇大计了。”
“我利用你们母子的分歧,挑起你们的矛盾,你还记得吗?我曾数次附在你的耳边,向你哭诉仆人们对你的蔑视和对我的轻慢,你很生气,甚至砸了杯子,你说,正是因为母亲的态度,才使他们敢明目张胆地对我们放肆。”
“当然,我也曾故意偷偷在你面前抹泪,更经常让你‘无意’中发现母亲虐待我的证据,使你对她的恨意一点点加深,再无寰转的余地。”
“可是,你不知道吧,这些有的是真的,但大部分都是我编造的,火上浇油、推涛作浪可是我最擅长的呢。”
“为了让你们这对亲密无间的母子彼此离心,我真是颇费了一番工夫呢。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你按奈不住了,你准备对她,那个生你养你把你当成佛一般供起来的女人动手了。”
“我看在眼里,却按兵不动,甚至故意制造出自己不在现场的证据。因为我知道,对她最大的惩罚,莫过于让她死在自己亲生儿子的手中。当然,我有一些遗憾,那就是没能亲眼看着她被你杀死。但是,我曾数次在脑海中勾勒出她临终前的样子:她应该是悲愤多于惊恐吧,毕竟是你,将那些滚烫的锡液一勺勺喂进她的嘴里。”
“她终于死了,死得那样惨,你不知道,我摸到她喉咙里硬邦邦的锡块时,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可是,我还是将心头的喜悦暂时摁了下去,因为,我的复仇之旅还没有结束,下一个要步入黄泉的,就是你了。”
………………………………
第三十三章 交换
“可我没想到是,杀死你费了我这么多功夫。”
“我提早准备好了木柴木块,将它们藏在西厢房内,想将你迷晕之后再烧死你,制造你畏罪自杀的假象。谁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那程牧游竟然发现她死因有疑,要求开棺验尸。”
“你怕了,趁乱跑回家里,点燃西厢房,自戮而亡。”
“你不知道,当我发现你的尸体时,是多么的轻松,你竟然不用我代劳,自己烧死了自己,那我,岂不是可以全身而退,从此再不用为了复仇牵肠挂肚?”
“可是事过之后,我心里却多少有些不安,这一切实在是太顺利了,顺利得有些反常:你若想自尽,有无数种方法,譬如投河、譬如悬梁,为何偏偏会在西厢房,用我准备好的木料烧死自己?要知道,这个法子不禁痛苦,而且颇耗时间,实在不是求死之人应有的抉择。”
“不过我心里虽然疑惑,却仍开始变卖家当,准备拿了银子离开这里,去过我完全崭新的人生。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临行前几日,你,竟然回来了。”
“那日,我从镜子里看到你时,还以为是冤魂索命,吓得茫然不知所措。可是,你抓住我的手,告诉我:夫人,别怕,是我,我没有死,死在火里的那个人,是大奎。”
“原来那天你从墓园仓皇回家,收拾了银钱便想跑路,走到门口,却碰到大奎子进屋讨饭。你看到他,脑袋里像被雷劈了一下,浮现出一个看似荒诞实则可行的念头。鬼使神差似的,你把大奎子骗进西厢房,将一碗加了大量迷药的饭端给他吃,迷晕他之后,你把自己的绿松石手串戴在他的手上,然后放了把火,把西厢房点着。”
“原来那具被火烧得乌黑干枯的尸体,根本不是你。”
“我看着你兴奋地有些扭曲的脸,心里不得不重新筹谋,思忖着如何才能将你置于死地。可祸不单行,那蒋惜惜竟然发现了你的存在。”
“于是我和你设了一个计,你把她隐入树林,我则趁着她震惊慌张之际,从后面突袭,杀死了她。”
“那晚,我们将她的尸首埋进灵显寺的菜地里,这主意是我想的,但是你却喜不自胜,连连夸我能干。你还说,这几日你先躲起来,等我变卖了家当,拿了银子,再同我一起离开虞山村,去过新的生活。”
“我表面上当然是同意你的,可是心里却慢慢拟出了一个念头,官人,你不知道吧,这主意全拜你所赐,你用大奎子代替了自己,那我索性让你永远变成他。”
“那日,我去林中给你送饭,你一开始吃得很香甜,可是快吃干净的时候,却突然问了我一句话,你说:‘夫人,我几日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可是左想右想都想不明白。当日我收拾行装准备逃跑时,便发现那西厢房的床榻下藏着大量的木料,所以,我才萌生出了把大奎子烧死在那里的念头。可后来转念一想,这西厢房平时一直空着,为何会堆放着木料呢?这些木头块子是谁放在这里的呢?’”
“听你说完,我夹起最后一筷子菜,亲自送到你的口中。然后笑眯眯的回应道:‘是啊,官人,这木料是被谁储藏在西厢房的呢?’”
“我知道,我脸上的笑容一定很美,美得就像成年后我第一次见你时一般,那时,你被这个笑容迷得神魂颠倒,不顾你母亲的反对,执意要娶我为妻。”
“可是这次,你看见我笑,却愣住了,你当时的神色很复杂,有几分怀疑,有几分震惊,还有几分。。。。。。恐惧。。。。。。”
“忽然,你扔下手里的碗,扶着树要站起来,可是腿还没有伸直,你便倒下了,栽在一堆虬曲的树根上,再也站立不起。”
“你指着我:是你,是你准备了那些木料,你还在我碗里下药。。。。。。你是谁?你到底要做什么?”
说到这里,董夫人又一次转头看向昏黄的镜面,唇边抿出一个灿若春花的微笑,“我是藤壶啊,官人,你终于认出我了吗?”
说完这句话,她轻轻趴在床榻上,细白的手指在一遍遍的摩挲着董宗源常用的软枕,忍不住轻笑出声,“官人,你不要怕,我在这里陪着你呢,你不是说过,今生都不愿和我分开,我都记得呢,你放心。”
她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床上,等着蜡烛熄掉,然后,冲黑暗中那无数只闪烁的眼睛抬起了手,“安息吧,你们的仇我已经替你们报了。”
风越来越大,空中的几朵小云连成一片灰黑色的浓云,一点点铺展开来,将虞山村上空遮的满满当当的。雪在不经意间就来了,起初是小雪粒,陡然间,大块的雪片便开始飞舞起来,在史飞面前交织成一团白色的朦胧。
他揉揉眼睛,将身上那件羊裘坎肩裹了裹,又对着手哈了几口热气,想借此驱散寒气的侵袭。
可是做的这些功夫似乎都是徒劳,因为他已经守在董家院门外好几日了,身体早已从内到外被冻了个透彻,连哈出的气似乎都是冷的,除非能喝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水,否则,他是不可能彻底暖和过来了。
这么想着,鼻尖忽然嗅到一股香气,沁人心肠,滤人心尘。史今吸吸鼻子,忽然反应过来,猛地转过身,警惕地注视着那个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影。
董夫人见他突然回头,似是吓了一跳,手中的茶碗晃了几晃,几滴茶水便从茶盖处滴了出来。她于是将那盖子扣紧了一些,冲史飞笑道,“官爷,你在这里站的太久了,我怕你冷到,所以给你送了杯茶水过来。”
她看起来温柔孱弱,就像一片随风飘零的雪花,不过,史飞却牢牢记住程牧游的叮咛,面不改色地冲她行了一礼,淡淡道,“多谢夫人关心,史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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