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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总是鬼话连篇-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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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一张圆润的小脸,越是紧绷着要哭不哭,就越是能燃起他想要逗弄的心思。好似她不哭出来,他就找不出什么成就感。
  “你滚开!”积聚着一团闷火,司檀两手凌乱挥舞,带着浓重的哭腔朝他吼道。
  还会发怒?
  风顷棠想要凑向她惨白圆脸的手忽地停在半空。双眸渐渐眯起,鼻音微提,语气极显轻挑张狂地问道:“不喜欢啊?”
  语调一转,“那这样呢?”说罢,箍在司檀腰间的手向后慢移,一点点挪着就要去扯绑在身后的细带。
  终是崩不住,眼眶中泪水翻涌,遮得眼前一片模糊,像是突然间起了一层厚重的浓雾。
  两臂借缝隙滑了下来,手死死拽着腰间已显松垮的束带。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黯淡的黑瞳中溢满无力与绝望。
  腰间的那只手似乎还没有停下的意思,一点点拉扯着后腰处圈圈环绕的丝带。一想到方才他粗暴啃咬撕扯那女子的模样,屈辱愤然交叉成团,自心口一寸寸往上蔓延。
  司檀转眸盯向他一侧露出的半截脖颈,话本上说,脖颈青筋连通心脉,断则死。
  她决不能让他就这么欺负了,哪怕是死!
  就在此时,一阵阴寒疾风卷着残叶划过,正倾身去解带子的风顷棠眸间一凛,速速收手。抬眸时,空出的一手覆在司檀肩头,微一用力,狠狠地将她推了出去。
  利风如冰刃,化作一条弧线自两人之间穿过。
  司檀本就吓得两腿发软,被他这一推,就像是被刨开根脚的树苗。失了重,凌乱退后几步就直直倒了下去。
  总算是能脱离他的手掌,她宁可就这么摔死了,也不要再受他半分欺辱。司檀使劲闭着眼,眉头拧成一团,咬牙承接预想之中的疼痛。
  并未如预料的那样摔的狼狈。她正后仰的身子轻飘飘的就被带了起来,身后像是垫着一团软软的棉花,又像是一股轻柔的暖风。
  腰间一紧,清凉袭来,透过繁重的衣衫传递入骨。恍惚中的司檀识得这温度,下意识地便往他怀里缩了缩。手死死地抓着他腰间的朱红宽袍,两眼一热,积聚了许久的眼泪便再也绷不住了。
  “七七——”或是自责,或是怜惜。闻亦揽着她的两臂紧了又紧,如同揉进骨髓般的拥着。就怕她再如先前,从他眼皮之下一去,便是要渡几百年的凄然光景。
  四季交替,生死轮回。他怎能再让她丢那么久?怕是一分一刻,都不能了。
  “你怎么才来?”湿热恣意晕开,司檀埋在闻亦肩窝,嗓音一颤一抖。像是寻到了依靠,崩的僵直的身子顷刻间软了下去。
  他微微低眸,一手轻抚着她抖动不止的肩膀。嗓音轻柔,道:“别怕。”五指上移轻轻掠过,正闷声抽噎地司檀失去意识便昏睡了过去。
  被那一击,退于几步之外的风顷棠稍稍震惊过后,抬眸望着二人的方向。见闻亦如此珍视怀中的抽搭着的小人儿,他并未产生一丝一毫的惭愧,倒生出了几分难料的兴致。
  可他这分兴致并未存积多久,闻亦环臂揽紧司檀,腾出一手来,衣袖轻扫,一道明晃晃的亮光便如飞瀑倾泻,卷着细碎到入眼不见的尘埃,直向风顷棠而去。
  领兵多年,风顷棠的武力自是不差。不管是拼拳脚蛮力,还是拼应激转换,他是从不曾怯过半分。可这宛若破空闪电般的明光袭来,让他心头莫名的一慌。
  他不敢小觑,心神凝聚,利眸紧盯着这股朝他袭来的阴邪明光。这明光逼近,携着团团威压环绕成圈,毫不费力地将他围困住。
  只觉心神涣散,风顷棠的胸腔内生出一股强烈震动,亦携着一种道不明的极力撕扯。猩甜自内涌起,于吼间凝结,堵得他像是吞了口火炭,不上不下。
  眼看着四肢变得麻木起来,风顷棠趁光圈环绕,随着环绕的方向轻跃翻身,好一番费力地挣扎,才艰难地挣脱了出来。
  光圈转淡,直至化作烟尘。风顷棠脚步虚浮,几难站立。他强压下嗓间的异样,眉头拧作一团。”
  自前朝起至今,换过几代帝王。风家先后几经沉浮,仍盘根在此。他生在怀安,长在怀安,对这怀安城内的上下最是了解不过。
  闻家,也不过是辅助了三代帝王才换得了当今的地位,除了虚浮的荣光,并无实质的底子。他儿时到过宣平侯府,见过彼时还是世子的闻亦。那时,他两手无力,只空有几分才学。可今一见,他表象看来无异,出手却是狠辣且诡异。
  也只十几年的,常人不可能变化成长的如此迅速……
  不待他缓口气,闻亦手掌翻转间,又是一阵疾风袭击。
  风顷棠闪身躲过一击,可刚一停步,便有第二招等着他。几次翻转下,就算他再有能耐,再有体力,也逐一耗尽。
  如同方才他像是碾一只蚂蚁一般逗弄司檀一样,闻亦一招一式皆是还施彼身之意。
  承受了最终的一招凌厉掌风,风顷棠疾步后退,脊背狠狠撞向一株月桂。口中殷红溢出,他一手抚向胸口处,疑声道:“你到底是谁?”
  闻亦揽着埋在她怀里的司檀,蕴着温软的双眸抬起时,乍然转暗。他轻嗤一声,语气极显蔑然无视。
  “风将军有时间问这些,不如回府好生养伤。”
  说罢,就要转身回走。
  “你不是闻亦。”风顷棠隐去因体内血脉混乱带来的异常,吼间一动,勉强支撑起身。
  闻亦脚步微顿,低垂的黑眸中,冷意翩然。
  稍一沉思,风顷棠勾起了唇角。带着星点殷红的唇瓣映着那抹别有意味的笑,宛若鬼魅。他继续道:“或者说,你一直都在别有目的的隐藏着。”
  闻亦敛神,回应道:“是与不是,无需将军操心。本侯只想奉劝将军一两句,行当行之事,动当动之人。本侯的夫人,恰巧就不是将军能动的,将军若还想活命,便好自为之。”
  风顷棠听之,心头一颤。很快,他又禁不住朗声笑了出来。“闻候当真如此珍视?”
  闻亦并未回应,揽腰抱起软绵绵的司檀迈步往外。
  “既珍视,成亲半月有余,还是个花骨朵。本将军只能赞一句,闻候好心性!”
  一语毕,阔袖如碧波遇风,一道利光趁着低垂的天幕,似秋日悬空的钩月,急速向着风顷棠冲去。“这么就怒了?”他回了几分力,腾身左右旋转,避开了这攻势。
  闻亦并未在乎身后的风顷棠如何,是死是活,是避开还是承接,他都不理会。稍稍敛神,便提步顺着来时的鹅卵小道离去。

    
    ☆、没脸见人

  司檀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直到出了宫门也没醒来。闻亦小心地抱着她,有了些安全感的司檀像是一只寻到了窝的小猫,身子比着方才要软许多。可闻亦知晓她心头的恐惧还未散,哪怕入了梦,也还是没能彻底地放松下来。
  方才与风顷棠纠缠打斗时,他每一次发力,司檀的肩头就会颤上几分。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他。
  想她胆子本就小,经此一事,必是吓坏了……
  暮色渐渐暗沉下去,稀星零零散散露了脸。暗暮微低时,携有几缕轻风拂过,微凉。守在宫外车驾旁的木缘正焦急等待着,远远见一道朱红身影,心神骤然凝起。
  宮宴散了之后,宫门外的车驾陆续离开。她想着夫人也不会很久,谁知这一等,一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见缩在闻亦怀中的司檀睡得沉,她并不知发生何事,只猜她是不胜酒力所致,便慌忙催了车夫驾车上前迎着。
  上了马车,闻亦也没将她放下,就这么一直环在怀里。这马车宽敞,足够一人平躺,可他不舍,亦是有些自责,总要紧紧挨着心头才稍觉安稳。
  这朝中琐事,他原就不管不问,可今日几位封王于殿中一聚,一举一动具显其膨胀的野心。陛下不放心,才要在宴会之后就要找他商议一番。
  可这些与他何干?比起怀里这个失而复得的小人儿,那些个不安定又算得了什么?
  闻亦轻柔地抚摸着她圆润的脸颊,昏睡中的司檀心神凝结成团,他只一碰,她的眉头就在再紧上一分。如此模样,闻亦的自责与内疚更甚。
  终究是自己的大意,没能护她安然。
  闻亦五指缓缓上移,如同轻羽扫过她闭合的双眸。不稍片刻,司檀两睑颤动,神识逐渐恢复过来之后才慢慢睁了眼。
  发觉腰间被一双手紧紧箍着,司檀最先想到的就是自己还在宫里,未能顺利脱身。
  她呆愣愣坐着,失落地再次耷拉下眼皮。方才,是梦吗?
  不对,是凉的。
  那能透过衣衫传递进来的冰凉,唯闻亦独有,旁人如何作的了假?
  她似信非疑地轻轻抬眸,眼前真的是那张熟悉的脸。他的下巴,他的双唇,他含着一层如明媚晨阳的眼睛。
  这是闻亦没错。
  恐又是自己的幻想,清醒了又倒回去。司檀闭眼使劲咬了一口下唇。是疼的!再睁开眼睛时,嘴角一瘪一瘪的,两睑包着满满的水汽。黯然无神的墨珠四下环视。隐囊、软垫、车帘……见都是熟悉的,她才算是悄悄地安了心。
  看来,她真的脱身了。
  她的不安全,使得闻亦心头一阵阵抽痛。他扳过司檀僵直的肩膀,道:“七七,是真的没事了。”
  熟悉的声音轻如白絮,司檀带着些惶然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了。如扑簌而下的珠玉,一颗连着一颗顺着脸颊往下滚。
  “不怕。”闻亦揽着她的两臂再紧上一寸,好给她再多一分安全感,也使得她不再那么恐惧。
  “我以为,你找不到我了……”司檀往里一靠,“哇”的一声扑在闻亦肩头,嗓音凄冽,放肆地大声哭嚎着。心头起伏不定的失落与无助,园中步步逼近的威压,在此刻,都化作了崩塌水洪般的眼泪。
  之前或是委屈,或是难过,她都是低声抽噎着哭泣,从不见她像现在这样。闻亦抚着她因放声大哭而抖动不止的脊背,眉眼低垂时,蕴满无尽的怜惜。
  他轻声道:“我怎能再找不到你?”
  愈是细语安慰,她哭得愈是凶猛。像是漂泊许久又归家的孩子,每一声撕扯嗓子般的哭喊都如同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闻亦知晓她害怕,也没阻止,任她将一肚子的憋屈都发泄出来。
  可她这一发泄,直到马车在府门外停下也没能止住。
  从宫门到侯府,这一路不算远,可怎么也得半个时辰之上。这也就是说,她已经哭了半个多时辰。闻亦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到了家就不能再哭。”
  司檀仍是埋在他怀里,小声抽泣半晌才伸手揉了揉眼睛。“是你说让我伤心了就哭的,我、我就再哭一会儿。”说话时,她鼻音很重,嗓子明显见哑,比着先前的如溪水流淌山涧的清凌,低沉了许多度。
  她说再一会儿,就真的一会儿。抽抽搭搭地缓了一下,待收了声音,就真的不再哭了。
  想着宴上她本就没吃多少,这么久的折腾,也该是饿了。闻亦轻抚着她软白的后颈,“已是晚膳时间,该下车回食厅去。”
  一说要下去,司檀两手摸索着环在闻亦的腰间,小脑袋顺势晃着满头的珠玉转了个位置,也不抬起,软趴趴地贴着闻亦的颈窝。哑着嗓子,有几分撒娇耍赖的气势,小声低喃道:“我不要出去……”
  这一路她这么哭嚎,马车之外跟着那么多随从,必是统统听了去。方才那声音有多凄惨,她哪里还有脸装作无事人一样。
  她不要。
  心头的恐惧经眼泪的冲刷渐渐散了,却又翻起来一浪高过一浪的悔意与懊恼。司檀往闻亦怀里钻了又钻,完全没了大哭时的放肆,若是这里有个洞,她定是毫不犹豫地躲进去。
  闻亦知她在想些什么,默声笑了笑,“为何不要?难不成你打算缩在这儿不走了?”
  越说,司檀越是不好意思。她两手使劲揪着闻亦的束带,像是一只扒在树上偷吃果实的松鼠。默然良久,她才慢慢退了出来,低着头,“我……才没缩着!”
  她磕磕巴巴地否认,摇晃脑袋时,两鬓低垂着的珠玉细碎轻响。两脸蛋像是豆乳,又白又软,还能漾出波来。
  闻亦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声线拉长,附和道:“是,你没缩。”
  是钻,兔子打洞一般地使劲往他怀里钻。缩这个词,用来形容她刚刚的状态,还是太轻了。
  他话中有话,司檀当然能听得出来。她抬起下巴颇显孩子气地鄙了他一眼,很是坚定认真地继续否认说:“我真没缩!”
  她刚哭过的眼睛肿的像是俩水泡,飞起白眼的时候,好似一开一合都能挤出水。映着她圆嘟嘟的脸,又可怜,又可爱。
  闻亦禁不住就想要笑出声来。可一想到她才止了哭声,他若是这么笑了,她又得憋出泪。忍了忍,闻亦敛神安静地坐着,等她自己回转。
  可等了许久,司檀都没有要动身的意思。闻亦无奈的叹口气,“怎么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说罢,一把将她揽了过来。
  还不待司檀有所意识,闻亦像是拎起一只兔子一样,轻松地就将她带进怀里。“不能再这么耗下去,要饿昏头了。”说着,闻亦抱起司檀倾身出了马车。
  “你,放我下来……”司檀惊呼一声,扑腾着两腿抗议道。
  闻亦含笑看了她一眼,也没放,一直往前走着。他道:“你赖在上头不走,不就是怕见人吗?这样你也不必费力气,也省得旁人笑你。”
  他这样说着,司檀更觉没脸。被随从听了一路的鬼哭狼嚎已经够丢人了,到了府外不下车,还得让人抱着,她往后别出门了,就待在院里捂着脸过活罢。
  司檀以阔袖掩面,往里靠了靠,轻声请求道:“我自己能走,你快放我下来。”
  闻亦眉梢微动,于正门前停步,“真要放?”
  司檀捂着脸,捣蒜似的点了点下巴,道:“嗯嗯。”
  “能走?”
  她很是确定的应道:“能!”
  闻亦憋着笑,这才将她轻轻地放下。
  脚一着地,司檀像是一条滑进水里的金鱼,呲溜一下就没了影。府外正站着两排侍卫,正门内还有来来往往地仆役,她就算是再厚的脸皮也承不了这样的打量。如此,不快些跑进院里,待在门口被人当猴子看吗?
  闻亦失笑摇头,提步随在她之后进了门。都说人一急,跑得比兔子还快。看前方不远处她这如火烧裙角飞奔回跑的模样,可见此话也不掺假。
  食厅内,婢子们已将饭菜布好,司檀也是真饿了,狼吞虎咽地吃了许多。
  待用了膳,时辰尚早。闻亦至书房,于案前提笔。司檀不知他在写什么,也不感兴趣,就没问。实在无聊,就自己到院中走了一圈。这府内她还不熟悉,也没走远,最多就是出了院门到园中逛逛。
  园中景色宜人,夜间有星辰作陪,有暗香盈满园中边角。树影幽然,清池映着层叠山石,别有一番滋味。缓步闲走一圈消了食回来,顿觉神思舒朗。
  进了门,透过缝隙,司檀偷偷朝书房内瞄了一眼,此时的闻亦还如之前那般认真书写着,好似还未发觉她已经回了房。
  认真时的他眉目肃然,与平时的温润截然不同,远看宽背直挺,双睑低垂时,颇有几分严肃凌然的气质。昏黄铜灯投射过来,在地上映出他俊逸有神的影子。这样的闻亦在司檀眼中也是好的,怎么看都好。
  司檀墨珠四下流转,狡黠一笑,就悄声走了过去……
  

    
    ☆、懵懵懂懂

  书房中,置书案的宽台正对着门口,闻亦整好侧身而坐,面朝着另一侧的黑漆九层书架。猜他应是还未发现,要不也不会动也不动。司檀微微舒一口气,就蹑手蹑脚地继续探步往前走,做贼时,心跳的都会厉害。她动作很轻,尽量不发出一丁点儿的声响。
  距离越来越近,她笑得更是贼,两梨涡绽开如花,娇嫩的圆脸上溢满贼窃窃的得意。
  还有一步,她就能迈上木阶了……见闻亦还是纹丝未动,司檀掩唇偷偷隐去呼吸声,小心提裙角提步上行。
  “啊——”
  还不等她靠近,清凉环绕,司檀惊呼一声,轻飘飘地就被一股古怪的力道带了过去。她紧紧闭着眼,有些惶恐无措地胡乱挥舞着两手。
  闻亦稳稳地接下她失重的身子,箍紧她猫爪一样乱挠的小手。带着几分兴味的视线悠然落在她脸上,唇角默然上扬,道:“你偷偷摸摸的,是要做什么?”
  司檀睁着澈亮如珠的眼睛,眼周红肿未消,如一只离了水的金鱼。墨珠滴溜溜转动后,她急忙摇头回答:“没,没做什么!”
  想了想,觉得不对,又补充道:“我也,没偷偷摸摸的!”否认时,她的两脸颊烧的通红,眼睫毛也跟着她的心虚一颤一颤。
  闻亦自是不信,面带狐疑,看得司檀心头刺刺的。她强撑着想要直起身来,可很是无奈,斜躺在闻亦怀里,四肢根本发不上力。
  司檀有些泄气地鼓着两腮,听天由命地瘫软下来,两眼闪着盈盈波纹,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闻亦眉眼浅弯,笑得很是恣意。他道:“没做什么?还是来不及做什么?”
  “我还来不及……”
  发觉一急之下说露了嘴,司檀慌忙抿紧唇瓣,将口中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闻亦含笑追问:“来不及什么?”
  司檀使劲摇头,就是不回答。
  她偷偷摸摸要做什么?
  她就是……看他安静,想吓他一吓嘛!
  谁知他精的很,可能早已发觉了她的动作,像只狼一样,装模作样地就等着她上钩。最终没吓到他,自己倒是吓了好大一跳。
  越想越觉得是,司檀不太高兴的绷着脸,还有些肿胀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放射出来的缕缕视线像是要把闻亦的脸皮穿透。
  他怎么能这样呢?
  瞪得眼睛都酸了,司檀干涩地眨巴两下,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眼睑。感觉手臂也被他抓的有些麻木,她就又开始不太舒服的扭动挣扎起来。
  闻亦蕴着笑意的双眸温柔至极,隐约中还带起些星星点点的明火。他伸手轻抚着司檀泛起红晕的脸颊,另一手箍的越来越紧。嗓间一动,一股热流上涌,他禁不住就微微倾下身来。
  冰凉的指腹触向火热的脸颊,司檀目光开始变得柔软,且迷离,又茫然。他的脸凑得越来越近,能清晰细看见睫毛微低时扫下的一条条纤长有序的暗影。心头一阵陌生的感觉翻涌,那只藏着的兔子像是要跳出来,凌乱而疯狂的蹦跶着。
  手臂一阵阵麻木席卷上来,还带着些刺痛。司檀回过神,苦兮兮地仰视着闻亦,“你……能松点儿吗?”
  “不能!”闻亦清浅而笑,并未做任何停顿,低了低身子便向她的唇瓣上覆去。
  “唔——”司檀还没来得及张口,他就已经将话都给阻了回去。手上的力道松了,麻木过后的手臂腾起一股火热,像是干草遇上星火,刹那间,畅通无阻的火苗就向上蔓延开来。
  冰凉的唇瓣辗转来回,懵懵懂懂间,这陌生的异样感觉让司檀的每一根毛发都在抖动。连带着,她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慌乱。朦胧无措时,心头又有些说不出的怦然。
  下意识的,司檀粉舌向外微微露头舔了一下,带着湿热的舌头触碰到唇间的冰凉,本想轻点退出的闻亦,一阵颤栗翻涌而来,便又眷恋不舍的覆了上去。
  愈来愈灼热的亲吻,司檀憋得喘不过气,从脸颊到脖子都是胀的通红。她感觉自己像是脱水的鱼儿急需水一样,需要挣脱出来大大呼吸两口空气。
  许久的轻点、吸允,闻亦终是停了下来,笑着捏一把她红润的小脸,脸颊像是火炭,烫的很。可软软滑滑的,又很顺手。
  羞赧中的司檀一把将他的手拍开,颇显笨拙地撑起身,挣脱了束缚,宛若换得新生般大口的喘息。
  她以后再也不逗他了!自成亲以来,仔仔细细的一算,好似每一次只要她生出些心思,吃亏的都是自己。
  好可怜……
  司檀瘪瘪嘴,极为后悔地低垂着脑袋。除了有些后悔,还夹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迷茫,是方才浮起的点点期待散去后,留下的残痕。
  可她自己也弄不清,这期待又是自何处来,因何而来……
  越是弄不清楚,她就越是迷茫。眉头紧紧拧巴在一块儿,圆嘟嘟的脸蛋也苦缩着。
  闻亦含着不满足的笑,将疑惑凝思的司檀又揽了回来。“在想什么呢?”
  他此刻轻软而又显低沉的嗓音如缕缕温风钻入耳中,鼻息柔滑,扫向耳垂痒痒的。司檀肩头一颤,两脸蛋又燃起了火苗。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觉得头脑乱的很,像是搅着一团麻,怎么扯都扯不开。
  闻亦微叹口气,脸皮这么薄怎么行?他两臂缩紧,将她拥的更近些。正懵懂中司檀也不反抗,很是乖巧的靠在他胸膛。脸蛋的火热挨着他身上的冰凉,很快就被冲散了。
  “咦——”正乖顺靠着的司檀突然蹙起眉头。稍一思索,伸出软绵绵、热乎乎的手在闻亦胸口处上下摸索开。
  闻亦好不容易平稳的呼吸再次乱了起来,他隐忍地沉着嗓音道:“你又做什么?”
  司檀也不回应,手滑溜溜地隔着衣衫左右摸来摸去。摸着还不够,她又凑近脸挨着听。凝神时,两只耳朵竖的很高,像是要搜集什么旁人听不见的声音,很是仔细。
  一会儿挨近听,一会儿又眨巴着眼睛观察闻亦。如此来回,她的眉头蹙的更紧。深思之后,心头的疑惑更盛。
  她看着闻亦,晶亮的眼睛被一层疑云蒙起,道:“你为何会没心跳?”说罢,就要去拉闻亦环着她腰间的手,要亲手试试,看他的脉搏是不是也有异常。
  闻亦面上看来并无异样,轻轻一笑,便悄悄避开她伸来的手。稍一浅思,他眉间蕴笑,扬唇不甚在意地回答说:“许是我浑身冰冷,将它冻着了!”
  “瞎说,照你所说,那岂不是个死人了!”司檀撇撇嘴,往她怀里一钻,趴着继续听。
  若是死命阻止她靠近,太显刻意。闻亦也不避着,除了这静止的心跳,左右她也瞧不出什么来。
  这世间本就无奇不有,也没什么值得深究的。司檀自己还小,什么都不懂。扒着听了又找不出结果,只当他是天生异于常人罢了。
  待司檀探个够,闻亦揽臂拥着她。她顺势搂紧他的脖颈,颇显慵懒地靠着,脑袋歪在一侧,下巴就抵在他肩头。
  她软软的身子比抱着一团棉花都让人感觉舒服。闻亦低眸含笑,侧过脸轻声问道:“还没问你,今日在偏殿,太后与你说了些什么?”
  闻亦一问,司檀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这团红云晕的飞快,顷刻间就涌向脖颈。她慌忙往里蹭了蹭,摇了摇头低声回答说:“什么、也没说。”
  闻亦默声笑着,道:“什么也没说?难不成太后唤你过去只为看两眼?”
  司檀呆呆地一顿,不知该如何回答。太后一整天都闲不下来,好容易空出些隙缝时间,若不说些什么,作何叫她去那一趟?可她交代最多的,就是要调养好身子“接福气”,多羞人的话,她哪里开得了口说这些?
  圆脸一层一层地飞起云霞,闻亦含笑的眸子轻轻掠过,稍一想,也就知晓了。
  想她旁的也不会说什么,无非就是“孩子”。她这催子催的,连陛下都未能幸免,更何况是她们二人。
  可她还是太小了,不止是年龄,就连心思也是稚嫩的很,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平日里连自己都顾不好,哪里还能照顾到旁的?
  闻亦笑了笑,也不再深问。稍稍缓了一会儿,他轻轻拍着司檀的肩头,柔声催促说:“天色不早,该回房歇着了。”
  一整天的劳累,算算在书房待的时间不短,是该早些歇下。
  司檀往他颈窝里蹭了蹭,带着几分软糯的嗓音道:“闻亦,今晚会有故事吗?”
  想了想,他回答说:“今天不行,明晚才有。”
  司檀不高兴,嗖的一下就直起身来,“你明明答应了,为何要反悔?”她的不满意全都写在脸上,含着一口怨气,两边脸颊胀的很圆,眼皮也耷拉着,看着极显幽怨。
  闻亦笑着安慰道:“故事就在那儿,又跑不了。你今天累了一整天,需早些休息……”
  “哦!”司檀低落地应了一声,就乖乖的从闻亦怀中退了出来。正要转身去沐浴,她忽地又停了步,“那明天可以说两个吗?”
  闻亦点头,“可以!”
  如此,她才欢欣地扬起唇角。也不再耽搁,小跑着就蹿出了书房。
  闻亦失笑,直到她出门,才回过神看着几案上拟好的帛书。默然片刻,便抬手卷起,再装好。

    
    ☆、豆芽娘子

  翌日; 重云蔽日,忽明忽暗。
  司檀无事就在院里晃悠,旁的她也实在无处可去。仰头观一眼似灰盖笼罩的天空; 忽觉压抑; 心头也莫名的一紧。
  许是要下雨了。这样厚重的云层,将原本属于夏日的灼烈光线都给阻挡在背后; 阴沉沉的,连带着心情也跟着阴郁下去。
  若是这样凉爽些也好; 可它偏偏又闷的让人烦躁。
  司檀哀叹着; 无精打采地坐在廊下玩水; 清凌凌的流水自高到低缓缓流淌,于低处汇集,环着藤萝一圈。手一伸进去; 顿觉心间舒畅不少。
  卓焉从一侧小跑过来,“小姐是怎么了?不高兴?”
  司檀淡淡地瞟过一眼,没有回答。她低着头看着水中晶亮的碎石,莹黄透亮的; 很是漂亮。不由地,她就想倾身探手伸进去摸一块出来。
  卓焉长叹口气,尾音拉的老长; 道:“侯爷进了宫,才走了那么一小会儿,小姐就不开心了。依奴婢看啊,侯爷就得找跟绳子来; 将小姐绑在身上才行!”
  司檀一阵羞恼,又不知该说什么辩解。憋了许久,才蹦出俩字,“哪有!”
  卓焉掩唇偷偷一笑,道:“小姐的心思都在脸上,还说没有!”
  她是真没有!这种沉闷的天气,又是热得厉害,她心情能好起来才是奇怪。可她又说不过,越想辨,便越是觉得自己像理亏的那个。
  司檀嘟着脸,垂首攥着手中滑溜溜的石头。
  卓焉围坐在一旁,很是好奇地往前凑了凑,“小姐,你的脸怎么红了?”
  她这是没完没了了。司檀说不过,气呼呼地丢了石头。见流水清泠,撩起一把就往卓焉身上扬去。这水是井水,触之一阵清凉。扬起的水柱像是急雨遇狂风,畅通无阻地直往卓焉脸上扑去,顺着衣领,又一缕缕流进脖颈。
  “小姐——”卓焉尖声惊叫一声,像是受惊的老鼠,嗖的一下就从席子上弹跳起来。
  “哼,让你再来打趣我!”司檀撅着嘴朝着她扬起鼻息,很是嘚瑟地晃动着脑袋,手也没闲着,继续往水里探去。
  卓焉悔青了肠子,苦着脸哀求说:“求您别再来了,奴婢不说还不行吗?”她今早刚换的干净衣裳,这样湿漉漉的可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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