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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总是鬼话连篇-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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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与他自幼相识,闻亦能耐如何; 他心如明镜。一朝反常; 就算是不想疑; 也不可不疑。
他究竟是谁,来自哪里,取代闻亦有何目的……有关于他身上的这些个不容忽视的疑问; 若不依依弄明白,便是有再大的心胸,再怎么自我说服,作为帝王; 夜里也难以安寝。
所以,自宫内回来之后,也就两三日的时间; 陛下丢开手头事,为求踏实,自然要亲自查问。
这么一召见,一整日就过去了。
弧月如钩; 夜凉如水。里外余留的几盏微弱灯火,还在勉强挣扎着。
司檀听到院中的动静,还来不及让卓焉擦干湿漉漉的头发,就从宽台上起身。见闻亦已经绕过屏风走了进来,司檀小跑迎上,“怎么样,陛下都问了什么,你都告诉他了吗?他会不会借机降罪于你?”
她满脸都是掩不住的担忧,以及想要将所有都探个清楚的迫不及待。
闻亦不禁失笑:“不会。若是要降罪,我还能平安无事的回来吗?”
“可是……”
“你不必操心,真的无事。”闻亦摸了摸她有些发凉的脸蛋,往后划过她肩头的一片湿腻,眉目骤转肃然。“说了多次你不能着凉,怎么就记不住。晚间沐浴过后,一定要擦干头发。入秋夜凉,你安生待在榻上,切记不可到处乱跑。”轻声责备中,闻亦接过卓焉手里的巾帕,并示意她先退下。
司檀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点点低下了头,“我记住了。”
待擦干头发,闻亦牵着司檀上了榻。扯过棉被将她裹好,才揽着她的腰,在一侧躺下。
“你不去沐浴?”
“不去了。”闻亦道:“可以留下多陪陪你。”
司檀平躺着,眨巴半晌的眼睛,还是不放心。悄悄看了闻亦一眼,“陛下与太后,今日问了你的身份吗?”
“问了。”
“然后呢?”司檀转过身,等着他细说。
“然后……”他思考片刻,笑了笑,“然后我就回来了。”
司檀觉得耳边像是有凉风吹来,散去了她的殷切。她咬牙白了闻亦一眼,抬起头时,气胀着圆鼓鼓的两腮。“闻亦,你过来。”
闻亦疑惑,“怎么?”
“近点儿!”
他果然慢挪着往里侧凑近。
棱角分明的一张脸近在咫尺,借着灯火,连同细软的绒毛都看得极为清楚。司檀舔了舔嘴巴,以手肘撑榻,迅捷探头,朝他上头狠咬了一口。
一肚子的怨气,好似有了突破口,她咬得极重,退出之后,感觉嘴巴都有点儿僵。再瞪一眼过去,她愤而道:“让你说废话!”
黏湿的津。液混合着酥麻,闻亦抬手抹了一把,“你牙口越来越好,咬得我真疼。”
疼吗?她好似是用了力的。抬眼见他这么一脸委屈,司檀的怨气眨眼就散了。“活该你!”她矜持地绷着脸,又心软不已地伸手轻抚那处印有她一排齿痕的位置。
闻亦转而猛地将她拽进怀里。紧接着,宛若轻和温风中浅渗微雨的细吻,便密集而温柔的落在了司檀的额头。蕴满无尽的怜惜与贪恋,一路辗转缓移,无声之间,撩乱了她恍似轻羽慢划般吞吐的气息……
也不知这么迷乱缠绵多久,司檀浑身滚烫地蜷靠在闻亦的怀中,吸取来自他体内的清凉。
“七七——”闻亦微哑轻唤一声,自后方环住她。
司檀软绵绵地闭合着眼,睫羽微颤。发觉他的下巴抵在肩窝,仅“嗯”了一句。
沉吟良久,闻亦道:“明日早起,让魅无与魑阴送你去别院住,好不好?”
司檀睁开了眼,“为什么要突然去别院?”
闻亦轻柔地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掌中凉意顷刻转暖。静默游离之后,他将司檀环得更紧,“别院空气好,里外又清净。那里比城中住着舒心,冬季也不会冷。你去住着,最宜安心养胎,还能……”
“你别将别院说得多好。”司檀打断了他,慢慢地转过身来,“我只想知道,你会不会陪我同去。”
垂目凝视着这张烙印在心头的乳腻小脸,闻亦眸中晕开的柔情,犹凝一汪深海,夹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眷恋。他忽然觉得,心头的空阔,碍了他的呼吸。
他轻吮司檀柔软的唇瓣,道:“现在……陪不了。”
司檀两手撑在闻亦肩头,不满地咬一口让她沉醉不已的樱桃,“你现在去不了还替我做决定。我要留下等你,跟你一起去。”
“要听话。”闻亦耐心哄道:“宮宴闹了那样大的动静,朝中一片混乱。陛下有意趁机肃清朝堂,怀安不太。安宁,怕是还需时日才能彻底平静。我可能时不时会被陛下召进宫,在府中也难有时间陪你。”
“那我不叨扰你,也不黏你,就在府里等,可以吗?”感觉自己已经尽量做了很大的妥协,司檀忍着不满,泪眼汪汪的看着闻亦,只想他能答应。
缭绕的水雾无声灼痛了闻亦的眼睛,教他怎么也不忍心。他颔首卷去司檀眼眶内涩然颤动的水珠,摇了摇头。
摸索着牵起她的手,将其隔着薄衫轻覆在肚子上,“你看看,你都长大了,以后可是要做母亲的人。往后无论做什么事,要多为孩子着想。不能太过任性,知道吗?”
闻亦不放心她,司檀是知道的。可他突然这么千叮咛万嘱咐的说这些,司檀还是怔了一下。
瞧不出他了无波澜的眼神之下到底藏了什么,司檀颓败耷着两眼睑,嘟囔说:“又是孩子。我要是为了他独自住在别院,要很久见不到你,也不能听你说故事了。”
“你放心……”闻亦看着她微胀染绯的两腮,扯出一抹清然浅笑,耐心道:“我已经让人为你在别院准备了许多画本,都是你喜爱的故事。我……不在的时候,可以让顾嬷嬷说与你听,或者卓焉、木缘,都可以。”
“若实在是无聊,魅无与魑阴都在,让他们陪你去后山走走。那里的石榴应是都熟了。你喜爱甜的,让人多摘些带回去。还有苹果、山楂,入春还会有杏儿,樱桃……”
“你想的可真是周到。”司檀低声抽抽鼻子,终于点头应答,“好吧,我听你话,在别院等着就是。”
闻亦毫不意外,笑着抬手捏了捏她软滑的脸蛋,眼波拢月,极致温柔。
“不过……”司檀咬了咬唇,忽地抬起头来,水灵灵的眼睛里,希冀尤殷。道:“你要快些去,尽量快,不能让我等太久。”
闻亦笑了笑,并未应答。只那双环着她的手臂,锁得更紧,几乎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司檀被他抱得微吐口气,不适轻挪。随着紧箍在周身的力道逐渐转松,她又像只贪恋晨光的猫儿,往里蹭蹭。
“我想听故事。”想了想,又贪心地补充道:“要听两个。”
“好。”
“我还要趴着睡。”司檀仰着头,“以后许多天都看不到你,得挨近点儿。”
“好。”闻亦笑着,纵容应允。
得他点头,司檀利索翻了个身,就像吃饱犯懒的松鼠一样趴在他身上。觉得不够,又将手环向他腰间。
“唔……”下巴刚抵在胸前,司檀便皱缩着脸,苦兮兮地看着闻亦。
“怎么?”
“你这衣裳可真硬。”司檀摸了摸下巴,不舒服地蠕动两下,道:“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换的,前几天我摸着就觉得硬。只不过,不像今天这样近的挨着你。”
“实在不舒服就自己下来。”闻亦软声哄道。
“那不行。”司檀不情愿地晃晃脑袋,紧搂着他的腰,怕他跑了似的。说:“许是你这几天穿得厚。这样也好,不会觉得冷,就可以随便趴着。”
三月显怀,她这么睡,圆润的肚子恰就抵在闻亦身上。鼓鼓的一小块,不怎么舒服,却让他不舍。
想起中秋宮宴上那个在他怀中傻笑的婴孩,闻亦默然勾了勾唇角。软软的一团,好像棉花。
他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像她多一点,还是像自己多一点?
他矛盾的希望可以像自己多,又不太想她一直将这副模样印在记忆里。
他抬起手,摸着乖巧靠在自己胸前的脑袋,手掌缓移往后,轻轻拨弄起她软小透薄的耳朵。
清香丝滑的墨发幽然垂下,散落在他身上的同时,悄声掩盖去了他微微发颤的手指。
“闻亦,还少了个亲亲。”司檀又不老实的爬起来,窃窃撑榻往前时,嘟着粉瓣,像是禾苗迎接细雨一样,期盼他轻柔施露。
闻亦轻笑,鼻息如絮。道:“你还要什么,可一起说完。”
司檀眨巴两下眼睛,很认真地转动大脑思索:“没了……”
两唇相触,绵长情意相融相磨。得了如愿的亲吻之后,司檀终于听着故事,满足甜笑着睡去。
可次日醒来,她便后悔了……
晨阳刚起,仆役就已经收拾妥当。魑阴与魅无也早早的等在院中。卓焉与木缘朝内禀了多次,司檀一听动静,在榻上耍赖许久不愿穿衣。
磨磨蹭蹭的一直到门口,都还拽着闻亦的袖子不舍得他离开。
她昨晚为何要答应?闻亦一直都迁就她,若是她死活不同意,他定是没有办法的。指不定,软磨硬泡两句,他就同意了让她留在府内等。
司檀光想想都悔死了。
至车驾前停下,仆役们都在忙着检查有没有漏掉的物件。司檀紧绷着脸,也不说话,暗自一阵跟着一阵的懊恼。
“七七——”闻亦轻声唤回了她游荡在天外的神识。
“嗯?”
闻亦看着她,几重说不清的情绪凝在底层,叫司檀有些恍惚。许久,他垂目揉了揉她软乎乎的脸,叮嘱说:“到了别院,要听话。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能任性胡闹……”
“我哪有!”司檀不高兴地扑棱开他的手。对上他说不清滋味的眼神,又心虚地咬着唇瓣,半晌才挤出几个低弱腼腆的字,“我一直都听话的。”
“是。你一直都听话。”闻亦唇角微颤,笑着道:“所以,以后要更听话。”
“我知道了——”突然这么说,像是个不放心自家女儿远行的老父亲。司檀撇撇嘴,“明明是你让我先走的,现在又不放心起来。可真够啰嗦的!”
他是不放心。
他什么时候放过心?
看着她就这么转身走向马车,闻亦的的心,霎时犹如万箭疯狂穿刺,空落的发疼。
正欲迈上木阶,司檀忽地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各自忙碌的仆役们,她瘪着嘴,一开一合,圈出几个无声的字眼,“要抱抱……”
“好。”闻亦轻声应着,走上前使劲地将她裹进怀里。
暖阳幽斜,光影穿梭,缓缓投在青灰砖墙上,如缀金缕蚕衣,映得人双眸刺痛。
闻亦静默不动地站着,看着马车一点点移动,留下辘辘闷沉的声响回荡在耳边。怔然看着她钻出窗子浅绽双靥,眯着眼朝他挥手……
他想留她久一点,护她久一点,爱她久一点。他想抬手,想回应,想摸摸她的脸,她的眼睛……
却发觉无论他怎么催动,都是徒劳无力。
她哭、她笑、她嗔、她怒,她生气、她耍赖、她撒娇……她所有的样子,一点点回演眼前,冲击着他渐渐模糊的记忆,化作几许灼热的木然顷刻间贯通他的四肢。渐趋渐重的痛麻,伴着他不由自己的微弱呼吸,霎时遍及他空阔的胸腔。
他是没有心跳、没有痛感的。可是这一刻,那处开始疼了。
他使尽最后的力气迈上一步,脑中所留不多的理智又逼着压下要随她一起,或者将她留下的冲动,慢慢缩了回去。
不可、不能、不敢。
直到马车在空阔的街道上消失,直到……
他怀中残留的一点点气息也被凉风无情吹散。
七七——
尚有几丝知觉的心头,一声声呼唤着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让他贪恋无比的名字。
他张了张口,可是嗓间,却是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声声回响
司檀抓着帘角; 至伸长脖子也望不见府门的方向,才恋恋回神,安安静静地斜靠在一侧。
车内铺有厚重软垫; 置隐囊。临走前; 顾嬷嬷特意备上甜点,还有几盅果茶。司檀喜爱甜食; 近期嘴巴更是挑剔。可现在,任凭顾嬷嬷将它们夸得多好; 也提不起她分毫的兴趣。也就蔫蔫地看一眼; 不高兴地转过身去。
出了城门的路不怎好走; 车夫有意放慢了速度。司檀胡思乱想许久,使劲晃晃脑袋,甩走萦绕不去的种种念头; 掀帘看向窗外。
山川如画,层林叠彩。美景当前,司檀又想到了闻亦。
若是他在,遇上这样的秀丽图画; 定然会陪着她下去走走。
她记得上次去别院小住,是与闻亦一起。一路上,她因忧心难捱; 拽着他的手,与他一起饮茶,听他说不重样的故事。便是什么也不做,只偷偷看上他一眼; 都觉得像是浸了蜜罐一样。
可现在,是她一个人。
她应该在府门外多留一阵的,也可以趁机多要几个抱抱。或者,哭着闹着一定要留下来。
唔,说什么都晚了。
司檀越想越悔,悔得她想哭。
这还没行多远,她就已经开始疯狂想念……
司檀泄气放下帘子,再重新躺回软塌。顾嬷嬷瞧出她心神不宁,端了盘甜糕,欲将她的注意拉过来。
司檀也确实有点饿,正要接过,不知怎地,一股股翻涌的热流涌上心头,灼得她呼吸凌乱起来,胸口也闷闷的。她微蹙眉头,缩回捻糕点的手,慌忙去扯拽衣领。
可还是不够,好似越来越热了,热得她难受,就连额头也开始布上密汗,一层层凝集成串,顺着两鬓往下滑。
“夫人怎么了?”顾嬷嬷将慌忙直起身,将糕点搁在一侧的窄几上。
司檀不安往外轻挪,可怜道:“我也不知道,热。”
卓焉连忙抽出巾帕,“怎么会热呢,是小姐穿得太厚了?”
“应该是吧。”木缘道:“想着到别院天就暗了,侯爷怕夫人受凉,特意让奴婢多添了一件衣裳。”
“难怪呢,小姐本就怕热,这么一来,自然难受。”卓焉往司檀身边凑了凑,拿巾帕替她擦拭。
可是越擦,她的汗就冒得越厉害。卓焉不禁低声嘟哝:“奇怪,之前没见这样过的啊,莫不是生病了?”
“瞎说,夫人好好的,哪有病。你们年轻,自然是不知。这有身孕的人,体温本就比常人高。心情若是受了影响,闷起来不奇怪。”顾嬷嬷笑着倒了一盏茶,“这是已经放凉的青菊茶,降火的,夫人喝口润润。”
司檀浑身不舒服,想也没想,接过就往嘴里灌。一连饮了数盏,才勉强掩去那分另她不适的闷烦热浪。
终于舒坦了,司檀冲破地牢般的长舒口气。马车匀速轻晃之下,不消多时,困意袭来,她挣扎着揉了揉眼睛,实在支撑不住,歪向一侧的软塌。
路途稍显颠簸,司檀浑浑沌沌的,也不知是梦是醒。她也不睁眼,懒懒地蜷缩着,听着她们三人低声说笑。
卓焉与木缘好似对什么都有兴趣,缠着顾嬷嬷问东问西。从怀孕体温变化问起,一直到先前见过的那些瓜儿似的肚皮,再问就是孩子降生、成长,以及后来的饮食,修习。
聊着聊着,就扯到了司檀的身上。
卓焉兴致极高,呵呵笑着,全然忘了司檀还在一侧,道:“也不知道小姐的孩子什么时候出来,我都等不及要给他做许多好吃的、寻许多的好玩的了。”
木缘轻嗤一声,“就你那三两下,寻好玩儿的还行,真做不出什么好吃的来。”
卓焉的厨艺很差,在太史府的时候,甚少自己动手。这司檀是最清楚不过的。
卓焉哽了一下,讷讷笑了笑,心情并未受影响,“这不是还有顾嬷嬷的吗?她手那样巧,被她从旁稍一指点,指不定哪天,我做了吃的,还能缝几件衣服来。”
“想得倒是容易,小孩儿的衣服,能是好做的?”顾嬷嬷道。
木缘趁机附和,“就是!”
“我慢慢学还不行吗?”卓焉极不好意思的压低了声音。
“等你慢慢学会,夫人的孩子都能上树了。”木缘顿了一下,道:“再说,侯爷许久之前都让人备好了孩子的衣服,我还悄悄数过,满满的好几大箱子,起码能穿到四五岁,用等着你来做?”
“穿到五岁?”卓焉差点惊地跳起来。
司檀背对着他们,笑着撇撇嘴。想着顾嬷嬷前不久才与她说过,现在她肚里的孩子才一点点大,鼻子眼睛都没有的。闻亦提早准备几年的小孩子衣裳,是发神经了吗?
“不止呢。”紧接着,木缘继续道:“还有夫人爱看的话本,也有好几箱子,算来够看两年的。也不知道侯爷到底去哪里找来的。我估计啊,现在别院的仆役们应该都在发愁,不知道放在那里好。”
三人说着说着,欢乐大笑起来。
凉风掀动帐幔,透几丝凉气进来。司檀动了动身上的薄毯,正要往里再缩缩。还未收回手,忽然就僵了。
话本,衣裳……
她回想着木缘的话,一种说不出来自何处的慌乱,摧毁了她所有的希冀,包裹深藏在最深处的蜜意,也被翻腾的点滴不剩。
司檀微微颤抖着掀开薄毯,“你方才说什么衣裳,什么话本?何时准备的?”她自己都不知道,出声来问的时候,到底用了多少了力气支撑着。
“夫人醒了?”
“说,什么时候?”
被司檀这样急切地逼问,木缘呆了。卓焉与顾嬷嬷也是。相觑良久,仍不知一觉睡醒的她到底受了何种刺激。
“回,回夫人……”木缘回过神看了看两人,小心道:“就,就在几天前,丘管事让人往别院送的时候,奴婢见过……”
恍惚间,司檀手脚麻木,冰凉、僵硬。感觉有什么东西也在这一瞬间坍塌了。
那些剥落的残角断片狠戾而又尖锐,一点点割裂开她的心。混合冰凉的液体一起,遮蔽了她憧憬的微弱光亮。
前几天,前几天……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了呢?
——“往后,我……若是不在,七七要听话,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有儿子在,长大了可以保护你,若是女儿,你还要费心思去保护她。”
——“我已经让人为你在别院准备了许多话本,都是你喜爱的故事。我……不在的时候,可以让顾嬷嬷说与你听,或者卓焉、木缘,都可以。”
……
混合在秋风里的叮咛一声声回响在耳边,化作冰碴狠击在她的心头。
一下又一下,司檀刹那间如置九天寒潭。恍似冻彻筋骨的冷寒入侵骨髓,在她全身无阻蔓延,与那撕扯筋脉般的剧痛慢渗融合,一点点吞噬去她残存无多的血气。
——你今日就算杀了我,自己又能活多久呢?一年,还是两年?
一年还是两年?
不,他不会。她的闻亦怎么能够呢?明明说好了的,她会在别院里等他来。他说了会尽早去陪她的。他说了会……
他……没有说。
他何时说过?
他只抱着她,连点头都没有,何曾说过要去的?
——“到了别院,要听话。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能任性胡闹……”
——“是。你一直都听话。所以,以后要更听话。”
所以呢?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跟她告别,去往别院暂住,也只是将她送走的一个借口吗?
他要儿子来保护她,要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要她自己长大、自己面对,备了话本、衣裳,都是因为他不再陪她了吗?
不再与她说故事,不再陪她慢慢长大,连同他们的孩子,也不看一眼了吗?
他怎么可以?
她又怎么舍得?
不。司檀狠掐着两手,以来自掌心的痛感强迫自己不要再深想下去。
她蒙蔽自己说,是她想多了,一定是。她的闻亦……会一直都好好的。
隐下圈在眼眶中的湿意,司檀用尽力气道:“调转回府——”
卓嫣不甚理解地掀起帘子看一眼低垂的天幕,“小姐,转过前方的弯角,就能看见别院了,怎么……”
“我说了要回府、回府!你们没听到吗?”想要立刻见到闻亦的迫切心情催使之下,司檀近乎发狂。
卓嫣吓得往后躲了一下。
还是木缘最先反应过来,慌忙唤了一声驱车的仆役。
魑阴与魅无隐在无形之中,听到动静,也不顾一切地现了身,“夫人,这是……做什么?”
司檀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我说,现在,立刻,马上,回府!”
魅无慌忙上前阻止,“侯爷说了,要属下将夫人安全送到别院。现在天色将暗,夜里行路不……”
“你们不回是吧?”不等魅无将话说完,司檀便没了耐心听下去,起身就往外走。“你们愿意去别院就去,我自己走回去!”
魑阴拧着眉头看向魅无,默声以口型传递道:“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眼看着司檀已经挣脱来卓嫣的拉扯跳下马车,魅无就知道瞒不住了……
“回吧!”
☆、冽寒侵袭
司檀是极爱哭的。可这一路上; 她自己都不知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力量支撑着她没有哭出来。
如果一定要寻一个源头,那便是她最后的一丝希望罢。
她希望……
希望在踏进院子的那一刻,会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在。他披着单薄阔衫; 身姿清然; 见到她回来,眉头微微一蹙; 温和笑着上前迎她之际,不忘去斥责说:“怎么又不听话了!”
她不停催促驱车仆役; 要他快一点; 再快一点。终是在天刚微微亮; 城门如期开启的一刻直接冲向城东。
回家了,她挂念忧心的人就在那扇紧闭的府门之内,司檀颤颤立在门外; 仰头望一眼高悬在鎏金门屏上的匾额,控制不住地开始恐惧起来。
门令见到她这样突然地回返,一瞬间的错愕之后,行了礼; “夫人。”
司檀紧攥着两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双唇微抖,稍显不确定的音色中; 藏有几分期待,道:“侯爷呢?”
而回应她的,是齐整为一,跪了一地的仆役与侍卫。
司檀觉得眼前黑了; 模糊了。如置迷雾深林般,教她分不清虚实。她咬牙敛神,揪起门令的肩头,“我问你,侯爷去哪了?”
他没有回答。
假的,都是假的,是梦。司檀疯了一样推开门令,不顾一切往院里跑。
刚露出的一点曈曚之光,在她眼中,也就瞬间,恍如浮上蔽日浓云。一重重,一团团,肆意堆叠,遮得她辨不准方向。
她抹了一把不知何时落在脸上的冰凉水汽,猛推开院子的大门。
藤萝繁盛如初,条丝幽垂,簇拥不败。这原本令她心怡神往的景致,此刻竟像是一穗穗刀子,刺得她鲜血淋漓。
“闻亦——”奔在空阔的庭院里,她趔趔趄趄跨上齐整排列的汀步往房中跑去。
没有人。是黑的,空落的,毫无生气的。也是陌生到让她惧怕且心慌的。
“闻亦——”司檀冲在一条条曲折檐廊下,奔走,呼唤。盼着他能听到,再一如往常那样缓步走出。
没有,都没有。没有她要的人,没有她想听的声音,也没有她期待中的斥责。如此来回兜转在阴暗里,迎接她的只有凄冷渗凉。
“你在哪儿……你出来啊!”司檀声嘶力竭,仍就不愿就此放弃去寻找她希望中的身影。
她麻木地奔出大门,在园中横冲直撞。可即便她用尽了力气,还是捕捉不到一丁点儿有关于他的气息。
他到底去哪儿了?
司檀一直跑,一直找。直到晨阳升空,直到……她一次次失望过后,希望之镜裂一地残渣。
找不到了,真的找不到了。她恍似被抽去筋骨的虫儿,瑟瑟颤颤地蜷缩在墙下的孤角里。“我都这么不听话了,你为什么不出来。”他不要她了吗?就这样丢下她不管了?
眼看她哭得无助,魑阴不忍心,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夫人,回吧。”
司檀紧拽着搭向在肩头的那只手,就像跌落悬崖之际,碰上的一株悬命稻草。“你知道他在哪儿,对不对?”
她双目通红肿胀,扎得魑阴心头一颤。百般搜索也不知以何种语句去宽慰,她狠扯唇角,努力弯一道弧度出来,“大人许是外出不在,夫人若是担心,不如回别院等着……”
又是别院。司檀瞪着发红的眼睛,怒意横冲而现,刹那间掩盖去她最后的理性。“你说,他到底在哪儿,在哪儿啊——”失控低吼中,她两手不自觉锁紧,几乎要将魑阴的手腕掐断。
见此模样,魑阴刹那惊呆无言。她张了张口,“夫人……”转眼望了一眼魅无,他隐在斑驳暗影里,朝她摇了摇头。
“你呢?”司檀顶着赤红的眼睛,狠盯着魅无:“你也不说吗?”
魅无不语。
“都不说。”司檀失落丢开魑阴的手,扶着灰墙缓缓站了起来,“都不说,都不告诉我……”
她抬头迎上颇感讽刺的朝阳,有金缕洒在她湿气横流的脸上。她抬手拭去眼前迷蒙的障碍,无力道:“好。我自己去找!”
“夫人……”魅无闪身挡在她身前。魑阴也不例外,紧随之后阻了她的去路。
怒意难消,焦急难抑,逼得司檀失控颤抖。“到现在,你还要阻止我吗?还要帮着他一起瞒我,欺骗我?”她狠恶地看着魅无,发狂的两手紧揪起他胸前的斗篷质问。
如此僵持,胡冥来了。
他还是穿着之前的褒衣灰袍,裹带凌乱。走在鹅卵小道上,步伐虚浮,颓然无奈。一头乱糟糟的银丝,也就几日的时间不见,隐约镀上一层霜色。他也不再牢骚,不再抱怨。见到司檀,布满褶皱的脸上,也不再故意做出威吓的表情。
他出奇的安静。
司檀知道闻亦的身体只要有情况,都会去找胡冥,她想问一问,可脚下的步子怎么也迈不出去。她就那么僵硬地站在原地,晕开墨色的两眼毫无灵气。
她急切的想要知道,又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胡冥苍眸掠过司檀一眼,纠结许久,又默然转过身去,“你随我来。”
嘶哑苍老的嗓音入耳,司檀肩头止不住地抖了一下。她敛神凝息,拨开眼前的魅无与魑阴,踉跄跟了过去。
司檀终于还是见到了闻亦。
在石屋内的冰室里。
如果希冀,只在心里的猜测被亲眼所见而认定时,才能转为绝望,那么在石墙机关开启的那一刻,司檀觉得,她这一生,已然在散尽光亮之后,走向了终结……
当微黄的光圈一点点接近,借着雪色反射出道道肆无忌惮地银丝光芒,司檀的心里,再也翻不起任何波澜。
它停了。连同她微弱的呼吸一起。
她靠近,停步。静默站在闻亦身旁。原本也就相聚几寸的距离,隔了生与死,便是怎么也跨不过的遥远。
伴随着她希望的湮灭,除了灯芯灼燃中的脆声炸裂,耳边静得可怕。有那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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