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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总是鬼话连篇-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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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这一吵,就是昏天暗地,无垠无限……
  终是被烦的忍无可忍,闻亦揽着一脸懵的司檀,沉脸低吼句:“行了”。
  胡冥蹙鼻头轻哼,安静下来理了理自己本就乱糟糟地银丝。
  这么一停,薛云希才发现:方才一激动,伤的最重的肩头处,已然失血到使不上力。她龇牙咧嘴地重拾之前的虚弱相,对着胡冥轻嗤,转过来狠瞪闻亦一眼。
  大夫不是捡的,表哥才是捡的。早干嘛去了?看够热闹才想到出言制止。
  跟以前一样可恨!
  生气归生气,薛云希身上的伤,最终还是得胡冥治……
  仆役给她收拾出之前她住过的那院子,又备上精致可口的膳食。
  夜间多有不便,闻亦着胡冥看过伤便回了院子,准司檀一人去陪薛云希。
  饭菜一上案,薛云希像是个饿鬼一样,埋在几案上就狼吞虎咽起来。司檀坐在一侧看此情景,瞠目结舌……
  长公主在外都不吃东西的?她想提醒要她慢些吃,厨房还有,管够。且这样容易噎到。可张了张口,见薛云希眼皮都不抬,完全没有缝隙插空。
  “小表嫂,还有么?”薛云希扬了扬手中玉碗。
  “哦……有!”司檀敛神,示意卓焉再去添满。
  鲜汤就在她身前,可她动作太慢,恐及不上薛云希往肚里灌的速度。卓焉手脚麻利,许是……可以。
  一餐下来,薛云希毫无形象可言地摊在案上,打了几个饱嗝,才满足地朝着司檀笑了笑。
  司檀僵视着被薛云希一扫而光的食案,又怔怔看了看她圆鼓鼓的,像是要撑破一般的肚子,更是哑然无言……
  这么干净的盘子,都不用洗了吧?
  至回到房中,沐浴过后上了榻,司檀都还在想着一个问题:那样多的东西填在肚子里,到底是怎么装下的?
  思绪如此开了口,便像是脱缰的野马,抽也抽不回。
  闻亦携一身湿气,刚掀开帐子,便见司檀忽闪着眼睛与头顶的房梁较劲。他勾唇轻笑,倾身捏一把她紧绷的脸,“又胡思乱想。”说着,在她身旁躺下。
  司檀撑榻爬起,像个小猫一样挪近过去,“闻亦,长公主不愿嫁上将军,我猜她应是心中有人了!”
  “不,是一定有人!”
  这她也能瞧出?闻亦挑了挑眉梢,等她慢慢细讲下去。
  司檀略一思索,钻在闻亦怀中,与他分析道:“我之前总是见她擦拭一块玉佩,一会儿笑,一会沉默,有时呆呆傻傻地盯着,连眼睛都不眨。”
  闻亦极为配合地问:“是吗?你何时见的?”
  “很早了。”司檀道:“之前她说要离家出走,收拾了住在我们府里。平日你会出门,就我俩在时,我见到过好几次。”
  “这样就算心里有人?”
  司檀肯定点头:“对。”
  闻亦温笑着故意诱到:“你好像很了解。”
  “我……”
  一团可疑的红飞上脸颊,司檀睫羽轻颤,慢慢遮下两睑。
  她想闻亦时,就是这样的。
  只不过她之前还不知情意为何,以为长公主单纯地喜欢那个玉佩。她还疑惑过:想那玉佩虽是上品,可身为大梁最尊贵的长公主,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怎么对此物有如此兴趣?
  久来久之,她识得男女情,自然懂得其中原因。
  难怪她死活都不愿嫁风顷棠,就算是为了利益也不可。
  心中装着他人,怎能轻易妥协?
  还好,她与闻亦之间,不必经历种种阻碍,亦是无需为了利益而苦闷,或者违心做选择。
  她羞答答地伸手揽在闻亦腰间,小脑袋往里缩时,轻轻蹭了两下。
  闻亦动动手臂,正要抱紧,司檀不知怎地,像是受惊的小兔,忽地弹起身来。一双晶亮亮的眼睛上下忽闪,殷殷直望着他。
  纠结思索两久,才道:“闻亦,你说,长公主跑出去的这几月,是去找那人了吗?他有没有找到,我今夜没见她身上有玉佩,是还回去了?丢了?”
  “还有,她圣寿节都没能回来,现在怎就愿意回来了?她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她可是长公主,谁敢对她动手……”
  她像是条吐不尽泡泡的鱼儿,张口一个问题连着一个问题。搞的闻亦哭笑不得。
  这些个谜一样的经历,也只薛云希一人知晓来去,他就算再有能耐,也无法掐掐手指就探得答案。
  闻亦无奈笑笑,将她拥回自己怀里,“你想知道,待她伤好了,可自己带着问题去问。她若愿意告知,自会说给你听。”
  闻亦说的对。她是有很多疑惑,可这一时半刻,任她想破脑袋也是解不开的。司檀舔舔唇瓣“哦”一声,便乖乖地躺了回去。

    
    ☆、狡黠隐匿

  夜来秋雨笼罩山林; 潇潇如丝,空蒙缭烟。时疾时缓、时续时微的雨水,轻轻触碰雕花窗台; 打破属于夜间的寥寥静寂; 奏一曲微妙乐章。
  不知是药物入浸伤口而不适,还是肚子太撑。或者; 是愁绪凝结缠绕的缘故。薛云希榻上辗转良久,久不入眠。
  “啊——”她烦躁地挥舞着两手去抓满头黑发; 肩头的伤口扯开; 殷红就此在雪色里衣上疯狂晕染。
  “去他的!”不甚在意地微瞥一眼过去; 她略一弹跳,自榻上起身。
  几盏余灯虚晃,光圈映着她的唇瓣。原苍白无血色的面容; 恰被泛黄的灯火照耀,远看近观,皆显颓然之色。
  她摸了摸悬在一侧的银鞭,心有闷火无处发泄; 瘫软在几,更具哀怨。
  若是可以,管他是人是树; 她定要出去甩两轮。
  只可惜,一身的伤,行不得!
  如此在软塌与几案之间来回,或与灯火干瞪眼。至黑幕渐退; 她才隐有困意。连打了几个呵欠,转身钻进榻上补觉。
  日悬枝头,胡冥极不情愿地来院中为她换药。可门还未进,便被阻在外头。
  人还睡着不起,他一个老头子,怎能强闯?对着房门哼咛几句,提着药箱往外走。边走边吹着花白的胡子,不悦道:“还不让看,当我愿意来?”
  “我愿意么?我这样子看起很像是乐意的吗?”
  “还不是没办法……”
  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他暗自发牢骚时,一张老脸皱缩着,原就乱糟糟的头发更是被风凌虐地毫无样子可言。
  刚跨出门,便与司檀撞上。
  司檀今日难得起早。早膳过后,院中又无事可做,想着薛云希的伤势,打算过来瞧一眼。
  谁知竟能遇上胡冥。
  她袖中两手紧紧相握,害怕地脊背渗凉。可还是强支起胆子看着胡冥,面上并不刻意地避闪,眼神亦有定然不躲之意。
  来了个更好玩的,胡冥积聚在心头的闷气顷刻间消散出去。他扫过卓焉手中的食盒,眯眼一笑,道:“小豆芽儿,拿的什么好吃的?让我尝尝。”
  司檀被他这刻意显露的良善模样吓了好大一跳,好半晌地怔愣都回不了神。
  “怎么,你不舍得啊?”胡冥眉梢轻挑,额角的细叶青纹随之翻起波动。
  “不,不是。”司檀强作镇定道:“这是给长公主送的,你吃不得。”
  胡冥眼瞅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暗暗偷笑起来。可真好玩儿!他抿抿唇,硬装出一副可怜兮兮地模样凑上去,“小豆芽儿,我一早匆匆忙忙跑来为长公主换药,到现在一口饭没吃,给一口行不?”
  司檀只看着他,不应。
  “唉!”胡冥叹口气:“可怜我这一把老骨头,连口吃的都没……”
  越说他就像是越伤心,蓬松的灰袍被他一下下扯起,装模作样地抹起眼泪来。
  司檀将信将疑地歪着头看了一眼,“你,真没吃?”
  胡冥使劲点头,一头银丝被他这么捣地一颤一颤,“是啊,要饿死了!”
  “那,好吧。”司檀心生怜悯,转而去取卓焉手中的食盒。
  “小姐……”卓焉想说,那老头子一看就是骗人的,他那么精明,脾气又倔又难以捉摸,哪会让自己饿肚子?
  可想到之前胡冥出了不少力帮过自家小姐多次,便勉强不再与他计较。稍一犹疑,将食盒递在司檀手中。
  司檀一本正经地取出两样端给胡冥,“这是给长公主补血的,你只能吃一点点。”
  “好!”胡冥爽快答应。
  可到了手中,哪里还记得上一瞬答应过的话。一盅不够再来一盅,一盘填不饱再加一盘。如此下来,不消多时,便将食盒内地所有吃食统统填进自己肚子里。
  司檀看着像是被野狼扫荡过地残渣,无奈吐口气,“没了——”这还怎么给长公主送?
  “真好吃!”胡冥根本不觉有愧,以袖抹擦嘴巴,道:“小豆芽给的就是不一样。这好东西给我吃,比给那凶丫头有意义多了。”
  “有意义?你这老头,骗吃骗喝还脸不红心不跳。”卓焉忍不住低声嘟哝,“还好我家小姐心肠好,要是旁人,准要下了毒闹你!”
  “哼。你跟那凶丫头一样讨厌。”胡冥朝着卓焉撇撇嘴,转而笑眯眯地看着司檀道:“还是这只小豆芽好。”好玩。
  司檀凝着眉头,盯向空荡荡的食盒,根本不搭理他。
  卓焉道:“平日吓唬我家小姐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有良心。”
  “我吓唬她了?”胡冥仔细回想。
  好像,是吓唬过。还不止一次。
  他这不是无聊的,觉得吓吓她,看着她泪眼汪汪的哭有意思嘛。可他每吓过一回,就有人替她讨回来。他自己从始至终,没占到一分便宜不说,还挨了好几掌。疼啊!
  胡冥揉了揉隐有余痛的胸口,仿佛倏忽之间就有难抵的威压施加在此处。
  他稍稍敛神轻缓靠近一步,“小豆芽,我就吃了一点点,你可别气哭啊。大不了……大不了我以后不吓你就是了。”
  “我不吃人的。”像是怕司檀不信,他还特意亮出自己的一口牙,“你看,我这样怎么咬得动?”
  “我说真的,真不吓唬你了。”
  司檀嗖地转过头,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紧锁着胡冥被褶皱圈绕的苍眸。良久,才绷脸道:“这可是你说的!”
  “呃——”怎么感觉与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胡冥狐疑端量司檀,那张润如凝玉的可爱圆脸一如往昔,可那黑漆漆的瞳孔,朦胧中,似有几分狡猾。
  果然,与狐狸相处日久,乖兔子便不再是正经兔子了。胡冥愣然片刻,心内默声哀叹几句,终究还是略显僵硬地点点头以示回应。
  没了吃的,司檀无奈单进院探望一眼。可薛云希一夜没合眼,现钻在榻上睡得正香。
  能这么睡懒觉的,应是无甚大碍了罢!司檀不好强行打扰,吩咐过院中仆役,转而与卓焉同回。
  薛云希这一觉可谓是睡得曦月不分。至墨暮沉沉,月上枝桥,方才懒懒下榻。婢子手脚利索地备好晚膳送抵院中,可她嫌一人无聊,简单洗漱,便顶着一头乱糟糟地头发窜去藤萝院。
  此时的司檀笑眯眯地靠在闻亦身上,竖着耳朵听他说故事。
  对闻亦若樱桃般柔软且饱满的唇瓣,成亲年余,司檀仍有种说不出的迷恋。听着故事,思绪不由自主地便被他轻灵好听的声音勾了魂。轻开缓闭的双唇尤其吸引她,迷迷糊糊地,就想凑上去咬一口。
  她也……确实好不矜持地倾身去咬了。
  甜的。她窃窃掩笑,道一句“你继续讲”,便再次钻入闻亦怀中。睫羽微颤,狡黠隐匿。浅染绯色的两腮嫩若花苞,尤显柔嫩诱人。
  突如其来,又不怎意外的湿气包裹双唇。闻亦垂首间,眉眼恣意含笑,将毛茸茸的小奶猫使劲一揽,极耐心地与她继续说故事。
  清辉皎皎,光影缠错。藤萝架下轻言细语,映着微凉夜色,说不出的安然馨和。
  薛云希跨步进院,入眼恰就见到了这样一幅让人忍不住就想要故意搅扰的和谐。
  不,搅扰还不够。得再狠下心,惹他们夜不安寝才行。本公主不开心,总得有人陪着分担。
  她腹中暗自计量一番,俏颜转瞬堆笑。行步时似风伴火,裙角翻漾,毫不客气地在矮几另一侧落座。
  “小表嫂,我饿。”她一臂撑几,下巴软抵在臂弯处,故意露出沾有血迹的一处,作副伤中无人关怀的可怜模样。
  “没人为你备晚膳吗?”司檀自闻亦怀中抽离出来,目光殷殷切切,上下对着薛云希探了一遍。拧眉道:“我今早明明吩咐过你院中婢子,怎么会?”
  薛云希忽生愧色,转眸对上闻亦一脸的阴蔼,趣意顷刻间盖过愧意。她哀望着司檀,眸中水意迷蒙,“院中只我一人,没胃口。且我浑身钻心地疼,也吃不了。”
  “伤口又疼了,严重么?”司檀轻
  “嗯。严重。”薛云希瞄了闻亦一眼,卖可怜道:“小表嫂,你能陪陪我吗?”
  愈发夸张的样子,闻亦实在忍无可忍。紧箍着欲探身往前的司檀,道:“她又不是神仙,不舒服去找胡冥。”
  “找那老骗子?”薛云希嘴角狠抽,“表哥,你是不是被他施法迷惑了,竟会相信起他的医术?”
  “既不相信,你大可能耐些滚回宫里。”
  稍一激动,薛云希的“尾巴”便藏不住了。她哪还有一分方才的可怜,利索起身撑案,眼波凌厉如刀,道道无阻,直刷刷地扫了过去,“我说闻亦,你一次不撵我,会死吗?”
  闻亦不与她言语交战,似笑非笑地侧眸看了司檀一眼:“看到了吗?别总是相信外人,都是不安好心的。”
  司檀骨碌着眼睛,正安静地坐在一侧看热闹。忽地被闻亦一语提醒,她才注意到:此刻的薛云希神满力足,除了肩头的渗血的那块,浑身上下,哪还有方才萎靡颓然的模样。
  又骗人。司檀颇感无奈轻叹口气。
  “我……”
  该死的!薛云希敛回要把闻亦穿透的目光,又软趴趴斜靠在几,“要死了要死了,小表嫂,我不舒服,难受,疼。”
  “还饿……”

    
    ☆、步履维艰

  知她是在有意博取同情; 司檀僵直片刻,转头与闻亦相觑一眼,漠然静等在旁。
  她玩儿够了; 应是……会恢复正常的罢。
  事实上并不。薛云希好似上了瘾; 为求真切,还红着眼; 故意捂向右肩,状似有气无力; 口中呢喃:“不行了不行了; 我头晕眼花的; 快端几口吃的来。”
  想想往昔传说中那位时而凶残暴戾,时而阴晴不定的晋华长公主,眼下竟是可怜兮兮地瘫在方寸大小的几案上; 挤着眼泪求安慰,司檀看着看着,便忍不住扑哧一声闷笑了出来。
  若是被外人见到她这模样,定然是要认为长公主是吃错了药; 或受了什么刺激。兴许,还能传出她乃高人假扮的话来。
  司檀眉眼之间的笑意就藏也藏不住。莹面映月,双靥绽而如昙。她轻勾着唇角; 自闻亦掌中抽出手来,倾身往前,道:“长公主,你太假了。”
  她指了指薛云希晕上星点血迹的肩头; “伤口在这儿呢!”
  “呃……”薛云希低头一看,果然错了。她面露微窘之色,仰脸嘻笑以缓解尴尬之际,慌忙换只手,“我这里也疼,也疼。”
  闻亦不耐,一把将司檀拽回,“行了,当你表嫂真傻?装也装的像样一点。”
  薛云希撇撇嘴,立刻拾起一本正经的模样,手臂绷直往前,食指向着闻亦,“表嫂,他说你傻!”
  挑拨过后,她才不顾闻亦是否生气,若无其事地招招手,唤来等候多时的婢子们将膳食摆在案上。
  司檀并不与计较,甜糯笑着摸了摸揽着自己的那只冰凉大手。月影清素,夜风微冷。对上宛如星光般濯濯璀璨的眼睛,心头一片柔软温热。
  这样都打搅不了?薛云希更是郁闷。饭香四溢,牵引腹中饿肠的翻滚。她无心又无力,恹恹执箸在手,旁若无人地独自享用起来。
  院中矮几偏窄,又有几册话本堆着,婢子端来的饭食摆不下,又不敢私自挪移,踟躇良久,进退不得。
  司檀有所察觉,自己将话本搬至软席,并示意她们摆搁在上。
  “小表嫂吃吗?”薛云希抬眸看了一眼,往口中送抵的玉箸却是毫无停歇之意。
  司檀笑嘻嘻地摇摇头。她今夜已经用过,饭后又加了道甜点,现在肚里还撑着,实在用不下。且长公主闷头睡了一整天,应是饿极,她哪会与她抢。静然一瞬,她轻声道:“若是不够,我再让人去准备?”
  “够了够了。”薛云希挥手让院中婢子退出,低头往口中快速扒拉着,“表嫂无事陪着我吃就行,不必麻烦。”
  不管饿不饿,用饭都不拘小节到如此地步的长公主,确实让司檀不知说什么好了。
  隐约间,她好似看到了自己趴在食几上狼吞虎咽的样子。没有长公主的飒爽风采,只顾着填饱肚子的自己,定然是傻乎乎的。
  转眸偷瞄一眼身旁的闻亦,一抹微云浮上脸颊,司檀窃窃缩了缩脖子,不由暗叹一句:还好他不笑话。
  由于薛云希手上动作过大,殷红慢渗过衣衫,宛若如血山茶悄绽在肩头。趁她速度放缓,司檀舀一盅暖粥递上。
  “长公主——”
  “嗯?”薛云希抬眸。
  稍一凝神浅思,司檀将粥轻放在她手边,探问说:“你那些日子都去了哪,为何没一点消息回来?你受这样重的伤,可是得罪坏人了?”
  薛云希执箸的右手轻颤,刚夹起的小块蘑菇再次落进盘中。低眉怔然片刻,她不甚在意地摇头,道一句:“没有。”
  “可是,昨日怪老头说……”
  “别听那老骗子瞎说。”说罢,薛云希唇畔强扯一抹微狐,继续往口中塞吃的。
  边塞边絮叨:“那老骗子医术不怎么样,精力倒是不错,与我争论那许久,竟还有心思胡说八道。表嫂不必理会,当他发疯就是。”
  可司檀清楚记得,怪老头昨夜埋怨过,说她身上有旧伤未愈,捡回的小命还不好好护着。
  有危及性命的旧伤,又添了新伤回来。她到底是遇上过什么事?又得罪过什么人?司檀不解。
  拧眉看了闻亦一眼,转头恰巧捕捉到薛云希眸中划过的几分黯然,张了张口,欲再问几句。
  “小表嫂,我要喝水。”薛云希许是吃饱了,停箸搁碗,貌似满足地砸吧两下嘴。
  院中婢子方才都被她遣了出去,如此,也就只司檀自己去房中拿。
  长公主不愿让她知道,是有意要支开她的。司檀心中明了,可也不强留着非要寻个答案。略一犹疑,道一句“好”,便起身迈上汀步。
  房门一开一合,借室内灯火投射在窗台上的乖巧的身影愈来愈浅,至消失不见,闻亦方收神转头,“你想说什么?”
  薛云希敛起一身的懒散与倦怠,利眸宛若银钩,丹唇启闭,肃声传出几字,说:“薛明武要反——”
  此言入耳,闻亦镇定如初,若无其事地轻笑一声,“恐怕不止是他一人。”
  “是……不止他一人!”
  薛云希低声呢喃着,眉眼之间的凌厉之色倏地回拢。沉沉雾霭恍然一越,将瞳中生气尽数遮蔽在内。
  闻亦道:“回城途中追杀你的,是他?”
  “其中之一。”
  “还有何人?”
  眼前闪过一道或清朗淡雅,或炯然俊逸的高大身影,薛云希心头恍若被数道横飞利箭穿刺。撕扯的疼埋没伤口入浸药草的痛觉。她感到呼吸就此凝滞,好半晌不知如何回应。
  还有何人?
  还有曾甜言蜜语哄骗她,要信誓旦旦护她、忍她、爱她的人。
  呵!原来他的护,竟是要有朝一日,借他人之手取她的性命——
  闻亦默然片刻,看了她一眼,道:“薛明武一人不成气候,若无故生反心,背后必然有人为他引灯指路。陛下新令颁布不足一年,照此情形,稍一不慎恐牵各方势力涌动。到时,才是最难抉择的……”
  闻亦并不急于催她,转诱她自己将其中利害分明辨别。想素来分得清是非轻重的长公主,为取大义,定会有自己的考量。
  他本为霸占他人威势的怨灵,从心不愿参与权势争斗,更不便参与。可为求生活长久安稳,自己所愿,往往渺小如尘。
  可他所能做,也不过如此了……
  薛云希自是知其所指。回想起这漫长而又短暂的几月,心头的沉重好比被巨石狠命压制。
  薛明武自小样样不如皇兄,长久避在皇兄的阴影下,心中阴霾日积月累下来,能抹去了孩童时的纯然良知不足为奇。
  生于宫廷,早晚都离不开一个“斗”字。就算各王受封远离怀安,自小熏陶下来,加之外人挑拨,因私膨胀在所难免。
  可那个人,不算是指路引灯的好先生,也应是他躲在暗处的为他出谋划策的高士了罢。
  皇兄新令颁布耗费日久,步步皆为分散地方权力,其中不免牵涉各王利益。都说因利而忠,无益而反。大梁不服皇兄者众,各地封王及地方官尤甚。权不聚,而令不从。新令自始至今步履维艰,其中受阻最多的,不过各宗亲有意为难罢了。
  利益争夺,往往是野心逐取权势的突破口。
  那人说:“但求一处安稳。”
  如今来看,他要的安稳,是她的死。
  “我知该怎么做。”静思片刻,薛云希敛回神识,自袖中利落抽出一卷鹅黄锦帛,道:“明日,表哥需进宫一趟,将此物呈于皇兄。该如何布置,全凭皇兄之令。”
  “顺带……也与母后说一声,就说我近来心情不好,欲暂住在侯府。”她这一身伤若不痊愈,还是莫要急于回宫的好。
  如此,母后定是以为她怨气未消,要继续躲避婚约才住在这里。只要母后不多想,也不会见到她现在的模样,更不会心疼流泪。
  闻亦接过,也不忙翻看。他看一眼薛云希,不悦道:“你打算住多久?”
  “说了心情不好,要住到何时,自然依心情好赖而定。”薛云嘚瑟地笑了笑,“所以,表哥要想我尽快回宫,就对我好点儿!”
  闻亦无闲心与她说笑,毫不客气道:“伤好了,尽快滚回去。”
  “当我愿意看你脸色。表嫂可说了,我住多久都成。”
  薛云希冷哼一声撑案起身,仰头望一眼挂在高处的钩月,提步往外时,边走边叹:“捡来的表哥,怎么都不亲。也不知使得什么招数,竟能骗来这样乖的表嫂跟你成亲,真是可怜……”
  薛云希嘟嘟囔囔地说了许多,到后来听也听不清楚。
  直到她颇显潇洒地离去,闻亦缓缓摊开锦帛大致阅过一遍。
  也就不足半刻,司檀悄声出了房门,见闻亦认真垂首,小跑过去,自后方搂住他。两臂软软的圈着他的脖颈,像是围了一团暖烘烘的棉花。
  “长公主都走了,你怎么还不回房?你看,已经很晚了。”
  闻亦笑着将手中之物重新卷好,转而使出一道怪力,将司檀带回在他怀中。
  司檀现在已经习惯他的突然袭击,不再如之前那样受惊呼救。她咯咯笑着紧拽起闻亦的衣袖,舒坦地往他怀中钻去。
  轻吻落在额间,又逐步往下。划向耳边时,他气息明显凌乱,“你觉得自己可怜吗?”
  司檀疑惑:“什么?”
  “嫁给我,可怜吗?”
  司檀想也不想地捣着下巴,“特别……”
  可话未出口,闻亦便一口咬向那柔软的红樱,并起身将她轻飘飘带起,像是拎小鸡一样。
  这还不可怜吗?
  可司檀知道,这话不能说。否则,闻亦会有千百种方式告诉她,并教育她:更可怜的还在后边……

    
    ☆、一波未平

  次日早; 月沉曦蒙。司檀小可怜似的蜷缩一团,恍然纹毫不动。闻亦轻将她往回挪了几寸,又悄声掖好被角; 看她犹自昏沉; 便不做惊扰。
  因长公主请他代转帛书一事,需得掐算好时间进宫一趟。昨夜他已大致阅过; 知其牵涉良多,又顾及而今情势; 便不可再有耽搁。只简单收拾后; 出了房门。
  帛书内容其一; 述齐王薛明武松江暗巷私设铸造司一案。其二,则是以周寻草药为名,辗转梁东边防各城; 并与众位守将私相往来。
  身为皇族分宗,私贩铁器已属重罪,加之多方结暗党,更是不可饶恕。事情败露; 沿途派遣死士追杀当朝公主。条条状状,昭昭如斯。仅以此此物呈陛下,齐王之过; 足引庙堂内外为之一惊。
  果不其然。陛下见到长公主手书,以及夹在里层的几纸信件,登时召光禄勋袁路,太尉佟昭等人入殿商议此事。
  期间; 不曾迟缓须臾。
  但凡谋事,需得占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兼之,即便各有侧重,也足足够一番震动。
  齐王所图之大,自然为这成事三项百般谋划、顾全。可坏就坏在,长公主薛云希会无意探得,并从中抽取部分证物。
  薛明武自是明白,一旦证物面圣,他开始反了还是没反,都不重要。于圣上来说,有心即为过。
  他暗中派遣死士,不遗余力地沿途埋伏,欲阻下那帛书。可半月以来的惶惶难安,最终等来的却是:人逃了,死士无一生还。
  与料想中的时机有差,便是无天时做屏障。可箭在弦上,发不发都逃不开一个死。与其做那待宰鱼肉,倒不如冒险一搏。
  也就半月,齐王薛明武号令州郡,打着抵制新令的旗号,于桓城集结大军,正式起兵往西。
  齐王反了。
  薛云希听到这个消息时,正与司檀在园中摘山楂果。满树葱绿中,通红的果实宛若铃铛,时而摇曳在风中,时而躲藏在叶间。
  她抬眸望一眼幽幽池水,斜阳照树影,映着飘零在上的枯叶,说不出的涩然萧索。就连原本可口惹人留恋的果子,都像是故意与秋对比一般存在。
  人低落时,果真是看什么都刺眼。
  她看着水面,不由自主地便想起一月前,那人拥她入怀,就斜躺在松江小舟上,说着苏甜入骨的情话。
  往昔他为权势而欺骗她,千方百计要取她性命。如今,换她来做选择,算是扯平了罢。
  这是还击,她不应该自责的,不是吗?
  “长公主,该回了。”司檀轻拍一下她的肩膀,笑着提醒道。
  薛云希肩头微颤,心神骤然重新归位。伤口易愈,现已结痂。可怎么都感觉,心头空缺的那处,如针刺,如刀划,疼痛难忍。怕是有再好的伤药,也难以补全那缺角了。
  罢了,从今以后,他的生死,与她再无干系。
  她扯动唇畔,弯起一道不能再勉强的弯弧。转而将视线缓移至司檀手中的精巧竹篮,“小表嫂摘这么多,吃得完么?”
  “吃得完。顾嬷嬷很厉害的,可以做很多点心。”她笑眯眯地弯着眉眼,将手中竹篮递于木缘。“待明天她做好了,可以送去给你尝尝,真的很好。”
  “不用送,我自己闻到味道自然就跑去了。”
  “说的也是。”
  长公主自小不为衣食烦忧,吃穿皆按最精细的来。许是见惯了稀罕玩意儿,她对那些一贯的珍馐美味不怎感兴趣。平日在府里,她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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