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吾妻不良-第2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步莨听不太明白,只知他说无能更改,心下陡慌,忙求道:“大师同我前去看看如何?兴许有转机呢?”
  “唉……”大师一叹:“他若在人界是此命,那一切皆是他的定数,老衲改不得啊!你且顺其自然,快快回去吧!”
  听得大师言尽于此,步莨脑中好似炸了个响雷,嗡嗡地。眼前倏然白光,须臾黑得如深渊之底,窥不到一丝光亮。
  步莨再撑不住,两眼一闭,晕厥倒地。


第四十六章 
  步莨醒来时, 眨了眨模糊的眼睛,四周有些昏暗,她尚不清明, 复又闭上眼缓会儿。
  她能感觉身子的晃动,听到马蹄哒哒和车轮轱辘声, 应该是在马车上。
  待意识渐渐清醒,便察觉似靠在谁的怀中, 至少对于夏日里仍四肢冰凉的她, 这个怀抱很暖。
  步莨再次缓缓睁开眼, 视线内, 墨绿锦服盖在她身上,这是沈霄的外裳。想来此刻也是他抱着自己。
  步莨疲惫不堪,没打算挣扎,软身靠在他怀里, 寂然无言。
  “醒了吗?”沈霄问道:“我还以为你方才想再睡会儿。额头还疼吗?还有没哪里不舒服?”
  她这才发觉额头好似贴着什么, 正要抬手触碰, 被他握住手腕止住了动作。
  
  “你额头磕破了, 流了许多血。方才在玄罗寺也是吓坏了我们,寺里的僧人帮你上药包扎好。你别碰,不然血又得渗出来。”
  步莨放下手,马车又是一时安静。
  沈霄垂眸看着她, 她从未有过的安静, 眼睛定在一个位置,看不出是在发呆还是在想些什么。
  “今晚你要不要暂住沈府?待会儿到府上, 顺便把涂抹额头的药给你收拾好。你明日带回去。”
  步莨这才微微移动了视线,掀唇道:“寨中也有药,直接回雁清寨吧。”
  “可你额头的伤不浅,恐会留疤。我那儿有些消除疤痕的良药,即使不住沈府,这药还是得拿走。”
  “留疤就留疤吧。”步莨浑不在意,面色平静:“回雁清寨。”同曦华在一起的时间本就过一日少一日,今日已经耽搁了许久,她怎可能留宿在外头。
  
  沈霄听出她口吻的坚持,只叹了叹,没再强迫,便对外头驾车的于长青吩咐前往雁清寨。
  良久,他问道:“忽弥大师不愿出山吗?”
  步莨摇摇头,下一瞬,好似突然软了骨,整个缩在他怀中,两手捂着脸,什么也没说。
  沈霄隐约听到她抽泣了一声,忽而感觉她身子在颤动,就见她指缝流出水滴,是她的泪。
  他面色沉凝,不知如何安抚,只得两手臂将她紧了紧,轻轻拍着她后背,给她力所能及的支撑。
  步莨喃喃凄语:“大师说他命数由天定,要我顺其自然,想来是对此束手无策,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病况愈下。我不知道怎么办……可我真的没办法接受他的离去。我一直都想着同他携手一生,即便多年后,我白发归土,他也该在我后头,可他怎能没陪我几年就要撒手人寰……”
  渐渐,她已是泣不成声,仿若这一年的苦痛伤楚像开闸的狂洪般,全然倾泻而出。
  步莨忍得太多太久,一直在曦华面前假装镇定,埋入心底的苦水早已翻江倒海,再不释出,她真怕自己会情绪失控,忍不住对曦华发脾气。
  她想骂他:你许诺的一辈子,为何只有短短十年。
  她想打他,责备他:明明是你说会陪我一生的,你不是妖吗!最先离开的那个人不应该是我吗!
  沈霄虽嫉妒曦华得到步莨整颗心,但此时听得她悲苦的哭泣,难免心疼。也会怨曦华,既然拥有了她,却残忍留她一人在世孤苦许久。
  他恨不得能马上填补步莨心间的缺口,帮她抚平道道见血露骨的伤口,却只能默默拍着她背,任由她一股脑儿地痛快发泄,如此她该舒服些。
  忽然,步莨抬起头,泪眼婆娑望着他,扯出一抹哀戚的笑:“你说,我随他去可好?不是有阴曹地府吗?我许能在那里找到他呢。”
  沈霄听言惊得呼吸都慌了两拍。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第一次对她瞪眼,大声吼道:“你才二十几岁,人生路长着,因为失去他就要寻死?你父亲交给你的雁清寨怎么办?你想过吗!”
  步莨点点头:“我早就想过,让舒平当大当家,向南当二当家,有他们管理寨子,我也放心。”
  沈霄被她这番话梗得目瞪口呆,她竟然是认真的?!不是随口冲动之语!
  气得他捏住她肩头,真想将她从这荒唐的念头中摇醒,凶道:“曦华呢?他知道你存着这危险的想法吗!他如果知道你要随他而去,教他如何瞑目?阴曹地府你又晓得是在何处?你知道死后的状况?去了就当真寻得到吗!”
  怕自己劝不动她,沈霄无措不安之下脱口就威胁:“文武百官都气不到我,我恐怕会被你气死!倘若你敢寻死,我就将雁清寨铲平,把人都抓去当苦役,发配充军!”
  步莨木木樗樗看着他恼怒的样子,低下头复又靠回他怀中,没再说话也没再哭,沉默了一路。
  ***
  直到将步莨送到雁清寨,沈霄仍不放心,下了马车随她走到寨内山谷。
  步莨停下脚步,说道:“今日打扰了你多时,你百忙却愿意帮我跑一趟玄罗寺,我还是得郑重道一声感谢。”
  沈霄看着她:“今日你特意来找我,我却未能帮上你的忙,着实愧疚。往后有什么难处,你随时来沈府找管家,我会叮嘱他以后直接入宫通知我。”
  步莨点点头,转身离开。
  沈霄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瘦小的身躯却拼命扛着沉痛,揪疼他的心。他扬声喊道:“阿莨!”
  步莨顿住脚步,侧过身,但没回头。
  沈霄道:“你一向坚强,定能挺过去的!需得好好的,知道吗!”
  步莨默然听着,杵了半会儿,转身离开。
  直到她身影消失在暮色山谷中,沈霄抿着唇站了片刻,才离开。
  空中有一只大白鸽,隐身盘旋,将一切纳入眼中。正是不知步莨去了何处,而幻形在榕树上担忧守着的帝君。
  他拍拍翅膀,振翅朝石屋飞去,须臾化作一道白光,遁入屋中。
  见到白光闪入,正趴在石屋外的娄晟说道:“回屋吧,公主回来了。”
  灵虹狐疑:“你怎么知道?”
  娄晟跳下墙,径直朝屋内走去:“帝君都回屋了,你说呢?走吧!”
  灵虹却仍一步三回头,忽看到拐角石梯出来的人影,她脱口一个“公”字,赶紧刹回了口,改道:“寨主回来了!用过晚饭了吗?”
  步莨点点头:“用过了。曦华有吃吗?”
  灵虹却注意到她额头的纱布,担忧问道:“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吗?”
  “不小心碰到了。”步莨显然不愿多说,绕过她朝屋内走去。
  灵虹看出她情绪的低落,没敢继续追问,皱着眉:“我感觉公主有些不大对劲。”
  娄晟道:“她心里积着苦,我们没法疏导,也只能看她自己了。”
  ***
  端着水盆,推门进屋的步莨早已收敛好情绪。
  见他躺靠在床榻望着窗外仲夏夜色,月光淡淡晕在他身上,清冷的白,好似随时会融入这月光中消散。
  步莨心下紧了紧,上前坐在床沿,将水盆搁在床边木架上。抬臂在他眼前挥了挥,眉眼弯弯带笑:“曦华今日有想我吗?”
  帝君视线移至她脸上,明明方才在山谷中一脸的愁容和黯淡,她却能瞬间转换心情,只为不让他操心。他真的让她受了许多苦痛。
  “想啊。”他略略勾唇:“你今日许久未进屋,我想了许多遍。”
  步莨凑上前在他脸颊亲了个,冰凉的触感还是令她神色颤了一瞬。她收回身,笑得欢:“奖赏你一个吻。”
  帝君笑了笑。忽抬手拨开她额前头发,目光一凝,问道:“怎么弄的?”
  步莨拉下他的手:“今日我去城里了,走在街道发了会儿呆,一辆马车冲来,我一个不留意,就撞到了旁边的木桩子。”
  她一边揉着水盆里的巾布,一边堵嘴委屈道:“可疼了!”
  帝君静睇她稍刻,可她眼中并无异色,她掩藏的太好,却令他更忧心。但他没想拆穿她的谎话,这一年她过得辛苦,他看在眼里,心底是锉骨般的疼。倘若不是体内祝融火必须尽快闭关拔除,又怎愿行这一步。
  不能再拖延,即便再不舍,也不能像凌迟般,一日日地慢慢剐她的心。
  步莨拿着拧干的湿巾布,帮他擦拭脸颊。苍白的面色,略显消瘦的颧骨,无不令她心疼。她再洗了一遍巾布,帮他擦净双手,每夜拥抱着自己的这双手修长有力,如今更是骨节分明。
  待她洗漱完毕回屋,帝君拍拍身旁:“快进来吧,我想好好看看你。”
  不知为何,步莨心头莫名一慌,她杵愣地看着他。直到他再催了一声,她才脱下鞋裳,躺进了被窝。
  帝君将她搂在怀里,两人四目对望,仿佛看不尽,贪恋般端详对方的脸庞。
  步莨伸手沿着他眉心,描过长眉,缓缓而下,到眼眶轮廓,一点点,用指尖寸量他的五官。
  他苍白显瘦的面容呈现出些微病态。可他眉眼依旧俊逸,在她眼中,他从未变过,依然是她最爱的模样。
  直至指尖掠在他冰凉的唇上,步莨呼吸一热,轻轻喘了喘。两人越发靠近,似有股无形力量牵引彼此,四唇渐渐贴在了一起。
  将将交融,喟叹在心间。因顾虑他的病情,两人有多久没这般热情亲吻了?
  好似在沙漠行走了许久的旅人,恰逢甘霖,极尽全力要将对方口中甜蜜的汁液汲取殆尽,慰藉自己多日的干渴。
  两人吻得越发失控,没了章法,只听得彼此越来越重的喘息。
  直至淡淡血腥味蔓延两人唇齿,仍不遗余力勾缠舌尖,有种欲将对方吞入腹中的态势。
  衣裳褪尽,墨发缠绕。
  步莨松了口,心跳快得震在耳中嗡嗡响,她一边喘气一边小心翼翼问道:“你的身体,可以吗?”
  帝君声色暗哑异常:“可以。”
  步莨忽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两手撑在他两侧,墨发覆落雪肌间。她眉梢扬起一抹媚色:“今日便由我主导吧。”
  帝君手指摩挲她红如血的面颊,温润浅笑,一如他们初次见面那时。“好啊。”他答道。
  是夜的拥抱,仿若是末日来临前透着绝望的激烈。
  薄透的纱幔映出一对人儿的剪影,在焯焯烛光中摇曳着动人魅惑的春。情光影。只见曼妙女子仰出一道优美颈线,溢出声声难抑的高亢,伴随木板激荡出磨合的音符。
  幔布陡然如波涌般涟漪不止,起伏不歇,欢悦声似要穿透石墙,响彻山林夜空。
  ***
  平复喘息了许久,步莨翻身侧躺在他身边,凝看他,小声问:“这十年来……你可曾真心爱过我?”
  他十年来未淡的笑意顿时就散了:“为何你总不肯相信?”轻淡的声音好似一声叹息。
  步莨忙抱住他,埋在他怀中:“对不起,因为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对我这般好,感觉做梦似的。我不知自己哪里好,能被你爱着。”
  帝君拥着她,指尖轻轻拨动她长发,回忆过往一切,从她在天虞山坚定铿锵的告白起,他再难移开目光。
  “对你的感情许是由浅至深,爱上后才发现,你的一切在我心里都贵过珍宝。你遇事时的冷静、待人的真诚、捉弄时的淘气、不服输的坚韧……最重要,每当你看着我时,眼里的光彩,闪耀过夜晚星河。你愿为我付出一切的决心,在我病重时仍不离不弃,这样的你,怎能不爱?此生挚爱当是非你莫属。”
  步莨没想到他的感情这般深沉,浓烈得她快受不住,在他怀中窃喜地笑。
  “我也是,此生挚爱只是你。”
  ***
  五日后的清晨,曦光刚漫入屋。
  他如同曾介绍名字时所言那般——天光晨曦、一现昙华。身形渐渐破碎成点点荧光,凝聚成一只白色鸽子。
  步莨泪湿满面看着他化身的鸽子在屋中盘旋,久久不舍离去般。最后停在她面前,振翅徘徊。步莨咬唇忍住哭声,怕惊飞了他。颤巍巍伸出手,想最后一次触碰他……白鸽顷刻崩散成无数星光,融入晨光中,消失殆尽。
  她瞳孔骤缩,望着透窗而入的曦光,再难抑制,失声痛哭:“曦华!!!”


第四十七章 
  雁清寨这两年变得繁忙许多。
  在李舒平和穆向南两位当家的主持下, 山头开了两块荒地养殖家禽,而玉器生意更是因荣国如今的繁荣而供不应求。
  两年前,曦华离世, 步莨悲痛过度,头些日子, 她数次哭晕在他碑前。
  步莨也知自己暂难将心思即刻重投寨中事务,遂在曦华离开一个月后, 于清方堂召集寨民, 宣布将雁清寨暂交由李舒平和穆向南统领。
  大家体谅其心伤, 也对李舒平二人实打实放心, 并无异议地全寨同意。
  ***
  大清早,日光刚跃出山谷,橘染丛林。
  步莨早早就在厨房忙碌,做好了饭菜, 一一叠放好在木盘上。灵虹上前将备好的酒壶酒杯, 香烛和火折子放在盘中。
  步莨问道:“怎么只有一壶酒呢?”
  灵虹几分顾虑道:“去年姑爷忌日, 您喝光两壶酒, 回来时醉得从山坡滚下来。今年就带一壶酒上山吧?或者我陪您去?”
  步莨很坚决:“再提一壶出来,我同曦华一人一壶。”
  灵虹迟疑地看向墙角的娄晟,娄晟摇摇头,他也无可奈何。灵虹只好又提了一壶酒出来。
  步莨离开前交代:“我想同曦华单独聊聊, 许会晚一点回, 你莫要等我,晚上先睡。”
  灵虹应下。待她走后, 使了个眼神给娄晟:“晚些时候你去守着公主,远点看着就是。”
  ***
  玉壶山顶的榆树旁,有座小墓。这是步莨给曦华建的衣冠冢。
  步莨将点好的香烛插在墓前的灰坛,倒上一杯酒搁在碑前。也给自己满上酒杯,缓缓喝下三杯酒。
  “曦华,好几个月没来看你,想我没?我也想日日过来,但最近寨内玉器生意好,我得去帮帮忙,就耽误了些时日。你别生我气好吗?”
  她拎着酒壶,靠坐在墓碑旁。伸手触在碑上刻的‘曦华’二字,这两字是她亲手一笔一画雕刻,刻在十年前在河道捞出来的那块紫金玉上,然后让曲师傅镶嵌在碑中。
  墓碑正对东方。拂晓之时,天边日珠浮现,晨曦铺洒,照耀玉壶山顶,紫金玉便迎光闪亮,金芒星辉,夺目璀璨。
  一如曦华在她眼中,耀眼瞩目。
  步莨一边啜酒一边自言自语说着,饮下半壶酒时,已是微醺。
  她目视远空,太阳如金色圆盘,刺亮整片天空。白云朵朵,随风变幻。
  忽而在她眼中幻成那挺拔修长的身影,她笑了笑:“看什么都是你的样子,你说我会不会有一天认错人,把穿白衣裳的都瞧成了你的模样,然后把他们掳来给我当夫君可好?”
  步莨转头看着墓碑:“你若不乐意,就现身把他们都赶走呗!哈哈!”
  她笑得欢,直把眼泪笑出来,脑袋靠在碑上。闭上眼,涌出的泪珠在阳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顺着脸庞滑落。
  “我其实说了谎,这几个月我是忙,但傍晚后就得闲了。好几次踏出屋想过来看你,却不敢来。我实在太想你,想见到真的你,想摸摸你抱抱你,却只能看着你的墓碑发呆。我好似太依赖你,你离开之后,我都不大会绾发了,灵虹说我总会落下几缕发丝在脑后。”
  “还有呢,冬日里双脚冰凉,没你给我暖脚,一整夜都凉的,睡得不安逸。你实在有些坏,往日不该那么宠我,把我宠成了个诸事不利索的傻瓜。”
  喝完剩下半壶酒,她继续缓缓道:“曦华,我想和你商量个事,往后我就忌日和大年三十来看看你,好吗?舒平说得对,人不能一辈子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毫无意义。我答应过你,好好活着,你也会高兴的吧?我刚才开玩笑的,你放心,此生我不会另娶他人,我的感情已耗尽在你身上,哪还有什么心思给别人。”
  她凝看紫金玉上‘曦华’二字,一双泪垂坠,可嘴角一抹笑欣悦:“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夫君。”
  ***
  夜半时分,目送喝得酩酊大醉、跌跌撞撞的步莨回屋,娄晟这才放心去了灵虹屋子。
  没多久,步莨出了屋想打水洗脸。时辰太晚,她便没吵灵虹,自个儿端着盆去屋外打水。
  揭开水缸,迷迷糊糊地用木瓢舀了几下,这才发现水缸没水了。
  “唔……”步莨挠挠头沉吟思索,对了,去水井。
  她顺着月光走到厨房后边,眯了眯模糊的眼,看到了井,乐呵呵走过去。
  可到井边,她困惑了:这井绳和木桶呢?怎的不见了?
  其实厨房后的空地有两口井,一口是早已废弃多年的大井。还有一口井,晚上隐没在暗里,是一口新的小井。
  步莨弯下身朝井里看去,里头黑漆漆,甚也瞧不清。她不太清醒地低头伸手捞了捞,忽然发簪松落,长发顿时披散下来。就听得一声很浅的脆响从井里传出来。
  步莨愣了愣,摸摸后脑勺,空荡荡的,梅花发簪掉下去了?这可是曦华亲手为她做的发簪,不能丢!
  步莨急忙忙撩开裙子,坐上井边,毫不犹豫,蒙头蒙脑,飞身扑了下去……
  只听嘭地一声巨响,夹着女声一句惨叫“啊!”在井中回荡缭绕。
  渐渐平息,归于寂静。
  ***
  步莨意识缓慢清醒时,发现自己正站着,身子轻飘飘,像荡在云端。
  她眨眨眼瞧了瞧,这可不是云端,四周昏暗,月光透过头顶圆口照进来。真是抬头观天现明月,低头四下杂草生。
  这是哪个山洞吗?她疑惑不已,不是在给曦华上坟吗?莫非醉酒不小心掉山洞里来?
  “公主醒了?”
  忽然响起陌生的声音,惊得步莨警惕盯看前方。这才发现阴影出隐约有个人影,只不过身着黑裳,方才没仔细瞧。
  那人缓缓走出阴影,渐渐曝露在月光下:身形瘦弱,头戴黑高帽,身着黑长裳,一张脸白得赛纸,肩上扛着铐手链,手上握着大镰刀。
  这是个什么诡异的装扮?尤其那脸惨白惨白的,嘴巴艳红似血,鬼似的吓人。即便步莨胆子再大,眼下状况仍吓得她不免后退两步。
  “公主莫要害怕,我是冥府的鬼差,奉吴判官的命令,特来此处帮您还魂。”鬼差恭恭敬敬解释。
  步莨懵懵然:“鬼差?还魂?”
  鬼差行了礼:“正是。阎王发现公主生死簿出了问题,阳寿未尽却突然断了阳线,遂立刻吩咐吴判官命我前来帮公主还魂。”
  步莨木然了片刻,慢慢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眼睛越睁越大,难以置信:“做梦吧这是……我好好的怎遇到劳什子鬼差,还要还魂?”
  鬼差指了指她身后:“公主转身看看便知真假。”
  步莨狐疑转身,这一看,登时吓得大惊失色,骇然瞠目。地上趴着的女人,一额头的血,死气沉沉,正是她自己!
  她愕了半晌,僵硬地转回身,嗓音发颤:“我死了啊?果然是梦吧……”
  鬼差道:“这可不是梦,您是醉酒失足跌落井里摔死了。”
  井里?步莨又抬头望了望,这么一看,确实也像口井。脑中闪过些画面,该不会是自家井里头吧。
  鬼差上前递给她一符纸:“公主不必担忧,您将此符按在心口位置,半柱香内即可还魂。需在寅时之前完成,否则魂魄被阳气灼伤,还魂后定会留下伤隐。”
  步莨愣愣接过符纸,脑中白茫茫,愣谁看着自己尸身也很难从惊愕中立马回神吧。
  她断续又理出些头绪:总归就是自己死了,鬼差要救她。阎王可真好,亲自派鬼差救她,倘若曦华也这么好运……
  步莨忽抬头,问道:“妖死了也能还魂吗?”
  鬼差道:“倘若能在冥界寻到其魂魄,是可以的。”步莨大喜,伸出手来:“那你再给我一张符纸,带我去冥界寻夫君,帮他也还魂。”
  鬼差一听,惊道:“北霁帝君在天界好好的,还什么魂?!”
  步莨眨眨眼:“北霁帝君?我夫君不是什么帝君啊,他是一只大白鸽妖。”
  鬼差讶异:“您夫君的的确确就是北霁帝君啊!天魔冥三界谁能不知?什么时候成了妖?”
  步莨奇怪地看着他,该不会认错人了吧?方才也一直喊她公主,可她分明是寨主。
  “我说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公主,我也根本不认识什么帝君。你行行好,带我去冥府寻夫君吧!”鬼差心里一咯噔,他以为公主死后会记起过往的事,却忘记她轮回未完成,魂魄不全,暂还是凡人这世魂魄的记忆。这下好了,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他苦着脸催促:“总之您夫君不在冥府,快快还魂吧。不然阎王怪罪下来,我得去地狱领罚的。”
  步莨定看他一眼,一把将符纸扔掉,紧抓他衣袖,故作凶狠状:“你不帮我去找夫君的魂魄,我就不还魂!让阎王罚你去地狱里边待着!”想来这鬼差胆子小,吓唬吓唬应当有效。
  鬼差的确胆子小,他就是步莨当初第一次踏足冥界,在往生桥上威胁的那个小鬼差。至今对步莨那日用长鞭拎着他晃在冥河上时的场景,历历在目、永生难忘!
  见到熟悉的厉色,鬼差吓得一哆嗦,当即就要交代个清楚:“我当真没认错人!我实话说吧,但您以后千万别同阎王透露我说的只字半句,不然我小命不保咯。”
  “说!”
  “您夫君乃天界北方神帝北霁帝君,名讳曦华。帝君如今应当在天界,该是有事暂且离开了。您莫要难过,他当真好好的,以我的官职生涯担保!倘若帝君知晓您莫名断了阳寿,定会去冥府找阎王怪罪一番,阎王担当不起,这才要您赶紧还魂。”
  他神色认真,语气诚恳,步莨的脑子却转不过来,晕茫茫:“不对啊,我见过他变成大白鸽。”
  鬼差提醒道:“不只是妖会变化,神仙都会幻形。以帝君的修为,幻形简直信手拈来。”
  神仙……神仙……步莨口中沉吟,默念一遍又一遍。
  她蓦然想起当初在沈府,忽弥大师念了咒经,曦华不但不惧怕,还发了怒。那大师是寺里的方丈,倘若曦华真是妖,咒经不可能半点作用也无,而大师那晚的神情却古怪,像是被吓到,畏惧惶恐地看着曦华。
  之后曦华病重,她寻求大师帮助,大师却不肯出山,连道曦华命数改不得。
  步莨猛地倒抽好几口气,紧紧握着鬼差的手,咽了咽喉头:“神帝……他是个多大的官?”
  鬼差想了想,说道:“这么说吧,北霁帝君仙阶仅次于天帝,而他又是魔界的共主,地位崇高,就是天帝,阎王和魔帝都得对他礼让三分。”
  “这么大的官啊…”步莨嗓音发颤,语无伦次地喃喃低语:“还有魔界?听着有些可怕。如此鼎鼎的大神仙,既然走了,应该不会再回来吧。我就是个不起眼的凡人,所以他不会再来找我吧。”
  鬼差没听出她声音里的惧怕,以为是在伤心帝君不回来,安抚道:“您放心,帝君可不是随意抛弃妻子的男人,您既然是他的妻,他绝对要回来找您的!”
  步莨面色惨白看着他,一脸受惊。
  ***
  还魂后的步莨回到屋中,坐在桌旁发呆到天明。曦华还活着,这件事本让她欣喜雀跃,但远远不及她此时的震惊和惶恐。
  她恍惚给自己倒一杯茶,细数自己犯下的诸般罪行:把神仙掳来当夫君,这也就算了。还给他下过媚药、迷药……
  既然是那么厉害的神仙,怎尝不出迷药?她却趁机捆绑他手脚,脱。光他衣服,摸遍他身子,还偷窥了那巨龙……
  神仙的巨龙当是十分宝贵吧?
  步莨端着茶杯的手哆哆嗦嗦,茶水溅了一手。大罗神仙可是眨眨眼就能灭了她,就像捏碎那纸休书,瞬间化为粉齑。
  步莨浑身一个寒颤:“我真是夭寿哦!”莫非他假死害得她日日煎熬痛苦,是惩戒?他还会回来继续算账吗?
  “这可怎么办啊!”步莨哀呼连连,一脸要哭的衰色。
  良久,步莨忽一拍桌子:“不能坐以待毙!保命要紧!”


第四十八章 
  一夜未睡的步莨, 神思异常清明,瞌睡虫早就被震惊的事实给吓跑个光。
  用早膳时,步莨喝了两口粥, 两手臂团抱在桌上,静思会儿, 开口道:“灵虹,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同你说。而且这事只能你知道, 不许告诉别人。”
  正在喝粥的灵虹点点头。
  步莨面色严肃地说道:“曦华他是个神仙。”
  灵虹猛地一口粥呛在喉咙, 咳个不停。
  步莨忙给她倒上一杯水递过去, 又拍拍她背, 叹了叹:“你好好缓缓,我知道这很难理解,我听到的时候也是这般惊讶。”
  灵虹喝几口水,好不容易顺过气, 愕然问道:“您听到?听谁说的?”
  “昨晚我死了, 捉魂的鬼差同我说的。”
  “什么?!”灵虹吓得音调陡然拔高。险些又是一口气要呛住, 忙深吸两下, 磕磕巴巴地:“你、你昨晚死了?!”
  一旁的娄晟也惊得够呛,嘴边的鱼干掉在地上,睁大两只猫眼看着她。昨晚明明目送公主回屋去了,这是何情况。
  “公主不会昨夜醉酒悲伤过度, 分不清梦和现实吧?”娄晟传音给灵虹。
  灵虹也有此番揣测, 遂伸手捧着她的脸,仔仔细细打量:“这不是好好的吗?哪里死了?”
  步莨将她手拉下, 就知道她不会信。她将昨晚的事一五一十同灵虹说个清楚,然后从袖中掏出一张符纸:“这是鬼差额外给我的一张还魂符,说我有会用到的时候。”
  灵虹接过符纸,瞬间就能辨出符纸的法力绝非人界普通道士的符纸所能相比。
  这下她可是惊得呆住,后怕不已,倘若鬼差没来救公主,这就酿成大祸了!
  心悸后怕的还有娄晟,猫毛都被唬得竖起来。公主一不小心就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看来往后他还是得守在公主房门外才行!
  步莨继续说道:“一位听着了不起的大神仙,在凡间隐瞒身份,这情有可原。可他不该骗人啊,我当真以为他死了,流了多少眼泪,日夜伤心,唉……仗着我这个凡人不懂那些事,骗得我团团转。”
  灵虹一听,可不能让公主对帝君误会过深,劝道:“您是真心喜欢姑爷的,而且姑爷对您的感情也不假,大家也都看在眼里。想来这次骗您,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喜欢他是我情不自禁,何况还是我们把他掳来的。但是说到他喜欢我这个事……”步莨顿了顿,琢磨道:“甚觉奇怪。他被掳来后,也是第一次见到我,怎就丝毫不反抗?轻易做这上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