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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德侦探制裁社1-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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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洋子吞云吐雾,烟味弥漫。香烟前端的妖异光芒变得更亮。她深深吸一口烟,再度吐出。
  「玲奈小姐,真抱歉。」洋子低喃。
  玲奈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还在困惑,一道刺眼白光从敞着没关的门口照进来,是氙灯手电筒。人影模糊不清,光朝她照过来。视神经无法适应强光,花花绿绿的残影在逸散的光线周围飞舞。
  玲奈一惊。对方手中有人质。像货物般遭对方挟在腋下的琴叶脸上泛起大片瘀青,哭得双眼通红,却几乎没听到她出声。由于胶带封住嘴,她只发出微弱呻吟。
  原想冲过去,玲奈却裹足不前。一把刀抵在琴叶的喉头。那是用来切肉的片肉刀。
  「琴叶!」玲奈忍不住大喊,向看不清的人影怒喝:「你做什么!这件事与她无关,快放开她!」
  人影抛下琴叶。由于双手反绑在背后,琴叶重重趴倒。她的衣服已被割开,呈现半裸模样,肌肤处处渗出鲜血。
  对方拿掉手电筒的镜片,放在琴叶附近。散射开的灯泡光芒如蜡烛照亮屋内。
  男人的身影逐渐清晰,不是冈尾芯也,玲奈没见过这个人。他穿深灰长大衣,戴着手套。尽管衣服穿了好几层,仍看得出他的体型壮硕结实。从那张长脸推测,年纪将近四十。发线后退的额头隆起,眼角上挑。
  他用力踹着倒在脚边的琴叶腹部。琴叶缩起身子,剧烈咳嗽。
  一阵愤怒涌上心头,玲奈听到自己像在尖叫:「住手!」
  然而,男人铁了心继续踢踹琴叶,不时踩她的头。
  双方隔着数公尺的距离,但男人没放开片肉刀,就算玲奈想跑过去,刀子挥下的速度也比她快,根本束手无策。
  视野因泪水模糊晃动,玲奈颤声恳求:「拜托,求求你住手。」
  听她这么说,男人指向墙边,沉着下令:「去扣上手铐。」
  现下不是犹豫的时候,玲奈擦干泪,望向墙壁。上头挂着两副连着锁链的手铐,用来固定在墙面的零件崭新,像钉上去不久。玲奈先铐上右腕。手铐设计成没钥匙就无法打开,口径比她的手腕略小。紧紧压迫的痛楚导致指尖发麻,五指开始变色。无论如何拉扯,零件都没从墙面脱落的迹象。
  「左腕没办法自行铐住吗?医生,麻烦你。」男人高声问。
  蹲在角落的洋子缓缓站起,叼着香烟走近。
  来到靠墙站立的玲奈面前,洋子凑近,香烟的烟雾喷到她脸上。
  洋子抓着玲奈的左腕牢牢铐上,边吩咐:「霜田,拉上铝门。」
  听到她的呼唤,男人似乎有些厌恶,将铝门粗鲁关上并锁起。
  洋子在玲奈全身上下摸索,从口袋抢走手机。慢慢后退,洋子嘴里嘀咕:「即使删掉我寄的信,如果遭人用专门软体复原就没意义,得连同手机一起处理掉。」
  霜田站在琴叶身边,注视着玲奈问:「你猜得到我的身分吗?」
  玲奈极力克制颤抖。「姓霜田的话,你是霜田辰哉?就是足立区小混混经营的矢岛侦探社那边的笨蛋吧。我早想看看你长什么鬼样。」
  「真是气焰嚣张的小鬼。」霜田毫无畏惧之色。「既然你属于反侦探课,最好记清楚,我最自豪的就是考到多种执照与资格,包括曳引机执照。」
  原来当时驾驶大型拖车的是霜田。在阿比留不能派出自家侦探的前提下,他是最适合雇来跟踪及突袭玲奈的人选。
  但是,玲奈推测不出他与洋子的关系,于是挑衅地问:「你跟那个女医生有一腿?」
  霜田无视她的问题,在琴叶身边蹲下。「看看这双大腿,真想舔一舔。」
  片肉刀重重挥下,刺穿琴叶的大腿。琴叶拱起身体,呻吟声拔高。
  「别这样!拜托,求你不要伤害琴叶。」玲奈哭着哀求。
  刀子一拔出来,血花飞溅。琴叶胀红的脸上不停流下泪水。霜田残忍地伸出脚,用力踩住琴叶痛得挣扎的大腿,鲜红血泊在泥土地流淌。
  琴叶!玲奈紧咬下唇,无能为力的悲哀几乎胀破胸口。
  霜田抬头凝视玲奈。「以为冈尾在这里吗?看清楚,现在被链住的不是日银总裁的孙女,而是你。」
  玲奈心头一惊,伴随着油然而生的虚无感,事实的碎片浮现眼前。
  「其实冈尾死了吧?」玲奈问洋子。
  洋子叹口气,仿佛在说玲奈醒悟得太晚,接着用脚跟踩熄丢到地上的烟。你还是个孩子啊,洋子低语。「你实在太没知识。光凭一根毛发的DNA鉴定,县警本部哪可能接受?感应器侦测到有人掉进焚化炉后,职员紧急停止运作。虽然降温需要一些时间,但冈尾的造骨细胞仍残留足以鉴定的量。那份报告没有任何矛盾,冈尾毫无疑问早已死亡。」
  「你说接获警视厅的请求,顺道去搜查总部,这些都是……」
  「我不记得做过那种事,嫌犯的车里也没搜到什么毛巾。」洋子的口吻像在闲聊。「大学附设医院的薪水比你想像中低,即使兼任县警的委外医生,收入仍少得可怜。所以,这几年我一直受到阿比留的关照,按照他的指示写下病例或死亡诊断书就能拿到报酬。」
  「可是,你明明今天早上才从名古屋过来。」
  霜田发出猥琐笑声。「纱崎,你只是个小鬼,又是女人,果然成不了气候。负责在隔天早上打电话到须磨调查公司,确认你是否死在本牧码头,就是这位女医生的职责。如果你还活着,我们立刻进行下一个计划。」
  玲奈一阵颤抖,说不出话。她望向倒在霜田脚边的琴叶鲜血淋漓的身影。
  泪水夺眶而出。琴叶是对的,这是确认偏误,她自以为的臆测与事实有出入。阿比留与冈尾的死无关,将咲良的所在地告诉冈尾的侦探也不是阿比留。那起事件发生在距令遥远的过去,她却迟迟无法忘怀。由于将回忆当成纪念,当成心灵的依靠,才会判断失误,给阿比留可趁之机。
  洋子与阿比留相识,并非罕见的巧合,而是阿比留与全国各领域权威有交情的证据。
  泪水停不下来,玲奈恳求霜田:「你说什么我都会照做,请放过琴叶。」
  「我说什么都照做?到这种时候,我没有任何要求。无知的你们主动踏进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碍事的死路,乖乖等着被收拾掉吧。片肉刀这玩意真锋利,不如再试用一下。」霜田毫不在乎地应道。
  琴叶啼哭着扭动身子。霜田以刀锋贴在她裸露的白皙肌肤上,平行滑过。每当刀锋稍一用力,琴叶便浑身一颤。
  一阵哀痛深深刺人心中,玲奈怒吼:「我来代替琴叶!不要对她动手,拜托!」
  霜田抬头注视玲奈。「刚刚打破车窗的时候,你知道这小丫头做了什么吗?她竟然嚣张地用这个对付我。」
  霜田拿出电击枪,对准琴叶衣服的裂口一按。
  「住手!」玲奈大喊。
  蓝白火花四溅,琴叶的身体再度拱起,痛苦的呻吟尖锐回响。
  愤怒与悔恨交错,玲奈的泪水停不下来。尽管受限于手铐,她仍冲动地想扑上前。「我叫你住手!你这个人渣、变态、垃圾!」
  霜田起身,慢慢走过来。近距离一看,玲奈发现霜田的体格相当壮硕,威吓感十足。霜田沉默瞪着玲奈半晌,握紧拳头打中玲奈的脸颊。
  这是重得在耳里留下回音的一拳。迟来的疼痛在脸上蔓延,另一边脸颊也挨一记。霜田连揍好几拳,之前尝过的血味在玲奈口中扩散。
  片肉刀挥下,衬衫一路从领口被割开到胸前,玲奈恐惧得发不出声。霜田将电击枪抵在她的心窝,肌肤感受到金属的冰冷。下一刻,一阵麻痹贯穿全身,肌肉瞬间松弛。玲奈挂在墙上的身体顿时瘫软。
  霜田慢慢离开玲奈面前,换洋子走过来。洋子拿着小型针筒,往玲奈胳臂一扎。
  只见霜田再度走近伤痕累累的琴叶。连这可恨的景象,玲奈都因泪眼蒙胧而看不清。
  「琴叶……」玲奈细声呢喃。
  即使胳臂感到轻微刺痛,玲奈仍维持一段时间的知觉。宛如在豪雨的日子里,望着窗玻璃外摇曳的景色,这就是玲奈所能辨识的一切。
  她听到男人的话声。「那个叫阿比留的侦探在场吗?」
  倏然回神,玲奈茫然望着眼前的男人。
  是巡警。男人的年纪相当大,眼角下垂,身材微胖,一脸慈眉善目。他坐在椅子上,面对办公桌。
  玲奈则坐在巡警旁的折叠椅上。日光灯照亮狭窄的房间,不对,这里像是派出所。宽敞的入口并未装上门,门外一片黑压压。虫鸣声势浩大,冷风吹进来。她似乎仍在深山中。
  玲奈检查自己的装扮。服装没变,衬衫胸前遭割裂,但并未敞开。即使如此,她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尽力拢起裂口。
  她将视线移向别处,颈部一阵剧痛,但这下就知道头还能动。派出所里只有他们,没其他人。
  「琴叶呢……?」玲奈哑声问。
  巡警注视着玲奈,有些不知所措。他略带烦恼地告知:「救护车刚刚不是载走她了吗?另一辆救护车很快会抵达,在那之前我要先向你询问详情。」
  听他这么说,玲奈完全搞不清状况,默默回望。
  见状,巡警缩回放在笔记型电脑上的手。「还是之后再问比较好?」
  「不用。」玲奈低语。
  「那我能继续吗?」巡警确认道。
  玲奈望向黑暗的外头。「这是哪里?」
  「派出所。」
  「哪里的派出所?」
  「西多摩郡日出町。」巡警叹气。「伤脑筋,你刚刚也问了同样的问题。接下来,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是的。」
  「我在附近巡逻时听到尖叫声,赶过去就看到一对可疑男女逃跑。我叫救护车将峰森琴叶送医,而你随我到派出所。这是你的要求。」
  哪怕是记忆的碎片也好,能不能忆起一些?玲奈完全想不起来。洋子强行注射后,她连在朦胧中失去意识的实感都没有,仿佛瞬间移动到其他地点。
  这种效果近似全身麻醉。中枢神经系统机能受到药物抑制,并不会慢慢失去意识,而是会感觉直接跳到清醒的瞬间。玲奈以前住院治疗的时候经历过,绝不会察觉自己曾不省人事,或再度昏睡。
  现在是什么情况?记忆发生混乱吗?不管怎样,玲奈都觉得刚从麻醉中清醒,但巡警提到阿比留的名字。
  「阿比留怎么了?」玲奈小声问。
  巡警脱下帽子不停抓头,望向笔记型电脑萤幕上显示的笔录。「我按照你的叙述,在姓名栏输入你的名字。你叫纱崎玲奈,对吗?」
  「对……」
  「你告诉我,一个叫阿比留的侦探诱骗你到深山。那个叫阿比留的干过很多坏事。」
  「没错。」玲奈茫然回应。
  「关于那个阿比留干的坏事,你能提供证据吗?比方文件、录音、电脑档案之类的,什么都可以。」
  证据……意识混乱中,玲奈问:「一定要有吗?」
  「没有就不能立案。请仔细回想,有没有能当证据的东西?」巡警语气沉着。
  持续迷茫思考着,玲奈得到一个结论。啊,原来是这样。
  玲奈尝试活动指尖,仍有些麻木,但勉强算有反应。她慢慢抬起双手,伸向笔记型电脑。
  「不用勉强,我来打字就好。」巡警笑道。
  玲奈的双手碰到电脑。
  下一瞬间,玲奈抓起电脑,用尽全力一挥,狠狠砸向巡警的脸。
  巡警跌下椅子,随即想站起。玲奈阖起笔记型电脑,直立着拿在手中。巡警抽出腰际的警棍挥舞,她以电脑当盾牌,连胳臂都感受到冲击。巡警将警棍往后拉,朝更低的位置挥出第二击。玲奈的盾牌立刻滑向下方防御。看准巡查高举警棍挥出第三击的空档,玲奈抓着电脑痛殴巡警下巴。巡警喷着鼻血跳向侧边,扫倒花瓶。
  花瓶砸得四分五裂。玲奈选出一片适合当利刃的碎片,刺向巡警的膝盖。巡警哀号着翻滚在地。
  「跟神奈川和琦玉不一样,都内的派出所没有电脑,笔录也是用纸本。」玲奈气喘吁吁地嘟哝。
  这里无疑是假派出所。玲奈低头俯视巡警,看出他穿的制服在细节上与真制服有出入,腰际的枪套里空无一物,大概是舞台剧用的出租服装。桌上放着电话,她拉了拉电话线,发现并未插上插孔。
  假巡警在地上痛苦挣扎,看来已无法站起。玲奈翻找他的制服口袋,只有一台附闪光灯功能的即可拍相机。
  这种小聪明伎俩准备得真周到,玲奈想着。记录用的工具为犯罪者必备,但若是数位相机,遭警方逮捕时,拍摄内容会当场曝光。基于同样的理由,犯罪者不喜欢带智慧型手机。只要不洗底片就看不到照片的即可拍相机,可说是不肖业者的必备品。这个假巡警是霜田的同伙吧。
  「琴叶在哪里?」玲奈向倒地的假巡警发问。
  「吵死了,贱女人。」满头大汗的假巡警恨恨咒骂。
  玲奈往刺进假巡警膝盖的碎片一踩,碎片深陷在他体内。假巡警发出惨叫,双手在半空中乱抓。
  玲奈慢慢加重力道。等待假巡警回应的期间,玲奈检测起自己的认知能力。麻醉消退后的清醒状况,与她在医院经历过的程度似乎相同。当时治疗过程中只短短昏睡几分钟。现在也一样,从遭注射到此刻,应该没经过太长的时间。
  「她在外面!从这里往西直走,就是你们刚刚待的小屋。」难耐剧痛,假巡警尖声道。
  「霜田与矢吹洋子也在那里吗?」
  「医生开自己的车离开,霜田说要把奴隶带回家玩弄。」
  奴隶指的是琴叶吗?玲奈任凭怒气主宰情绪,狠狠踹向假巡警侧面。
  她捡起在地上滚动的警棍。那是伸缩式的,看得出是防身用的市售产品。或许从即可拍相机的底片能得到物证。玲奈拿起这两样东西,跑向外头。
  一冲进黑暗,玲奈感到一阵熟悉。没错,这里是与那栋水泥平房周遭相连的杂木林。回望假派出所,她发现只是座普通仓库。
  方位可透过观察树林推断。叶片长得较大的一侧是南方,青苔较多的一侧是北方。
  正要往西前进,玲奈留意到与假派出所相邻的铁皮库房。除了警棍以外,她还需要其他能当武器的用具。光靠她的力量,与强壮的霜田正面冲突毫无胜算。
  但是,库房里没有像样的用具,只塞满棱角尖锐的铝罐、瓶装清洁剂,及放在箱中的钉子等杂物。
  话虽如此,既然只有这些材料,想出能够活用到极致的方法就行。玲奈马上找出一罐主要成分为精炼矿物油的切削油,氯系与酸性的瓶装清洁剂看起来也能派上用场。
  别说一分钟,现在一秒都不能浪费。玲奈迅速动手,将半瓶氯系清洁剂倒进酸性清洁剂的瓶子,产生氯气。闻到冒出的异味,她一阵恶心。剩下半瓶倒进切削油罐,罐中也涌起恶臭。氯系清洁剂与切削油中的硫型极压剂成分发生反应,产生硫化氢。
  玲奈捡起地上的宝特瓶,倒进小钉子塞满三分之一,接着压平挤出空气。拿着宝特瓶凑近酸性清洁剂瓶口,她放松握力,让瓶身形状恢复一半。然后对准切削油罐口,任宝特瓶完全恢复形状。这下,宝特瓶吸进几乎相同比例的两种气体。转紧瓶盖,将宝特瓶夹在腋下,玲奈离开库房。
  玲奈边跑边思考。到这种时候,阿比留突然在意起她是否握有对他不利的证据。动用假派出所的小花招,便是为了问出答案。看来对阿比留来说,决定胜负的日子就在眼前。
  前方的树林之间隐约可见一幢屋子,辨识得出是那栋水泥平房,距离比想像中近。这里似乎是面对屋后的方向。
  忽然间,她听到汽车引擎声。箱形车缓缓驶过田间小径,是一辆日产君爵。车子在房子前停下。没关车头灯,一道人影走出驾驶座。背对着灯光,那人的轮廓清楚浮现,肯定是霜田。
  霜田走进屋中,很快抱着人质出来。琴叶依然是遍体鳞伤的半裸模样,出血状况严重,全身染成一片红。四肢松弛,胳臂和腿都无力下垂。
  霜田开车过来,是为了带走琴叶。愤怒在玲奈心中爆发,她将宝特瓶往自己与霜田的中间点扔去。
  当宝特瓶滚落地面,玲奈怒喝:「霜田!」
  霜田回过头,瞪视着她,微秃的额头青筋暴起。尽管距离遥远,唯独这一幕玲奈看得清清楚楚。
  霜田将琴叶扔进草丛中,抽出片肉刀,转身冲过来。
  玲奈留在原地没动,举起相机对准霜田。待他接近宝特瓶落下的地点,玲奈立即按下快门。
  蓝白闪光照亮四周。闪光灯放出的紫外线,跟氯气与硫化氢的混合气体发生反应。伴随几乎要炸破鼓膜的巨响,宝特瓶猛然爆裂。钉子四处飞散,霜田惨叫着停下脚步。从他的下腹到大腿刺进无数钉子,鲜血淋漓。他痛得脸皱成一团,往前栽倒,片肉刀滑落,摔到地面。
  玲奈朝霜田冲过去,挥动警棍狠狠殴打他的脑袋。霜田趴在地上动也不动。玲奈毫不留情,痛殴他的头颅侧面。她使尽全身力气,不断左右来回打击。见霜田的头无力低垂,玲奈宛如打桩般垂直挥下警棍。霜田头顶破裂,红色液体如喷雾飞溅。即使如此,她仍未停手。
  单方面的殴打持续许久,仿佛没有尽头。指尖麻木得失去知觉,警棍脱手而出。直到两手空空,玲奈终于回过神,气喘吁吁地后退,拉开距离。
  霜田躺在血泊中口吐白沫,全身痉挛,仍微微抬起右手。玲奈立即捡起片肉刀,往霜田右手背插下去。霜田发出凄厉的惨叫。这下就能确定他还没死,也无法起身。玲奈叹一口气,将片肉刀远远抛开,转身背对霜田,走向琴叶。
  玲奈的脚步虚浮,浑身的黏腻源于飞溅沾染的血,疲惫感汹涌而至。她的身体愈来愈沉重,不禁在琴叶旁边跪下。
  失去驾驶的君爵仍亮着车头灯,并未照到这个方向,但稍稍冲淡黑暗。琴叶仰躺着,脸庞在黑暗中蒙胧浮现。她十分衰弱,血气尽褪,苍白不已。不仅瘀肿色泽愈来愈深,一边眼皮还肿起。眼白何止是充血,根本染成血红。
  琴叶遍布全身的割伤渗出鲜血,刀刺中的大腿尤其严重。
  玲奈忍住想哭的情绪,撕开裙摆做出几条绷带。鲜红液体喷溅,是动脉出血。她拿布压住伤口,以不会过紧的力道绑起。
  琴叶的身体好冷,心跳极度微弱,或许没救了。想到这里,玲奈心痛欲裂。
  不久,琴叶轻喃着:「玲奈姐……」
  「不用说话。」玲奈没停下止血的手。怀着狠狠折磨着内心的哀恸,玲奈低声道歉:「对不起,琴叶。全是我的错。」
  琴叶不愿保持沉默,无力呢喃:「不是的。」
  记得她们曾有同样的对话。明明是数日之前,感觉却发生在遥远的过去。现下与当时的立场相反,这次换成玲奈请求琴叶原谅。
  琴叶茫然望向夜空,「星星真美。」
  哀伤尖锐地刺进胸口,玲奈只能点头赞同。「是啊。」
  「有颗橘色的星星。」
  「应该是牧夫座的大角星吧。」
  「真的吗?你没看也知道?」
  「因为琴叶望着偏东方的天空。」
  「玲奈姐的脑袋真的很好,跟我差太多。」泪珠在琴叶的眼眶凝结。「我是不是做不来这一行?」
  「没这回事,你才是对的。」
  「那么,」一行泪滑落琴叶脸颊,「往后我想继续当玲奈姐的助手,在反侦探课工作。」
  悲痛压垮心灵,玲奈忍不住哭泣。
  按理,玲奈该制止琴叶,警告她这样很危险。但是,玲奈想实现琴叶的愿望,于是点点头。
  「我在第一线派不上用场,但我会努力处理文件……」
  琴叶虚弱地微笑,似乎还有话想说。玲奈默默注视琴叶。
  不久,琴叶悄声耳语:「玲奈姐,你不是孤单一人。」
  玲奈涌起一股怜悯之情,内心充满疼惜。虽然想紧紧抱住琴叶,但她的身躯禁不起挪动。玲奈的脸颊轻轻凑近,琴叶的肌肤冰冷,无情的别离等在前头,多么希望能坚决抗拒接受这样的命运。
  然而,琴叶的呼吸断断续续,不久失去声息,玲奈骇然起身。不知何时,琴叶阖上眼。
  「不行!」玲奈拼命呼唤。「快醒醒啊,琴叶!」
  她伸手贴住琴叶的胸口。摸索不到心跳,呼吸已停止。
  模糊的车头灯光,受到涌入视野的泪水漫射,不停晕开。玲奈大哭着,双手交叠按在琴叶胸口,臂肘打直,重压到胸口深深陷下,再放松力道。她不断重复进行心肺复苏术。
  玲奈眼看自己的泪水不停落向琴叶沉睡的面容。神啊,不仅是咲良,祢连琴叶都要带走吗?我再也不想变成孤伶伶一个人。


第22章 
  迎向人生转捩点的早晨,阿比留仍一派冷静。
  虚构故事总是率直反映出人类的愿望,体现内在渴求。因此,假如创作中描绘的人格实际存在,群众就会积极支持。
  这样的想法一点也不陈腐。诸如听觉障碍的作曲家,或奇迹的生质能理论的发现者等等,当划时代人物登场,世人便一窝蜂追捧。当事人明白自身的影响力,才会戴上违背事实的面具,扮演分配到的角色。大多数人往往尚未达到目的,谎言就会遭到揭穿,失去地位,但他不一样。获得名声与报酬之际,他什么都不用做便自然站上能行使权力的立场,过去的欺瞒甚至不曾受到检验。扮演民众梦想中的模样,是更上一层楼的有效踏脚石。
  侦探不过是门毫无生产性的生意。既然在故事里被捧为充满知性的正义之士,只要把这种形象当成卖点就会受到大众欢迎。一直以来,现实的状况都对他有利。在现代社会,掌握资讯策略与人脉是关键。他一面在媒体上打响名声,一面与六大都市的政治团体、律师工会与医师工会建立紧密联系。所有权威都认可侦探是解决案件的专家,最后一步就是与警界势力联手。
  不过,世上也有冥顽不灵的人。
  阿比留望向站在众多办案人员中,那个容貌精悍的青年。记得他是二十九岁,警视厅搜查一课的洼塚悠马警部补。
  他们几乎不曾交谈,但阿比留不喜欢洼塚的眼神。那男人从不隐藏反抗之意,总像把阿比留视为可疑人物,明显不屑阿比留的发言,八成以「不卷入风潮、不受煽动」的态度为傲。不过是一个小小齿轮,这么在乎自尊心真滑稽。但是,一个瑕疵零件可能引起整部机器故障,早点排除为上策。
  厚重云层覆盖上空,这是个灰色的早晨。自家公司职员与警视厅办案人员形成两百多人的大阵仗,阿比留加入其中,迫不及待等着眼前的大门敞开。
  这里位于江户区的废油再生工厂建地内,与工厂相邻的是巨大危险物品保管楼。平常几乎无人进出,昨天深夜却有一辆可疑车辆驶入,不明人物挟带貌似吉池梨央的女童。阿比留综合侦探社的职员,透过望远镜捕捉到那决定性的瞬间。他们从特殊管道获得情报在此监视,立下大功。这是阿比留安排的说法。提供照片给警视厅后,警方申请搜索票,于今日入内搜查。
  附近不见媒体人员。警方并未向新闻媒体公开这次搜索的情报,据说是为了避免绑架犯透过即时新闻察觉危险,做出最糟糕的决定。
  工厂作业员从大门另一头的宽广建地跑过来,拔出门栓,打开门。办案员警鼓起干劲涌入,似乎是由机动搜查队打头阵。
  一个眼神锐利的中年男子走向阿比留,是搜查一课课长藤户俊久。他颔首致意,开口打招呼:「阿比留老师,感谢提供情报。确保梨央的安全是我们的首要任务,要麻烦你继续不吝指导。」
  「我明白。」阿比留向身后的人示意。「敝公司职员已掌握现场情况,应该能给办案员警适当的建议。」
  藤户点点头。与他成对照,站在办案人员之间的洼塚投来讶异的眼神。当阿比留回望,洼塚立即别开视线。
  流露出一丝烦躁就麻烦了。阿比留重整心情,向藤户介绍:「这是爱知县警的委外医生矢吹洋子。她碰巧来东京办事,在副总监的同意下请她同行。」
  洋子神色温和,低头打招呼。她穿颜色低调的套装,提着医药箱。
  藤户回礼。「真是帮了大忙。我们已安排救护车,但事出突然,一时难以调度到法医专家。」
  见办案员警集体移动,进入大门,藤户出声催促:「走吧。」
  阿比留瞥洋子一眼,洋子也瞄他一眼。她还不至于唇边带笑,但眼神早传达一切。
  在西多摩郡顺利完成任务,早上回到阿比留身边,就是洋子的职责。为了避免这场会面显得不自然,他要求让洋子一同参与。既然洋子出现,表示障碍全数铲除,玩着反侦探课家家酒的小丫头再也不会成为头痛根源。
  身着西装与制服的一群人默默穿过宽广的建地。前头是座容易让人联想到郊外购物中心的双层建筑。外观没有任何装饰,白色壁面敞着一扇扇小窗。
  建筑内部格局错综复杂。阿比留暗想,即使拥有大批搜查人员,恐怕也无法轻易找到女童遭监禁的地点。
  小说中描写的侦探总会凑巧获得线索,完全仰赖演绎法下定论,吐出的一切都是正确答案。现实不可能如此顺利,除非是自导自演。阿比留从前的梦想就是当作家,编造情节是他的拿手好戏。
  政治家擅长撒谎,律师和医师也不遑多让。既然侦探往后要与这些权威并列,自然得从善如流。
  阿比留幼时个性内向。对于父亲,只记得是粗暴又会施虐的人。双亲离婚后,母亲带着就读小学六年级的阿比留搬到都市。外地口音使得他饱受戏弄,遭到同学孤立。高中毕业,他辗转尝试各种行业,在无法建立深厚交情、人际关系淡薄的环境中度日。不久,他留意到既然没人记得自己,就能伪造经历。即使是虚假的头衔,对世人仍意外管用。正因名侦探根本不存在,不会遭到正牌侦探揭穿。
  大小可容车辆进去的入口拉下铁卷门。搜查人员聚集在门前,工厂作业员跑向操作面板,想必很快就能通过。
  「今早的会议上我提过,已确认疑似绑架犯的人影动线。追踪夜里四处移动的手电筒灯光,敝社职员察觉灯光总会消失在一楼的特定地点。对照平面图,发现那里有道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阿比留向藤户说明。
  藤户点点头。「正下方是茶水间吧。不要贸然分头行动,先一起过去。」
  结局早已写好。绑架犯逃逸无踪,也查不出身分,但女童安全无虞。警视厅会承认侦探在现实世界派得上用场,选择负责监管赌场的首席侦探社时,便不会有丝毫犹豫。
  铁卷门缓缓升起,揭开推理剧的帷幕,而主角就是我。阿比留渐渐产生实感。
  工厂内部空间出现在眼前,看得到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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