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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德侦探制裁社1-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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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卷门缓缓升起,揭开推理剧的帷幕,而主角就是我。阿比留渐渐产生实感。
工厂内部空间出现在眼前,看得到裸露的铁柱与横梁复杂交错的构造。挑高的中央走廊朝深处延伸,左右两侧等间隔分布着楼梯与无数道门。一行人迈步向前。
此时,最前头的人停下脚步。阿比留伫立原地。
现场弥漫着紧张气氛。除了女童以外,理应无人的建筑内,另有他人。鞋声与拖曳着什么东西的噪音愈来愈响亮。
微光中,一道纤细的身影走近,阿比留浑身发毛。对方一头笔直长发,穿黑夹克与牛仔裤,脸上满是瘀青与伤口,一双大眼如野兽般凶光炯炯。她拖着一根直径粗大、约有一人高的铁棍,缓缓走近。
纱崎玲奈愈走愈近,众人屏息注视着这一幕。
阿比留惊诧得说不出话。她竟从西多摩郡回到都心?她八成是埋伏在警视厅或阿比留综合侦探社前,看到一早有大批人马出动,便沿路追踪。在办案员警等待开门之际,先行进入建筑。
玲奈在阿比留面前停下脚步,目光充满敌意。接着,她的视线移向阿比留身旁。
洋子一直戴着医生单纯善良的面具,装出畏怯模样时,不忘朝玲奈投以关怀的温和视线。
「我妹妹和琴叶受你们关照了!」玲奈的怒吼响彻走廊。
挟带破空巨响,铁棒从水平方向挥来。洋子的脑袋侧面受到重击,身体随着四溅的血花在半空飞舞。
现场一片哗然。面对突发状况,侦查人员慢一拍才反应过来。阿比留感觉时间仿佛静止了。
洋子像被车辗过,重重滚好几圈。她的胳臂和腿呈不自然的扭曲。玲奈高举铁棍,径直往洋子的身体挥落。铁棍命中肋骨,响起坚硬物体的碎裂声。洋子拱起身体,双眼圆睁颇为骇人,发出动物般的惨叫。
搜查人员冲上前,玲奈旋即抛开铁棍,逃进建筑深处。14
几个搜查人员追过去。阿比留一阵焦躁,要是侦查人员先找到女童,预先准备的剧本就会泡汤。
「闹出太大动静就麻烦了。绑架犯或许在这里,刺激到对方怎么办?」阿比留极力说服藤户。
「先待命,别再追。不要轻举妄动!」藤户脸色骤变,大声下令。
侦查人员脚下一顿,唯有洼塚继续追逐玲奈。其他同事呼唤着「洼塚,快回来」。
洼塚似乎没听进去。或许是练过新体操,玲奈轻盈抵达连接二楼的走廊,洼塚跑上楼梯。尽管被玲奈甩开很长一段距离,洼塚仍跟着消失在二楼通道。
藤户低声交代搜查人员快打电话阻止洼塚。部下拿出手机,却显得颇为困惑。
阿比留益发焦虑。电话打不通,这种建筑内部属于通讯服务范围外,他才会选择当女童的监禁处。难道并非所有搜查人员都会分配一台无线对讲机?若派人去唤回他,现场只会更混乱。
急救人员抬担架过来。洋子倒在地上浑身痉挛,鼻血流得满脸都是。
藤户注视阿比留,「情况刻不容缓,得开始进行搜索。」
阿比留心急如焚。想到拖拖拉拉之际,玲奈或许会抢先抵达女童的监禁处,他就急得快发疯。没时间绕路了,但在这么宽广的建筑内,立即找到女童未免太不自然,与事前告知警方的情报也会有出入。
无可奈何,阿比留迈开脚步。「我们去地下室吧,往这边走。」
大部队开始移动。藤户频频停下脚步,对照平面图与实景,让阿比留火上心头。快走啊,没必要看平面图,我勘查过好几次,绝不可能搞错路线。
通往地下室的楼梯走到底,前头是让人联想到货船船底的狭窄走道。搜查人员排成一列行进。空调管线错综复杂,墙边并排着高压用电设备,前方有一道门。机动搜查队先进去,搜查一课尾随在后。阿比留跟着藤户入内。
茶水间的长桌上散放着各种工具,还有一台老旧的笔记型电脑,是MacBook Pro。这马上引起搜查人员的兴趣,藤户指示启动电源。
阿比留摆出一无所知的表情,伫立在角落。电脑无法正常启动,会出现蓝屏当机的症状。接着,他会提供修理电脑的创新方法,最后从存在电脑硬碟的照片档找到监禁女童的地点。这很容易成为媒体大肆渲染的插曲。
流程早排定。茶水间除了烤箱,还有一台冰箱。从电脑取出主机板放进烤箱,用一百七十度加热六分钟。热度导致焊锡接合处融化,接起断掉的电线。放进冰箱降温,擦干水分再装回电脑,就能顺利开机。这个解决手法大胆又富有意外性,侦查小组肯定想不出来。
不料,侦查人员兴奋大喊:「启动了!」
阿比留倒抽一口气,全身寒毛直立。他匆匆走近,看着萤幕。原本应该停留在全蓝的画面不动,现下作业系统确实顺利启动。
「阿比留老师,接下来呢?」藤户问。
沐浴在众人的视线下,阿比留一阵焦躁。不经意扫过散放在桌上的各种工具,他的脑海掠过一个想法,难道……
阿比留拨开人群走近烤箱。他打开烤箱门,伸手一探。好热,他不禁缩手。
背脊窜过一股恶寒。玲奈抢先一步,她肯定窃听过今早的会议,知道警方会先前往茶水间。阿比留在会议中没提及接下来的剧本,但玲奈看穿他的想法,修复电脑,想必也发现记载监禁地点的档案。
藤户皱起眉,办案小组在等待指示。阿比留暗想,根本是白痴表情展览会。
每当传出警方的无能丑态,总会有人大发议论,认为愚蠢的警员仅占极小部分,大多数仍十分优秀。这些人若非不通世事就是没知识,或许根本对警察机关一无所知。警察忠实执行命令,几乎已停止思考,眼前这批员警就是绝佳例子。连搜查一课课长都只顾着询问他的意见,正因这是警视厅副总监的命令。要警察脱离被动心理,以自己的意志行动,需要耗费一段时间。
还有一点空档,阿比留跑向门口。「请稍后,我马上回来。麻烦各位绝不要轻举妄动。」
搜查人员塞满走廊。阿比留挤开人群匆匆赶路,众人投来讶异的视线。等他们开始冷静思考就来不及了,在绑架犯的藏身处,竟容许一个民间人士无视警察到处乱跑。趁他们意识到这样的状况多么不对劲前,得先采取对策。
阿比留爬上一楼,同样有好几个制服警察守在长廊。他继续跑上楼梯,在空荡荡的走道上狂奔,冲进逃生通道,只见四周堆着红色金属容器。在这座设施里,储藏着分装成小份量的汽油,是用以管理品质的样本,由于在研究方面用途广泛而大量储备。此处难以通行,意味着不容易成为搜索目标。所有舞台设定都非常完美,至少在那个小丫头捣乱前确实如此。
他穿过数个相似到分不清的房间,经过复杂的走道,总算抵达二楼东南方的角落。步下通往中间夹层的楼梯,在楼梯平台的墙面有一道铁门,门闩插着。竖起耳朵可听到女童的哭声,且内侧传出敲门声。
阿比留发出安心的叹息,看来监禁地点没发生变故。
他慢慢走向那道铁门,突然感到背后有人的气息。
倏然回头,只见一个女人伫立在楼梯上。
是纱崎玲奈。
心跳加速,鼓膜隆隆作响。阿比留冷汗直流,注视着玲奈。
阿比留竭力按捺惊慌。这里只有他和玲奈。玲奈甩掉洼塚,搜查人马还在地下室。即使尝试分析电脑中的图片档,没有他的推理,仍得花一段时间才能找到监禁地点。
然而,玲奈出乎他的预料。那些搜查人员也一样,他们真的如此驽钝吗?
玲奈目不转睛,瞪着尚未恢复冷静的阿比留。
「平安救出日银总裁的孙女,名侦探立下大功劳,获选为监管赌场的首席侦探社。这很了不起吗?」玲奈的话声在屋内低低回响。
意思是,她早看穿一切吗?实在是装模作样的威胁。阿比留颤声回应:「如果侦探能像推理小说所描写,地位得到认可,身为其中一员的你肯定会自豪,不是吗?就算你站在反侦探课这种矛盾的立场也不例外。」
「现实与小说不同,」玲奈静静回应,「根本无法自由决定情节走向。」
「我可以。一切机缘巧合都由掌权者安排,即使仅仅是自营业主聚集而成的侦探业界也受权力支配。为了在社会上拥有影响力,最重要的就是扮演好角色。」
「角色?」
「对,角色。侦探的角色是解决困难案件。法医的角色得重视人命,埋头研究。即使是以令妹的死为诱饵,设下圈套的恶劣老女人也一样。现下你的角色,就是在搜查人马面前,让善良的女医生受到濒死重伤的精神病患。」
阿比留内心的从容逐渐膨胀,自己的演说听起来十分愉快。他不禁有些激动。
然而,玲奈不显仓皇的冷静模样,再度唤起阿比留的警戒。
现场弥漫着成分不明的奇特气氛。保有优势的究竟是哪一方?阿比留不明白。他数度试图除掉玲奈,但玲奈仍会出现挡住去路。此刻,他们在监禁女童的小房间前对峙。这是一盘濒死的西洋棋局吗?不,光凭一枚棋子,国王不可能被逼上绝路。
蓦地,阿比留一阵颤栗,视线自然转向门口。听得到女童的哭声,但不知何时,内侧传出的敲门声已停止。最根本的问题是,女童有办法敲门抵抗吗?明明她被囚禁超过一周。
阿比留不安到极点,连忙抽出门栓,打开门。
恶臭刺激着鼻腔,女童排泄的粪尿一直没处理。里头备有充分的水和粮食,关上这道门后,应该一次都不曾开启。
然而,阿比留领悟到自己假设是错的。
一个男人跪在昏暗的室内,怀里是裹着毛毯的女童。
洼塚抬头瞪着阿比留,低沉的话声在室内回响:「阿比留,你忘记刑警这个角色了。」
恍若晴天霹雳,阿比留受到一阵冲击,甚至站不直身子,脚下有些踉跄。
洼塚抱起女童缓缓站起,走出监禁房。阿比留不住后退。
根本不必猜测个中原委。见玲奈直接跑过来,洼塚追着她抵达此处,却找不到她的身影。他听到女童的哭声,打开门栓进去查看,躲在外面的玲奈随即关门上锁。
不断在内侧敲门的是洼塚,玲奈隔着门请他不要出声,而他选择遵从。换成是迟钝的警察,肯定会继续大声呼叫。
阿比留茫然呆立在楼梯间,原来棋子真的有两枚。
隐隐约约的吵杂声与大批人马的脚步声传来,是搜查人员。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但他们已走出地下室展开行动。就算手机不通,只要洼塚高声呼喊,一切就完蛋。
阿比留难以接受眼前的情景,多么希望时光倒流。冒出这种不可能实现的愿望,或许是感到现实犹如虚构的变种。
恶魔般的点子掠过阿比留脑海,仍有转圜的余地。
他跑向墙边,转开金属容器的螺旋盖,掏出打火机。
「住手!」洼塚大喊制止。
为时已晚,阿比留毫不犹豫地将打火机扔进容器。
阿比留没预料到会有何后果,从未体验过的恐惧迎面扑来。
艳红的火球轰然炸开,突如其来的热风将阿比留扫出去。那一瞬间,他的耳朵失去听觉。
火焰膨胀,席卷四面八方。如同微血管般遍布各处的瓦斯管线全数破裂,化成熊熊火柱。到处喷出猛烈蒸气,照明熄灭。失去方向的高压电开始漏电,蓝色闪电窜过天花板。
洼塚弯腰护住女童。阿比留刚要跑下楼梯,玲奈立刻翻过扶手,跳到他面前,再次挡住他的去路。
烈焰熊熊冒出,往天花板及墙壁延烧。警铃响起,启动洒水系统。豪雨立即从天而降,但不足以灭火。狂乱舞动的火势一发不可收拾。
阿比留不曾靠蛮力突破难关,暴力行动总交给其他业者负责。但是,眼前不是坚持这种事的时候。只要那个小丫头、洼塚和女童都葬身火窟,便能守住秘密。
一根扶手的支柱濒临脱落,阿比留硬拔下来。他举起铁棒,怒吼着扑向玲奈,用尽浑身力气狠狠挥落,双手一阵发麻。只见玲奈单膝跪地。
有希望。阿比留不断挥舞铁棒。全身湿透的玲奈垂着头毫无抵抗,鲜血从太阳穴汩汩流出。打倒她了吗?阿比留举着铁棒,停在半空没挥下。
玲奈等待着伴随剧痛而来的麻木感消失。这几秒的停顿不是被打垮,而是为了让汹涌的愤怒麻痹痛觉,唤醒在体内骚动的气势。
玲奈抬头瞪着阿比留。他依然高举铁棒,显然陷入慌乱。
机不可失,玲奈抬腿一踢,脚跟命中阿比留的下颚。她透过膝盖推测出冲击强度,运用反作用力,同时在攻击脚与轴心脚蓄积弹力,双脚不点地接连使出踢击。阿比留鼻血直喷,滚落在后方楼梯平台。
楼梯忽然倾斜,整栋建筑渐渐崩塌,横贯天花板的龟裂愈来愈多。
阿比留仍没放开铁棒,坐着挥向玲奈。玲奈狠狠撞倒阿比留,握拳痛殴他一边耳朵。阿比留发出痛苦的哀号,松开铁棒。下一秒,他揪住玲奈的领口。玲奈左手抓住阿比留的手腕,右手抓住阿比留的拇指,用力一拗。阿比留惨叫连连。玲奈狠狠肘击阿比留的后脑杓,于是阿比留趴倒在楼梯平台,不再动弹。不知是不是额头裂开,地上流淌着殷红鲜血,旋即被洒水器冲淡。
玲奈伫立原地,俯视着阿比留。
豪雨夺去体温,火焰带来酷热。这幅地狱般的景象不可能保持均衡,火明显比水更占优势。
数道脚步声接近,洼塚朝一楼大吼:「在这里!」
楼梯平台在火焰中逐渐坍塌。瓷砖与美耐板迸裂弹开,碎片随喷出的浓烟散落四周。
玲奈爬上通往二楼的阶梯,走到一半就停下脚步。她回望中间夹层的楼梯平台,洼塚抱着女童。
将洼塚关进小房间后,玲奈隔墙问出他的姓名。当时他高声表明是搜查一课的警部补,玲奈请他暂且默默竖起耳朵倾听。
他并未服从于集团,选择来追我,应该能判断是非。玲奈如此确信。
女童的脸露出毛毯,沾满黑灰。那纯真的眼眸带着畏怯,恐惧得不停颤抖。玲奈的内心如沙漠般荒凉。
洼塚真挚地注视玲奈。「一起走吧,我想了解详情。」
火势愈来愈大,搜查人员一时无法赶来。断断续续的震动自下方袭来,从地板龟裂处喷出的浓烟如气球膨胀,逐步吞没倾斜的楼梯平台。
玲奈摇头,「我事先勘查好出入口了。」
我不会跟你走,这是玲奈的回答。
洼塚一脸无法信服,仍接受玲奈的决定,静静地问:「你是侦探吗?」
空虚的疑惑盘踞在心头,玲奈颔首。
「那么,」洼塚加重语气,「你就是这孩子的恩人。」
在冰冷的雨中,连心都差点冻结。玲奈轻声呢喃:「侦探不会解决任何案件。」
洼塚的身影像烈日下的雾气般模糊摇曳,束手无策地伫立原地。下一刻,大批穿西装的警察赶到楼梯平台,四下回响着呼叫声。洼塚,你不要紧吧?她是梨央吗?
玲央转身奔进弥漫的黑烟中。
她全速冲过走廊,试图甩开随时可能纠缠的软弱不安。
太好了,即使泪水盈眶也能归咎于烟雾。说起来,滑落脸颊的水滴,根本只是洒水器落下的雨。我没哭。
第23章
何时接获警方联络都不奇怪,这样的日子持续好几天。或许会有一群便衣巡警闯进须磨调查公司,这也不是什么怪事。
然而,变化并未造访。一天,知晓来龙去脉的须磨不经意嘀咕一句,警方应该不会对我们说什么。他的语气像在闲聊。
这是搜查一课亲自出马处理的绑架案,不可能中途放弃调查真相,更不可能无视发生在搜查人员眼前的暴力行为。抱持这种想法的,只有不了解警察机关的人。玲奈很清楚这一点。
福岛县警的磐城市东署凭空捏造抢劫案,检举一名主妇。在大阪府堺南署的槇塚台派出所,警察私吞民众拾获的十五万圆,堺南署竟诬陷将钱送交警方的孕妇涉嫌侵占。神奈川县警外事科的警部补不只有外遇,还服用兴奋剂,县警当局为他争取时间,直到尿液验不出阳性反应。警视厅城东署的前巡查长,曾构陷无辜男子涉嫌在车中藏有兴奋剂。
若非碰巧爆发出来,无论哪一件造假行为恐怕都会永远埋葬在黑暗中。认定身为平凡公务员的警察会基于义愤之心行动,甚至不惜断送往后收入,简直是痴人说梦。
大概很多人会表示,非常清楚警察多努力工作。但那些人会知道这种事,意味着有旁人在场。在无人监督的状况下,警察会有何行动?这次的案件赤裸裸呈现警政组织的本质。
阿比留的犯案动机,源自当局的行政方针。他预测审议中的赌场设置法案将会通过,挑选首席侦探社的协议也在台面下进行,国家政府与东京都政府已取得共识。现阶段警方根本不能公布这件事。
这次的逮捕大戏中,出于管理阶级特有的警戒心,搜查一课课长并未找媒体到场。就结果而言,他的直觉拯救了警视厅。既然首席侦探社的议题仍隐而不宣,将办案权限下放给民间侦探业者的举动会被视为警方的独断行为。要是真相曝光,媒体肯定会一窝蜂大肆渲染,指责警视厅分不清推理小说与现实。
玲奈从电视新闻看到阿比留遭逮捕,报导提到这个男人是绑架案的主嫌,落网时为了抵抗而纵火烧屋。丝毫没谈及办案小组同行,或他是警方委托的侦探。由于阿比留是名人,引起大众强烈关注。另外,有人检举矢吹洋子曾窜改法医鉴定报告。不过,媒体当成与阿比留的案子完全不同的新闻报导,完全没触及咲良的案件。
其他不肖侦探业者害怕受到停业处分,并未针对伤害罪提告,还是老样子。看来,所有风波都归于平静。
话虽如此,警方恐怕早知道真相。玲奈暗暗想着,从我的行动中,警视厅应该已推断出详情。
往后,搜查一课想必会关注我的动向。那个叫洼塚的警部补,会成为其中一员吗?
即使被警方视为危险人物也无所谓。尽管将「指定暴力团」一词挂在嘴上,警方仍无法根绝组织犯罪。侦探事务所的性质类似,都是除了挑战法律以外,不晓得其他生存方式的人。
绑票案结束一个月后,玲奈渐渐觉得须磨的推测是正确的,恢复日常生活。她独自回到反侦探课的办公桌前。
玲奈不时瞥向架子上的小小白熊玩偶,就是那只三寸大的波列特熊。玲奈姐,你不是孤单一人,她仿佛能听到琴叶悄声耳语。
稍过正午,桐嶋来找她。「你不去探望峰森吗?」
玲奈沉默片刻,木然反问:「为何挑这种时候提起?」
「因为你脸上的瘀青总算消失。要是看到挨揍的痕迹,峰森恐怕会想起那件案子,引发心理创伤。不过,我认为是时候了。」
哦,玲奈应一声,不置可否。她铁了心佯装在整理手边的文件,想摆脱桐嶋。
「以前我爷爷常说,人生是一张单程车票,要好好珍惜光阴啊。」桐嶋轻轻叹息。
仿佛有一阵风穿过体内,玲奈抬起头。桐嶋已转身离去,走向侦探课的办公桌。
第24章
在湛满黄昏色彩的天空下,玲奈前往筑地的日本福祉综合医院。
玲奈不喜欢在探病时送花。花过没几天就会凋谢,让人不得不无奈地感受到绽放与枯萎的落差。即使更换,凋零的花也不会恢复原貌。病房内想必妆点着其他探病的人送来的鲜花吧,但她不想带。
与其特地购买礼物,还不如直接给现金,这是玲奈的想法。同时,也是因为有个东西希望琴叶收下。
三寸大的波列特熊,玲奈拿着附钥匙圈的白熊娃娃。之前琴叶提过,现在这已不稀奇。实际上,就算收到这个有点脏的波列特熊当礼物,她大概也开心不起来吧。
但是,当下对玲奈有价值的事物,唯有这只波列特熊。笨拙如她,只能做到这件事。
住院大楼昏暗的通道中,仅有日光灯的亮光绵延不绝。玲奈走在空无一人的长廊。
病房的门上开着一扇玻璃小窗,看得出几乎每一间都熄了灯,患者的夜晚来得很早。假如琴叶已就寝,就静静离去吧。玲奈在心里做好决定,继续前行。
走到琴叶的病房,只见小窗透出灯光。玲奈松口气,准备进去。忽然,她听到模糊的谈笑声。
玲奈蹑手蹑脚凑近窗边偷看。琴叶坐在病床上,额头与脸颊贴着纱布,瘀肿已消退。玲奈发现好久没看到她的笑容。
床边放着拐杖。之前医师曾向玲奈说明,琴叶的大腿肌肉幸运地并未断裂,歹徒仅刺到皮下脂肪。
关于琴叶脸上的伤痕,医生表示缝合的疤痕会消失得干干净净,毕竟她还年轻。而后,医生注视着玲奈提醒,比起别人,你得先担心自己。每天都有涂消毒药水吗?不妥善处理会愈合得很慢。在与琴叶交谈的是四十岁左右的一对男女,想必是她的父母,一家人长得颇像。穿西装的父亲约莫是上班族,从打领带的方式可窥见一板一眼的性格。母亲穿簇新的连身裙,与女儿会面显得万分欣喜。
枕边放满花束与水果。琴叶的朋友似乎很多,应该有同学从广岛来东京探病。
蓦地,玲奈注意到还有两名访客。
一个是比琴叶大几岁的女子。一头长卷发,长得与琴叶十分相似,约莫是姐姐彩音。连帽外套搭连身裙的装扮,看起来像大学生,其实她已是主妇。那么,旁边就是她的丈夫吗?他穿合身的针织衫,是个气质清新的青年。
彩音与琴叶说笑一阵,不久在床边蹲下,响起喀沙喀沙的纸张摩擦声,似乎在拆包装。接着,彩音怀抱一只大大的黄金猎犬娃娃站起。
琴叶十分惊喜,满面笑容地张开双手,准备迎接娃娃。见琴叶将娃娃抱了满怀,全家人泛起祝福的笑意。
伴随着深深的安心感,近似忧愁的落寞晕染开来。这就是玲奈的心境。她悄悄离开门旁,寻求她渴望永远栖身的寂静。
在空无一人的走廊折返,玲奈来到昏暗的大厅。服务窗口关起,候诊长椅上不见任何身影。
经过垃圾桶时,玲奈将波列特熊随手一丢,并未停下脚步,径直走出大门。
暗夜在眼前展开。这是个宁静的夜晚,仿佛摊开掌心,便能触摸染成漆黑的天幕。
玲奈望向天空,星星不停闪烁。东方浮现橘色光点,是牧夫座的大角星。那道光辉突然不停摇曳。要是她垂下头,眼泪大概会滑落。
玲奈不禁想起咲良。我永远见不到她了,全家一同欢笑的日子不会再回来。多么希望带着侦探的专业技能重返四年前,这样就能拯救咲良。包括爸爸的外遇,我可以早早把证据摆到他面前,逼他结束不正常的关系,妈妈的状况便不会恶化,而我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手机震动,铃声响起。玲奈按下通话键,「您好。」
「纱崎,」须磨稳重的声音传来,「抱歉在下班时间打给你。现在方便通话吗?」
玲奈拭去泪水,「请说。」
「有件工作我想交给反侦探课。」
落叶般的寂寥翩然而至,玲奈陷入沉默。
停顿片刻,须磨问:「怎么了吗?」
「没有,我马上回办公室。」玲奈应道。
大概是觉得该表现出最基本的关心,须磨改变措词:
「你一个人不要紧吗?」
「我不是一个人。」
还有咲良活在我的记忆中。
结束通话,收起手机后,玲奈迈开脚步。
随着夕阳西沉,温度降至谷底,空气冰冷凝滞。四面八方满是微风带起的高亢而神秘的沉默。侧耳倾听这份寂静吧,绷紧神经感受一切气息吧。从现在起,我将再度化身为侦探的侦探。
(全文完)好书尽在【】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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