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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诺千金-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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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也是少爷另有所图,否则又何必如此客气?
今日医馆中的病人并不算多,面对钟云主仆二人的威胁,众人相互一对视,却都垂头不语。他们心里钦佩王卉凝的为医之道,然他们却是不敢与京城中的那些高官相抗衡的,莫说只是让他先行就医,便是真要将他们赶出去,他们也不敢不从,便是一时冲动不从,到头来吃苦头的还不是自己?
“王大夫,你看,爷现下便是最早来医馆中就医的,你该先行替我瞧瞧了吧?”
钟云歪着头双眸晶亮地盯着王卉凝面前的黑纱,转而又对着身后的钟海道,“告诉他们,爷看病时不喜有人在旁边瞧着,让他们统统到外面候着,等爷瞧完了再进来。”
这会儿,他却真的要将所有病人都驱赶出医馆。
“无耻!”
王卉凝越发觉得钟云不只是来看病那么简单,却又似乎并不知晓手背疼痛的真正缘由,咬紧了双唇攥紧了双手,声音越发冰冷了,“你这哪里是来看病,分明是有意挑衅为难。”
“当然不只是为了看病而来,却也不是挑衅为难,只是有件事情想与你商量一番。不过,在爷看来,你是一定会欢喜答应的。”
钟云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趣事一般,竟是仰着头对天大笑了两声,心情甚是愉悦。
“来,爷一直觉得右手手背有些疼痛,你先帮爷瞧瞧,待会儿爷再让钟海告诉你是什么事。”
笑过之后,钟云就着厅中的圆凳坐下,将手置于圆桌之上,对着王卉凝努了努嘴,一边又说着,“我这手背也不知怎么搞的,平时忙碌起来若不留意,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一旦闲下来,把注意力全放在它身上,便觉得内里一拉一拉地疼,好像有数根针狠狠地扎在上边儿一样。”
“听说王大夫一手医术了得,快来替钟大人瞧瞧吧。”
见王卉凝只是站着脚步未动,秦蕴之觎了一眼钟云迅速蹙起的眉头,声音显出几分温吞和缓来,竟有几许老好人的味道。
王卉凝瞅了一眼门外。双眼微眯了眯,继而缓缓转身。却并不上前,只远远地将目光落在钟云的手背上,几瞬后淡淡地道:“那不过是众人看得起抬出的虚名罢了。钟大人此症在我看来要么是受寒染了风湿,要么是不小心扭伤了筋骨,无论哪一种可能,都只需回家调理,疼过一阵自然便能好将起来。”
“就这么一直让它疼下去?”
钟云狐疑而不悦地皱起眉头,两眼定定地望着王卉凝,“你把爷当小孩糊弄?”
秦蕴之看了看钟云光洁无异样的手背。略一沉吟便忙道,“听说你针炙之术甚好。何不替钟大人施针试一试?”
“也行。”
王卉凝声调不变,看了一眼匆匆赶了出来的翠儿,略顿了顿方道,“不过钟大人此症只怕涉及的穴位有些多,有些恐怕需深扎,而且,凡事都有个万一,我并不能保证每日一个时辰的针刺。一个月或是两个月便能有效。但这只是我的一家之见。二位完全可以选择无视。”
若不是当时条件不利,她又不能明显地授之以把柄,那一针刺下。他可就不只是受点筋骨疼痛之苦了。她尚嫌惩治不够,又怎么可能亲自替他解除痛苦?
“当真如此?”
钟云用手指轻轻划过右手手背,似乎又觉得王卉凝所说有些道理,撅了撅嘴想着心中的打算,便对着身后的钟海道,“你将我来此的另一原因告之这位王大夫吧。”
“是。”
钟海含笑应下,快步走到王卉凝身前,和气地道,“我们爷听说王大夫你为着即将殒命的丈夫和年幼的儿子终日奔波劳累,于心不忍,想将你自这苦海之中解救出来,把你接回府去享受荣华富贵,你可愿意?若是你舍不下这份医术,我们爷也说了,只要你愿意,以后可以为你在城东盘下一间医馆,你想怎么给病人诊治都行。”
赶到王卉凝身后站定的翠儿一听,脸色再次一白,双唇紧紧地抿着,戒备地盯着钟云一众,只希望急急赶出去的飘雪能早点将阿文找来。便是秦蕴之闻言也微微一愕,转目看了一眼双眸定定地落在王卉凝身上的钟云,最后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原来他将自己拉来,并不只是看一看美人,竟是想让自己助他一臂之力,将美人抱回家的。
“如此好事,旁人求都求不来,王大夫不妨考虑一下。”
秦蕴之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劝慰,让王卉凝有一种他要披着羊皮将老好人做到底的想法。心中冷斥了一声,那个同样娇横的秦蕴之,只在家里躲了一个半月,便能收敛性子脱胎换骨了?打死她她都不信。
“二位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们若是没有其他事,就请先回吧。外面的病人在寒风中相候已是不易,我不能让他们的病情进一步加重。”
王卉凝压下心中的愤怒,努力平复着心情,淡漠地说完,人已快步走向门口。钟云这般将病人驱赶出去,心中难保没有更龌龊的想法。
“我既来了,又怎会轻易离开?”
懒懒地坐着的钟云却是冷笑一声,同时对着钟海使了个眼色,“爷手上不恙,将王大夫带回府去替我好好诊治几日。”
果真还是泼辣不改,他本想让秦蕴之扮一回老好人,竟是都不曾派上用场。如此,他就只能以强制强了。
钟海几人早有准备,只待钟云话一出口,几人已冲上前去欲要拉扯王卉凝,直吓得翠儿大叫一声:“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干什么?”
惊叫着,便扑上前去,却反而被一个小厮先行一把拽住,嘿嘿狞笑道,“爷,这倒也是个小辣椒。”
“嗯,有其主必有其仆,越泼辣的爷越喜欢。”
钟云得意地用食指按了按胡须,目光落在翠儿微微鼓起的胸前,眸光更甚。
“放开她,她并不懂医,便是把她抓回去也是无济于事。”
紧盯着扑上前来的钟海几人,王卉凝手中暗藏的银针动了动却又快速地缩了回去,双眼快速地扫了一眼医馆外,最终未作挣扎任由他们上来抓住了两只胳膊。
面对这么多人,便是她手上动作再快,银针刺下去也只能成功一两回,钟云既主意已定,她想要硬来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成功逃脱的。与其如此,倒不如拖延一点时间,等着阿文前来,或是再寻个靠近钟云的时机,借他作要挟。可若是后一种结果,她待在京城的时日便也到头了。
第三十章 如此再遇
目光再次落到钟云身旁安然坐着的秦蕴之身上,王卉凝的上齿紧紧地咬住了下唇。
她从来都深知人生中不缺变故,心中亦设想过万一与胡氏母子正面交锋起来,必然也会有所危险,却断然没有想过还会与这个无耻的钟云扯上关系,更遭到他如此强横的抓拿。从来没有一刻如此刻这般,让她觉得轩辕翊留下阿文和引来轩辕昊的深谋远虑的举动是那么的明智。
若不借助外力,此时她只靠自救,想要全身而退,只能是难上加难。一旦离开京城,想要再报仇亦是越发艰难。
“爷,这主仆二人可都要带回去替您看病?”
钟海没有理会王卉凝的冷斥,让人牢牢地抓住她们二人,走到钟云身前讨好地请示。带不带回去,可不是她一个女人说了算的,以他跟随少爷多年的经验来看,少爷是断然不会将到嘴的食儿撒了的。
“嗯,自然是一同带回去,也好让她有个伴儿啊。”
钟云满意地一点头,目光在王卉凝主仆二人身上流连,旋即对着押解着她们的小厮招了招手,“把她们带过来,给秦爷一个惊喜。”
王卉凝心中一凛,猜到钟云此话定然是指她的容貌。不过,既然容貌已被他看过,此刻秦蕴之看没看到,结果又有什么不同?便是只凭钟云的几句话,也是能让他知晓的。便是知晓了,钟云能对她的身份不起疑,秦蕴之或许也能。
下一瞬,她的眸光沉了沉。唇角又勾起一道诡异而危险的笑意。若是阿文再不能赶到,这倒是个近身自救的好机会。无论如何。她都不能任钟云带上马车,不说以后她更难脱身,只说后面的紫衣和白芍此时或许还能保持几分冷静,一旦看着她被带走,必然会不顾一切地冲出来,那熙儿的身份便也藏不住了。想到此处,她被拽住的右手轻轻动了动,将暗藏着的一枚银针捏在了指间。
“蕴之,你想不想看一看她长什么样?保准只要一眼。你便会吃惊不已。”
钟云抿唇神秘一笑,秦蕴之听了跟着附和了一声。“哦?是吗?”
心中却并无多大兴趣,长得再好看,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养眼几分罢了,哪里又会有半分的兴趣?从来只有长得好看的男子,才能激起他心中的平淡文学和下身的冲动。
被小厮拉着一步步靠近已正身坐起的钟云,王卉凝手中的银针越捏越紧,双耳却是丝毫没有放过外面的一丁点动静。她从不轻易向阿文求救,他得到消息后应该知道事态的严重吧?却为何到此时还不见动静?难道飘雪竟是一时没有寻着他?又或者因着钟云背后的靠山。他还得设法找轩辕昊帮忙才行?
王卉凝绷着的身子被小厮推搡到了钟云的身前。两只手却还被他们紧紧地箍着,眼见着钟云的右手缓缓抬起,她本想假装示弱说一声自己摘掉帷帽。却不想钟云竟是大手往她腰间一揽,顺势一带,她的整个身子直接栽进了他的怀里,双臀落在了他的大腿上。
“好香啊!哈哈!”
钟云右手享受般地感受着那道纤细柔软的腰身,贪婪地深吸一口气得意地大笑两声的同时,王卉凝眸光一寒,终于获得自由的右手紧了紧指尖几乎要捏断的银针,右臂一抬便向着他的胸前而去。
她没有忘记上一回钟云伸手摸向她胸前的龌龊举动,此时她若再不反抗,他不堪的动作必会再次上演。即便明知道这一针刺下去,哪怕她再高明,一时也必然难以脱身,她却也不能不为之。
下一瞬,她却感受到手腕一酸,不及靠近钟云便无力地垂落而下。与此同时,桌上放着的一盒药粉更是骤然从内炸开,四散喷出时惊得钟云立时推了她起身避开。她往后一个趔趄即将跌倒之际,腰间却又是一紧,一只更为有力的手将她拦腰揽住,甚至连快要跌落的帷帽也被人从上正了正。
是阿文?王卉凝心中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眉头却微蹙了蹙。对方身上隐隐散发的味道似乎曾经闻过,却又不像是阿文的。
“素闻钟管事行事一向与众不同,方才又听人说你看病时不喜有生人在侧,此时见你如此涂药法,我算是明白了。”
那即便音变了几分却仍腔调不改的懒洋洋的声音响在耳畔,王卉凝挣扎的身子微微一僵,心中竟是不自禁地生出几丝喜意:“竟是他?他不是昨天才凯旋而归吗,今儿怎么就出现在这儿了?”
“你竟对我的声音如此熟悉?”
一道只有她才能听得见的调侃之声,竟让她在如此急乱之际脸色红了红。只因那层黑纱的阻挡才让她迅速地冷静下来,站直身子后转目看去,便见钟云满头满脸都是白色的药粉,眼窝周围亦出现了两道白色的圆圈,神情甚是狼狈。
一直处在焦急害怕之中的翠儿,一见仿佛从天而降的及时扶住自家主子的,竟然是一袭玄色长袍顶着一张骇人的刀疤脸的男子,心头一松的同时又生出几许欣喜来,忙大声喊道:“救命啊,他居心叵测心怀不轨,求大将军救救我们主子。”
便是她以前不曾在恪王府中见过他,只凭着这段时间与王卉凝一样声名鹊起的传言,翠儿也能靠着那张绝无仅有的刀疤脸认出他便是刚大败南越国新晋了五品偏将军的仇炎。
不过大半年的时间,从一个新入营的新兵,迅速地成长为官居五品的将军,再加上那张极度狰狞一般人不敢直视的丑脸,他已成为南黎国的传奇,举国上下议论的,除了他出众的能力,更有皇上不拘一格的用人之策,对南黎国人更是一个激励。
“放你娘的狗屁,什么居心叵测心怀不轨,爷不过是把你主子请回府去替爷看看手背,还能吃了你家主子不成?”
钟云对着翠儿一通强词夺理的训斥,扫了一眼仇炎的脸,随即厌恶地别过脸去,懒懒地站起身来,撇了撇嘴,“你便是刚回来的仇将军?”
“连钟大人也知道我,看来我当真是名声远扬了。”
仇炎抬手摸了摸鼻子,勾了勾唇角,带动得脸上的疤痕颤了颤,直看得钟云的一众小厮眸光闪了闪。淡淡的一席话,听在耳中,总让钟云觉得有些别扭。什么叫连他也知道?这不是一个医馆里的小丫环也知道了么?这是侮辱他的智商还是侮辱他的消息渠道?
仇炎却并没有理会他脸上闪过的不悦,手指轻轻拂了拂脸上厚重的疤痕,恶心的动作竟带着几分自恋的意味,皱起眼上英气的双眉,唇角勾起一道似笑非笑的笑容来:“钟大人平常生病也是这样请医者回家的?”
第三十一章 败兴而归
钟云双颊抖了抖,却很快道:“仇将军方才领兵回京,这会儿应该好好回去休息才是。我如何请医者却是不劳你操心了。”
说着,又就着小厮递过来的帕子愤愤地拭了拭脸。虽说仇炎官职比他高,但平时也打不上交道,况且他还有个官居三品的姐夫呢,不需讨好,就自然用不着太恭谨。
“钟管事此话差矣。你如何请其他的医者自是不与我相干,但你如何请王大夫却与我干系重大。”
仇炎脸上的笑意却更甚,神态自若地走到桌旁的另一个凳子上坐下,还非常客气地同脸色微微有些不好的秦蕴之点了点头,“我一进京便听了王大夫的大名,今日本是特意前来求医。假若王大夫真被你如此客气地请回了府,那我还找谁看病去?这位小兄弟,你说是不是?”
仇炎突兀而眸光戏谑的一问,一时竟让秦蕴之答不上话来,却又因着突然直视那张脸而心中慌乱,最后竟是胡乱地点了一下头。
“你看,你这位小兄弟都说我说得有理。而且,”
仇炎轻抿双唇含笑点了点头,突然顿住后见钟云的双目再次扫过来,才又道,“我听闻王大夫当初医馆开张时便定下规矩,非危及生命的重病一律不出诊。难不成钟管事你竟是已病入膏盲?”
他一边说着,一边敛了笑容,侧着头一本正经地瞅着钟云,似乎想从他的脸色中看出些端倪来。
“你,”
钟云脸一黑,差点脱口骂出一声娘来。忍了忍才愤愤地道,“我身体好得很,但规矩乃人定,只要我出得起价钱,适时改一改又有什么不行的。”
“那倒是。”
仇炎毫不反对地耸了耸肩,旋即转目望向慢慢缓过劲来的王卉凝,眼角看了一眼似乎为终于抓着了一点儿理而得意的钟云,问道,“王大夫。不知这钟管事许了你多少银两?抑或是你自愿为这位钟管事改变自己医馆里的规矩?”
向着黑纱的双眸快速地眨了眨,却是敛了几分戏谑。多了几分鼓励的暗示。
“钟管事太高看自己了。”
钟云方才的强硬除了让王卉凝感到懊恼气愤,也多少有些无助,看着那黑眸中一闪而逝却足够她看清的鼓励之色,她的心中涌出一丝暖意,看也未看钟云,声音冰冷地道,“而且,钟管事之症乃出于心。已非小妇人能医。便是金山银山摆在面前,小妇人也只能望而兴叹。所以,还请仇将军帮忙劝说一二。免得他一味在此耽搁了其他病人的病情。”
他是个聪明之人,自然能听出她话中希望钟云永远都不要出现在这里的意思。
“啧啧,看来钟大人所患病症比我所预料的还要严重啊。”
仇炎叹息般地摇了摇头,目带惋惜地望向钟云,“也不知道李尚书知不知道,要不明天上朝时我在朝堂上问问他?不过,到时可要小声些,被其他同僚听到了倒不打紧,万一让皇上知道了,那怕是要追根问底扯出好些事情来。”
狰狞的面孔配着逐渐深邃的眸子,纵然仇炎的声调仍带着几分慵懒戏谑,钟云却是身子微微一颤。
他在京城街道上猖狂横行,每回却都是柿子拣软的捏,绝不敢去招惹那些李怀宝无法善后的主儿。否则之前他也不会一再地让人反复去查探王卉凝的身份。他原本便是冲着王卉凝无依无靠的普通妇人身份,这才会大胆地打着请医的幌子想将人先掳去生米煮成熟饭,却不想会碰到个刚立下赫赫战功又多管闲事的主儿。若此事真被捅到皇上面前,那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多谢仇将军一片好意,我有什么话自会自己对姐夫说。”
钟云捏紧了拳头暗暗地咬了咬牙,对上仇炎狰狞面孔之上肯定而非戏谑的眼神,他愤怒的眸光骤然暗了暗,终咽下了那口气,狠狠地剜了王卉凝一眼,气急败坏地对秦蕴之和身后的小厮道,“一群什么事也办不成的饭桶。”
原地跺了一下脚后,便气冲冲地向医馆外走去。
仇炎上身懒懒地往后一靠,将手肘支在桌面上,却是勾起唇角不紧不慢地道:“钟管事这就走了?哦,顺便告诉你一声,我这病症怕是需长期调养,以后许是要天天来此请王大夫诊治。你若还有什么话不方便对你姐夫说的,可以来此请我代劳,我这人一向好心,断不会推辞。”
此话似乎是专门针对钟云心中保留的那点小算盘所说,竟是将他最后一点念想也敲碎了。待他重重地一甩袖子来到马车前,还不见小厮上前来撩帘子,那求而不得反被威胁的满腔怒火便再也压不住,对着身后的几个小厮每人重重地踢了两脚,直将他们踹翻在地捂着肚子呼痛,他才一扯厚棉布车帘子钻入马车,沉声对着车夫道:“去平淡文学馆。”
随后上车的秦蕴之因着心中的顾忌已久不出府,更不敢去心心念念的平淡文学馆,此时本想反对,嘴唇嚅了嚅,见钟云那难看至极的脸色,最后又吞了回去。
急急赶来的阿文闪身避过钟云急驰而去的马车,脑中快速闪过的念头令他心微微一沉,正欲转身追着马车而去,却听医馆内传来翠儿如释重负的声音:“阿弥陀佛,这尊瘟神总算送走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事情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般严重,又借着假意经过医馆之际,看了一眼里面安然无恙的王卉凝,目光几不可见地在仇炎脸上顿了顿,心中闪过几许疑惑,却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王爷特意将他留下,为的是让他在暗地里护着王卉凝,尽最大的努力帮她办事,不到万得已,自是不能现身。此时王卉凝既已脱险,他自然还得重新隐匿起来。
“方才多亏仇将军出手,否则,我这儿怕是难以善后。”
王卉凝缓步走到桌旁,对着双眸含笑地盯着她黑纱的仇炎敛衽行礼,真诚相谢道。
早在看到桌上药粉炸开的那一刹那,她已明白先前手腕那一酸从何而来,定然是进门的仇炎察觉到她的意图,惩戒钟云的时候,又及时制止了她。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她那一针是定然要刺在钟云的胸前的。虽然她只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让钟云昏迷了事,但毕竟这是她的医馆,便是大家都没看到她动手,她亦无法完全置身事外,更何况当时她还在钟云的怀里。
不过,在没有外力相助的情形之下,她除了自救,别无他法。毕竟,她不能置自己的名声与尊严于不顾。
“既知道难以善后,还那么冲动?”
仇炎挑了挑眉,右手摸了一把桌面上残留的药粉,将手指凑到面前,懒懒地道,“你那么聪明,怎么一到紧急关头,就只会用针?我曾听人说有一种药粉,一旦沾上,便会混身发痒,瞧着便跟嗅不得花粉的人一个样。用在这种身心俱淫的人身上,倒是能让他尽兴。”
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涂在某个地方,再让他自己沾惹上,岂不是比冒险扎针更安全?
让他痒入肉里,挠之不及?王卉凝眸中的光亮一闪而逝。或许,她太过正直呆板了,像钟云这样的人,就应该用些歪门斜道。而原本药箱里本尊留下的无色无味的仿过敏的药水,若是再加上几味腐蚀皮肤的药,以后带在身上,无疑可以作为防狼的另一武器。
“我瞧着那医经最后面不是附了些毒药的制法么?你难道竟是一样都不曾做过?”
见王卉凝眸光发紧似有所悟,仇炎眉头微微一蹙,带点不可置信的意味凑在她耳旁低声道。
王卉凝咻然转头,隔着黑纱对上仇炎闪动着似算计又似戏谑光芒的双眸,她竟没有面对孙钧时急于否定的冲动,略一沉吟,却是摇了摇头。他的语气和眸光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比孙钧凛然质问的语气还让人感受到那份笃定。
如今想来,便是那一日将飘雪送去恪王府,他的一言一行,也分明没有要向她隐瞒身份的意思。以他以前的谨慎,此刻已两番自陈身份,又救她在先,她若还梗着脖子否认,未免矫情了些。没有太多把握的事,他是不会做的吧?
“你,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从翠儿手中接过刚泡好的茶水弯腰放在桌面上,王卉凝低声问道。她有些不相信,他的目光竟是那么敏锐,竟在进门的那一刻便将自己认了出来。
“你猜?”
仇炎端起茶碗向着王卉凝调侃一笑,低头吹了一口茶叶沫,方才又抬头戏谑道,“我所见过的女子之中,怕也只有你会一再地手捏银针对人施行暗算了,想不认出来都难。”
这一句话,却是让黑纱内的王卉凝嘴角狠狠一抽。这么说来,她的手段实在是太单一了些。对付欲取她性命的粉荷,反抗欲行不轨的花间蝶,再到今日欲借着钟云出事脱身,她明明已医药俱通,缘何还是老三篇?
“你方才说自己是来就医的,难道,你此次出征与南越国交战,身上落下了伤疾?”抬眸扫过仇炎看上去无恙的全身,王卉凝眸光微有些发紧地盯着他墨黑的双眸。
第三十二章 腹黑如他
“我能把这看成是你对我的关心吗?”
仇炎歪着脑袋双眸含笑地对上那层黑纱,明明眼前只有一片黑,他却仿佛看到了里面王卉凝嘴角微抽脸色微赧的神情,勾起唇角轻笑了两声。旋即身子再次懒懒地往后一仰,双目往门口迅速缩回去的黑脑袋扫了一眼,提高声调道,“确实有些不恙,本是特意来找你瞧瞧问题出在哪儿,此时看来……要不,你先为他们瞧,我在这儿候一候。”
“我还是先替你瞧吧,”
王卉凝压下心中因着他突兀的玩笑而一闪而逝的细微波澜,目光扫过他丑陋狰狞的面容看向寂静空荡的医馆门口,直接道,“有你忤在这儿,还有谁敢进来?”
他弄出这么一张堪称南黎国第一丑的脸搁这儿,震慑力哪里又会比钟云的霸道少?她不用出去问也知道,那些被钟云驱出去而候在医馆外的病人,确定钟云不会去而复返后即便内心焦急,也不敢前来面对他这张脸。便是后来到来的人,亦会通过大家的口耳相传,止步在医馆门外。
话虽说得轻松,眉头却在听到他说出身有不恙却查不出原因的话后拧了拧。看他身形挺拔如常,神情依然懒散随意,初看上去一丝异样都没有,若真是患了什么病,怕是不会轻。
“我先去隔间替仇将军诊治,你去外面把大家唤进来吧,别被风吹得加重了病症。”
王卉凝对着翠儿交待了一声,领着闲庭信步般丝毫看不出异样的仇炎往隔间里走,心头的疑惑越发深了。
却不想仇炎进入隔间后径直在桌前的椅子上落座。尔后竟一直含笑看着王卉凝,丝毫没有要就医的意思。在她愕然一瞬准备开口相询时。方才抢先一步道:“其实我今天来此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的身份,并非真的有病要治。”
她脚步间的那丝急切,难道真是因着对自己的关切?心中闪过此念,仇炎唇角的笑意深了几许。
“嗯?”
王卉凝再次愕然的同时,心中似有异样的东西滑过。她与他,因着威胁和利用而初识,其间无论是帮他治伤调养,还是替他躲避外人的探寻,为的不过是保全自己。在他将她从花间蝶手中救下之前。她心中对他的懊恼从未消失过,更从来都未对他露出过一回好脸色。可以说。她们之间几乎谈不上交情二字,他缘何还特意从城东跑到城西来确认自己的身份?他的这一次确认,更是及时解了她的围,对居心叵测的钟云起到了震慑作用。
“我昨日领着几个主将进城时走的便是这条街道,路过时恰好瞧见你站在医馆中与病人说话,心中觉得像,今日无事便过来瞧瞧。”
仇炎前面说得云淡风轻,后面却又语气一变。半真半假地道。“幸亏我火眼金睛将你认出来了,否则他日竟是不知道去哪儿找你……要回医书。”
呃……是呢,她的手里可还捏着他的那半部世间仅有的珍贵医书。他如此急着确认自己的身份却是在情理之中。王卉凝了然地点了点头,神情间却似乎并未有疑惑得解的轻松,抿了抿唇轻声道:“那部医经我已挑着想看的看了一遍,你若是想要回去,我这就去取来给你。”
当初他突兀将医书留下,她已觉得很意外,粗粗地读过一遍后,更是受益匪浅医术大进。即便她此时正在抽空读着,更巴不得将后面内容研习清楚。但毕竟书是他的,什么时候取回她心里都不会有丝毫不悦。
“呵,在你看来我是那样不守诺的人?”
仇炎摸着鼻子笑言,“何况,我如今居无定所,说不定随时上战场与人拼杀,把本奇书揣在身上万一丢了,岂不是便宜了旁人?这样明显吃亏的买卖我可不做,少不得只能麻烦你帮我保管一段日子了。”
“那我便再借着看些时候,待到仇将军生活稳定了些后再送去您府上。”
王卉凝轻声说完,对面的仇炎却突然敛了神情,垂着的双眸中迅速地闪过一道寒光,继而定定地瞅着她,缓缓开口道,“只是,我想请你帮我制几味药。”
略顿了顿,他厚重疤痕上的黑眸中闪过一道诡异而充满算计的光芒,毫不掩饰地在王卉凝的面前展露他腹黑的禀性后,轻飘飘地补了一句:“致人兴奋过度而不举的药!”
“嗯?”
王卉凝震惊得瞪大了双眼,亏得往日的那份沉稳才使得她没有羞怯地惊呼出声,问出口的声音却也是低若蚊呐。任她已是经过人事为了人母的妇人,有时甚至还得为病人诊治这方面的问题,可毕竟每回都说得极其隐讳,何时与人如此直白地说过这种话?更逞论眼前还是个半熟不熟的异性男子。
感受着脸颊上逐渐升起的一丝火热,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才复归平静:“好,你什么时候要?”
“你什么时候有?有些祸害早日除了,世道才能安静。”
仇炎却似乎有意让她难堪,紧追着问了一句,随即摸着鼻子轻笑了一声,“是我说得太过直白了?”
她面对刀剑与生死不是尚且能平静自若么,竟也有如此羞怯的时候?这会儿虽看不到她的脸色,只透着他转目看向窗外时她轻扯了一下黑纱的举动,他便能断定她脸上定然烧得火热。想像着那白嫩的双颊上升起的酡红,他脸上的笑意更深。
难道……转目看了一眼方才仇炎看过的方向,王卉凝心中似有所悟,又紧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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