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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梦鹿-松溪-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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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瞳微微失神,柔声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让邱勋和夏国公主成不了婚,让你们两个在一起。”
徐婧摇了摇头,望着窗外的夜色,神色惘然,“不必了,谢谢,其实这样最好,他娶的是夏国公主,必不敢明目张胆地与外面的女子有来往,我也可以稍得清净。我的情况不适合与人在一起,何况他还是夏国人。”她顿了顿,接着道,“其实,我虽然兄弟姐妹众多,但也不全都对我不闻不问,我还有一个姐姐,我的十三姐,她对我很关心。”
她想起那个女子,美丽,活泼,光彩照人,父王宠爱,兄弟姐妹捧着,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一排倾慕者。
似乎天生就是活在簇拥下、光芒里、精彩中的人,她年少时无数次羡慕、幻想成为的那种人。
这样一个女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本该眼高于顶的女子,却是所有的亲人中,唯一给予她关注的女子。
自古王室亲情冷漠,她虽名为徐国公主,但其实谁把她当公主看呢,她连一个最普通的侍女都不如。
是姐姐的关注,才使她的境遇大有改善。
她曾想过,为何姐姐会与她交好呢,明明她一无所长,对姐姐毫无助益?
当她这么想的时候,姐姐却注视着她的眼睛,微微感叹道:“婧儿,你知道吗,你有一双世间最干净的眼睛,你和我们所有的王室成员都不一样,有时候,我真羡慕你。”
当女子说这话时,脸上是与她的艳丽面容不相称的落寞。
她听后很诧异,非常诧异,她万万想不到,自己也会有让人羡慕的地方。
可是心中却奇异地涌起一股热流。
是的,这就是女子与她在一起的原因。
她气质温润,善于倾听,毫无威胁,让人不自觉地身心舒适,使习惯游走于宫廷阴暗中的女子如洗去一身疲惫的尘埃,心灵也宁静下来。
女子甚至把自己内心的秘密说给她听。
女子爱上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高大、英武、与众不同。
他在狩猎场救下了马匹失惊的十三公主,并徒手打死了一只突然闯到十三公主面前的白额虎。
男子的英勇引起了所有王室成员的注目,可是他却不自矜,不逢迎,对十三公主这样美丽非凡的女子也没有露出一点特殊的神色,自始至终,他都平静而淡然,不卑不亢。
而且,他还长得那样好看,光这一点就足以引起十三公主的兴趣。
十三公主的本性是活泼而大胆的,她开始若有若无地挑逗男人,若是其他男人,早已迫不及待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而眼前这个,却总是若即若离,让她欲罢不能。
女子渐渐沦陷。
她的爱如野火一般,烧得猛烈、忘我而痴狂。
她千方百计地在父王面前为男人铺设道路,让男人得到重用,让男人节节攀升,她还枉顾父王为她安排好的与某国世子的联姻,在一个风清月明的晚上,潜入他的宅第,主动把自己风情曼妙的身体,献到他的面前。。。。。。
姐姐与那个男人成婚了。
那时,女子脸上的神采是那样动人,说的每一个都浸透着甜蜜和幸福。
徐婧真心为姐姐祝福,可她万万想不到的是,这却是悲剧的开始。
男人用了数年时间,谋到了西南将军之位,镇守西山峡谷。
这是徐国抵御夏国的最牢固的一道天然屏障。
但却用了不到两个月时间,就猝然失守,之后男人失踪,徐国就像一个毫无防备的婴儿,暴露在敌人的铁骑下。
徐国朝廷一致认为是男人勾结夏人,才导致国土沦陷,举国上下也只有十三公主在为丈夫激烈辩白,直到有一天,男人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敌国阵营中。。。。。。
他没有勾结夏国人,因为他本身就是夏国人。
所有的一切,马匹失惊,老虎出现,公主被救。。。。。。都不过是他打入徐国,谋求上位的圈套。。。。。。
十三公主崩溃了,她不停地问妹妹,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
此时的姐姐已经有孕在身。
自此以后,徐国节节败退,每年都生活在求和割让割让求和的屈辱困境中。
十三公主失去了所有的宠爱,境遇一日不如一日,身心重创,精神恍惚,临产的那一日,天突然下起雨来,铺天盖地的恐惧淹没了女子,她撕心裂肺地大喊,“我要去神殿,我要婧儿陪着我,我要去神殿。。。。。。”
潜意识中,只有对她不离不弃的妹妹和徐国神明,才能让她有一丝安全感。
风雨如晦,一道道闪电划过长空,大地都在震颤。
产室中一片忙乱,女人的痛苦嘶叫渐渐低弱下去。
徐婧在外忧心如焚,每一寸时间都无限地拉长,每一分迹象都加重了她内心的不安。
终于,她抓住一个脸色发白的稳婆,颤抖着问道:“怎样,姐姐和孩子情况怎样?”
稳婆嘴唇哆嗦着,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话,“脐带绕颈,小公子他。。。。。。”
她耳中“嗡”的一声,转身就往产室跑,可到了门口,手却颤抖着,连门都没有勇气打开。
门内传出姐姐颤如游丝的声音,“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抱过来。。。。。。”
她的眼睛火辣辣的,颤抖着掀帘进门,瞬时,浓郁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血,铺天盖地的血覆盖了她的视野。
产床上,女子的精神已经有些不正常了,她虚弱至极,疲惫至极,却轻轻地贴着孩子的面颊,彷如梦呓般地呢喃着,“没关系,娘亲不会嫌弃你,娘亲不会抛弃你,娘亲会一直陪着你。。。。。。”
她站在门边,霎时泪如泉涌。
外面风雨大作,屋内,摇曳的灯光中,落在她眼中的最后一幅画面,是姐姐苍白如瓷的面容,和孩子柔软的胎发亲密相依,如生命之初的那缕柔软,转瞬凋零。
这一日,姐姐去世。
连带着她的心,也向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坠落,无休无止,无可救赎。
她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女,眼中微微含泪,“男人的厮杀,为何会牵扯到妇孺?是的,我恨那个男人,我无法接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夏人,而邱将军。。。。。。恐怕就是这样的人。。。。。。”
流瞳默默,半晌道:“如果你实在不喜欢,我可以帮你离开。”
徐婧微微颔首,“我会离开,不过在那之前,我想验证一些事。”
第54章 我不识字
夏国,隆和二十五年,秋。
先帝幼公主昭文与将军邱勋成婚。
流瞳和松鸦特意去围观了一下婚礼,在她的想象中,一个是皇家公主,一个是目前备受瞩目的国之功臣,这个婚礼的场面无论如何都不会小的。
去过后才发现,场面是不小,但往来宾客却有点奇怪,他们面对邱府的人时,全是一副言笑晏晏、恭贺称羡的面容,背过身后立马换了副样子,或同情或讥笑或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这个现象很耐人寻味。
流瞳和松鸦一边旁若无人地享受着人间婚礼上的美食,一边表示,一定查一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结果刚到第二天,就发生了一件让他们目瞪口呆的事情。
昭文公主十分大方地送了两个妖娆美婢给邱勋。
邱勋淡然受之。
不寻常,十分之不寻常!
松鸦迫不及待地扑闪着小翅膀去调查,未几,回报:原来昭文公主身边已有一个才貌双全的男子,昭文公主为了该男子,把之前服侍的面首全都赶走了,就因为该男子表示他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大夏民风开放,上流社会的贵妇养个把面首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何况昭文公主还是先帝最宠爱的幼公主,年纪轻轻便守了寡。
但是昭文公主放浪的名声实在太过显赫,就连当今夏帝都看不过去了,所以正好把她许配给了之前常年在外(对公主的名声不甚了解)、出身较低(身份太高了怕人家不要)、有勇武威名(正好可以压一压公主)的邱勋。也顺便替自家先帝老爹捡一捡人都崩了还在不断被儿女丢的脸面。
谁叫先帝陛下在世时曾因表扬昭文公主列女传读得好,就赐了她“忠贞节烈,冰清玉洁”八个大字呢?
虽然本意是勉励,但经皇帝的手赐出来,就无异于给该女脸上贴上这么一道金灿灿明晃晃的标签了。所以昭文公主每有风流韵事传出来,就相当于当众啪啪啪地打先帝和皇室的耳光。
也难怪当今皇帝处理该女的婚事显得有那么一点急切了。
公主的行事作风果然不负众望,婚礼刚过,便给新出炉的丈夫来了这么一招。
是的,送这么两个美婢的意思就是:我不介意你睡别的女人,但你也不要管我找别的男人,大家各玩各的。
邱勋心神领会。
接受美婢的当天,邱勋便搬进了徐婧的住处。
对此,流瞳和松鸦只能瞠目感叹:都邑之民,何其善戏也(你们城里人真会玩儿)。。。。。。
刚开始几天,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两个人并没有什么交集,他似乎很了解她的不安,所以尽量淡化自己的行迹,让她慢慢适应。
清晨,当她尚在屋内沉睡时,他已经开始起身练剑,练过后在她的小院门口伫立片刻,便自行离去。
早饭后,她偶尔会出房门散步,而此时的他已经去了军营。
下午,他有时回有时不回,回来后一般也在院中待着,隔院看着她寂静的门扉。
晚饭时,会让人征询一下她的意见,要不要过来共餐,她婉言谢绝,他便在自己的房内独自就食。
打破这种平静的,是别院管家的一个汇报。管家告诉他,婧姑娘曾向自己问过,能不能给她些金叶子,管家亲自送了一盒金叶子过去,但她看过后却说,能不能再轻再薄些,就是可以放在头发里、不着痕迹地带着四处走的。
管家听后当时心中就是一跳,觉得这种情况很不寻常,于是赶紧向自家主子报告。
邱勋听后,不但没有什么不快的表示,相反,他的双目蓦地灿然生辉。他挥退了一头雾水的管家,按捺住自己的激动,来到徐婧院中。
“姐姐要的可是这种金叶子?”
他问,手掌摊开,掌心显出一枚精致玲珑的金色叶片,如一片金色的薄光,耀人眼目,因为长期的抚摩,叶脉部分已经平滑如镜。
徐婧微讶,“这、这是徐国的。。。。。。将军为何会有这样的叶片?”
邱勋眉目微垂,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意,“故人所赠,”他说,轻轻摩挲叶子的神情带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温柔,他抬目看向她,目光深沉,“我会让人按照这个标准为你定制。”
徐婧动了动,忽然有一种难以承受的不安,可是这种金叶子她又确实需要,所以她强自按捺住了自己的心绪。
邱勋手中还握着一卷书简,见状,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刚刚我在读老友送我的诗简,可惜我识字不多,竟不能领会其中的妙意。”他微叹一声,慢慢地念起来,“沙场烽火连胡月,海畔云山拥‘鱼’城。前一句也就罢了,海畔云山也约莫知道,可是这‘鱼’城又是什么物件呢?”
他皱着眉头,似乎非常苦恼的样子,徐婧用眼一瞄,登时脸色诡异,“如果。。。。。。如果我的眼没问题,那个字好像应该念‘蓟',海畔云山拥‘蓟’城。”
邱勋立时做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蓟城,可不就是他所在的地方么?”
连忙兴致勃勃往下指,“还有这一句,我特别喜欢,‘勤营万里无城郭,雨雪纷纷连大漠',这景象简直就像在眼前啊,真不知道是怎么写出来的。”
徐婧只觉得自己的尴尬病又犯了,窘道:“是‘野’营,‘野营万里无城郭。’”
邱勋默默回味一番,欣然受教,“确实,野营更合适。”
不动声色地靠她更近一点,继续念着上面的诗句,“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她渐渐被诗中的意境吸引,低沉悠缓的嗓音中,一副她从来没有见过没有想到过的广阔图景缓缓展现在眼前。
仿佛有勋乐幽幽响起,带着埙特有的遥远苍凉,穿越了千年的时光,回荡在她的耳畔。
似寂凉的月光笼罩古战场,似金戈铁马落满寒霜,似旌旗猎猎使出国都,似壮士热泪美人柔肠。
这样美,这样豪迈,这样悲凉。
原来还可以这样。。。。。。
心潮澎湃,心神激荡。
她不禁有些痴了,声音微颤:“原来,战场也可以是这样的。。。。。。”
曾经,她一直把战争定义为男人之间自私血腥残忍的厮杀,却原来这种厮杀的背后,还可以有这样的情怀。。。。。。
波澜壮阔,壮怀激烈。
它血腥,它残忍,可同时,它也意味着牺牲和守护。。。。。。
一时间,她不禁为自己之前的狭隘深深羞惭。
邱勋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见她突然不说话了,以为哪里惹她不高兴了,连忙再次转移话题,“姐姐也在看书,看什么书?”
说完,也不待她回答,自行翻了翻案的竹简,惊奇,“农政全要,姐姐竟然喜欢这个?”
徐婧略略回神,低声道:“我服侍的是丰收神,自然会对农作物了解一些,但不过是些皮毛,纸上谈兵而已。”
邱勋没有理会她自谦的话,拾起旁边一方羊皮纸上插图,左看右看,“这是什么,藤蔓上长出的心脏?”
“。。。。。。”她温然答,“这是一种能食用块根的植物,叫甘薯,块根埋在地下,微甘,吕宋、柔佛那边就有。对土壤地要求非常低,耐旱,而且产量很高。
我们现在种的水稻、小麦对土地的要求太高,一块地种过后,下一年就必须让它休息,而且易受外界环境影响,产量偏低。
我曾想,如果我们能把甘薯引过来,那将会增加多少粮食,会让多少人免于饥饿,我把自己的想法上书父王,可是父王他。。。。。。”
她自嘲地笑笑,不说话了。
他可以想象到那个昏庸保守的徐君对一个小女子的话所持的态度。
可是,他的心中却蓦然掀起了一阵巨浪。
为那平淡话语中所潜藏的巨大价值,为一个小女子所显出的不平凡的胸怀。
他知道她秉性良善,与一般的王室子弟不同,可是他万万没想有到,她会有这样一份见识,这样一种心胸。
她是个公主。
她温和柔弱,衣食无忧。
她被拘于神殿中,本该不知民间疾苦。
可是她却想到了,那些在最底层在饥饿中挣扎的小民,不止是她徐国的,而是所有的被饥饿捆缚的人。
她甚至用自己微薄的力量,为此努力。
这是一种让男子都为之折服为之汗颜的胸襟。
他怔怔地看了她许久才道:“这才是真正的为民造福的好事,如果,我上奏陛下,让甘薯先从夏国流传开来,姐姐会不会心里不舒服?”
徐婧:“为什么不舒服,如果真能流传,所有人都会受惠,这本就是我的意愿。”
男人无法抑制自己倾慕的目光,深深地望着她,“姐姐放心,我会尽力帮姐姐达成这个意愿。”
两人都不再说话了,一股奇异的氛围悄然弥漫。
按邱勋所思,如果朝廷不够重视,就想办法从民间开始宣传,只要人们知道了有这样一种好东西,流传是迟早的事情。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夏国皇帝一看到奏折,立马吩咐相关有司着手办理这件事,其速度之快,让徐婧感叹。
她模模糊糊地想,或许,夏国能征服徐国,也不全是因为武力和诡计。。。。。。
自此以后,徐婧和邱勋的关系开始和谐起来,有时候看到两人在院中友好谈话的情形,流瞳就非常羡慕。她想起自己和肜渊的关系,心中很是寂寞。
她虽然是一个脸皮略厚的姑娘,但毕竟也只是个姑娘,面对男神不动如山的模样,她心中也会失落,也会难过。
很多次,她都想找肜渊道个歉,缓和一下关系,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说。
寂无人声的黑夜,她轻轻地抚摸着手上的龙形戒指,喃喃自语:“你睡个觉都比我的年龄长,难道不是高龄吗?你可知道这种差距,让我一种无法逾越天堑的无力感?
你有君位,有见识,无论什么时候都那么沉稳,而我在你的面前就像个小孩子,恐怕你就是这么想的吧,是的,我感觉得出来。
或许我在你的眼中就是如此,幼稚,浅薄,不靠谱,除了一颗无用的赤子之心什么都没有,而这样的心你见得多了,自然打动不了你。”
她望着满室的黑暗,越说越伤感,“或许,我连你最初认识的那个小姑娘都不是,而是不知从哪里穿来的一缕孤魂,这样的我,怎么可能让你动容?
那天,我去见你,还曾想邀你一同来人间游历,”她自嘲地笑笑,“可是你怎么会来呢?”
她用被子捂住脸,不做声了,眼角缓缓浸出一缕湿润。
咸涩的滋味透过混凝了一缕元神的小鹿戒指缓缓渗到他的周围。
他永远沉寂荒凉的世界里,她的每一缕波动都那么清晰,包括她那轻若呢喃的自言自语。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沉缓的声音从她指上的龙形戒指传来,“你并没有邀请我。”
流瞳都快睡着了,闻言一怔,“什么?”
肜渊:“如果你邀请我,我会去。”
流瞳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差点跳起来,“男神,你说的是真的?”
半晌,低沉的声音,“嗯。”
流瞳欢呼一声,激动地在戒指上亲了一口。
那细腻香软的触感,直接印在了男人的元神上,四周寂静的黑暗中,男人的心不禁微微一颤。
第55章 命运之契
肜渊睁开眼时,就看见一幅幅悬浮的幻影画面绕他的周身徐徐旋转,如一卷流动的画帘,绮丽生辉,如梦似幻。
画面中,眉目沉凝的玄衣男子专注地烤着鱼,一条小白鹿蹲在他的旁边。。。。。。
男子执起含泪少女的手,把细细的发丝缠绕在她的指上面。。。。。。
月光中,她抬头笑盈盈地看着他,他垂目回视,目光深湛。。。。。。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之间已经有了这么多点点滴滴的回忆。。。。。。
肜渊指着其中一幅幻景,问道:“这个是这么回事?”
徐徐旋转的画面停下,他面前的幻景中,女子的面孔突然活了过来,嘻嘻一笑,“那是我在梦境试练中经历的某一世的场景,你看我穿兽皮执着木叉的样子是不是很帅?唔,旁边的男人记不清了,就换成了你的样子。”
肜渊无语片刻,指向另外一幅,“这个呢?”
流瞳:“这是我最后一世,在教室内做雕塑,旁边俯身指点的那个,是我的老师。嗯,我同样把他做成了你的样子。”
“。。。。。。”默然须臾,肜渊,“你脸上的黑圈圈是什么,为何着装如此奇怪?”
一听自己脸上有黑圈,雕塑旁的女子立刻活了,急急地往自己脸上摸,“哪里,黑圈在哪里?”不知从哪里摸出一面小镜子,放到自己脸前左照右照,“你说这个?”她指指自己的眼,“这个是眼镜,如果眼睛近视了,就是看不清远处的东西了,戴上它可以校正视力,还有,那一世的人穿衣服都是这个样子。”
想起那时的情景,只觉得恍然如梦,她微微感慨,“有时候我都分不清,究竟我是从那一世穿过来的,还是去了那世一趟,然后又回来了。”
低头对了会儿手指,她抬目瞅了瞅面前的男子,支吾道:“我说男神,人间都过去半个月了,你什么时候来呢?”
已经这么久了么?他恍然,他不过冥想了片刻而已。
“渤海龙君刚送来请柬,邀我过去一趟,待我回来后,便去找你。”
女孩雀跃,露出灿然的笑容,“嗯。”
他的心蓦然一软。
********
人间已近中秋,夜晚月色如绮,风露凝香,极静好的晚上。
女子站在院中,望着逐渐圆满起来的月出神,晚风拂起她的衣带裙角,翻飞如蝶。
一条人影落在她的旁边,淡淡的酒味传来,炽热的注目感流连不去。
她偏过头,看到身旁的邱勋,微讶,随即平和地微笑,“将军还没有安歇吗?”
“叫我建功,”他声音微哑,上前更近一步,高大的身影紧紧地笼罩着她,灼沉的眼神充满侵略的渴望。
“建功。”她轻轻地呢喃一遍,声音中有丝掩饰不住的笑意,“唔,和将军的名字很配。”
那若有若无的笑意如一尾细羽轻轻地扫着他的心尖,让他的心不禁微微一抖,声音又哑了三分,“如果姐姐觉得这个字不好,可以替勋改一个。”
她再次讶然,抬头看他,待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忙偏移了视线,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澹静道:“字乃亲近的长辈所赐,怎可由我一个外人随便更改?明日就是中秋节了,将军不回府和夫人团聚吗?”
她的话刚出口,他便蓦然出手,紧紧地把她搂在怀中,低头盯进她的眼睛,“姐姐不是外人,而且我也没有夫人,我只有姐姐你。”
她檀口微张,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目中露出那种熟悉的惘然,还有一丝苦笑。她闭了嘴,想脱开他的怀抱,却被他箍得更紧,炽热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她微微眩晕。
他的声音已全然哑了,“我每天都想要姐姐,别说姐姐看不出来!”
她有些恍惚,不是没感觉到两人之间那微妙的纠缠,她第一次见他就有种奇异的熟悉感,而他对她丝毫不陌生的态度,莫名其妙的执念。。。。。。
她不记得自己晕倒后发生过什么事,但不代表她全无感觉。
裙裾上隐隐约约的字迹,每次醒来后心中氤氲的浓郁情绪。。。。。。
那两个无论如何也猜不出来的字迹是他的名字吗?不知从什么时候,她心中竟然有了这样的念头。。。。。。
可为什么是他,偏偏是他?
她被男人紧紧地禁锢在怀中,她以为自己会羞,会怒,会不安,可实际上什么也没有,她心中一派平静,出口的话亦淡然无波,“但我并不想和将军有过多牵扯。”
“我知道。”他低声道,低头触着她的额,鼻子蹭着她的鼻子,脸贴向她的脸,“我也并不想让姐姐讨厌我,甚至恨我,可是我没有办法,”他的声音里有一丝莫名的悲意,“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对不起,”他闭目吻向她的唇,呢喃,“我爱你。”
他的身体微微发颤,怀抱宽大而火热,吻她的时候如在呵护一枚花瓣,近乎虔诚的膜拜。可当他渐渐品尝到亲吻的滋味,便开始失控,掌控着她的身体,掌控着她的后脑,吻得凶猛而炽烈,如要直接吻到她的身体深处去。
她心中激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颤栗,本能地推拒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吻得更狠,攻占着每一寸领土,掠夺着每一丝甘甜,吞噬着每一缕呼吸,她像一团被吸去筋骨的云,绵软在他的怀中。
他一把抱起她,向屋内走去。
意识到将要发生的事,她心中终于有了一丝紧张,紧紧地揪着他的衣领,刚要开口说什么,又被他堵住了嘴。
被他压倒在床上的那一刻,她晕了过去。
她现身在一处宅院中。
月华澹澹,微温的夜风带着木兰花的清香拂上面颊。有那么一瞬,她以为自己还站在邱勋府中的院子里,天际的阴云遮住半面弯月,那半月映照在耸立的高墙上,如在粼粼的光影中浮沉漾动,汹涌的记忆随之涌来,前尘往事贯通无碍。
心无声而惊,她在这边救下的男子,在那边竟也能遇到么?
一次次救下的人最后却成了灭徐的利器,这是怎样的孽缘?
原来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她心中一片混乱,情不自禁地托住自己的头,微颤的手指堪堪遮住眉宇间那丝不安。
正在此时,屋内走出一个人来,比起三十岁时的他,此时的他要年轻不少,他身姿英挺,五官俊朗,俊朗的眉宇间却无缘无故覆着一层寒霜。
他走到院中的石案前一屁股坐下,提起案下的酒罐便灌起酒来。
她忽然觉得自己再也无法面对此时的他,移步走向门口,想悄无声息地离开。
他蓦然发觉,沉声喝道:“谁?”
她身体一僵,加快了脚步,却被随后而来的他长臂一伸便攫住了手臂,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他醉醺醺的,眼微微眯起,待看到她的面容,怔了,如坠梦幻,“姐姐?”
她脑中轰然一响,如急于摆脱某种既定的束缚一般,急切地挣着自己的手臂,他用力把她拥入自己的怀中,没有任何犹豫,他的唇压了下来。
两个时空仿佛在这一刻重叠了,她的心浮浮沉沉,仿佛因为某种宿命的归宿,又仿佛因为某种宿命的悲哀,许许多多的往事在脑中盘旋,许许多多的声音在耳畔回响。
她突然想到,她的每一次出现都与他有关,未出生时为他祈福,危难之时伸手相救,哪怕独自站在大街上,身边也尽是关于他的言论。。。。。。
就像被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牵扯着,在他不同的生命时段穿梭流浪。
她被自己突来的领悟击倒了,腿软得几乎站立不住,脑中莽莽苍苍,心如被飓风裹挟的一片树叶,飘飘摇摇,无所依傍。
他急切地吻着她,非常急切,口中含含糊糊地说了许多话,她只听懂了一句:我想你,对不起,我只属于你。。。。。。
她心中涌起一股含有悲意的热流,她想,她是有责任的,是她影响了他的人生轨迹,是她在他的生命中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是她让他对自己念念不忘。。。。。。
其实你不知道,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已经只属于你。
她闭上眼睛,不再挣扎。
他很急切,似乎是急着拥有,又像是急着证明。
她的出现是为了他,他的出现何尝不是因为她,他们注定要属于彼此,是这样吗,是这样吗?
她脑中混混沌沌的,这样的相属究竟是命运的恩赐,还是命运的戏弄?
他胡乱地扯开她的衣带,带着厚茧的大掌伸进她的衣襟,痴迷地抚摸着她细滑的肌肤,而后一把把她抱坐在案上,半跪在她的身前,执起她的小腿,一寸寸向上吮吻。
她脸红如霞,连眼皮都红了,垂着眼睛害羞地抽着自己的腿,他抬目看她,莹白的月光落在她的身上,她宛如白玉的肌肤泛起润润的桃花色,像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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