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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梦鹿-松溪-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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肤泛起润润的桃花色,像一个一触即逝的梦,他心中又涌起熟悉的痛楚和焦渴,再也忍耐不住,埋首伏在她的身前。

    她如遭雷击,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声音如被飓风席卷,支离破碎,“别。。。。。。在这里。。。。。。”

    他再次抬目,紧紧地盯着她,目光灼热幽深,嘴唇光润水泽,喉结微动,如一种深深的引诱,又似一种无声的侵略,性。感至极。

    她心神颤抖着别开目光。

    他抱起她进入屋内。

    难以置信的亲密,再也没有任何阻碍,彼此相融。

    她觉得很疼,却有种难以言诉的颤栗和舒畅,她如在风浪中剧烈颠簸,心中却有一种奇异的尘埃落定感。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她想。

    醒来后,她躺在床上,身体有种难以启齿的酸痛。

    男人睡在她的身边,眉目舒展,呼吸均匀。

    另一个时空的记忆退去,她怔怔的,竟觉得眼前这一幕很熟悉,她甚至想仔细地辨别他的面孔,看他究竟有多少岁?

    这究竟是怎么了呢?她暗自茫然。

    清晨的阳光透过碧罗窗纱泻入屋内,如漾起一池烟波浮曳。

    她动了动,男人便醒了,看着她,声音带着清晨的沙哑,“身子还疼吗?”

    她偏过脸,不想回答,白皙的面容无可抑制地浮起一层红晕。

    他展臂搂过她,鼻子亲昵地蹭着她的脸颊,喃声道:“我原来也没想的,后来大夫说姐姐没事,我就想亲一下,谁知亲着亲着就没把持住。。。。。。我觉得我以前就要过姐姐,可姐姐还是。。。。。。看来我果然是在做春梦。。。。。。”

    她的脸红得简直要滴出血来,想象着昨晚的情景,终于忍不住道:“晕倒后几乎就和一具尸体差不多了,对这样的,也行么?”

    良好的涵养让她说不出“奸尸”这个词。

    男人想了想,认真道:“如果是姐姐,也没什么不可以。”

    “。。。。。。”

    她颤抖着,实在无话可说了。

    男人又缠腻上来,在她耳旁低声道:“既然昨天没醒,那我们今天就补个清醒的?”

    不待她有所动作,高大的身躯已把她压在身下,密密深吻。

    满室袅袅绵绵的晨光如飞起丝丝桃花色。

    流瞳拨冗来看徐婧时,便发现有人竟堂而皇之地把佳人占为己有了,流瞳惊奇,“你们。。。。。。在一起了?”

    徐婧双颊绯红,垂头不语。

    流瞳道:“要不要我想办法让他们两个和离,让你们两个成婚?”

 第56章 昭文公主

    徐婧还未回答,突然一个男人大踏步走过来,向流瞳一揖道:“姑娘有办法解此困局?敢问姑娘姓甚名谁,家在何处?”

    啧,忘了做结界,流瞳在心中弹额,不过也没所谓了。

    她道:“你可以把我当成是神的使者,我是为她而来的,”她朝徐婧微微示意,转向邱勋,“如果她愿意的话,我可以去做,如果她不愿,人间的事,我也不愿插手太多。”

    “神的使者?”邱勋怔住,看向徐婧的目光透出一丝恳求与迫切。

    徐婧有些怔忡,微微涩然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她转向邱勋,目中如有水波澹澹,“你知道一个叫沈驰的人么,他也是夏国的武将,早些年曾在徐国待过,还娶过徐国的十三公主。”

    只不过他是夏国的奸细,害得十三姐与她的孩儿因他而亡。。。。。。

    最后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

    她的眉目温静含情,而神色间却有一丝似有若无的疑虑,清澈的双眸印着他的影子,如能印出人心底那些阴暗的底色。他垂目执起她的手,淡淡道:“怎么会问起他,早些年他就在战场上阵亡了,姐姐是怕自己会像十三公主一样么?”

    她微微摇头,神情瞬间释然,平静道:“虽然说两国交战各为其主,但利用妇孺最后又害得妇孺因其而死,这样的行径也未免太过令人齿冷,既然逝者已逝,也不必多说什么了。”

    他低低地“嗯”一声,握紧她的手,“我们总会在一起。”

    感觉自己被秀了一脸的流瞳终于忍不住插嘴道:“这么说你们是达成一致意见咯,既然没什么问题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邱勋郑重地跪下拜谢道:“多谢神使成全。”

    流瞳微笑,“只要你们有一个圆满结局就是对我最好的答谢了。”

    说完隐身。

    两人默默地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而后,男人忽然揽过身旁的女子,一手扣住她的后脑,一手与她十指相缠,深深地吻她。

    女子睫毛微颤,仰头承接着他的吻。

    ********

    但谁知,流瞳这边还没采取什么行动,邱勋那边已经发生了异常。

    某一日,昭文公主到宫中走动,皇帝和皇后正好都在,便顺便和她提及了,她年龄已经不小,该尽快要个孩子的问题。

    昭文公主作为皇家公主,很懂得皇家的生存之道,自然知道,虽然是公主,但受宠和不受宠那待遇可是天差地别的。

    早年在先帝膝下时,昭文公主只是很有重点地与当时几位最被看好的皇子交好,但谁知那几位在皇位争夺中相继落马,却是当今这位从不显山露水的皇兄上了位。

    虽然之前没有来得及拉拢好感情,但秉着先天不足后天努力的精神,昭文公主十分卖力地经营着与宫中的关系。

    所以,皇兄的一切安排她都不会拒绝,皇兄的任何提议她都欣然接受。

    当天回到府中,昭文便把邱勋叫来,传达了一下皇帝的意思,也述说了自己造人的意愿。

    谁知,她这位名义上的丈夫听后却道:“公主不必为难,只要公主诞下麟儿,不管是谁的血脉,勋都会把它当作邱家的骨肉尽心抚养,公主只管像以前一样便是。”

    公主惊呆,老婆找人也就罢了,连孩子不是自己的也能毫无芥蒂?这是什么精神,这是甘为绿帽牺牲小我的精神,这是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昭文公主被这种精神感动了,微咳了一声道:“玩乐是玩乐,正事是正事,本宫既然嫁了你,自然就会为你邱家延后,其实本宫也希望由你和本宫的孩子继承家业。”

    邱勋有些不适地蹙了蹙眉,仿佛已经习惯了洁净舒适衣服的人再也无法忍受外表华丽而内里藏污纳垢的锦袍一般,说道:“孩子之事但凭天意,公主之子也罢,奴婢之子也罢,勋都并不在意,只要贤能,谁人不可继承家业?”

    大约也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他缓和了口吻,“是不是公主对现在服侍的人不满意了?无妨,勋会交代下去,让人再买一批好的男侍过来,公主只管挑合用的便是。”

    昭文公主终于品过味来了,自己这是被嫌弃了吧,自己这个驸马压根就不想和她同房?

    堂堂的皇家公主如此被人落面子,不禁气笑,“好,好,你真是好样的!”

    拂袖离去。

    当晚躺在年轻貌美的情人怀中时,她心中还颇不是滋味,但奇怪的是,她心中越不是滋味,自己那位驸马的形象就越清晰。而且直到此时,她才蓦然发觉,自己那位驸马的样子并不难看,甚至,他还有一种她之前所有的情人身上都没有的味道。

    不愧是经历过战场厮杀的男人,浑身上下每一根线条都是硬朗的,听说他还能赤手空拳击毙猛虎,简直就像一匹凶悍的野马。。。。。。想象着自己把这匹野马驯服在胯。下的情景,她心中竟涌起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这种兴奋蔓延到了床底间,便让她身旁的男人经历了一场几欲死去的欢愉。

    男人眼睛湿湿地看着她,如浸润了一层雾气,目光迷离而柔软。

    昭文公主找来自己赐给邱勋的两个侍女,一问才知,邱勋竟从未碰过她们,再一调查,原来那个男人在外面养了外宅。

    好,你果然是好样的,她心中又响起那个声音,脸上缓缓浮起一丝冷笑。

    昭文公主作为皇家公主,虽然见识短缺了些,但手段还是有些的,不多时,派出去调查的人便相继回来向她报告,情报详细到驸马与那个女人日常相处的点滴。

    昭文公主越听越挠心,她的驸马她可以不喜欢,她可以像赏叭儿狗似的随意地赏他婢女,但他要背着她玩真心,玩山盟海誓,还表现出一副守身如玉、矢志不渝的样子便十分扎她的眼,让她无法容忍。

    听着手下回报的那些细节,想象着那个钢铁般的汉子竟也有那样一面,可以把一个女人捧在心口,珍宠有加,甘愿为她化为绕指柔,而那个女人却不是自己,美丽高贵的自己。。。。。。昭文公主的心中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是深有触动,又似乎是羡慕嫉妒恨。总之,虽然她从没想要付出过,但她想要的东西,或者说一时兴起想要的东西,别人就要乖乖地献给她,她的逻辑就是这么简单。

    她原本想,把那个女人简单地处理掉就算了,但听到手下的汇报后,不知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她竟然想去丈夫的外宅转一转。

    ********

    徐婧正在屋内看书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她和侍女刚走出房门,便见一群人呼啦啦地涌过来,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个,浑身的金珠玉视、朱罗灿绣,极尽瑰丽之姿,让人不敢逼视。

    两人还在懵懂,早已有一个婆子走上来,挥手便给了侍女一个耳光,眼睛却瞟着她,啐了一口,恶狠狠地骂道:“下贱的东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见了公主竟敢不跪!”

    小侍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地捂着脸,满眼是泪,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昭文公主袅袅婷婷地走过来,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随口道:“虽然只是一处上不了台面的外宅,但毕竟也是本宫驸马的产业,竟打理如此不堪入目,可见是你们这些奴才没有用心,着实该打。”

    别院管家低垂着头,像一只蔫巴巴的公鸡,只诺诺称是不敢多言。

    昭文公主的目光斜斜地瞟过来,看到廊下的徐婧和跪在地上吓得缩成一团的小侍女,曼声道:“这两个奴才又是谁,长得丑陋也就罢了,为何还如此没规矩,见到本宫竟不下跪?”

    别院管家急得冷汗都快下来了,一边小心谨慎地向公主解释,“这是服侍将军的婧姑娘,”一边给徐婧使眼色,意有所指道,“这是公主殿下,姑娘还不赶紧过来拜见?”

    徐婧闻言,依礼向昭文公主一福,平静道:“见过公主。”

    公主像打量货品一般上下打量着她,露出一丝厌色,“还以为是怎样的丽色,这样又老又丑的东西是从哪里找来的,简直污了本公主的眼!”在私下里一片吃吃的低笑声中,公主佯怒,“虽然驸马出身贫寒,可你们竟敢拿这样的东西糊弄驸马,邱财,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别院管家跪倒在地,哭丧着脸道:“公主息怒,小人怎敢有轻视公主和驸马之心,只因为婧姑娘是驸马的贫贱之交,曾多次救过驸马的性命,驸马才着意看顾些许,别无他意啊。”

    “哦?”公主抚了抚指甲,又瞟了眼那个自始至终都平和淡然的女子,“竟有这回事?”

    别院管家道:“是,小人不敢撒谎。”

    昭文公主斜斜地倚坐在下人搬来的胡床上,如一支柔软的花蔓,旖旎生姿,“如果是这样,那本宫倒不能不留些情面了,”她纤手托腮,食指轻点着自己的脸颊,“要不这样吧,你来做本宫是侍女,服侍本宫,本宫可以考虑成全你和驸马。”

    想到自己可以当着这个女子的面和驸马恣意行乐,或者当着驸马的面让另一个男子来把玩她,昭文公主心中就涌起一股变态的兴奋,她目光灼灼地盯视着眼前的女子,“如何?”

    徐婧的神情淡淡如烟,“婧容貌平凡,不愿污了公主的尊目,且婧之前只服侍过神明,并不懂得如何服侍贵人,婧不敢以自己的不肖亵渎神祗。”

    她的话有礼而谦和,让人生不出一丝恶感来,可是如果把她的话翻译过去,那就是,如果我服侍了你这个凡人,就是对神明的亵渎。。。。。。

    昭文公主美艳的脸上终于显出一丝扭曲,她身旁被赐给邱勋的一婢女见状道:“公主不值得为这样的人生气,”女子怨恨地看了徐婧一样,出口的话如浸满了毒汁,“这种来路不明的货色哪懂得什么服侍,她以为只要光着身子爬上男人的床,两腿一张就行了吗?什么东西,没的弄脏了公主府。”

    话语之粗鄙连公主身边的人都听不下去了,纷纷拿绢子掩住了嘴,不适地蹙了蹙眉。

    但昭文公主却没有阻止的意思。

    徐婧淡淡道:“姑娘如此懂得服侍男人,想必姑娘的夫君有福了,恭喜。”

    婢女却觉得徐婧是在讽刺她,立刻反唇相讥:“能在公主身边的服侍的那个不是未嫁的女儿?哪像有些人,也不知之前招惹过多少男人,才能在这把年纪缠上驸马,公主抬举她,她还给脸不要脸!”

    徐婧依旧不温不火,“原来姑娘并没有嫁人,却未想到竟有如此多的服侍经验,当真令人刮目相看。”

    侍女顿时恼羞成怒,脸涨得通红,“你!”

    公主道:“既然她不识好歹,本宫也就不必留什么情面了,来人!”

    身后立刻出现两个大汉,昭文道:“把她拖出去发卖,不是不懂得伺候人吗?”她脸上露出一丝恶意的笑容,“那就卖到学伺候人的地方去!”

    两个大汉一拱手,“诺!”

    别院管家大急,婢女洋洋得意,大汉上前一步就要来抓徐婧,徐婧道:“不劳动手,我自己走。”

    她的神情淡漠如斜阳下一脉云烟,轻轻地拂了一下衣襟,从容地向外走去。

    两个大汉见状,迟疑了一下,跟在后面。

    昭文公主却被气到了,整个身体都在发颤,忽然大喊一声,“先把她的衣服剥了,给我摁在地上狠狠地打,打完了再发卖!”

 第57章 婚礼风波

    眼看两个大汉走过来,别院管家大急,如果真让两个臭男人的手沾上自家主子心尖尖上的人,那自己这条命可就妥妥的白长了。

    正准备舍命护花时,一位美若天仙的白衣少女突然现身,她走到昭文公主前,用一种令人陶醉的悦耳声调道:“我说公主啊,身为美人就不要做有失美人风度的事嘛,你身边不是有一位美男么,如果他知道了你做的事,他该多伤心啊。千万莫要轻易辜负一颗真心,否则在这个世间你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肯背负巨大压力和一生一世的人了。”

    她的话不疾不徐,令人如沐春风,在场的人谁也没有觉得凭空冒出这么一个人有什么不对,好像她原本就该在这里,她的存在就像阳光、空气、水一样,自然而然天经地义。

    昭文公主眼中浮现些许迷蒙,她想象着自己失去男子的情形,心中竟涌起无法抑制的疼痛,之前要做的事一点都不重要了,她只想尽快回到那个男子身边。

    她脚步匆匆地往回赶,一边走一边急切地吩咐,“快,打道回府!”

    在场的人都有些蒙,流瞳指着那位出言粗鄙的婢女道:“公主,你这位侍女太没修养了,你确定要把她留在身边伺候?”

    昭文公主随意地扫了那位婢女一眼,道:“把她打发到外院做粗使活计,以后再也不许近身伺候。”

    婢女顿时瘫软下去,被一个婆子给拎走了。

    刚来没多久的一群人不多时又呼啦啦地退了个干净,流瞳对那些悄悄躲在暗处的人说:“其他的人也都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神谕如清风过耳,现场瞬时变得清清净净。

    院中只剩下了流瞳和徐婧两个人,流瞳闷闷道:“这样真的好么,明明该英雄救美的是另一个人。”

    徐婧盈盈下拜,“多谢神使相救,让婧免于当众受辱。”

    流瞳道:“你我有些尘缘,不必多礼,你家那口子呢?”

    徐婧:“他外出公干几日,就是他在,我也不想让他和公主直接对上。”

    流瞳点头,“可以理解,不过你们的事看来真的迫在眉睫了。”

    其实她也很郁闷,她很想简单直接地跑到皇帝跟前和他“商量”一下两对年轻人的事,但青天白日的,她若现身,免不了要惊动皇室的护脉灵神或护国国师,到时又是一番口舌,烦得很。

    所以倒不如夜晚到梦境中去找,梦之国度是神魔也无法掌控的领域,她可以悄无声息地避开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但谁知,她去了几次,每次看到的,不是翻云覆雨就是覆雨翻云。。。。。。

    她一点都不想看到那样的场景啊!

    现实版的春宫都是恨不能让人戳瞎眼的画面啊!

    这给她心中留下了极大的阴影,她都怀疑,自己日后还能不能和男神愉快玩耍了。。。。。。

    ********

    再一次进入梦中,终于脱离了那些媚叫挤压和粗喘。

    入目是一片浩瀚的林海,远方草原广袤,丘陵曼甸连绵起伏,河流湖泊星棋罗布,蓝天、白云、草原,林海相融相连,间或传来野马的嘶鸣和鸟儿的歌唱,以及三五成群的狍鹿不时从眼前奔突掠过,景象极为优美壮观。

    她混迹在几只野鹿中,在清澈的湖泊前饮水,远处传来呦呦的鹿鸣,她看见身旁的鹿都向那个方向涌去,便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

    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兽越来越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兴奋的气息,却在此时,周围的草丛中突然冒出许许多多戴鹿角面具的盔甲兵士,他们佩刀执箭,手中握着特制的木哨,正是这样的木哨把那些急于求偶的鹿和觊觎鹿的野兽吸引到了他们的包围圈。

    随即,马蹄声起,猎杀开始。

    野兽惊惶四窜,嘶叫与呐喊交织成一片,她在一片慌乱中向一个方向退去。

    突然,“白鹿!快看,那里有只白鹿!”

    喊叫声传来,紧接着是箭,如流星,如闪电,带着破风的呼啸,倏忽而至。

    她并不想受伤,所以在盔甲兵士现身的那一刻,她就想离去,但那箭来得太快了,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就到了身前。

    完全是本能的反应,她的周身凝起一层薄薄的屏障,

    人也在刹那间飞身而起,箭落到了地上。

    白色小鹿突变为白衣少女,浮在空中,长袖飘拂,裙裾翩翩。

    “仙女!是仙女下凡,仙女饶命,饶命啊!”

    经典的一幕出现了,地上乌压压跪了一群人,不停地向她俯身叩拜。

    流瞳在心中抚额,无语地看着下面,当中一名锦衣男人膝行而出,叩首道:“仙人是何处神明?吾等万死,在此狩猎不意冲撞了仙人,望仙人赎罪!”

    流瞳眯眼看着他,觉得此君有点眼熟,可是穿着衣服和不穿衣服。。。。。。

    流瞳:“尔等何人,白鹿现身乃祥瑞之兆,尔等何故会射杀祥瑞?”

    男人道:“吾乃此间人皇,吾等并非有意冒犯,实是狩猎场上,箭行无眼。。。。。。但乞上仙垂怜,勿罪他人,所有过错只在朕一身。”

    这话说得甚是可恶,勿罪他人。。。。。。她是那种随意迁怒的神吗?

    想起几次找他的糟心事,流瞳的语气很不好,“当然只在你一人,你一国之君,脑子有瑕疵,不想着怎样治国治民,却耽于美色田猎,如果这般,何如让贤?听说你还给人做媒,把自己的臣子和自己的妹妹硬捏合到一起,你可知你的臣子本有生死相依,你的妹妹本有爱慕之人,你这般,岂不是让世间多了一对怨偶,两对伤心人?你身为皇帝,是不是太闲了?”

    身在夏帝的梦中,她可以切实感受到男人的惶恐,这让她心底升起一种变态的酸爽感,她端端地提着神仙的架子,宝相庄严,“望你能省察己过,做一个真正的贤能之君,不负祥瑞降临的美意,你好自为之。”

    夏帝又惶然又感激,叩首不已,现场顿时开启了感激涕零模式,流瞳便在这副背景中,笼着一团祥光,缓缓隐匿。

    半个月后,邱勋归来,夏帝招他入宫,之后,朝中便渐渐传出将军邱勋和公主和离的消息。

    彼时正是深秋时节,满院的菊花开得正盛,姹紫嫣红,颇有一种春光重临的美丽。

    流瞳道:“你们的婚礼确定不大办了吗?”

    徐婧低声道:“我的身份不宜张扬,所以只请少许亲朋好友来即可,我觉得这样很好。”

    流瞳点头,“确实,幸福藏在自己心中,不是做给别人看的,和婚礼盛大不盛大完全没有关系。”她顿了顿,微笑,“既然你们的事已尘埃落定,我也该离开了,你们保重。”

    徐婧略略一惊,“神使要去哪里?”

    流瞳笑:“继续游历人间啊,说不定还会遇到像你一样的有缘人,然后成就一段美好姻缘。”

    徐婧唇角微动,想说什么却终究无法出口,目中露出深深地惘然。

    窗外竹影轻移,印上窗纱,如一幅水墨萧疏。

    隆和二十六年,春,徐婧与邱勋大婚。

    府内张灯结彩,宾客盈门,三拜礼毕,新娘被送入洞房。

    龙凤双烛微微跳跃,喜庆的色彩四处流溢,她凤冠霞帔坐在床头,所有的心思被笼在一方红色遮面下。

    倾听着窗外宾客的喧哗声,如看着隔岸的浮华,她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然后,她突然毫无预兆地晕了过去。

    她现身在一处宅邸外。

    此时正是暮色四合,徐徐拂过的晚风中,隐隐有丝木兰花的清香。

    她怔怔地站在这处陌生的宅邸外,内心充满了无力的悲伤,仿佛直到此时,她才看清自己内心潜藏最深的忧虑,原来她一直在怕,怕这般随时随地毫无征兆地留给他一具晕倒的身体,然后直到某一天,这具身体变为尸体。。。。。。

    她茫茫然地发着呆,直到门内传来的脚步声把她惊醒了,她才匆匆起身,躲到了不远处一棵大树后。

    一名女子走出门外,四下看了看无人后,她略略整了下自己散乱的鬓发和衣襟,拉上披风,戴上帽兜,快快地从她身旁经过离开了。

    即使是暮色也掩盖不了那一张艳色面容和那面容上倦怠而满足的红润。

    徐婧瞬时如遭雷击。

    十三姐,那是十三姐!

    她急忙转身望去,暮色茫茫,车马粼粼声响起,女子窈窕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她又回到宅邸前,心微微发着抖,她缓缓地走进宅邸内,心底深处泛起丝丝缕缕的冷,那冷不断地蔓延,蔓延,渐渐地蔓延到整个心脏,冻得她整颗心都紧紧地皱缩起来。

    空旷的门廊,高大的影壁,四周耸立的高墙,以及高墙上映照的月影。。。。。。

    暮色霎时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把她席卷其中,她如陷入一片看不到边际的泥淖中,脚踝、小腿、大腿、腰。。。。。。一点一点地往下陷,无可阻挡,无可救赎。

    微温的夜风中,木兰花的清香恣意流淌。。。。。。

    她终于走到那个熟悉的院子,黑暗的泥淖迅速淹没到了她的胸,她眼前一片眩晕,胸闷恶心,无知无觉的颤抖从指尖开始,波及到全身,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恐惧。

    男子从屋内走出来。

    比现在的他更年轻一些,身材高大,五官俊朗,而俊朗的眉宇间,却覆着一层寒霜。。。。。。

    他坐到院中的石案旁,提起案下的酒罐开始饮酒。。。。。。

    轰然一声,世界在她面前分崩离析,泥淖疯狂膨胀,瞬间把她灭顶。

    她忽然明白了,那种感觉不是冷,也不是恐惧,而是绝望。

    她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灵魂如被绞碎,痛彻肺腑。。。。。。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画面,成了波涛汹涌中的星光,混乱,分离,组合,错位。。。。。。

    她知道接下来的剧情,另一个自己,更早一些的自己,和他在这里恣意缠绵。

    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另一个时空的声音,问他:“你可知道沈驰这个人,他曾娶过徐国的十三公主?”

    他说:“是有这么一个人,不过他已经战场上去世了。”

    她想到十三姐曾对她说的,那一晚,那个徐国最美丽的公主,把自己送到了那个男人前。。。。。。

    她看到最初的最初,自己把这个男孩背出了死人堆。。。。。。

    是他,原来是他,一切的一切都是他!

    痛苦无极,绝望无涯,她只想永远永远沉沦黑暗,不要醒来。

    睁开眼时,她依然在婚房中,龙凤双烛微微跳跃,窗外的喧闹还没有消散。

    二十七年始终空缺的那份记忆,终于想起来了,就在这个时刻,猝不及防地降临。

    她满眼是泪,如做了一场荒诞大梦。

    邱勋进来时,便见到床头的女子头上的遮面已经揭开,她微微垂着头,朦胧的灯光映照着她一段白皙的颈,婉约柔美,动人心弦。

    他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揽过她低头便亲。

    她剧烈地挣扎着,他只是笑,沉沉的震动透过舌尖传到胸口,牵起撕心裂肺的痛。

    突然光芒一闪,他胸口一痛,胸前多了一柄匕首。

    他推开她,踉跄着后退两步,满目的惊痛与不敢置信,“为什么?”

    泪水滴落,她望着她,目光悲凉而绝望,“沈驰是谁?”

 第58章 一瓣影莲

        “你知道了。”男人道,语气中没有一丝疑问,他的表情渐渐变得扭曲狠厉,“谁告诉你的,是谁告诉你的”

    她的眼泪无知无觉地往下淌,而语调一如既往地平缓,“是我自己看到的,十三姐。。。。。。在你的宅子里。。。。。。”

    “所以你是在为她报仇?”他胸口的血不停地从他指缝里渗出,配上他脸上一丝古怪的笑,显得有些狰狞而疯狂,“呵,她可不是我杀的,她有那么多男人,难道你要一一除去?”

    她满脸泪痕,眼神寂然而空洞,声音空茫,“你勾引她,利用她,让徐国失去最牢固的天险,一步步走向灭亡,”她望向窗外,眼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窗外夜色汹涌,仿佛都凝聚在她的眸中,没有一丝光亮,“你是夏国人,与徐国为敌我可以理解,你使用诡计,加速徐国灭亡也是各为其主。。。。。。可是你利用妇孺。。。。。。你知道吗,他们就死在我的面前,死在我的面前。。。。。。”

    她转头看向他,漆黑的眸中泪雾弥漫,“我十三姐。。。。。。至死都对你念念不忘,她的孩子。。。。。。还那么小,那么小,眼睛都没有睁开,就死在她的怀中。。。。。。她说,孩子的父亲抛弃他了,所以,她不能再让孩子没有母亲,她要去陪孩子。。。。。。”

    往事揭开,勾连出无边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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