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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梦鹿-松溪-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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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的地方走去。
心紧张得几乎要跳出胸膛,靠近墙壁的那一刻,她不禁闭上了双眼,甚至都做好了被结界弹回来的准备。
然而,等她再睁开眼时,她已经身在寝宫外。
结界君显然还没有发育出那么高的智商,能够透过幻影,辨别出她的真实容貌。
她心中一阵激动,强自按捺住自己,若无其事地顶着一张幻影脸一路蒙混过关。
日已将暮,烟霭沉沉,她走出魔宫,立即化为一头烟灰鹿,闪电一般向北窜去。
没命一般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觉得离魔宫足够远了,她才停下来喘息。
编织过梦境的身体,真是不中用得要命。
她化为人身,收起变色衣,轻轻地抚摸着手上的龙形戒指,一遍一遍地念起那个人的名字。
远黛空蒙,她白色的衣裾拂在地上,被露水沾湿。
此次他的出现没有像前几次那么迅疾,但终于还是出现了,夜色如幽暗的海洋一望无尽,他的身影浮现在夜色中,金冠玄袍,广袖垂地,像一位沉凝高贵的君主,轻易地安抚住了她所有的仓皇、不安、伤痛、委屈,她的眼中蓦地浮起一层薄泪。
淡淡的酒味弥漫开来。
她抬眼看他,“你饮酒了?”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刚从东海龙君的酒宴上过来。”
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让她有恍然若梦的感觉,仿佛直到此时,她才真真切
切地意识到,他今天的装扮分外不同,意识到,他是掌控一方海域的龙君…
如果是最初的最初,此时的她早已迫不及待地扑过去跪舔男神的脸,如果是以前,她也会忍不住投入他的怀中,求得一个拥抱,而现在。。。。。。
她端端地站在他的面前,有些恍惚,仿佛在不知不觉间,很多东西都变了,恍若隔世一般。。。。。。
她自失一笑,道:“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当初龙君说要带我离开的话可还算数?”
肜渊微微颔首,“走吧。”
他抬手招来浮云,示意她乘上,待他自己也上去时,才惊觉她的身体空空荡荡的,灵气虚渺,不禁道:“你的灵气何故损耗这么严重,多长时间没补给了?”
流瞳自嘲一笑,“连我自己也不记得了。”
肜渊什么话也没说,立即调转云头,向人类居住的地方飞去。
各色梦境在她眼前漂浮,如一场盛大欢宴,空气中满满的都是幸福的味道,她简直感动流涕,扑上去便如饿死鬼一般一顿饕餮,胃被满足的同时,心也软软地倾倒在男神的脚下。
这里离北海还有两三日的路程,流瞳酒饱饭足后,便化为一只巴掌大的小鹿,请求到男神的袖子里眠一眠。但等男人真的把她放在袖子里后,她又顺着他的袖口爬出来,爬到他的掌心,蜷缩着睡下了。
被人捧在掌心的感觉真好……小白鹿很满足,梦中绽放出幸福的芬芳……
邛泽垂目看着她,静静地用袖子把她密密遮住。
也不知睡了多久,天空明了又暗,暗了又明。
洁白的冰雪世界闯进他们的视野,平原、河流、山脉都是白色,白得令人昏眩。那白色海洋上的白色冰山,更是白得刚强尖锐,直而冷的线条,犀利地划过冷而寂静的大地。
睡梦中术法松懈,她又变回普通的小鹿,蜷缩在他的怀中。
幸福依偎间,一声雷鸣把她惊醒,醒来过后,她才蓦然意识到,这不是雷鸣,而是嘶吼。
她顿时一激灵,睁开了眼睛。
男人乘疾风而来,银发飞扬,衣摆猎猎,手中的月刃如两弯犀利的闪电,映出他眼角妖异的猩红。
流瞳心中一震。
“放开她!”
男人嘶吼,周身的真气剧烈鼓荡,风云在他身后疾聚疾散,急剧波荡的气流中,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无法言喻的狂烈气势。
肜渊眉目冷凝,玄衣飘起,他居高临下地望着邛泽,沉声道:“狼妖,速速离去,勿要生事,否则休怪本君对你不客气!”
邛泽仰天大笑,双目赤红,“废话少说,放下白鹿,否则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肜渊沉沉地望着他,声含薄怒,“狼妖,你已堕入魔障,再不离去,本君便要替天行道了!”
说话间,极冷极沉的极夜之暗如潮水蔓延开来,转眼便吞没了整个天地,眼前的世界堕入一片浓浓的黑暗中,如君王的无声之威,逼得人胸口阵阵发紧。
流瞳连忙拉住肜渊的袖子,颤声道:“龙君稍等,这件事因我而起,让我过去和他说。”
肜渊垂眸看她,通过黑暗的目光如深夜暗涌的海水,让她心中微抖,但最终,他默然放开了她。
白鹿向银发青年走去,待走到他面前时,已是一位亭亭玉立的白衣少女。
青年微红的眼睛盯着她,一字一句,“你又不告而别!”他强抑着心中汹涌的情绪,缓声,“到我身边来,有事回去再说。”
流瞳抬眸看她,一向澄澈明媚眼中涌起太多复杂的情感,难过、伤怀、疲惫、无奈……
她缓缓摇头,语中不经意地染上一丝沧桑,“邛泽,你让我跟你走,你准备把我置于何地?我不是锦绣,不是你母亲的转世,我不会接受任何形式的豢养,你能放弃和战狼族长的联姻吗,你能征得我父母的同意吗,你能让神界天帝认可我们的结合吗?”
她看着他,长长的睫羽上染上蒙蒙的湿意,如黄昏时欲落的雨,“最重要的,邛泽,你真能分得清你想要的人是谁吗?
那个你放在心底的人,一直在寻找的人,曾在你小时候给予你保护的人,她不是我,不是我啊!”
真相猝不及防地撕裂开来,如撕裂一道深埋的伤口,伤痛直入肺腑,“我曾告诉过你,那个人是剑羽将军,这是真的,不是撒谎,不是敷衍,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第二个人知道真相,那个人就是我。”
泪水无声滑落,但她还是一字一句、清晰地说了下去,“剑羽曾是先魔帝的……身边人,她的所有武功术法都是先魔帝一手□□出来的,当年先魔帝不满意你母亲混淆魔族帝室血统,便暗派剑羽将军对你们不利。但剑羽被你父亲对你母亲的深情感动,爱上了你父亲,所以她不但没有对你们不利,还处处保护你。”
残忍的真相,终于还是经由她的口一点一点地袒露在他面前,“后来,她发现你对她有了不同寻常的感情,为了阻止这种感情再发展下去,她便让一只以记忆为食的鲈鱼消去了你这段记忆……这件事情你父亲也知道,你可以向他求证……”
极沉极冷的极夜之暗漫进他的双眸,没有一丝光芒,没有一丝温度,他静如死寂一般站在那里,面容苍白,银发凌乱,如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一阵风从他们中间穿过,卷起蓬蓬飞雪,旋即又归于沉寂。
她静默须臾,然后转过身,脚步沉重地向肜渊走去。
“你分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你心里从来没有爱过,对吗?”
半晌,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沙哑。
她微微侧身,“如果少主是我,你会怎么做?”
没有回答,风无声而去。
她走到肜渊面前,眼圈微红地牵起他的手,“我们走吧。”
肜渊微微点头,冰山在他们面前裂开,他拉着她,投入深海之中。
灯光幽明,古老的殿堂中,一双眼睛缓缓睁开。
第47章 千年一梦
古老的寝殿静寂如一潭沉水,连光影也幽幽若若,像水波涟漪间半透明的梦境。黑色的长发铺满床铺,又蜿蜒垂下,如一道黑瀑,蔓延在地。
微风拂动帐幔,帐钩在晃动中轻微作响,她怔怔地望着帐顶堆雪似的轻纱,犹未从深沉冗长的梦境中完全清醒过来。
“公主,你醒了?”
不敢置信的声音传来,接着一张雌雄莫辨的脸映入眼帘,来人看看她,又看看烛台上的灯火,激动得几乎有点失态,“松鸦看到公主房中的试炼灯亮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公主,你真的醒了,你睡了一千年,整整一千年啊!”
说着,便抽抽搭搭地拿袖子抹起眼泪来。
她愣愣地望着眼前的人,终于从混沌的脑海拨拉出一点记忆,迟疑道:“青鸟?”略略顿了顿,因为长期不说话口舌有点迟缓,“你是男是女?”
松鸦一呆,脸上的眼泪蓦然收住,接着一跺脚,“讨厌,为什么每次公主见到我都说这句话,我是松鸦,松鸦,不是青鸟,我是纯爷们儿!”
说完,一阵风似的旋走了,留下更呆的流瞳。
汹涌的记忆灌进脑海,脑子像要炸开一般,她捂着脑袋咿唔一声,又开始想睡觉了。
如此,断断续续又睡了三四日方醒。
秘境长老们得知消息后一窝蜂地挤到了她房中,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欣慰、激动、如释重负的表情。
流瞳:“这么说,我经历的那些竟然是一场梦境?”
长老:“还好,虽然时间之长亘古未有,但尊者说,你的试炼通过了。”
流瞳:“那月漾、邛泽、周郧这些人到底存在不存在呢?”
长老:“公主把持住了本心,没有陷入情感纠葛,实是难能可贵。”
流瞳:“我父母对我说的话是真的吗?”
长老:“通过试炼,公主的修为必定会大有长进,真是可喜可贺!”
“……”
……对话终于终结于鸡同鸭讲。
她平定了一下思绪,从纷繁浩渺的记忆和面前长老的叙述中理了理事件的始末。
她一直在刻苦修炼。
她一直在盼着有一天能够走出秘境,进入魔界,找到自己的父母。
这成了盘踞在她心中的最大的执念。
无论长老们如何劝说都没用。
长老们怕她一时冲动真的会趁人不注意偷偷离家出走,便说,她要想找父母也可以,除非她能通过千年一梦的试炼。
神魔们在修为境界快要突破时,也会陷入沉睡,醒来后修为会攀上新的高度。
但那种沉睡毫无危险,很少有人会梦境试炼的。
梦之国度神秘浩渺,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如果在梦境中迷失或发生危险,那么现实中她也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实际上对于神而言,别说梦境试炼,他们就连梦都很少做,如果有灵梦降临,一般都预示着要发生某些大事了。
长老们那么说,不过是想让她知难而退而已。
但她同意了接受试炼。
秘境之中有一座神殿,里面曾住过一位古老的神祗,据说他的古老可以追溯到开天辟地时,但谁也不知道这位神祗是什么样子。
自幽都坠落入海,她的父亲被派来看守幽都,他们的活动范围就只在第一重结界内,也就是幽宫四周。
因为越往外越荒僻,她的父亲不想让他们有置身于荒岛上的感觉,所以尽量把第一重结界内布置得很有人气。
神殿就在最末一层结界内。
永久的黑暗笼罩着神殿,殿中有一股潮湿发霉的气息,那天她跑到神殿,对着幽冷虚无的空气说,她想接受他千年一梦的试炼,因为秘境长老说过,只有通过他这位神祗的试炼,她才能离开秘境。
神殿幽暗沉寂,是无数岁月沉淀下来的那种沉寂,沉得让人无法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久得让她怀疑这座神殿中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位神祗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开口了,如同沉睡在地下千万年的古龙一声龙吟,“吾应你。”
当她把神祗答应她的消息告诉长老们时,长老们惊呆了,其实连他们也没有想到,古老的神祗会真的在神殿中现身。
她陷入沉睡中。
一梦千年,实际上并非真的要睡上一千年,据为数不多的试炼者的经验来看,少则数月,多则几载都有,但从没有人像她这般睡了几十年上百年还未醒的。
兄长和长老们都很着急,兄长甚至还想方设法追入梦中,结果却堕入另一场试炼。
后来还是北海龙君以发做引,与她魂梦相牵,探知她并无性命危险后,众人才默默松了一口气。
却未想,她这一睡足足睡了千年,堪比境界突破时的沉眠。
流瞳静静地坐着,末了轻轻扯了扯嘴角,“也就是说,龙君会在梦中及时出现,是因为兄长和长老们的请求?”
长老:“自然,不然他一海之君怎会知晓我幽都秘境之事?”
流瞳不说话了,思绪飘渺,目中仿佛有点点星光向深海坠落。。。。。。
“龙君有执念吗?”
“有。”
“是什么?”
“你。”
。。。。。。
原来真是一场梦啊,她在心中自嘲地笑,一场梦。。。。。。
她迟疑,“梦境试炼。。。。。。会让人变成另外一个人吗,比如说会拥有很久很久以后的记忆?”
长老略略沉吟,道:“梦之国度太过神秘,除了梦之君恐怕谁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它似真似幻,非实非虚,比三界*还要广阔。吾不知经历过试炼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但却听说,在梦境之中可以经历过去未来世事轮回,公主指的是轮回之中那些记忆?”
她有些茫然,努力尝试着翻检自己的记忆,发现自己真的经过若干轮回。
第一世,她是某个小部落族长之女,某次她和自己的姐姐去另一个友好的部落做客,彼时正是初夏时节,草木葱茏,鸟兽繁多。
她在一条小溪中捉鱼,此时走来一位年轻男子,站在旁边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表示,想和她苟合苟合。
她说自己很忙,溪中的小鱼很滑溜,不好捉。
于是男子随手操起一根木叉,利落地往水中一扎,两条被贯穿了挣扎不休的小鱼便举到了她面前,男子说,只要她愿意苟合,他就每天给她捉鱼。
她甚觉稀奇,自来只听说过女子送男子礼物的,没听说过男子送女子礼物的。
一连几天,他们一边吃鱼,一边苟合,玩耍得甚是愉快。
后来此事被该族的族长知晓,族长勃然大怒,原来此男竟是该族长宠爱的众夫之一,而且严格算起来来,还是她众多用来联姻的兄长之一。
此时的人只知其母,不知其父,家中的男儿更是早早地用来联姻其他各部落。她母亲很能生养,家中的兄弟姐妹们一窝一窝地往外出,所以地位不甚尊崇的兄弟们她还真记不住他们的模样。
如此不知伦理(她怀疑当时有没有那玩意儿),没有羞耻(当时人民群众的普遍生活状态),妄动尊长禁脔(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族长自然不会放过她,当即表示,要按族规对她进行惩罚。
她姐姐苦苦哀求,但族长不为所动,命人把她捆到山顶的树上,要把她爆晒而死。
她没有被暴晒死,因为当天夜里就来了一场暴雨,一道猛雷劈下,她被雷劈死了。
临死前她学会了两个字:伦理。
第二世,她是一个普通山户家的女儿。临近年关,她和父亲到集市上去卖柴,顺便换回一袋粮食。
路过石桥时,由于人多路滑,他父亲一不小心便被人挤到了河里,当时人群轰的一声就炸开了,场面十分混乱。
她左看右看,想找一件趁手的工具救人,后来远远看到桥另一边的河面上有一只竹筏,船夫手中的长篙似乎挺合用,于是便跑过去向船夫讨要竹篙。
船夫说,东西不能白给,必须用她背上的粮食换才行,要两碗黍米。
两人开始讨价还价,最后商定,用半碗黍米租用他的长蒿。
她拿着竹篙回到桥上时,他父亲已经被人给捞上来了,正闭目躺在岸上由人按着肚子控水。她连忙拿着长篙返回船夫处,说竹篙用不到了,要讨回半碗黍米。
船夫不答应,说既然东西已经拿了,就应该收费,万没有她拿了东西却让他把费用完全还回去的道理。
于是两人又开始讨价还价,最后,黍米还回一半。
再次回到桥边时,她父亲已经苏醒,浑身*的,冻得全身直抖,脸色青紫。
她安慰父亲说,黍米没有损失多少,经过她漫长而顽强的讨价还价,黍米只比原来少了一小捧。。。。。。
他父亲一个没忍住,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连冻带气,他父亲回去后没两天便一命呜呼了,她母亲受不了打击也跟着来了个前后脚。乡民们听说后纷纷指责她不孝,勉强帮她安葬完父母后便和她断绝了来往。
这其中自然包括对她的接济。
一连数月,大雪封山,她无柴无食,饿死在了家中。
当然,临死前也学会了一个新词儿:孝道。
然后是第三世。。。。。。
第四世。。。。。。
最后一世时,她是一个石匠的女儿。
家中世代以帮人做石狮子、石墓碑、石像之类的东西过活。
所以她从小便对这个很有兴趣,虽然经她手出来的东西,不是一副棺材样,就是一副墓碑样,但她还是热情澎拜地表示,要把自己有限的一生,投入到无限的艺术事业中去。。。。。。
然后,她选了和这个略沾一点边的艺术专业,雕塑。老师看过她的作业后说,艺术这个东西啊,还是需要一点天分的。。。。。。
她握拳:正是,天才在于勤奋,聪明在于积累!老师,我会非常努力的!
老师咂巴了砸巴嘴,没说出来什么,实际上,老师一点都不相信一条草履虫可以通过勤奋进化成灵长类。。。。。。
她确实非常勤奋,没日没夜地勤奋,除了自己眼中那点事,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然后,因为劳累过度,她猝死在了雕塑室。。。。。。
她用自己短暂的一生诠释了两个字:执着。
翻检过自己记忆的流瞳总结出一条规律,那就是,她每一世都是个缺心眼子,然后在奇葩之死降临时会悟出一点道理,这些微的领悟堵住一点缺口,使她转到下一世时,便不再缺得那么厉害。。。。。。
总之,当她出现在半月湖时,她已经算是个相当正常的姑娘了。
月漾、邛泽这些人是真的,他们之间发生的事也是真的,他们的情感更是真的,唯一不同的是,她们之间的这些交流都发生在另一国度,梦之国度。。。。。。
她曾想过,自己或许来自遥远的未来,可就目前的情形看,似乎更像她到未来镀金一圈后,又回到了远处?
这个世界真的是太离奇了。。。。。。
第48章 逃离秘境
千年一梦后,满头青丝已经长到了脚踝,随着人的走动,丝滑的黑瀑如柔曼拖曳的长裙,迤逦生姿。
松鸦一边梳一边赞叹,爱不释手的模样,好像恨不能那头发是他自己的。
流瞳从水镜中瞄着他,问:“青鸟,你今天是男是女?”
松鸦一跺脚,秀丽的面容上浮起一层红晕,扭捏道:“这还用问吗,长眼的都看得出来,人家明明就是个美少女嘛!”
流瞳:“。。。。。。”
当年她母亲在世间游历时,曾路过一处无名山,那里满山奇花异草,遍地珍石美玉,她母亲十分感叹,感叹这世间造化之灵秀。
当时,一位面黄肌瘦的男人现了身,他身上穿得破破烂烂,样子十分落魄,如果不是他身带清气并自报家门说自己是此处的山神,她母亲还以为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叫花子。
男人乞乞缩缩地向母亲问了好,询问了一下她的身份来历,然后便开始向她哭穷,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颤颤巍巍地伸出脏兮兮黑乎乎只见骨头不见肉的手向她索讨救济。
母亲甚是惊愕,说,你这里钟灵毓秀,珍宝遍地,随便哪一件就抵得上别人几倍的身家了,还用得着向我索要救济?
谁知她不说还好,一说山神哭得愈发悲凄,比叫花子还叫花子,十分专业和投入。男人说,他愿意用这山上的任何宝石美玉换她随身携带的物件,并诉苦说自己已经许多年许多年没吃过饭了,实在是饿啊……
母亲满头雾水地携了一块宝石下山,当天晚上,宝石便扑棱棱地变成了一只绿色的乌鸦……
乌鸦说,那山神本是被天帝罚下界的一个天神,天帝让他看管的山上长满奇花异草却全都有毒无法入口,让那里遍地珍石美玉,却全都有了生命无法花销,所以山神穷啊,山神苦啊,堂堂的山神连饭都吃不饱过得像个叫花子呀……
绿乌鸦后来被母亲赐名为松鸦,和许多由玉石幻化的生命一样,原本是无性的,但这无性,从另一方面说又相当于多种可能性,所以该鸦是男是女全凭他当时的喜好,兴致来了,当个阴阳人小太监也不是不可能。。。。。。
松鸦一边替她梳理头发,一边从怀中摸出一封信,喜滋滋道:“小境主已经醒了,说过些日子就回来,让把这封信先交给公主。”
该鸦口中的小境主自然是指流瞳的兄长,扶南。
自流瞳陷入沉睡后,扶南便想方设法拜入天界白泽帝君门下,白泽帝君仙龄漫长,几乎与天地同寿,扶南向他请教梦境试炼之事,然后在他的指点下也跟着追入梦中。
满纸繁复古雅的字体看得她起了两圈蚊香眼,虽说也不是不认识,但刚从文字简洁的国度镀金回来的人,一看到这清奇的文风,难免会发晕。。。。。。
她让松鸦念给她听。
信中讲述的是他梦境试炼所经历的事。
相同的地方,相同的人物,彼此闻名却从未相见,然后各自经历了一段全然不同的故事。
流瞳身体坐得直直,双目炯炯,听得兴致勃勃。
她的兄长也去了魔界。
在那里,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玉蜀。
流瞳在自己繁杂的记忆中拼命拨拉,然后终于拨拉出了这号人物。
此人在邛泽势微时便与这位魔帝的长子交好,是他查到了邛泽母亲转世的下落,把她献给了魔帝,然后因为这个女人,魔帝才重新对自己冷落多年的儿子正眼相看……
蝴蝶美男锦绣曾说过,也是玉蜀指点他引诱二公子瞿陵做下许多荒唐事(虽然她怀疑此□□本不用引诱荒唐事就停不下来。。。。。。)然后让瞿陵失去帝心,当然也就失去了当魔帝的资格。。。。。。
当时她以为玉蜀是邛泽的人,这么做自然无可厚非。
可直到今天才知道,事情远远不止如此。
邛泽打伤了瞿陵,不着痕迹地在他身上种下一枚致命的“虚洞”,如果没有意外,瞿陵很快便会被这枚虚洞吞噬,消失得无声无息。
但他们谁也不知道,那天在隐形山庄的,除了瞿陵和锦绣外,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的玉蜀。
他的真实身份是白泽帝君的弟子,是龙蜃与梦貘的长子,是见多识广修为非凡的未来幽都秘境之主,所以他很快就洞察出了虚洞的性质,然后就如当初月漾对那些受伤的灵兽所做的那般,挖出了虚洞,救下了瞿陵。。。。。。
虚洞挖出了,可是它却“一不小心”附在了锦绣的胸口,要害所在,无法动刀,瞿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美男被虚洞吞噬了心脏、吞噬了全身、最后除了遍地鲜血什么也没剩下……
悲绝欲狂。
失去了帝位,失去了母亲,失去了舅父支持的力量,最后连相依为命的爱人也失去了,还差点失去性命……
悲绝之中的纨绔终于激发出血液之中的狼性,他和邛泽之间,从此便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混沌多年的二公子醒悟了,只是这成长的代价是如此惨烈。
他在玉蜀的帮助下潜逃到其他魔国,暗中积蓄力量,与邛泽为敌。玉蜀的所作所为,等同于为邛泽和他的魔国种下了一枚天大的祸患……
是的,这就是她兄长报复和守护的方式,他协助邛泽,挤掉北苍,除去魔相,然后又暗中帮助瞿陵,为邛泽种下不安定因子,因为只有觊觎秘境的魔国不安定了,他们的秘境才会安定……
而她的方式却是,寄希望于一个明智的魔帝,扶持他,帮助他,这个魔帝就是邛泽。。。。。。
梦境之中的扶南也找到了父母,父母也对他说了要尽快离开魔国、不要再来、不要大动干戈之类的话,还告诉了他一些不为人知的真相。
比如邛泽曾向魔树问过他想寻找的人在哪里,魔树告诉他,他心爱的那个人在神界……
让未来魔帝的爱人在神界,那么他便不会轻易侵犯神界,不会轻易觊觎秘境,他们的子女才不会落得如他们一般……
邛泽为何会在试炼的梦境之中,这就是原因了,他不能进入神界,但却想找到神界中的那个人……
这是他们共同的梦境,却又是他们各自不同的梦境。
在她的梦境中,事情好像总会隐隐地倾向于她这边。
比如她在青黛的房中睡了一夜,青黛就恰好做了和邛泽母亲之死真相有关的梦……
她在剑羽房中歇了一歇,剑羽便恰好做了揭露他们关系真相的那个梦……
她在魔雾森林边缘趴了趴,便看到了魔芋来历及其弱点的梦境。。。。。。
似乎,她总会在不经意间得知一些真相……
从邛泽的角度说,他想找到魔树所说的那个人,那个人便化成小鹿主动来到他身边,他想知道藏在自己心中那个人的真正面目,那个人的真实身份便通过小鹿之口告诉了他……
梦境如此神秘,试炼如此神奇,对此,流瞳只能感叹而已。
跌宕起伏的故事结束,松鸦扫了扫信尾,顿时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公主,小境主说,等他在天界的事了,他就可以回来大婚了,到时他会正式接任境主的位置。天哪,天哪!我们这里真要有喜事了吗,天哪,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行,我要告诉长老们去,让他们赶紧准备着!”
说着便要往外跑,流瞳一把抓住他,激动得两眼放光,“兄长要大婚了,他在天界认识了什么神女吗?天,真想不到我们这里要增添人口了,我还以为就我们这几只老棺材瓤子一起烂在海底了呢,快说说,是哪家神女?”
松鸦怪异地看着她,“公主,你怎么了,境主除了你还能和谁大婚,你都忘了吗?”
轰的一声,仿若一道猛雷劈过,尚未来得及消退笑容的少女,裂了。
这是一个古老而离奇的世界…
在这里仙魔同在,各种鬼魅、妖物、兽神、灵体、觉识与人同行。
自开天辟地时便已存在的神魔,他们比一切观念、文字、伦理、思想更早,他们既不受那些东西约束,也不能用那些东西来衡量。
也就是说,在这古老的神魔世界,近亲是可以……的……
比如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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