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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妖有毒-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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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棠月满心疑惑,都已经到了这里,还有什么好想的?“姐姐,你要骂桓淑、打桓淑还是杀了桓淑,我都同姐姐一起!”
列莹看了花棠月一眼,正不安地在心里头盘算,突然感受到一束慑人的目光,列莹警惕起来,花棠月也转身往人群中寻找。喧闹的人流中,那人脚下的方寸之地安静得不同寻常。她们快速捕捉到了目光来处,寻常身材、灰色布袍,卓尔不群的风度和“妙药长生”的布招阐述一段虎落平阳的落魄经历。那人昂首挺胸,目光犹如鹰隼,锐利得足以穿透人群钉在二人身上。
“呀,他怎么直勾勾盯着人家看?”花棠月的语气颇有调侃意味,她已经见识过不知多少男人这样肆无忌惮的目光。
列莹却上前一步,把她护在身后:“那人,难道是道士?”花棠月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她早听葛薇说过,并非所有的道士都像萧誉白那样与妖和平共处,更多的道士在红尘间以斩妖除魔为业。若果真是发现了她们身份的道士,敢于用这样的眼神与两妖对峙,恐怕是个难缠的对手。
第152章 道 人
对面的道士直直盯着她们许久,脚下却未移动方寸。列莹不知他心里作何打算,但这人来人往的码头,要打架不是个好地点,要逃跑却是方便得多。虽然下意识地挡在了花棠月身前,列莹转念思忖自己大病初愈,不知妖力恢复到几成,还是不要逞能的好,趁着人多眼杂,列莹拽过花棠月的小手,潜藏到人群中去。
花棠月乖巧地跟着列莹,沿着海岸离了喧嚣的港口,走上峭壁旁边的小路,花棠月新奇地问:“姐姐,我们是在逃跑吗?”花棠月见识过列莹的本事,也知道列莹素来胆大,竟然畏惧那个道士,看来那道士很不一般。
列莹听见她的问题,哭笑不得,却顾不上回答,她听见一串不紧不慢跟随着她们的脚步声。入林愈深,脚步声愈匆促明晰,连花棠月似乎也察觉了。列莹知道这道士是跟定他们了,他既不敢追上前来,必定也是有所顾虑,兴许只要自己底气足一些,就可以把他吓住。列莹打定了主意,和花棠月停下脚步:“阁下跟了我们很久。”
道士在低处停下脚步,抬头望向二妖:“山林幽寂,有很多危险潜伏于其中。”
列莹一笑:“你觉得什么危险,能伤害到我们呢?”
道士沉吟半晌:“在下是怕岛上居民有危险。”
出人意料的回答,列莹一愣:“东京岛灵气匮乏,草木无以成精,妖鬼无以依凭,这岛上的人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妖怪,也不知道什么是道士。你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过去这里没有妖怪,自然也没有道士;如今这里有了妖怪,又怎么能没有道士?”道士淡定自如地回答。
列莹眉头一紧,问道:“那么你是来捉我的了?”林中的气氛瞬时紧张起来,花棠月做好了随时响应列莹的准备。道士一揖,默念口诀,一道银光闪现,他背后所负的那柄长剑已经浮于头顶,剑刃指向列莹。列莹凝聚一道妖气,与道士的剑针锋相对。紧接着妖气与剑气交锋,花棠月听得耳畔风声夹杂金属之声,不几下道士的剑便被列莹的妖气缠得脱不开身,在空中颤抖得嗡嗡作响,那是剑在极力挣扎。
突然几条树根从道士脚下窜出,道士大惊跃起,数道气剑从他的指尖划出,将钻出泥土追踪他的树根拦腰截断。花棠月低呼一声,树根蓦然化为一股黑烟。列莹将手一甩,妖气挟裹着剑身刺向道士,道士旋身避过,随后一股气流打乱了列莹的妖气,剑跌落地面。道士迅速控制住剑,警惕地看着列莹。
列莹莞尔一笑:“道长,人类不是有句话,好汉不吃眼前亏吗?”道士望着列莹的眼神中没有丝毫放松,他已经犯了一个错误,他不是眼前这妖精的对手,如今只能伺机而动,或有一线生机。列莹与他对视半晌,问:“怎么不走?”话才出口,仿佛就知道了答案的列莹轻笑一声,“你怕我在你背后出招?放心,我不杀你。”
道士看着列莹,奇怪起来。旁边的花棠月按捺不住道:“姐姐!”
“虽然道长不问青红皂白对我动手,然而,我并非穷凶极恶的妖。我不杀人,道士也一样。”
道士沉默了一会儿,收起剑向列莹作了一揖:“是在下莽撞了。既然姑娘如此说,可否请问姑娘,为何而来?”
列莹的神色骤然阴沉下来,冷冷答道:“私事。”
道士犹豫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看来是在下不能过问之事。贫道无意与姑娘作对,但无论姑娘来这岛上为了什么,请姑娘记住,姑娘在岛上一日,贫道就在岛上一日。”道士言毕,转身向山下走去。
列莹看着树丛阻隔的道士的背影,冷笑:“如此不识好歹,难道我果真要杀人,他还要以命相搏吗?”
“不可在我的地方行凶。”凭空一把声音,吓得花棠月花容失色,继而一道鲜亮夺目的白影出现在瞳瞳树影之中,“否则,即便是你,我也不能放过。”是敖尨,他的语气虽不可怕,但声音中雄浑的正气让花棠月头皮发麻,暗自躲到了列莹背后。
“我不杀人,道士也一样。”花棠月蓦然发觉列莹在重复说过的话,而她的眼睛空洞无神,“我不是穷凶极恶的妖。”
敖尨走下山坡:“你为何来到这里?”不是疑问,是质问。听起来他并不希望列莹出现在东京,兴许他和萧璃有着一样的考量。
列莹的目光透过树影望着远方水波粼粼的海面,花棠月觉得她在刻意回避敖尨的视线:“我只是想来看看。”
“想看什么?看到了又怎样?”
“我不是要原谅他,敖尨,”列莹知道他们是怕自己再受到伤害,她咬住了嘴唇,却没能控制住眼泪溃堤而出,“我是不甘心,不甘心他对我做了这样的事,却一句解释、一句道歉都没有,就这样走得自在轻松。”花棠月怯怯地递了一块手绢过去,列莹擦了眼泪将手绢紧紧攥住。
列莹转过身背对着她们,抽噎的声音却停不下来,敖尨几番欲言又止,最后长出了一口气,说:“他若会觉得于心有愧,就不会做下这样的事。”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敖尨?”列莹突地转身看着他,“你是东京龙君啊。”
敖尨一怔:“我不知道。我是东京龙君,可也不是事事都能知晓,而且,他的那件事,发生在明州。”
确实如此。列莹觉得自己刚才唐突了敖尨,赶紧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怨恨你,也不是觉得你应该为这件事负责。我不怨顾燕燕,我没有资格怨她;我也不怨桓淑的家人,他们姓桓,维护桓淑才是他们的本能;要怨只怨我自己,现在回想起来,明明有那么多迹象,我却一直视若无睹。”
敖尨知道她并非有意,这番话却一字字、一句句都像刺扎着听者的心,让人不安且难堪。“列莹,”敖尨语重心长地唤道,“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见桓淑为好。”
列莹的心骤然揪紧,牵连得胸前一片肌肉都隐隐作痛:“因为顾燕燕也在?”
敖尨赶忙摇头:“没有——我不知道。”
列莹的心缓缓落地,爬满泪水的脸上露出一个半哭半笑的表情:“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答应你,无论遇见什么情况,不会在东京杀人。其实我真的想让桓淑去死,但不想让你难为。”
“你知道就好。”列莹是那样冲动倔强的人,敖尨知道改变不了她的决定,“我就在这里等你,等你见完桓淑,我就送你们回去。”
如此迫不及待要将自己送走,列莹苦笑。然而她并非不能理解敖尨,自己的性格原就冲动,现在更是难以自制,万一没控制住在岛上生事,敖尨必定十分为难。也好,列莹想,她只是来找桓淑要个说法,并不打算逗留太久。“小海棠,你留在这里吧。”列莹想一个人去见桓淑。
“不,海棠姑娘跟你一起。”敖尨说道。
列莹不解敖尨的决定,道:“我的妖力尚未复原,若是再遇上那滋事的道士,我怕我保护不了海棠……”敖尨只是向花棠月使了一个眼色,花棠月乖乖走向列莹。毕竟,她也记挂着列莹的安危。列莹忽然明白过来,敖尨担心的不是她的安危,而是她的冲动。
第153章 食 言
偌大的东京城,偌大的桓宅,列莹熟悉这里的每一条巷道和墙垣,站在桓宅泛黄的墙外却不知被什么阻挡了脚步。列莹害怕,她害怕,害怕见到那样的场景、那样的人在这里。花棠月静静坐在树枝上,窥伺着宅内的动静和列莹的行为。她不知道桓宅是否有什么异常,使得列莹如此踌躇。
“姐姐!”花棠月惊叫着在树枝上站起来,似乎为了眺望更远一些的地方。列莹抬头,花棠月指着远方道:“那个道士。”
那青年道士的道行远不如自己,列莹本想告诉她不用理会,转念一想,自己是来与桓淑见面的,不希望生出任何风波。何况,花棠月在这里,自己如何好好与桓淑谈话?不如趁机把她支开:“小海棠,你去缠住他,不要让他打扰了我。”
“好。”
花棠月说着就要飞身而去,列莹忙补充道:“千万不可与他正面冲突,你的修为尚不如他。不如引他到敖尨那里去。”花棠月应了一声,身影轻盈掠出。列莹望着那抹动人的浅绿消失在视野里,知道自己也不能漫无目的地在这里等下去。
她最最害怕的,莫过于在桓淑的家中,出现顾燕燕的身影。虽然顾燕燕在不在这里,于她已无干系,但她隐隐希望自己不是唯一需要承担痛苦的那个。天色尚且明亮,列莹不再像从前那样循规蹈矩地拜访,无需再考虑桓淑的意愿,她悄然潜入桓宅,熟练地钻进了桓淑的房间。
婢女在擦抹地板,她躲在房梁上,探询卧室里的每一缕气息。没有顾燕燕的,列莹长舒了一口气。桓淑却不在这里,他应当在哪里呢?也许在官署里。列莹趴在房梁上,心中有些愧疚,只怕要让敖尨等上很久。
她睡不着,一遍一遍回想着她和桓淑一起经历过的每段往事,不知不觉眼泪湿透了脸上的毛。其实,并非没有预兆的,他在明州时对她的那些欺骗,足以让她发现其中蹊跷。为什么自己当初就那么死心塌地地相信他?记得在同桓淑在一起之前,她也认为桓淑是个不可靠的人,后来究竟是什么促使自己将这一切抛诸脑后?她活过这么多岁月,见过无数别人的怨恨痴嗔,列莹总是嘲笑那些为情所困的人和妖,却不想自己比他们都愚蠢。
夜深了。列莹从屋檐下翻出来,爬上屋顶,迎着冷风和寒月,列莹打了一个无声的喷嚏。马上,又要除夕了吧。真不敢相信,上一个除夕之夜自己还甜蜜依偎在桓淑的怀抱,不到一年而已,不到一年,竟然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东京之岛,位在角隅。历四百年,易苦为安。使民百万,通航四海。天命所至,国运当竭。庚子之岁,陷于东海。”
列莹突然想起鹅羊幻境中自己经历的那场幻觉,列莹一直相信那并非单纯的幻觉。也许由于这段话的指向性太强、表述得太明确。从字面上来说,庚子之年,东京将陷落于东海,曾经经历过的那场地震让列莹不难联想到陷落的缘由。
庚子,就是明年。如果这真的不仅是她的幻觉,而是她在鹅羊幻境中偶然读到的天机,明年东京就有可能因海啸而消失。列莹苦笑,那样有什么不好?那个欺骗她、伤害她、令她鲜血淋漓的桓淑,就该遭受这样的报应。她不会动手杀他,她不能犯下跟葛薇一样的错误,因为仇恨葬送自己的前程,但是那不代表她不想让他死。她恨不得他死,死得越惨越好。让他在乎的所有的家人、所有的功名,和他的罪孽一起被汪洋大海吞噬。
从桓淑的卧室里传出浓重的炭味,婢女将门窗关好,留下一扇透风的窗户。过了不久,就看见桓淑沿着走廊走来。列莹潜伏在屋顶边缘,看着桓淑走入卧室的背影,等到婢女离去后,她蹿下屋顶,窗边的桓淑一惊,落在地面的狐狸已经幻为他熟悉的人形。
桓淑不由自主地向屋内退了一步,警惕地打量着窗外的人:“莹莹,你怎么在这里?”
列莹缓缓转过头来,冷漠地望着他惊惶的脸,看着他耸动的喉结,压抑着想要将他掐死的冲动:“你不想见到我,对吗?”
桓淑不说话,身影从窗口消失。很快便听见身后开门的声音,列莹转身,桓淑站在门口道:“进来吧。”
列莹走进卧室,桓淑轻轻将门关上,炉子上架着一只水壶。桓淑小心地倒了一些水进茶壶,将一杯热茶捧到列莹的面前。列莹瞄了一眼茶杯,起身在屋内寻找什么似的转动:“你的夫人呢?”
桓淑捧着自己的那杯茶:“燕燕不是我的夫人。”
列莹停在他面前:“你们在明州,不是以夫妻名义在一起的吗?”桓淑默不作声,吹着手里的茶水。列莹咽了一下眼泪:“你们是夫妻,那我是什么?”
“我和燕燕不是夫妻。”桓淑笃定地看着列莹,“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曾经在你的母亲面前许诺,要娶你为妻。”
一行眼泪不小心从列莹的眼角滚了下来:“你对顾燕燕也许过这样的诺言吗?”
桓淑弃了茶杯,握住列莹双手:“没有!我真正想要成亲的,只有你而已。”
“那你为何还要与顾燕燕在一起?你既想要娶我,又想要与她在一起?”列莹悲怆地笑着,却未曾挣脱桓淑的双手,“你以为你可以左拥右抱、妻妾成群?那你就不该找我啊,桓淑。我是半妖,就不会屈从于我厌恶的规则!”
“我想过只和你在一起。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已经有许久不曾与她通过信,即便到了明州也不与她见面,直到我出使宋国。那之前我收到燕燕的信一直都不予回复,那次她在临安的大哥患了重病,我正好出使临安,便顺路把她带上。不知不觉、不知不觉又好上了。”桓淑低头哽咽。
他带她去了临安,列莹的脑袋嗡嗡作响:“临安……你记不记得,你说过要与我一起去临安的?”她还没有去过临安,他就带着她去了。
桓淑颔首:“还会有机会的……”
“没有!没有了!”列莹激动地大叫,“你们两个一起去的地方,我永远都不会想去。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去临安。”列莹生气的样子太可怕,桓淑胆怯地望了一眼。列莹蓦然想起,那次桓淑去临安是去采购桓羲的寿礼的:“她是不是还帮你挑选你爹的寿礼?”
桓淑点头:“她说,我拜见过她的爹娘,给她爹祝过寿,也希望拜见一下我爹……”
列莹倒吸一口凉气,这些都是她之前不曾知道的:“你带她参加了你爹的寿宴?”所以桓淑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参加寿宴。
“那是她的要求!我已经决定与她分开,我想带她见一次也无妨。”
列莹哈哈大笑:“你带她参加你爹的寿宴,带她拜见你的三姑六婆,你说这也无妨?你的家人难道没有问过,为什么你带回来的,和上回不是一个姑娘吗?”列莹头痛欲裂地扶着几,桓淑刚想上去搀扶,列莹猛地一甩袖子:“你那么爱她,为什么还要背叛她?”为什么还要来伤害自己?本来她可以与他们的这段感情,毫无关系。列莹冷冽的目光像一把刀子,要将桓淑一层一层剖开来,桓淑的沉默点燃的只有她的愤怒,列莹崩溃地斥问:“为什么?”
半晌,桓淑嘴角一撇,难以名状的苦涩:“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真是讽刺,“难道我该问我自己吗?问我为什么要去喜欢你,要去抢顾燕燕的男人?可是我是被骗的啊,桓淑。如果我知道你有顾燕燕,怎么会与你在一起?”她本来不喜欢桓淑的,不该喜欢桓淑的。
列莹努力使自己看上去平静,深吸了几口气,向门口走去。“你去哪里?”桓淑问道。
“离开。”列莹的头不曾稍微转动一下,但是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桓淑的声音犹在哽咽:“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你也会关心我吗?”他走到列莹身前,轻轻张开双臂。列莹忽然抬起手,挡了一下他缓缓合拢的手臂。她曾经多么喜欢他的拥抱,但是——“我要走了,桓淑。敖尨会送我回明州。”
桓淑怔怔地望着她:“那就好。你会留在明州吗?等我去明州的时候——”
“不会。”列莹决绝地说,“不要再见了,不要。”她要回到三清山,洗掉这一切的记忆与痛苦,重新开始她的修行。
第154章 相 思
登上轻舟的时候,敖尨问起列莹想去哪儿,列莹忽然间没了主意。她不想回明州,也不想回三清山,一时间觉得天地之大,竟然没有她想去的地方。敖尨便说,那就暂且在龙宫栖身,如今列莹境况不好,她身上又藏着重要的宝物玄黄固元珠,令他方便关照。
花棠月初次来到龙宫,对海底的奇异景致新奇无比。列莹独向敖尨要了一间僻静的房屋,每日就在房中静坐。花棠月一手握着一只海星,兴高采烈地来找她:“姐姐,你看我捉来的海星!”
列莹犹豫着伸出手指,戳了一下花棠月手中的物体,花棠月脸上的神采瞬间黯淡下来。因为她看得出来,列莹并不感兴趣。列莹第一次到海底时,也是像花棠月一样兴奋得不能自已,如今海底已经没有什么特别吸引她的事物,就如陆地一样。并不是风景失去了原有的精彩,而是列莹对一切风景都兴味索然。终日发呆,以泪洗面,就像傻瓜一样。思及此处,列莹内心生出一股厌恶,她本不应是这样的,列莹想从悲伤中及早抽身,可是桓淑的音容无时无刻不闪烁在她的脑海里。
龙宫的仆役从陆地上运来新鲜的橙子,敖尨手持一柄小巧精致的银刀,将橙子均匀剖开置于盘中。花棠月品尝了清甜的橙肉惊喜地道:“想不到龙宫里还可以吃到这么新鲜的水果。”
敖尨看着她一笑,目光望向列莹。列莹勉强拿起一瓣橙子,咬了半口橙肉慢慢咀嚼起来。敖尨眉头蹙起:“这是我特意着人去买的,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会不高兴。”
列莹闻言,将嘴里的橙肉一口吞了下去,一口把手里剩下的橙子吃了个干净。“敖公子对姐姐真好。”花棠月在旁说道,敖尨的脸上忽然闪过一抹奇怪的色彩,花棠月轻触列莹放在桌面上的手,“姐姐你看,敖公子那么关心你,我那么关心你,娘和阿璃姐姐也那么关心你,你要早点好起来。”
花棠月的为人处世有些幼稚,列莹却断不会怀疑她这句话中的情意。她努力笑着点了点头,其实她也想早点好起来的。敖尨叹了一口气:“你终日坐在龙宫里想他,能好起来才怪。”
“我没有想他。”列莹小声辩解。她一刻也不愿意想他,只是无论她在做什么,桓淑总是突然跳进她的脑海里,然后她就情难自禁地哭泣。
“你应该出去走走。”敖尨认真地提出建议,“我们去三清山,好不好?送你回家,我顺便看看帝君。”
列莹连连摇头:“我不想让我娘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敖尨苦笑:“你也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难看吗?”列莹沉默。敖尨又建议:“那我们去广州,还记得莫秀川吗?也算我们为数不多的人类朋友。”
列莹摇头。敖尨提起这个名字时,她费了好大的劲才从脑海里捞出关于那个人的记忆。列莹不想跑那么大老远去见一个近乎陌生的人,或者说,此时此刻,她不想见到任何人。敖尨想了一会儿,又问:“那你去过临安吗?”
列莹蓦然从凳子上弹了起来:“不去,我不去临安!”
激烈的反应把在场的两人吓了一跳,敖尨的热情瞬间被浇灭,漠然把剖好的橙子放在盘上:“好,不去。”
列莹意识到方才自己的反应过激了,敖尨的脸色让她很难把话题转回去。空气里充满了尴尬,连花棠月都坐不住,默默从二人身边挪走。敖尨若无其事地吃着橙子,列莹重新坐回去,说:“对不起。我不想去临安,是因为、因为……他带着那个女人去过。”言语未毕,泪光盈盈。
敖尨瞥了她一眼,却是瞥她脸上的泪光:“没关系,不想去就不去。我希望你出去走走,无非是想让你的心情好一些。过几日钱塘龙君贺寿,我收到了请帖要去赴宴。你若是什么地方都不想去,就与海棠姑娘留在龙宫。”
列莹颔首:“每日要让你面对我这样一张哭丧的脸,真是对不起。”让她伤心痛苦的人是桓淑,她却只能将眼泪流在敖尨面前。列莹知道无论是谁面对这样一个整天在身边哭哭啼啼的人,一定不堪烦扰,她害怕令敖尨生厌,又无法忍住不宣泄。
花棠月听说敖尨去参加钱塘龙君的寿宴可惜得不得了,好热闹如她心里不知有多少向往,钱塘龙君的寿宴上一定少不得各路神仙。但是列莹说若是她去一定会被赴宴的神仙消灭,敖尨也会因为与妖精结交而陷入麻烦。花棠月只好打消了这念头,心不甘情不愿地念叨“神仙有什么了不起”。
“姐姐,”花棠月绕着屋子抱怨了几百句之后,终于忍不住了,“我们去陆上玩吧。”半个月来花棠月已经将龙宫内内外外和附近海域玩得腻了,敖尨走后龙宫里只剩下龟主簿和许多奇形怪状的水族妖怪,花棠月更觉无聊。
这才是敖尨离开的第一天。列莹按捺不住心中疑惑:“海棠,你是不是在想什么人?”离开东京之后,列莹便觉得花棠月有点奇怪,尤其在列莹问起她是如何完成引开那道士的任务之时。敖尨说花棠月是到了夜里一个人去找他的。
花棠月一声惊讶的低呼,差点没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没有。陆上多有趣啊,龙宫多无聊啊。”
“那你想去哪里玩?”
花棠月支支吾吾:“不是东京比较近吗?”
“东京——”列莹一副沉思的模样,“东京有个道士,现今敖尨不在,没人保护我们。”然而花棠月的话撩拨了列莹心中的琴弦,荡出的回音在她的整个胸腔回响。去东京,见桓淑,列莹一面想着,一面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耻。她不接受敖尨的建议,无非是不想离开东京,到了这步田地,依然舍不得桓淑。
以为列莹否决了她的提议,花棠月急忙道:“可是明州也有道士啊。明州有个很坏、很坏的道士。”
“你怎么知道?”
“叫什么澜,是明州云水宫的住持。他是坏人,将卢骁澜从云水宫赶出来的,卢骁澜是好人。”花棠月斩钉截铁地说。
“卢骁澜?”连他的名字都知道了,看来那日花棠月与卢骁澜聊得不错,“为什么他将卢骁澜赶出来就是坏人?万一卢骁澜是坏人呢?”
花棠月摇头:“他不是,因为他是为了救人才被赶出来的。他说,有一名修道女子罹患重病,又没有钱,他私自做主将丹药给了人家。他的住持师兄大怒,将他逐出师门。”
列莹的脑海里闪过一些断断续续的片段,在明州时,纵然她将自己封印起来以减缓元气的流失,却仍旧能感受到外界。她记得萧璃曾经为了保住她的妖元,去某处道观求药,莫非这么凑巧,这位卢骁澜正是她的恩人?“你说,是明州云水宫?”列莹暗想,幸亏那日自己没有错杀好人。花棠月点头,列莹望着她明艳的脸庞,说:“他同你讲的不少啊。”
花棠月一脸不高兴:“那道士可倔了,说我是妖怪,纵然杀不了我,也绝不与我做朋友。我跑前跑后哄了他多少话,才套出这么一点点消息。”
“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些消息?”列莹一句话把花棠月问愣了,“因为你喜欢他吗?”花棠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不想承认,又无从否认。列莹淡淡说道:“你们才见了两次,你对他了解多少?他说的对,他是道士,你是妖怪,你们连朋友都做不了。”有多少男人都为花棠月的美貌倾倒,花棠月都不为所动,列莹想不通,仅仅见过两次的卢骁澜有什么过人之处。但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比卢骁澜又胜在哪里呢?
花棠月心虚地看着列莹许久,嘻嘻一笑:“敖公子不是神仙吗?也可以和姐姐做朋友啊。”列莹沉默不应,她会去东京的,不为卢骁澜,只为桓淑,到底按捺不住那颗思念他的心,为何和他还在一起的时候,不曾这样困扰过?
第155章 情 陷
列莹不知道花棠月要往哪里去寻卢骁澜的踪迹,花棠月自己也不知道。列莹跟着她在市井间漫无目的地行进,她也想见一见卢骁澜,弄清楚他是不是那个救了她的人,至少向他道一声谢谢。
东京的冬日一如寻常般热闹,东京没有恼人的大雪,也没有慑人的寒风,人们不因冬季的降临而躲藏在屋里,港口里的船只依旧繁忙。这是新年过后的第一个起航日,起航的船只不多,却异常繁忙。
坐在一艘大船的船头,看着船工喊着嘿哟嘿哟把一箱箱沉重的货物搬运上船,列莹眼前一亮,在一片衣着简陋的船工之中,忽然出现了几枚鲜亮的人影。列莹的眼神很好,不会认错那穿着粉红衣裳的,是桓淑的表妹宁香弥。
她要去哪里?列莹揣着疑问走向宁香弥的船,宁香弥主仆已经上了船,她被船工拦在船下,列莹不是他们的乘客。列莹解释:“我认识宁姑娘,我想同她说话。”船工将信将疑地打量列莹和花棠月。
这时,宁香弥似乎是听到了这里的动静,从船舱里走出来,站在船舷边低头看列莹,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寻而带上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让她们上来。”
列莹心里忐忑,宁香弥似乎有什么目的。两人走上船,宁香弥侧身坐在船舷上,目光一直跟随着她们从船下到船上,看着列莹心存疑虑地朝自己走来。列莹率先开口:“宁姑娘……你要去哪里?”
宁香弥一笑:“博多。伯父为我安排了一桩与日本公卿的婚事,我要嫁到日本去了。”宁香弥虽然是微笑着,列莹却看得出她面具下的难过。
列莹却说:“真好。公卿之家,以后便是贵人了。但是,宁姑娘不会讲日本话吧?看来刚嫁过去这一阵,会有些不适应了。”列莹心里是高兴的,宁香弥要嫁到日本去,从此远离桓淑,她再也不用担忧桓淑被她抢走。虽然,顾燕燕才应该是她真正的敌人。
宁香弥凝视着列莹,她的话令宁香弥感到有些古怪,但是宁香弥似乎能猜中她的心思。宁香弥转而问道:“你与桓淑表哥的事,如何了?”
列莹神色一僵,如果她实话实说,宁香弥一定会幸灾乐祸。但事已至此,宁香弥可能已经从别处得知这个消息,而且远嫁日本之后的她不会再是列莹的威胁。列莹坦承:“他在明州,有一个女子——你知道吗?”
列莹想宁香弥是无从知道的,但是宁香弥却神秘地扬起了嘴角:“知道。前两年我的堂兄在明州时见到了那名女子,回来便告诉我了。叫顾燕燕,对吗?去年桓羲大人寿辰的时候,他还把她带了来。”
列莹脸色煞白,竟然连宁香弥都知道顾燕燕的存在:“那你为何、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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