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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神录-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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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曌说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而后缓缓道:“现在,你能理解朕为何会同意,将嫡出公主婧仪远嫁万里和亲了?”
  “……”
  武瑞安全身无力,发现自己竟连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深深的自责。
  怪自己当初没有追敌千里,手刃突厥可汗于长剑之下,如此就不会有今日和亲之举。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宣武承担不起再次发动战事的结果,用一场结亲来化解后世的干戈,是眼下最明智的选择。
  昭和公主和亲之事,已是板上钉钉,势在必行。
  武瑞安离开户部之后,便去了大明宫找武婧仪,他知道自己没办法劝动母皇,如今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多陪陪皇妹了。
  否则此一别山长水远,只怕此生再难相见。
  武瑞安走进紫极殿,便见殿前一紫衣女子手执长枪,在数枚假人之间舞枪翻飞。
  长枪尖细,枪头扎着红璎珞,在她的手中,却被舞得苍劲有力,自带剑锋。
  她身手凌厉,比一般男子也不输分毫。
  “啪啪啪啪——”武瑞安止不住的鼓掌叫好,道:“本王还以为皇妹在闺阁绣花呢,却不想你竟在练功夫。”
  “何止是练功夫?”武婧仪停下来,冲他扬眉一笑:“本宫武功了得,还熟读兵书,就算是在战场上,也未必会输给你!”
  “怎么突然转性了?”武瑞安摸了摸她的头,发现三年不见,她竟然还长高了不少,头顶已经能抵到他的下巴了。
  武婧仪叹息道:“皇兄未免也太不关注我了,想你从军三年,从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哪晓得回来就变成了神佑大将军,教人好一阵欣羨,还不许做妹妹的也努力努力?”
  “数你嘴贫。”武瑞安在石桌前坐下,立刻便有婢女奉上茶点,他执了一杯茶送到嘴边,一饮而尽。
  武婧仪回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亦在他身边坐下。
  “皇兄今日怎么得空来看我了?”武婧仪嗔怪道:“你回太平府这些时日,来看我的次数屈指可数,你说说,你都干什么去了?”
  “……”
  武瑞安一时语塞,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是冷落了她。
  武婧仪又是一叹气,佯装愠怒道:“那天母皇还问我,可识得一个名叫狄姜的女子,说你与她走得颇近,怎么,连母皇都知道你喜欢她?这次是真爱了?”
  “去,管好你自己,现在倒有空打趣起本王来了!”
  武婧仪眼眸一转,笑道:“我马上就要远嫁突厥,可别怪做妹妹的没提醒你,喜欢一个人便要认真的对待,切不可伤害了人家。”
  武瑞安一挑眉,冷哼了一声,算是答了她。
  武婧仪又道:“狄大夫人不错,可是与我们却不大一样,身份地位毕竟悬殊,你若是爱她,亦要保护好她。”
  “知道了知道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啰嗦了?”武瑞安叹息道:“不说本王的事了,本王来此,是想听听你的真实想法,你……真的不难过么?”
  “难过?本宫为何要难过?”武婧仪瞪大了眸子,咧嘴笑道:“听说出了戈壁荒漠,便是一派风吹草低现牛羊的美景,突厥男子亦高大威武,正是皇妹喜欢的类型,以后的以后,本宫终于不必束缚在这深宫大院内,一日日的虚度光阴了,我为何要难过?该高兴才是!”
  武瑞安一愣,道:“可是……桀舜可汗已经年逾五十,在我宣武,做你祖父亦绰绰有余。”
  “……”
  武婧仪笑容凝固在了脸上,愣了一会神,又笑道:“我倒是想知道,与祖父恋爱,是怎样一番光景?”
  “你……”武瑞安连连摇头,只觉与她无法沟通。
  他见武婧仪精神上佳,陪她坐了一会便离开了。
  此后的每一天,他都会抽出半天的时间来陪武婧仪说话聊天,仿佛想要将这一生的话都在这为时不多的日子里说完。
  可他每次来,武婧仪都嫌他碍事,怪他耽误自己习武。
  武瑞安被她骂得哭笑不得,二人吵闹了一阵,便各自看书的看书,看折子的看折子,无论如何,武瑞安都会在紫极宫用罢晚膳才离开。
  而他离开后,他身后的武婧仪便垮下脸来。
  她的嘴角不再扬起微笑,她的眼眸里,也瞬间不见了轻松与愉悦,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绝望和冰冷。
  仿佛一潭结了冰化不开的死水,冰层里冻着的都是这世上最肮脏的污秽。
  阴霾笼罩着她的宫殿,这红砖绿瓦之间少了武瑞安,便少了唯一的欢声笑语。
  和亲诏书下达的当天,武婧仪又被加封了一系列的封号,最后定封号为:宸国庄孝明懿昭和大长公主。
  ‘宸’字在过去,只作为帝王专用字眼,如今之意,便是通晓各国,宸国公主武婧仪乃辰皇掌上明珠,系一国国威之所在。
  她的出嫁之期很快便由礼部与钦天监商议定下,送嫁之日定在中秋节的第二日。而此时,距离中秋只有一个月的功夫,各部门都加紧准备着陪嫁物品和人数。
  武瑞安自请送亲,一来为显诚意,二来便是要以他神佑大将军的身份震慑胡人,意在婧仪红妆在前,而她的身后,亦还有着宣武国十万铁骑恭候,教他们不得委屈了公主。
  除此之外,远在千里外,驻守北面国境线,深处岐黄大营中的大将军龙茗,亦递上帖子,请求辰皇准他在国境线送公主入突厥腹地。
  辰皇为了彰显公主脸面,决议让两位大将军一同送亲,直入大漠,大军送至高阙城中,确认公主无虞后再折返。
  如此一来,武婧仪的送亲之行可说是威武不凡,与天香公主嫁入太平府时的寥寥数人相比,可说是皓月与星辉之别。
  中秋节晚宴时,武婧仪缺席了,她与辰皇告了假,说自己唯一的要求,便是在这日出宫去看看。
  她道:“母皇不放心可以派人在暗中跟着,但是不要教儿臣发现便是。”
  辰皇应允了。
  当晚,她换了普通百姓的衣裙,在太平负西郊的湖畔边待了许久。
  她什么也没干,就只是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湖面。
  湖边有花灯会,花灯连绵数丈,看不见头,而湖面也漂浮着许多莲花灯,灯影重重,映得人五官明暗不定。
  狄姜便是在湖边遇到的武婧仪。
  她没有上前叨扰,亦只是在她身后远远的看着,二人思绪都不在眼前的美景里。
  一个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
  一个饶有兴致的研究着武婧仪。
  第二日,太平府扎起十里红绸,一直从承天门铺到了明德门外五里地。
  午时,武婧仪坐在太极宫的偏殿里,已经穿戴整齐并画上了最精致的妆容。
  武瑞安牵起她,二人并排走出了偏殿,来到太极宫前的广场上,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在盖头落下的前一刻,武婧仪咬了咬红唇,一动不动的看着武瑞安,悠悠叹道:“皇兄,为什么你不是皇帝?你要是皇帝,那该有多好啊……”
  武婧仪这一刻,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心底的声音。
  她睁大了眼睛,在控诉自己的母皇,恨不得武瑞安能取而代之。
  武瑞安的眼里充满了惊讶,随之而来的便是深深地自责。
  他知道,且不说自己能不能取而代之,就算这一刻他是皇帝,他的选择只怕亦是与母皇一般无二。
  国之大利,确实比儿女情长来得深重得多。
  武婧仪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自嘲一笑后,认命地披上了红盖头。
  大红色喜帕落在她的头上,明艳艳的,可周遭的人都笑不出来。
  这是武婧仪第一次将凤冠霞披穿戴整齐,在她的身后,摆放着数不尽的绫罗绸缎,珠串首饰,以及陪嫁的一千仆人,乌泱泱的跪了满地。
  这里的人那么多,可是没有人能成为她的依靠。
  她的夫君,远在万里以外的突厥。
  桀舜可汗,是一个比她死去的父皇还要老的人。
  传闻他杀伐果决,雷厉风行,他的铁骑曾折损大唐将士上万人,更让大唐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
  可是现在她要嫁给他了。
  为了日后不再有战火,为了江山安定,为了千万百姓以后能安居乐业。
  牺牲她一个,似乎也是值得?
  武婧仪素来清楚自己的命运,唯一一次想要为自己争取,也只是在龙茗一人身上。而她自从被龙茗拒婚之后,便一直深居简出,做着一个让任何人都挑不出错误来的嫡公主。
  她临行前的这一句,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此一去,别太平府、西出潼关、横渡黄河、再过雁门,往西千里,才是婧仪公主日后所居之地,从此山长水远,此一别便是永诀,此系你父王赠与朕的第一件礼物,与朕意义非凡,母皇的思念,便由这枚铜镜传达,望儿在突厥,珍重切切。”辰曌执着武婧仪的手,紧紧握住。
  武婧仪不动声色的抽出手,福礼道:“儿臣多谢母皇。”
  她接过铜镜,随手便仍在陪嫁婢子的手中,随后照着礼官的嘱咐,三拜别了辰皇。
  而后再由武瑞安牵着,坐上了送嫁的马车。
  辰曌虽然心中哀恸万千,可面上却始终端着一副母仪天下的威严。
  她就像一尊没有悲喜的佛像,永远端坐在朝堂上,她的心里,装着千里江山,千万百姓,她不允许自己有弱点,更加不能在人前落泪。


第12章 送亲(1)
  和亲使团载着珍宝金玉无数、绫罗绸缎上万匹,释迎佛金像三一百尊、金玉书橱八十副、经卷经典三千卷、卜筮经典三百种,营造与工技著作六百种,治四百种病的医方千种,医学论著四十车,花草种子三十车,浩浩荡荡的从太平府出发。
  行驶路线延绵千里,西出阳关,途径陇西戈壁,穿过北甲往西七百里之后,再长途跋涉翻越墨山,最终才会到达深处草原腹地,被绿洲包围的突厥的新国都,高阙城。
  和亲使团出了太平府,向西行了一日后,当晚在汉庭驿歇脚。除了公主近从之外,其余人等皆在驿站外就地扎营。
  八月处暑,天气炎热,武婧仪在人前,始终都要头顶红盖头,赤艳艳的一片在人群中十分打眼。
  武瑞安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鞍前马后嘘寒问暖,直到她回房沐浴后才又回到大营里去巡视。
  此次送亲,他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这也是他除了带兵出征外,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去做一件事情。
  狄姜混在人群里,远远的看着武瑞安,发觉不过月余不见,他竟苍老了这么多。
  “真教人心疼。”问药靠在树上,一脸崇拜。
  狄姜睨了她一眼,又将一箩筐的衣服扔给她,没好气道:“有空看武瑞安,不如赶紧去洗衣服!把我的这份也一起洗了!”
  狄姜说完仍觉不解气,又唉声叹气道:“我真是吃饱了撑的听了你的话,竟沦落到这送亲大军里当起了浣衣女,被旁人知道了一定会被笑掉大牙!”
  “谁会知道呀?这乌泱泱的几千人里有几个认识咱们的?别跟我说你不担心武瑞安和武婧仪,真不担心你也不会答应来!何况咱们去青云山也是要往西,顺路送一程而已,也不会损失什么,你的活儿我全包了就是!”问药一手拎起一个衣篓,每一个都有她半人那么高,而她竟全然不觉得费力。
  “是是是,他们去西北,咱们去西南,真的很,顺,路!”
  狄姜担心武婧仪不假,但是更多的,是趁着这次出巡,去西南边的青云山看看。
  不管钟旭现在在不在青云山,那里总该是会有他的线索,毕竟前些日子,他的棺材铺是青云山来了道人托着变卖的。
  却不想临行前,她竟鬼使神差的听了问药的话,女扮男装混入大军后,被人安排的却是浣衣打杂洗碗这类的粗活,早知如此,她还不如去找武瑞安,作为他的婢女一路吃香喝辣的跟着呢!
  狄姜唉声叹气,后悔不迭。
  问药拿着衣篓离开后,狄姜索性爬上了一枝叶茂盛的大树,整个人趴在树干上歇息。
  这一日的赶路让她体会到了许久不曾有过的累,双脚已经近乎残废,现在她只想回到自己的大床上,睡成一个大字型。
  但奈何条件不允许,有这么一棵树已经是顶好的待遇。不管怎么说,这都比回去跟三十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挤通铺的强。
  狄姜很快便进入了梦乡,迷迷糊糊间,只觉得有人正在戳自己的腰,且一下比一下重。
  “你!怎么不睡帐篷?”
  “说你呢!还不快下来!”
  “再不清醒,不要怪本官将你军法论处!”
  狄姜一脸懵忡地抬起头,便见吕晨飞带着一票人,正站在树下看着自己。
  他的手上,握着长枪,眼看着又要打在自己身上,狄姜下意识便握住了枪头的红璎珞。
  “你!大胆!”吕晨飞刚要发作,却见树上那人的手腕上有个十分熟悉的物件。
  一只内含金丝的玉镯子。
  不会吧……难道又是……
  不会的不会的,军营里怎么会有女人呢……
  可是男人怎么会戴镯子?
  这一定是巧合,对,巧合。
  吕晨飞内心建设无数,却被树上那人的一句话所摧毁。
  “将军恕罪……我实在是太累了,本只是想歇息歇息,却不想竟然睡熟了!我这就回去!”狄姜压着嗓音,努力装出一副男人的声音。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吕晨飞一声便听出来,这人正是见素医馆的掌柜,武王爷的心上人,狄姜。
  他脚一软,又差点给她跪下了,幸好狄姜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在他身前,在让他清醒了些许。
  眼前的狄姜,一身男装,正是军中最底层的伙夫扮相。
  “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一行人的身后,武瑞安阔步而来。
  “参见大将军!”众将士立即抱拳行礼。
  武瑞安的眸子落在吕晨飞身上,不耐道:“出什么事了?”
  “末将……您还是自己看吧。”吕晨飞行了个军礼,招呼着一票人撤退。
  几人听话的离开后,武瑞安的注意力便放在了低头扶额的伙夫身上。
  他的手腕上,戴着一只份外熟悉的金丝玉镯。
  “狄姜?”武瑞安一愣。
  “是……是我……”狄姜干笑了两声,缓缓抬起头来:“好巧……啊哈哈……”
  “你怎么会在这里?”武瑞安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担心你们呀,所以跟着来看看。”狄姜刚一说完,就恨不得抽自己俩大嘴巴子。
  她不想惊动武瑞安,是因为在她的计划里,五日后,她将在黄河岸与送亲使团分别,从此他们向北,自己向南。
  可如今……似乎是走不了了。
  果然,下一刻,便听武瑞安吸了吸鼻子,随即一脸感动的走上前,一把抱住了自己,顺势又将头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本王竟不知你这般用心良苦!”武瑞安嚎啕大哭起来。
  “嗯?”狄姜一愣。
  “你一定是想默默的守护本王,才不告诉本王,你为本王做饭洗碗洗衣服洗袜子,这不正是妻子对丈夫所做的吗!”
  “……”狄姜突然觉得自己也想哭。很想哭。
  “你也是来与婧仪道别的对不对?本王以后再也见不到婧仪了!突厥人吃生肉,喝冷血,婧仪怎么受得了?而本王却什么都做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做出一副识大体,重大局的模样!可是本王知道,她心中不愿意!一万个不愿意!”
  “……”
  狄姜明显的感觉到,有灼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脸颊落在自己的衣襟里,一滴一滴连成了线。
  这是一个男人的眼泪,里头充满了无助。
  这是她从来没有在武瑞安身上见过的痛苦,哪怕从前他在重病之时,也没有替自己流过一滴眼泪。
  今日会这般,怕是因为难过在他的心中生根发酵,郁结难消。
  既然自己是他仅有的发泄口,那就让他哭个够吧……
  当晚,武瑞安哭了很久很久,哭累了就靠在狄姜的身上沉沉睡了过去。
  狄姜则靠在树干上,一夜不眠。
  在身体极累的前提下,她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不过被武瑞安发现之后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她们不必再做伙夫的活计,而是换上女装,日日跟在武婧仪身边,赶路有马车乘坐,出入皆是与公主享用同一级别的待遇。
  唯一的麻烦是每每武婧仪看向她,眼睛里都带着几分暧昧不明的笑意。
  好似在说:“本宫到底该叫你狄大夫呢,还是皇嫂呢?”
  “就叫我狄姜吧。”狄姜亦用眼神答她。
  ……
  一行人浩浩荡荡渡过黄河,西出阳关,终于在一月之后到达了宣武的国境线。
  明日,他们将与在国境线上等候多日的龙茗将军的军队汇合,最终送亲队伍将达到三千人,这无异于一次小型的行军作战所配备的人数。
  可越是接近,武婧仪眼里的苍凉便越是深重。
  这份难过,怕是只有狄姜才会看明白。


第13章 送亲(2)
  和亲使团出了阳关之后,便是与塞外通商的丝绸之路,此路三通三绝,屡次兴废,直到年前再次历经战火之后,终于沦为废墟。
  广漠的戈壁滩,天地皆是一抹金黄,大漠景色粗旷苍凉,道不尽的壮美。
  狄姜很少来这种地方,无边无际的黄沙犹如静止的大海,橙黄色的沙堆就似一道道的海浪,波澜壮阔,却又满目荒凉。
  “广漠杳无穷,孤城四面空;边城何萧条,白日黄云昏。”狄姜下了马车,在改乘骆驼之后,忍不住淡淡道。
  武婧仪头盖红绸,虽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可是凭借这句诗词,便能想象得到眼前的景象,只怕是要更糟。
  “今夜不知何处宿,平沙万里绝人烟。”武婧仪苦笑,语气里满是失落。
  武瑞安和问药站在二人身侧,相视一眼,皆是一脸莫名。
  很显然他们不太能理解狄姜和武婧仪的诗文。
  少顷,武瑞安才接道:“放心罢,有本王在,不会让你们没地方住的!”
  他话音刚落,狄姜和武婧仪皆是双肩一抖,憋着笑意。
  武瑞安见状,知道自己肯定又闹出了笑话,脸一红,索性带着副将去巡视大营。
  和亲使团再往西行两日,便会到达宣武的国境线,龙大将军的送亲兵马便会在那里等待,等他接手送亲使团后,武瑞安此前所带领的两千禁军便会返回太平府。
  这一路长途跋涉,可以明显的看出武婧仪的身子骨较之先前又削瘦了许多,下巴更加突出,腰肢更是不盈一握。
  武瑞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连日来面上露出的笑容屈指可数,也就见狄姜的时候能勉强扬起丝丝笑意。
  问药看不下去了,便问狄姜:“掌柜的,昭和公主会得到幸福吗?”
  “幸福这个字眼很笼统,你认为的幸福可能她并不在意,她想要的幸福你也理解不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哎呀,您说的太深奥了,能不能浅显些?”问药蹙眉。
  “我的意思是,就是让你不要多管闲事,瞎操闲心,有空操心武婧仪,还不如想想我们找个什么理由回去的好。”
  “掌柜的要是想回去还不简单?这里三千人可没有一个能拦住您,您要是想回去早就回去了,现在已经陪着快到了国境线,不也正说明了你心里其实也是在意的吗?为什么要找诸多理由,却不正视自己的心呢?”
  “……”
  狄姜被她说的无法反驳,细思下来,发现好像却是如此。
  自己其实也是关心武氏兄妹的。
  等想清楚了这一点,她决定不挣扎了,便陪他一遭,也算是去突厥见识见识风土人情罢。
  是夜,大漠的苍穹上星云万里,干净得连一丝云雾也瞧不见。辽阔的土地与天幕连成一线,仿佛这里便是天涯海角的尽头。
  晚膳时,武婧仪特地嘱咐让狄姜进帐一同用餐。
  餐食简单,两荤一素一汤,且份量亦被严格控制,虽然量少,但胜在味道不错,在这荒无人烟的戈壁大漠里,已经算是难得的美味。
  问药因此前得罪武婧仪的缘故,没有在被邀之列,于是一人被拦在帐外,只能吃大锅饭。
  问药心中有气,转眼间便吃掉了十几人的饭量,吃得掌厨师傅在一旁直翻白眼,生怕会因为她而导致余粮不足。
  此时帐篷里,武婧仪正拿着几块手掌大的玉石,对狄姜笑道:“这是克拉玛依裸露在地表的戈壁石,它们塑造了戈壁滩奇特的外形,而其中极少数的一些,经过长年的风吹日晒,石质生长出细腻柔润的外表,形成玉石,便被塞外行脚队伍称为金丝玉。”
  “啊……原来如此,公主学识渊博,民女佩服。”狄姜点头,不动声色的拉下了袖子,将手镯严严实实地捂在衣袖里。
  武婧仪又接道:“从前金丝玉因其产量巨大,所以并不值钱,可是皇兄凯旋回朝之后,金丝玉的身价便一跃百倍,千金难求。尤其是其中泛着金丝的镯子,被人誉为‘雨后透过层层树枝遮挡渗透下来的阳光’,那般炫目,那般耀眼。”
  “是吗?听上去是挺美的……哈哈哈……”狄姜干笑。
  “而你手上这只,可算是上品中的孤品。”
  武婧仪一语点破,狄姜的笑意凝固在脸上。
  武婧仪掩嘴笑道:“狄大夫不要紧张,本宫只是想知道,您究竟是怎么看待皇兄的?”
  “……”狄姜哑然。
  不等狄姜回答,武婧仪又道:“本宫此番远嫁突厥,怕是今生无缘再见,自然担心皇兄的安危,而本宫知道,您……并不是一个普通人,您真的会好好对待皇兄吗?”
  狄姜端起茶,将脸隐在杯子后,没有即刻回答。
  而武婧仪就这般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似乎此番心思已经困惑许久,今日并不打算再放过她,一定要知道结果才行。
  良久,狄姜才放下茶盅,笑道:“如果我会害他,当时就不会救他,但是我救了他,也并不代表我就会喜欢他。”
  武婧仪眼中泛着惊讶,讶异道:“世上女子竟还有人会不喜欢皇兄?”
  “笃笃笃笃——”
  就在这时,帐篷外突然响起一阵急切地窸窣声,隐约还伴有侍卫的呼和。
  狄姜凝神一听,便听见武瑞安在外高声喝道:“把她扔到囚车里去,明日不招,就地处决!”
  “去看看,是何人在外喧哗。”武婧仪看了一眼帐帘,对婢子道。
  “回公主的话,好像是武王爷抓到了一名刺客。”
  “刺客?”武婧仪蹙眉,道:“你去请武王爷过来。”
  “是。”
  婢子退下后,很快便见武瑞安一路疾行而来,他挑开帐帘,便对武婧仪和狄姜咧嘴一笑,道:“放心,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大营里突然闯进来一名女子,扬言要见龙将军,问她有何事她却不肯说,本王已经将她先行关押,待明日与龙茗大军会和之后,再做商议。”
  “不是要就地处决吗?”武婧仪疑惑道。
  武瑞安搔搔头,‘哈哈’一笑:“吓一吓她罢了,这不是行军时对待细作的惯用手段嘛?”
  “大多细作都抱着必死的心态而来,这等吓唬没有用,皇兄日后还是不要这样了。”
  “嗯……可她也不像是一般细作,她只嚷嚷着要见龙茗,旁的问什么也不说,”武瑞安抱起双手,突然惊道:“啊……对了!本王似乎在哪里见过她!在哪里呢……本王怎么想不起来了……”
  狄姜闻言一惊,微微眯起了眼睛。
  一个女子……扬言要见龙茗?
  莫非是……
  正在狄姜思疑之际,却听身旁的武婧仪道:“请她到本宫的帐里来。”
  “什么?”武瑞安一愣,急道:“她来路不明,可不像什么好人,你……”
  “不必多说,去请她进来吧。”武婧仪打断他。
  此时,武婧仪的面色淡然,看不出喜怒,但声音却有些颤抖。
  这或许说明,她的淡定只是作为公主历年来的训练而强作出来的,她的内心,并没有表面这般坦然。
  很快,那女子便被人扭送到了帐里,跪在了武婧仪的身前。
  武瑞安搬了把椅子,坐在狄姜和武婧仪身边,做出一副‘只要此女有异动,立即斩杀’地模样,大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狄姜觉得好笑,再看武婧仪,却见她此时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名女子的身上。
  女子衣衫褴褛,遍布黄沙,脏得连衣衫本身的颜色也辨认不出,她的头发结成了一缕一缕的,互相纠缠在一起,显得十分狼狈。
  “抬起头来。”武婧仪淡道。
  女子闻言一颤,踯躅了片刻,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终于一咬牙,昂起了头。
  二人四目相对,下跪女子的双手骤然收紧。
  女子的面上被泥土所覆盖,显然长期跋涉才导致如此,但就算是如此,也能从她的眼睛里读到熟悉的情愫。
  她的眼底里似乎有千万种情绪想要宣泄。
  有悔,有悲,有痛惜,但是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恨意。
  仿佛想要将眼前的武婧仪碎尸万段。
  “果然是你。”武婧仪一声叹息,言语中带着几分轻蔑。
  狄姜虽然已经认不出眼前的女子,但从她们的眼神交汇里看得出,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鹊巢鸠占,害得龙茗与武婧仪天各一方的罪魁祸首。
  柳枝。
  狄姜真是万分惊讶。
  且不说柳枝身上的狼狈和脏污,只凭她一双苍凉老成的眸子便觉得,一个妙龄女子,竟能老得这样快。
  柳枝眼底的泪痕足以说明这三年间,她一定终日以泪洗面,过得悲苦万分。
  一时间,帐篷里的气氛有些沉凝。
  不知发生何事的武瑞安一脸莫名,咳嗽了一声后,率先开口道:“你是何人?鬼鬼祟祟跟着我军,究竟有什么目的?”
  “王爷恕罪!奴婢,奴婢只是想再见夫君一面呀!”柳枝眼底的恨意尽数收起,只留下浑身的娇弱与自怜,哀求道:“奴婢听说龙茗自请送亲,知道在这里能见到将军,这才不得已,一路尾随至此!求王爷公主恕罪!”
  武婧仪抬了抬眉,不着一语。
  此时,武瑞安却大惊失色,道:“你是柳枝?龙茗的夫人?”
  “正是奴婢。”
  “太平府距此八百里,你竟一人长途跋涉,翻山越岭至此?!”武瑞安大骇道。
  “是……”柳枝声音纤细,身子孱弱,弱到似乎连大一点的声音都能将她吓破胆。
  武瑞安定了定神,恢复了些许平静,道:“你说说看,这一路来,你如何吃住?”
  “草根,树叶皆可为食,使团拔营之后,所剩残羹冷炙骨头也可为食,寝则以天为被,地为席,”柳枝说完,眼眶中又已经噙满了泪水,接道:“柳枝不怕苦,只盼有一日能与家夫团聚!”
  柳枝说完,帐篷内寂静一片,坐在之人的内心都五味杂陈。
  尤其是狄姜。
  狄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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