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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夜灵风不满城-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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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莫师叔禀告过了。”几步之外的萧肃应道。
无忧神色一怔,下意识地反问道,“禀告过了?……”迟疑片刻,小声嘀咕道,“师父为何同意我去了,以前不是怎么说都不允许吗……”
话音一落,萧肃眼神一颤,掠过一丝浅浅的忧伤,随即消逝得无影无踪。
缄默良久,无忧暗自苦笑。感慨道,原来得不到的东西一旦得到了,也会这般措手不及啊……低头深思片刻,粲然一笑地注视着那个人,道,“那就有劳大师兄啦!”说完反手将包袱一背,大步流星地往房门外走去。
另一原地长立的男子心口一震。
她走来,走过。
一阵微风,又飘来,飘过。
“小忧师妹,”萧肃突然唤道,刚要跨出房门的无忧蓦地一滞。
满脸狐疑地回头。
“此番前去……”他沉吟说,“还望你无论如何都别后悔。”
后悔?
北海之滨。
牧渔之城。
雕梁画栋的崭新宫殿内。
一矮胖男子遥遥走来,“哼哧哼哧”喘着粗气,眉宇间带着些微怒色。
宫殿之上,一皮肤黝黑的的中年男子连连哈腰,笑脸相迎道,“秦大城主来了怎么不事先通知一声?”
弥漫着海腥味的空旷宫殿,余下一圈谄媚回声。
矮胖男子冷哼了一声,语带讥讽地说,“堂堂牧渔城城主,可真会说笑话啊。”
黝黑男子哈哈大笑,温顺地立于殿上城主之位旁,恭敬道,“秦操老兄能助我牧渔城摆脱楼啸天的掌控,区区一个城主,谁当不是当呢。”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矮胖男子“哦?”了一声,饶有兴味地问道,“那我托海城主的事?”
“六镇归顺,秦城主大可放心。”那黝黑男子深作一揖,眼冒精光,道,“待秦家子弟同我牧渔城人降服北海十八镇,料他楼啸天亦远水救不了近火咯……”
矮胖男子蓦然冷哼了一声,道,“你这六镇归顺,用了五年时间,接下来的一十二镇,岂不是要十数年……”顿了顿,又道,“到时候只怕我秦操老儿早埋进了黄土,你这个牧渔城主坐享其成……”言下之意,十分明确。
黝黑男子听罢干笑不已,低声道,“我牧渔城民既归顺了秦家,就不会再有什么非分之想。”思索片刻,接着说,“更何况……这牧渔城原本不也是秦家的嘛,秦家先祖当年对牧渔城可是有大恩啊……”
一番虚情假意。
矮胖男子扬了扬眉,很是受用似的,说道,“既然海城主如此忠心耿耿,那不妨再调一批兵马吧?”
黝黑男子神色一怔,装傻笑道,“牧渔城里,除了老弱妇孺,其余全给秦城主调去了,我海某人又何来再调一批兵马之说啊……”
“我看不然。”
一声冷笑。
黝黑男子满脸的笑意亦登时僵硬。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水胭
“哎哎,你不是说要去藏书阁吗!”晋柳儿被苗泠泠一路拉着走,满脸不情愿。待半晌后看清沿途,心说这不是往……
杳无人迹的落叶湖畔。
一羊肠小道,隐约露出两个人影,一前一后。
昨日之影,倏尔浮现。
晋柳儿失神地盯着远方漫山遍野的烈红,蓦然想起秦介那日的意乱情迷,心口不由地一紧。
不知何时松开手的苗泠泠,一直背对着她。
莫名死寂。
只有轻轻的风声,从一派烈红间远远传来。
“你为何要跟踪小忧?”苗泠泠突然冷言道,引得身后人一惊。
晋柳儿佯装不屑地哼了一声,眼底却滑过一丝慌张,辩解道,“我什么时候跟踪过小忧了?卓哥受伤,我一直在晋府里……”
话未说完,苗泠泠忽地转身,满脸冷笑,道,“大小姐,晋大小姐。”他故意将音调拉长,继续道,“既然你说自己从未跟踪过小忧,那小哥哥我插句题外话吧。”
晋柳儿满腹狐疑地叉腰盯着他,一副“你要是敢冤枉我,我就要你好看”的表情。
“小哥哥我给了你那么多水胭脂,你都独吞啦?”苗泠泠满眼期待,仿佛在等着什么笑话。
果不其然。
晋柳儿白了他一眼,支支吾吾道,“那怎么可能!我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给我水胭脂,小忧和跃冰姐自然是有份的……”说罢顿感不妙,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妙。
苗泠泠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点了点头。但闻晋柳儿问道,“怎么,难不成苗大哥你还想把水胭脂要回去?”心说你都送人了,简直小气……
苗泠泠耸了耸肩,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道,“我只是奇怪啊,我的水胭脂里,怎么会有血岩粉呢……”说罢托腮苦思,似不得解。
晋柳儿身躯一震,下意识地攥了攥衣袖,欲要掩饰住自己心虚神色,谁料……
“你说你把水胭脂给了小忧和向跃冰,为何我看小忧梳妆台上一盒胭脂都没有,而向跃冰房里却堆得满满的?”苗泠泠目光如炬,咄咄逼人,又道,“更奇怪的是,向跃冰桌上的水胭脂一半被掺了血岩粉,另一半却没有……”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小忧平时就懒得用什么胭脂水粉,这只能说明,你晋大小姐把我苗泠泠的水胭脂分两份赠给了她和向跃冰之后,人家见你一番好意,不忍送还,伤你的心…就只能把自己的那份也转赠给向……”
话未说完,眼前明眸皓齿的女子却蓦然冷哼一声打断了后话,眉头深锁。
苗泠泠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苦笑道,“要不是向跃冰在尸牢里碰巧用了那盒被掺了血岩粉的水胭脂,小哥哥我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独门的水胭脂……”没有说下去。
“爹爹他……”晋柳儿眼神一黯,低声道,“让我时刻留意无忧。”
苗泠泠无一丝吃惊神色,像是早就猜中,随意说,“你可知血岩粉为何物呀大小姐?”
晋柳儿怔了怔,迟疑道,“卓哥说是类似于荧粉的东西,无毒无害……”
哈哈一笑。
苗泠泠心说你还真天真,表情随即冰冷,几乎是咬牙道,“普通荧粉也就罢了,你可知得吸了多少生人精血的血岩才能磨成这血岩粉哪!……”
晋柳儿脸色大惊,吃吃道,“不可能,我爹,不对,卓哥他说血岩粉不会害人性命的。”她满手湿腻的冷汗,心间最后一道城防轰然倒塌,兀自嘀咕说,“卓哥不会骗我的……”
“你不必担心,”苗泠泠突然一语,晋柳儿登时楞住。“这血岩粉是害不了人性命。但对修道之人来说,要想另辟蹊径平步青云,还非要这血岩粉不可。”
女子的眉头愈皱愈深,疑惑之色亦愈发深重。
苗泠泠“嘿嘿”一笑,凑近她耳边轻声说道,“有了血岩粉,离功力大增,走火入魔就不远啦……”
晋柳儿惊得连连倒退,顿觉头脑发蒙,鼻子一酸,哭声道,“苗大哥,我,我从没想过要害小忧……”一时间泪落如雨,花容失色。
“小忧她身世可怜,你……”苗泠泠眼眶泛红,喉头一紧,哽咽道,“我只求你千万别负了她待你的一片真心。人心都是肉做的,你一个晋家大小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当是可怜,你也给她一条活路吧?……”
无语凝噎。
出奇地,苗泠泠破涕为笑,打趣道,“哎呀要不是这向跃冰啊,小哥哥我还不知道你爹盘算的这些小九九呢。”说罢抽出怀里手帕拭了拭溢出眼角的泪,气愤道,“好好的一层胭脂都晕了!……”
晋柳儿方落泪,眼眸忽地略过一丝疑惑,支吾不清道,“跃冰姐,跃冰姐她不是不喜欢用你的胭脂嘛,她,她怎么会带去墨河……”心说以前送跃冰的那些胭脂她不是连看都不带看一眼的吗……
苗泠泠神色一怔,缄默良久。
一股酸涩顿时蔓延心头。
就这样满腔惆怅,失神而立。
半空。
缥缈云雾,一刹缠绕指间。
寒剑之上,是彼此贴近的二人。
无忧扶着萧肃双肩,冻得浑身哆嗦,然而身前背对着他的男子,却巍然挺拔,神态自若。
耳畔疾风,吹起他几缕青丝。
“大,大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到即雪镇啊……”无忧强压着声音里的颤抖,默默地问道。
“很冷?”虽是零星不适,但即刻被他察觉。
话音一落,无忧顿觉脚底寒剑轰然俯冲直下,自己似鹰鸟般无力地坠落。
情急下抱紧的人儿,那般宽厚温热的脊背,散发着一丝淡淡的暖阳味道。是那种棉被在阳光最盛的时候烘晒所留下的暖阳的味道。
无忧死闭着双眸,忽然觉得绕在他腰间的双手一阵炙热。
须臾落地。
适才仿佛要倒泄而出的胃稍稍平息。
她站稳后忙不迭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别到身后,暗自深吸几口气,未去打量周遭便低头看脚,咕哝道,“大师兄你要下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搞得我措手不及的……”
男子旁若无人地盯着他,笑意浅浅,说道,“这是即雪镇旁一处林子,再横穿几条古道,就到即雪镇了。”
无忧不敢抬头,双手玩起了肩上的包袱带子,应道,“那快走吧,我……有点饿了。”说罢抬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萧肃静静地看着她。
二人之间,隔了一道浅浅的草丛。
不知是谁先迈开了步子。
“你去哪?”萧肃见无忧掉头踉跄要走,急问道。
无忧巴巴地回头,一脸无辜道,“即雪镇啊……”
一声嗤笑。
“谁跟你说即雪镇往那边走了?”萧肃饶有兴味地说道,言语中夹杂着未曾消减的笑意。
无忧咽了咽口水,暗骂自己怎么心不在焉自以为是的……忙转脸大步流星地往萧肃站立的方向走去。
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简直快要跑起来。
蓦然一滞。
无忧满面又狐疑又生气地注视着男子抓住她胳膊的手,顺势往上,是那张纹丝不动的脸庞。
淡淡扬起的唇角。
碎阳斑斑,落了他一身。
她怔了怔,结巴道,“又,又怎么了!”一听就是底气不足。“大师兄,你,我,这不是浪费时间吗!你快告诉我往哪走啊……”霎时低头,嘟囔道,“我肚子饿着呢,都叫了……”
“我怕去镇上太引人注目。”萧肃语气淡淡道。
“引人注目?”无忧连忙反问道,“我们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有什么好引人注目的。”
他迟疑了一会,无忧但闻,“即雪镇是雪山脚下一处比较隐蔽的小镇,原是即雪城,统辖着整个玉龙雪山。但自从归入不夜城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所以呢?”无忧狐疑地问道,“说是人间蒸发,还不是被你找到了…”暗自哼了一声,什么即雪城即雪镇,不知道你绕了这么多弯子到底要说什么…
“既然隐蔽,就说明平日里根本没有外人出入。又或者,根本不许外人出入。”萧肃眉头一皱,眼里滑过一丝寒。
“啊?!”无忧登时惊得跳脚,“那怎么办啊,那除了即雪镇,有别的入口吗?”心想玉龙雪山那么大一片,走野路子翻进去也未尝不可……思索一番,跃跃欲试。
“你呀,别想什么稀奇古怪的招数。”萧肃见眼前女子眼珠子滴溜乱转,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地将她拉到身旁,星眸泛着柔光,说道,“霍老怪隐居玉龙雪山,无论你走什么野路子,一不小心就会掉进了他的圈套里。只有穿过即雪镇,找到即雪城以前遗留下来的入口,才能……”
无忧下意识地捂住他的嘴,皱眉道,“你不必跟我说怎么去啊,我跟着你。”顿了顿,又道,“你干嘛拖拖拉拉的,我饿……”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掌心有种难以言喻的柔软和湿润。
那只轻轻堵住男子双唇的右手蓦然僵硬。
此时此刻,剧烈颤抖的,不过是她倒映着他的眼眸。
薄云遮日。
正文 第七十九章 死兆
晨光熹微。
十二夜宫,洗心殿。
大殿之上,一文弱老者捋了捋胡须,望着眼下乌泱泱的雪青色人影,轻咳了几声,不疾不徐道,“六年一次的家派比试,重在同门弟子间的相互切磋、点到为止。凡有意愿参与家派比试的,除自家师父推选,亦可自荐。从今日起,鼓励先行报名者。或有半路按捺不住想要上台比试一番的……”
病恹恹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洗心殿。
一派肃整。
而就在这一派肃整中,有人已经忍不住窃窃私语了。
“哎哎,莫师兄,我问你个事儿。”倒数第二排的锦衣男子戳了戳前排脊背挺得笔直的男子,两眼放光,声如蚊蝇。
前排男子半回头,压低声音问道,“干什么,魏师叔在说话呢……”说罢瞟了瞟,眉头一皱,继续说,“苗师弟,你什么重要事非得现在问……”
苗泠泠佯惊道,“当然重要了,十万火急啊!”随即笑嘻嘻地凑近前排男子,问,“我怎么没看见柳儿和向跃冰啊?对了,还有那个乐正昂。”
莫承才眼底滑过一丝讶然,堂皇道,“你又没跟她们站在一起,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来。”
苗泠泠嗤了一声,挑眉哼道,“晋柳儿身上的水胭脂味小哥哥我还是能闻出来的,晋柳儿要在向跃冰肯定就在,至于乐正昂嘛……那是我猜的。”
“我还要问你呢。”莫承才倏尔转身登时吓了苗泠泠一跳,只听他接着道,“我怎么没看见小忧师妹?”
苗泠泠眼骨碌一转,打趣道,“哎唷,想不到莫师兄这么留意我们家小丫头片子呢?”暗自翻了记白眼。
莫承才听罢讪讪的,不好意思地嘟囔道,“我见师父这几日不开心……”言下之意,莫同忆的不开心,定与无忧有关。
“嘿,你这什么话!”苗泠泠音调顿时抬高,忙不迭撸袖管叉腰道,“你这个做师兄的还把师父什么烦心事都安在师妹头上了?”
莫承才连连摆手,神色窘迫,欲要开口辩解,但闻大殿之上一阵死寂,蓦然回头,魏小小正目不转睛地瞪着他。随即低头垂首,一副颓丧模样。
“这次家派比试前五位胜出者,将于两月后赶往中原拜访碧山无名派。”魏小小话音一落,大殿下登时炸开了锅。
“哎哎哎,莫师兄,你还没回答师弟方才的问题呢。”苗泠泠趁乱骚扰兀自低头沉思的莫承才道。
“我,我不知道……”莫承才连忙躲开苗泠泠,闪烁其词。
“向跃冰和乐正昂是一齐被卢有鱼带走了吧?”苗泠泠忽地冷言道,其实他这话,多半猜测。
“你,你怎么知道!!”莫承才大惊失色,引得周围师兄弟纷纷侧目。
苗泠泠冷哼了一声。心说难怪那天把向跃冰送回房后就再也没见过她。想着想着,眉头愈皱愈深……
“那你,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莫承才恍然吃了嘴亏,忙反击道。
苗泠泠霎时回神,堆笑道,“小忧她不参加家派比试呀,她还得打枣呀,她过来干嘛?”心里却说这个小丫头片子和萧肃不知在哪快活呢……难以掩饰的偷笑。
“不对呀……”莫承才搔了搔头,疑惑道,“我怎么听人说小忧师妹要参加家派比试……”
苗泠泠一怔,摆手笑道,“胡说八道,不可能!……”停了片刻,嘲笑道,“就她那赶猪赶羊的三脚猫甩鞭功夫,一个回合就得下来,还不够丢人现眼的……”虽表情笃定不疑,但仍忍不住问,“你听谁说的?”
莫承才沉吟了一会,眼冒精光,道,“我看师叔们的推选名单上有小忧师妹!”
苗泠泠哈哈大笑,原本嘈杂的洗心殿顿时寂静下来。
面面相觑。
一重又一重的狐疑目光。
魏小小方闭目养神,忽地闷哼一声,哑道,“都散了吧。好生掂量老夫的话……”说罢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搜肠刮肚。
“师叔……”殿下不知谁关切地询问了一声。
瘦如枯柴的老者突然怔了怔,目光迷离地望着近千双或焦急、或疑惑、或冷漠的眼睛。
坠向深渊般的天旋地转。
“师叔!”
“师叔!!”
“师叔你……”
…………
径直从高耸台阶滚落的人儿。
和一拥而上的弟子。
耳畔的声音和眼前的晨光,越来越狭,狭到只剩一道缝儿。
最后连缝儿都没有了。
梅花镇,晋府。
凛冽清早。
院中男子却一袭单薄素衣,痴痴地望着院中一棵枯树。
他这般站了多久,身后的女子就这般注视了多久。
“怎么不说话?”男子倏尔一问,语气平淡。
不作声。
“柳儿?”他转身迎视着几步开外双眸红肿异常的女子,怔了怔,柔声问道,“怎么了?”问罢走上前去,轻轻捧着她削葱根般细嫩的双手,顿觉冰凉,下意识地放在怀里焐热。
谁料。
晋柳儿眼泛泪光,极其失望地盯着眼前人,一点一点地把手从他怀里抽出来,冷冷道,“卓哥,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你也知道我素来痛恨被人欺骗利用……”一番哽咽之语。
晋行卓一楞,强笑道,“怎么突然说起了这个?”
“爹差你隔三差五给我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晋柳儿双眉紧皱,气得浑身颤抖。
殊不知此语一出,男子胸腔一热,口中顿时腥甜汹涌,脸上好不容易恢复的血色立马消逝得无影无踪。饶是如此,依旧强压住腥甜气,眼带愧色道,“你都知道了?”不打算辩解的意思。
“小忧她是我的好朋友啊!你这样我以后怎么面对她……”晋柳儿眼底黯然一片,心下自责不已,忽而一笑,失神道,“也怪我自己。为了多见你几面,居然答应爹爹……”尖利的指甲早已嵌入冰凉的掌心,但她浑然不觉。
晋行卓深叹了口气,一边为她擦泪,一边道,“不怪你。就算你不这样做,也会有别人这样做的。”不经意的一句,蓦地勾起了她眼眸里的狐疑之色。
“卓哥,你这句话什么意思?”晋柳儿猛然抓住晋行卓为她拭泪的手,亦不清楚使了多大力气,追问道,“别人?什么别人?当初我问你的时候你就没跟我说,为什么爹爹要留意小忧?居然还用血岩粉?”一连几问,甚是激动。
一阵缄默。
而就在素衣男子缄默不语的时刻,院中满身酒气的另一男子听罢,却是惊愕得险些掉了手中的酒坛。
十二夜宫。
议事堂,石室。
两男两女。
莫同忆和卢有鱼并肩而立,一同凝视着眼前两个静如石像的人,额角霎时滚落了一粒豆大汗珠。
尚未平复的气息。
“真是诡异,”莫同忆焦急道,“明明两个被九幽鬼蛊下了咒术的人,怎的软硬不吃!”心说简直跟活死人没什么区别,倒是白费那么多精力驱蛊了。
一声冷哼。
莫同忆斜睨着身旁的卢有鱼,戏谑道,“怎么?你又有高见了?”
卢有鱼瞟了她一眼,干咳了几声,说,“在你面前,我岂敢有什么高见。”
美妇人一怔,挑眉笑道,“你有话直说。什么时候你卢有鱼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躲躲藏藏了。”
刚说完,但闻卢有鱼大笑,末了神色凝肃,低声问道,“你让萧肃带小丫头去哪了?”
莫同忆身躯一震,强笑掩饰道,“什么叫我让萧肃带小丫头去哪了……”登时心虚不已,然而表面若无其事。
“家派比试的名单已经有她的名字了,你就算藏她能藏得了一时,难道还能藏得了一世!”卢有鱼几乎咬牙切齿。
莫同忆眼眶一红,再忍不住激动道,“藏得了一时也要藏!……”说罢别过头去,几行热泪已然染了肩头。
“同忆……”
如此唤她,女子竟愣住。
“同忆,我知你于心不忍,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最后她真的……”卢有鱼见女子纹丝不动,顿了顿,继续道,“万一她身上的不死灵力真的被九幽鬼蛊诱发出来,那时的场面,恐怕不是你我二人能控制的啊……”
莫同忆“哦?”了一声,语气极为讽刺,回首梨花带雨,道,“你可曾见识过不死灵力?”
卢有鱼迟疑片刻,摇了摇头。
“那你为何拦我!”莫同忆一声冷哼,接着说,“如果师兄发现小忧不见了,一切罪责我来担。”
卢有鱼登时苦笑连连。
“你笑什么?”莫同忆反问道。
“我笑你啊,想得太简单。”卢有鱼轻叹了口气,看似不经意道,“萧肃啊萧肃,那萧肃从来对师兄言听计从,何时听起你莫同忆的话了?”
一股冷汗。
莫同忆有些慌了心神,兀自嘀咕道,“萧肃他自告奋勇要带小忧去玉龙雪山……”想起那天师叔侄二人一番掏心掏肺之语,疑窦丛生,但须臾神色恍然,惊讶道,“师兄,师兄他派萧肃!!……”
卢有鱼眼睁睁地看着面前脸色煞白的女子,提醒道,“除了这个,你还别忘了,要是九幽鬼蛊不死,这两个弟子也活不成。”
犹如雷电暴击。
正文 第八十章 更露
更深露重。
燃起的火堆后,是一张啃着白面馒头的哀怨人脸。
无忧佯作不经意地瞟了瞟身边人几眼,暗自嘟囔道,还说穿过几条古道就到即雪镇了呢……都走了一天了穿了那么多条,怎么连个即雪镇的影子都没瞧见……再看看手中干巴巴的馒头,顿觉味同嚼蜡,禁不住深叹了口气,心想要是有个什么野鸟野鸡野鸭野兔的也好哇……
“大师兄,”她轻声一唤,正拨弄火堆的男子登时一怔,满脸的心事重重亦随即消逝。
“应该快到了。”萧肃不必猜,无忧这句话已经问了几百遍了。当下笑了笑,睨着她道,“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你不是一直想去玉龙雪山找心月吗。”
幽怨的眼神被雷击般地颤了颤,无忧脸颊通红,闪烁其词道,“什么没有耐心,什么一直想去,我,我就是想看看楼师兄他的伤好了没,看他过得好不好……”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小忧,”萧肃剑眉微皱,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绯红的脸颊,眼波一颤,问,“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去地牢,是为了杀你呢。”
波澜不惊的话语。
波澜不惊的俊逸面庞。
无忧突然笑出了声,似没有一丝吃惊,道,“那你为什么不杀?”
男子的波澜不惊顿时僵硬。
“或者说……”无忧的笑靥一冷,即刻转化为满腹狐疑,“师父为何同意让大师兄带我去玉龙雪山?”其实她也想过师父有可能因为信任大师兄,所以放心让他带她去玉龙雪山。可是,可是要去的地方偏偏是玉龙雪山啊!
一连五年,原来以前很长的六年,现在只剩一年了啊……
不经意勾起的一抹苦笑。
“我从不轻易答应别人任何事。”男子眼神滑过一丝落寞,语气极其平淡,“我也想过食言。但是如果我真的食言了,你不会失望吗?”言下之意……
无忧怔了怔,心口一热,吞吞吐吐道,“难道,难道师父会因为怕我失望就答应了你?”说完暗骂自己真是控制不住的嘴硬。
萧肃笑了,眼波如水,星眸里倒映着跳跃的火光,淡淡道,“你太多疑了。想得太多有时候不是一件好事。”
无忧听罢一副恍然的表情,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意说,“大师兄,倘若一夕之间,这世上独剩了你一人,你还能相信谁?”顿了顿,摇头道,“不对,也不是不相信。哎算了,我说不清楚。反正就是感觉只要有人对我好,我就受宠若惊的。”
一番推心置腹之语。殊不知身旁男子眸光蓦然变得恍惚,眼帘似拉开了一幕幕尘封往事。
或许都是孤独的人吧……
无忧莫名其妙地瞅着悲喜不定的男子,懵懂地问,“大师兄,你小时候生活在不夜城哪个镇上?父母身体康健?有其他兄弟姊妹吗?……”一连串询问底细,噼里啪啦,几乎不留一点喘息余地,见他静默不语,撅了撅嘴,泄气道,“想吃七里乡的甜瓜了。”却不肯提起那些早已消失世间的人。
难以释怀。
“我是孤儿。”萧肃淡淡道,“师父把我从荒野捡了来。”
无忧瞠目结舌地结巴道,“那,那我怎么都没听说过你……”心想莫非城主是大师兄的义父?可楼师兄没说他还有个哥哥啊……
“是我不肯留在夜宫。”此语一出,她的疑云登时散了大半。
“那你活了这么多年都漂泊在外?”无忧下意识地反问道,转而喃喃自语,“一个人的日子挺孤单的……”忽而联想起自己刚离七里乡的那段时光,一股酸涩,油然而生。
“为什么喜欢心月?”没由来的一问,身旁兀自仰头喝水的女子登时被呛了个措手不及。
“咳,咳咳……”无忧涕泗横流,说,“你,大师兄,你说什么?”忙不迭掩饰住自己的窘迫。
“月池边那晚,”萧肃好笑又好气的盯着她道。
“月池边?”无忧故装失忆地苦思冥想,说,“什么月池边?哪个晚上,哎唷我这几天没睡好,记不清了……”说完深知脸红到了脖子根,浑身燥热。
“噗嗤”一笑。
“你啊,”萧肃无奈地摇了摇头。
欲盖弥彰的心事。
“大师兄可有什么难言之隐?”无忧察觉到他重又紧蹙地眉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回过神的男子一怔。
一缕夜风夹杂着清冷的露气。
“师妹落在水虺嘴里的断剑……”萧肃定定地望着乱舞的火舌,蓦地从衣袖里抽出了一把样貌古朴的剑身,眼底滑过一丝阴寒剑光。
就这般凛然指向身旁女子的咽喉!
荒无人烟的密林。
斑斑碎银的草丛里,一个徐徐倒下的身影,惊起了一滩露水。
四散飘零。
十二夜宫,黄昏。
偌大个房间内,充斥着无形内力。
须臾,滚滚内力消失之后,伴随着一声轻轻的叹息。
“师兄,小小他……”来回踱步的卢有鱼见楼啸天皱眉拨帘而出,赶忙迎上前问道。
意料之中地。
“家派比试之后,安排下小小的后事吧……”男子抚额落座,声音疲惫,鬓角微微泛白。
“这,这……”卢有鱼惊愕地踉跄倒退,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道,“怎会这么严重……这几年不都好好的吗……”隐隐泪光。
“秦冰师弟和秦清师弟都当场死在了白芙儿的漱溟神功之下,小小能撑那么多年,已经是奇迹了。”楼啸天似亦在强忍心中悲怆,安慰一旁的卢有鱼道。
“当真别无他法了?”卢有鱼哽咽道,“小小要不是替我挡了一掌,也不会……”
寂静的房间内。
一人掩面痛哭,一人默不作声。
“今年的家派比试,换你主持吧。”良久,楼啸天嘱咐道。
矮小男子忽然住了哭声,“咦”了一句,两眼放光,道,“藏经阁里的《古朔志》不是记载了一种续命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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