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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夜灵风不满城-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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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家派比试,换你主持吧。”良久,楼啸天嘱咐道。
  矮小男子忽然住了哭声,“咦”了一句,两眼放光,道,“藏经阁里的《古朔志》不是记载了一种续命草吗!!”思索片刻,旁若无人地自言自语说,“我去藏经阁里翻翻,续命草,续命草……”
  那楼啸天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矮小男子风风火火地破门而去,只余下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十二夜宫,日出。
  一年轻男子手执白卷,哈欠连天地走过一派漆黑的房门。
  穿过抄手游廊。
  穿过垂花门。
  如潮水般的困意,铺天盖地。
  他不耐烦地迈着步子,忽地眼前闪过一个人影,惊叫道,“谁!!”
  赫然睁大的双眼,眼帘内,是那张笑嘻嘻的脸庞。
  “是你啊……”莫承才见苗泠泠一脸堆笑,方才的警醒顿时无影无踪,又一个哈欠接踵而至。
  苗泠泠“嘿嘿”一笑,道,“莫师兄可是拟好了家派比试的名单?”滴溜乱转的眼珠子。
  莫承才听罢一个哈欠僵滞在嘴上,口半张道,“你,你问这个干什么?”说罢左手往身后一别,瞪眼说,“你,你可别想打什么鬼主意啊,我这才拟好了一份,还没整理全呢……”
  “哎唷瞧莫师兄说的什么话,”苗泠泠打趣道,“我就想问问,莫师兄你可知议事堂有什么暗室暗道啊……”
  莫承才登时连退几步,愕然道,“我可不知道议事堂有石室啊!!……”
  苗泠泠一副“哦……这样啊……”的恍然表情,心说搞了半天向跃冰被关在了议事堂的石室里啊……即刻眼冒精光,挑眉注视着一脸狐疑的莫承才笑道,“莫师兄啊,家派比试的名单上肯定有我吧?”
  “当然有你啊,你不是自己要参加吗……”莫承才清醒了大半,愈发觉得眼前人有一句每一句的甚是可疑。
  苗泠泠缓缓地点了点头,装不经意地问,“肯定也有向跃冰吧?”
  “你,你怎么知道。”莫承才简直惊讶得下巴都掉了。
  “真有啊?!!”苗泠泠亦吃惊道,显然莫承才的回答不在他猜测之中。如此一说……“向跃冰被放出来了?”
  莫承才立马摇了摇头,道,“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城主推选了向跃冰?”苗泠泠疑惑道。心说她现在跟个活死人一样,为什么……
  莫承才哑然,指着苗泠泠道,“你,你,你!!……你偷看我的名单!!!”
  苗泠泠嗤笑了一声,翻了记大大的白眼,心说套你话都套出来了,还偷看你什么名单……想了想,又问,“乐正昂也被推选了吧?”一条绳上的蚂蚱。
  谁料。
  “倒是没有看见乐师兄的名字……”莫承才小声嘀咕道。
  殊不知再小的声音,也全然落到了苗泠泠耳朵里。
  “向跃冰被推选了乐正昂却没被推选,晋柳儿被推选了小丫头片子居然也被推选了,奇怪啊……”苗泠泠摸了摸下巴,眉头深锁。
  一声干咳。
  苗泠泠霎时抬头而望,但闻莫承才脸红道,“苗,苗师弟,你,你好好准备比试……千万别受伤,我,咳,师兄我会担心的……”
  话音一落,年轻男子一溜烟消失在了深重的黑暗里。
  这就更奇怪了啊!!!
  一地鸡皮疙瘩。


正文 第八十一章 自罚
  隔日正午。
  家派比试初次推选名单已然公示。
  遒劲黑字,明晃晃地嵌在洗心殿口的告示栏里。
  午膳后络绎不绝的雪青色人影,熙熙攘攘,人头挨挤得像粘块年糕,简直把窄窄的告示栏围得水泄不通。
  几乎是水涨船高的嘈杂之声。
  然而即使粘块年糕似的人群,他苗泠泠也能变着法儿带晋柳儿钻进去。
  无非靠着见缝插针的计谋和摸人屁股搔人胳肢窝的卑劣伎俩。
  “哎哎,苗大哥你慢点,我快被挤死了!”晋柳儿被苗泠泠紧拉着,二人之间不知隔了多少个蜂拥而上的人。饶是如此,苗泠泠只顾一个劲儿地拧着鼻子闷头往前冲,可伶身后人,一条玉藕似的胳膊眼看着要被生生拽成了两截。
  冲天汗馊味儿。
  终于。
  “哎唷我说,你不是挺能钻的吗。”苗泠泠翻了个白眼,挑眉嘲讽地斜睨了方从人群中挣扎而出、娇喘不止的女子,心说平日里把时间都花在了小九九上,亏你还有心思关心什么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家派比试,转念一想,贪上这么个爹也算你晋柳儿倒霉。
  仿佛置若罔闻,眼角隐约泪痕的女子聚精会神地看着面前的告示栏,一目十行。
  话说此次家派比试的地点选在窥月台,首轮对决以抽签选定。各家师父统共推选了四十位弟子,近日来陆续报名了五十六位。这九十六位寒水门弟子每十人一组,余下六人自成一组,共十组,组号凭抽签定。而十组分十个看台,组内抽签,两个颜色相同者即为对手。首轮获胜的四十八位弟子将于落叶湖进行二轮比试……
  “后,后天早上抽签完就开始了啊!”晋、苗二人但闻一声惊呼,不约而同地哼了哼,暗骂大惊小怪。
  “大小姐,你说……”苗泠泠用后肘捅了捅身边的晋柳儿,嬉笑道,“你说我会不会跟你一组,然后碰巧又跟你……”
  晋柳儿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道,“你虽然厉害,但我也不差。”
  苗泠泠禁不住拍手叫好,眼神极为欣赏,说,“首轮比试只准使用木剑马鞭一类的寻常兵器,较量的是各家武功招式,看你这么自信,啧啧啧……”顿了顿,登时眼冒精光,凑近晋柳儿耳边低声问,“大小姐,你会晋家的天罡碎骨掌?”
  晋柳儿一副“关你什么事”的不耐烦表情,看完告示径直扭头走人,丝毫不给身旁人一丁点套话的机会。
  一袭丹朱色衣衫登时淹没在了雪青色人影里。
  苗泠泠欲言又止地看着逐渐消失在视野里的晋柳儿,眼角余光蓦然瞥见一个一闪而过的荼白色人影。
  今日尤其冷清的日出之宫。
  “吱呀”一声,声如蚊蝇。
  花枝招展的锦衣男子半倚着门框,饶有兴味地盯着床前方站定的年轻男子,道,“大师兄这么悄无声息地就回来啦?我们家小丫头片子呢?”手里不住地玩着自己披散下来的头发,只见男子的身躯一震,良久不语。
  “萧大师兄,你别告诉我你没听见我说话啊。”苗泠泠勾起一丝冷笑,顿感事情不妙。
  “小忧师妹她……近期不会回来了。”萧肃不带丝毫感情的一语,倚在门框上的人霎时间气跳了脚。
  “你别跟小哥哥拐弯抹角的,尊你是大师兄,蹬鼻子上脸,你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苗泠泠翻了记大大的白眼,冷冷道,“我再问你一次啊,小忧为什么没跟你回来?”心说这萧肃怎的这般古怪!
  “我说了,小忧她近期不会回来。”言语之间,冰寒刺骨。
  苗泠泠禁不住打了个激灵,结巴道,“什,什么近期不会回来?近期是多久?你跟莫师叔说了吗你……”说罢“嗤”了一声,嘀咕道,“枉小忧这么相信你,哎唷我那天问她是喜欢楼心月还是喜欢你,哎唷那个纠结的小样子……她喜欢有什么用,我看啊,小丫头片子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惯了,男人对她好点,她就误以为……”
  一番埋怨刚开了个头,纹丝不动的年轻男子剑眉微皱,皮笑肉不笑道,“那你为何这么维护她?”语气甚是讥讽。
  苗泠泠一愣,嚷道,“我是她苗大哥啊!我跟她认识多久,你才跟她认识多久。”不屑一顾的表情。
  “苗师弟单凭认识多久来限定‘朋友’二字,未免太肤浅了吧。”字字带刺儿。
  苗泠泠登时叉腰指着房里人道,“你到底把小忧怎么着了!”
  那萧肃听罢不疾不徐地转身,目光平和,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我告诉你啊,后天就是家派比试,小忧可是被推选出来的,她要是不见了……”苗泠泠被萧肃事不关己的表情气得花枝乱颤,胸腔起伏不平,继续说,“早知道你跟楼心月是一样的…我当时就应该拦住她!本以为你这个大师兄脑袋进水了呢,对我们家小丫头片子那么好,今日一看,你还真是脑子进水了!……”
  刚说到兴头上,苗泠泠却被风风火火地来人一把推开,重重地撞到了房门上。
  “大师兄,师父他……”来人乃是楼展皓,当下面色纠结,似有难言之隐。
  “知道了。我马上去。”萧肃淡淡一回,甩袖大步流星而去。
  余下头脑发蒙的锦衣男子“哎哟哎哟”地倒抽着凉气,吃痛不已。
  “哎,我说,你别走啊!!”苗泠泠立马反应过来要追上去,不料方才撞他那人似一堵墙一般挡在他眼前,几乎是他往哪走,墙就往哪堵的意思。只能眼睁睁看着一袭荼白化为一个墨点。
  十二夜宫,黄昏。
  莫承才搔了搔后脑勺,低头不好意思地注视着落座的二人,道,“师父没跟我提起要去哪里……我昨晚忙着拟家派比试的名单……”嘟囔的声音。
  一声冷哼。
  “猜也不用猜就知道她去哪了。”卢有鱼眼露愠色,心说她莫同忆净在烦心事儿多的当口添乱子,嘴上却不敢说她去哪了。他以为同落座的另一男子亦心知肚明。
  其实……
  “不用猜?”楼啸天难得一脸狐疑地反问道,“后天就是家派比试,你知道同忆去哪儿了?”
  卢有鱼神色一惊,话里有话说,“师兄不是早有安排了吗……”说罢犯起了嘀咕。
  一时间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像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
  正当此时。
  半掩的朱门登时被推开,透进了一丝耀眼阳光。
  卢有鱼细眯了眯眼,看清了来人后,竟惊得蓦然起身,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相比之下,楼啸天就平常得多。
  眉宇之间,仍是不怒自威。
  “师父。”萧肃走上前先朝楼啸天作了个揖,迟疑片刻,扭头亦朝卢有鱼作揖道,“卢师叔。”
  不等楼啸天发问,卢有鱼忙问道,“你和她……一起回来的?”
  三人的目光全然落在了刚来的年轻男子身上。
  剑眉紧蹙的脸庞上忽地滚下一粒汗珠,小河流般地跨越了半张脸,落到已然湿透的前襟。
  一派压抑的死寂。
  都在等他的回答。
  疑惑,好奇,亦或是……
  三人失神片刻,眼前突然飘来一阵风。
  定睛看去,那个长身而立的年轻男子不知何时重重跪倒在地,满面愧疚。
  “师父,弟子有罪……”萧肃磕头不起道。
  卢有鱼有如醍醐灌顶,头顶疑云一扫而空。
  楼啸天“哦?”了一声,低沉道,“我倒想听听你有什么罪。”
  “我将无忧师妹带去了玉龙雪山。”萧肃倏尔挺着脊背,硬着头皮道。
  楼啸天笑了。
  “你把她交给了玉嬷嬷?”卢有鱼见状急问道。
  萧肃点了点头,不自觉紧攥双手。
  心慌。
  “师父,还请你千万别让师妹参加家派比试!!……”又是一个响头。
  “肃儿,先斩后奏,师父可从没教过你啊。”楼啸天冷冷道。
  卢有鱼欲要开口求情,但见楼啸天一个手势示意噤声,便暗自叹了口气。
  “请师父惩罚,萧肃绝无异议。”他神色一凛,大有赴死之意。
  “你以为一命抵一命?”楼啸天怒极反笑,继续说,“既然你自己请罚,就废自己一半修为吧。”
  话音一落,其余人尽皆大惊。
  “师,师伯!!”莫承才“噗通”跪地,恳求道,“什么事情如此严重,竟然要大师兄自费一半修为啊!!”说罢顿觉耳畔一股膨胀气流袭来。
  不待卢、莫二人出手拦截,萧肃一连狂点身上几处大穴,手掌心一团氤氲白气登时往自己的天灵盖劈去!
  须臾。
  周遭气流恢复平静。
  伴随着莫承才一声惊呼。
  那个跪倒在地的男子眼神迷茫地环视着周遭,几乎七窍流血。
  越拉越多的血滴汇聚成血泊。
  一袭荼白,终究染了个通透。
  卢有鱼哑然地看了看满面惊愕的莫承才,又看了看神色复杂但依旧处之泰然的楼啸天,叹道,“师兄,你,你这又是何必呢!!”
  不过再多的言语。
  地上的人儿也听不到了。


正文 第八十二章 相逢
  莽莽雪山。
  永不停歇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天地间一派令人窒息的白。
  约摸几丈的积雪,掩去了所有生机,愈堆愈厚,直像雪海般铺天盖地的吞没感。
  一个墨点正朝另一个墨点缓缓移去。
  闪烁雪花间的,系一张风华绝代但被冻得通红的美妇人之脸。
  今日尤其冷。
  冷得五脏六腑都似结了冰渣。
  她在木屋门外站定,忽地柳眉一皱。
  那被雪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烟囱,仿佛沉寂多日了。
  没有熟悉的茶水热气。
  没有人的动静。
  亦没有任何其它声响。
  有的只是呜咽的北风,卷着茫茫大雪,迷乱了她的眼。
  推门望去。
  映入眼帘的。
  是两具早已僵硬的人尸。
  同是一片死寂的无名怪林。
  古木参天,茂密得在初冬有些诡异。
  分不清白天黑夜。
  半人高的草丛里正坐着一个手握残剑的年轻女子,一脸阴郁。
  紧皱的眉头暗示着她在苦苦思索着什么。身上披着的荼白衣袍亦沾了一层薄薄的露水,显然刚醒不久。
  隐约被体温蒸发的露汽缭绕。
  她失神地看着自己的小指,一言不发,神色凝肃。殊不知心乱如麻,头顶疑云密布。
  原来这人,就是那晚被萧肃困于结界的无忧。
  当下只见她静坐如同石像,徒有周遭的草丛随风摇曳。
  脑海里只满满充斥着一个画面。
  冰冷的眼神和指着她咽喉的冰冷断剑。
  莫名心寒。
  “不肯带我去玉龙雪山直说便是,犯得着把我拐到这个鬼地方吗……”无忧气愤地嘀咕道,声音却不由得哽咽,心乱如麻之余,不禁想,他萧肃萧大师兄,大费周折地将她骗到荒林里关起来…究竟有何目的?
  失神良久。
  身旁的草丛突然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无忧登时被雷击般地吓得跳起来。
  环视四周。
  除了古树草丛,还是古树草丛。
  她“咦”了一声,眼底滑过一丝疑惑,心说难道刚才是自己的幻觉……
  然而。
  待她放松警惕地重又坐回原处,一声震天动地的嚎啕鬼哭遥遥传来。
  荒无人烟的空旷森林里,简直毛骨悚然!
  循声而望,身后远方,几道迅疾的白光正错乱地纠缠在一起,极微小的打斗之声。
  有人来了。
  还不止一人。
  无忧倏尔双眉倒竖,一副凛然神态。心说能在这连个野鸟野鸡野鸭都没有的怪林里斗法的,怕是……亡命之徒,焉能同流合污!说罢悄悄地往白光方向挪移过去,蹑手蹑脚的,屏息凝神到几乎只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心跳。
  “咚咚……咚咚……咚咚……”
  十丈远外,三个人影。
  一个穿着粗麻衣衫的男子身轻如燕,凌空飞跃在树与树之间,一个点地旋转,白光陡生!但见他一连串闪躲,喝道,“霍前辈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杀他!!”说罢转身望了望躲在古树后面色焦急的女子,霎时两道剑气森然亮于指尖,大有殊死一拼之意。
  像是在与黑暗斗法。
  无忧听罢,伏在草堆里的身躯震了震,头皮发麻。
  熟悉的人声。
  “心月!!小心!!……”
  不待无忧缓过神来,树后女子尖厉的叫声登时惊得她一脚踩空,顺着小坡径直地滚了下去。
  不受控制的身子,和不受控制的深心。
  在一片混沌的沙石掺和野草的摩擦声里,一刹落入平地。
  碰巧滚到了那个现下神色十分惊恐的女子跟前。
  “你,你又是谁……”那女子踉跄地倒退了几步,花容失色。
  无忧一个骨碌爬起来,欲要开口解释,只觉背后一阵疾风劈头盖脸,连忙侧身一闪,蓦然回眸,映入眼帘的,却是那张让她五年来魂牵梦萦的面庞。
  埋藏深心的酸涩,如同决堤江水。
  “小忧……”男子眼神十分吃惊,喃喃自语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然而已经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无忧怔怔地看着。
  身旁女子一路小跑到眼前男子身前,紧紧地抱着他的臂膀,目光尽是恐惧,伏耳问道,“心月……她是谁啊?你认识她?她是不是跟他一伙儿的?……”
  话音一落,眼前男子似是想起什么,忙环视周遭,眉头忽地紧蹙。
  悄然遁入草丛的一缕银发。
  无忧看着二人亲昵的举止,心似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头顶疑云伴随着轰隆隆滚雷之声,将她灼了个体无完肤。不由地抚着腰间青鞭,刺骨冰凉,凉得她直打寒颤。
  “小忧?”男子轻唤道,“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
  不记得?无忧蓦然苦笑了一声,哑道,“当然不是啊,楼师兄……”
  五年啊。短短五年要忘记一个人……
  两行清泪。
  模糊的林间。
  和婆娑树影下静静依偎的二人。
  仿佛透进了几丝烈阳。
  无忧下意识地用手去挡,顿觉刺眼异常。
  “小忧师妹,你,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会在这儿?”阔别已久的楼心月。她曾经的楼师兄褪下了一袭飘逸荼白,竟增添了不少人间的烟火气息。不过此时此刻他的眼眶里,将惊讶取而代之的,是怀疑?还是陌生。
  “师父差我和大师兄来玉龙雪山。”无忧强自定住心神,保持着平淡神色,声音却定不住地颤抖。
  楼心月满面狐疑,冷冷道,“这里不是玉龙雪山。”
  无忧一怔,心说怎么会……虽然不在玉龙雪山上,但离山脚下的即雪镇不远吧?想罢开口辩解道,“再走过几条古道不就是即雪镇了吗?况且楼师兄你不是一直都在玉龙雪山……”
  未及楼心月回答,身旁的女子冷哼了一声,说,“姑父差你来抓我和心月回去是不是?”
  “姑父?”无忧忙不迭反问道,登时摸不着头脑,不禁细细地眯眼打量女子一番。
  那女子面庞,恰巧藏在了婆娑树影里。
  楼心月干咳了一声,注视着无忧平和道,“这是我表妹秦秀秀,”继而转脸柔声对女子说,“那是我师妹,无忧。”
  不同的语调。
  亦是不同的感情。
  “心月……我们好不容易跑了这么远……你要回去?”唤作秦秀秀的女子语气撒娇,很是不满的样子。
  “秀秀……”楼心月为难地抿了抿唇,目若流水,握着胳膊上的纤纤玉手,安慰道,“这般逃下去,总归不是办法。”
  “那你的意思是……”秦秀秀极失望地盯着他,接着说,“你要回去?可你一回去,不就得跟那个大小姐成亲……”一脸委屈。
  “怕什么,我同你已经成亲了。霍前辈和玉嬷嬷都……”楼心月话未说完,眼底一黯,哽咽道,“五年情同父母,而今我却只顾自己逃跑,都不曾将他们入土为安!!……”
  满腔悲怆震得几步开外静如石像的女子喉头一甜。
  “楼师兄,你说什么……”无忧向前迈了几步,嘴唇煞白,心慌不止。
  方才你一句我一句仿佛忘了还有一人的楼心月和秦秀秀眼睁睁地看着无忧一副失了魂的表情,不约而同地脸色一滞。
  如果这里不是玉龙雪山。如果眼前男子不是楼心月。如果她还好好地呆在寒水门里……事情是不是就不是现在这样了?无忧仿佛听不到自己“咯吱”作响的骨节,目光斜视地面,静静问道,“玉嬷嬷被谁杀了?”短短一句,已是热泪汹涌。
  楼心月霎时恍然,忽地想起无忧在隅中宫里那半年,道,“小忧……你果真不是我爹派来的?”
  一抹苦笑。
  “我孤身一人在这林子里,你凭什么猜测我是被你爹派来的?”无忧眼色一凛,冷言继续说道,“楼师兄,五年时间,若是五年时间里我可以孑身抓你二人……”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记忆中思念的人,终归只是记忆里的了。
  扑簌簌的枝叶抖动之声。
  风来了。
  十二夜宫,日出之宫。
  “师兄,”卢有鱼等了半晌,房中人终于推门而出。
  “怎么?”楼啸天咳了几声,气定神闲地注视着跟前男子,道,“同忆有消息了?”
  卢有鱼似有难言之隐,几番欲言又止。
  “她是去了玉龙雪山吧?”楼啸天挑眉问道。
  幽幽的一声叹息。
  “同忆重情重义,师兄你让她杀了自己的……”卢有鱼双眉紧蹙,因怕被其他弟子听了去,说得断断续续,“霍老怪那或许有解蛊办法啊!”也是自欺欺人的希冀之语。
  “不死灵之血炼出的九幽鬼蛊,你以为他霍老怪说解就解?”楼啸天面带愠色地好笑道,“你跟同忆在石室里看了那两个弟子,解蛊可有成效?”言语之内,十分讥讽,“同忆做事感性冲动,怎的连你……”话未说完,甩了甩袖袍,哼了一声。
  “万一呢?”卢有鱼两眼放光,接着说,“万一霍老怪有办法呢?”
  “那代价呢?”楼啸天睨着他,缓缓道,“我放了心月六年给他霍老怪当儿子,岂能再给他六年。”
  卢有鱼身躯一震,眼底一黯,失笑道,“近日来忙着家派比试,又担心小小伤势……是我无理了,师兄。”顿了顿,摇头叹道,“祸不单行啊……”


正文 第八十三章 抽签
  日上三竿。
  十二夜宫,窥月台。
  清一色的十个擂台旁,两排雪青,甚是齐整。
  话说五年来寒水门为了扩张声势,破格收了二百余名弟子,怎奈稂莠不齐。当下没有勇气报名的新弟子,也只得默默地在擂台五丈外围观了。
  人声鼎沸,比肩接踵。
  十个擂台之上,一矮小男子不苟言笑,远远眺望着擂台旁的阵仗,手指向上一扬,身边满额薄汗的年轻男子即刻以内力传音,声音浑厚,宣道,“众师弟肃静!现在进行组内抽签!”
  话音一落,十个擂台前突然出现了十个手捧签筒的弟子。
  “哎哎,听说廖老爷子最得意的乐师兄没有参加,真奇怪啊……”第六个擂台背后,一趴在围栏上的精瘦男子两眼放光,对一旁聚精会神但面无表情的男子说道。“哎这位师弟,我瞧你眼生得很啊……”
  不待那精瘦男子一番咕哝,一旁男子却是斜睨了他一眼,随即转身,推挤中离了人群。
  “嘿,你理他作什么?刚才那人古怪得很,不知哪个师父的门下。”正当精瘦男子热脸贴上了冷屁股,满面尴尬时候,一样貌平淡无奇但个头十分高大的男子立马凑了过来,好言安慰道。
  “陈师弟!你今年怎的不参加?上一次的推选名单上可有你啊……”精瘦男子一副惋惜表情,低声继续说道,“我听说啊,秦家弟子是一个没来呢……吓,倒也不是一个没来,外姓的来了不少。”
  “你别瞎说……”高大男子一个噤声,贴耳道,“秦家大师兄秦介被逐了师门,哪还有秦家人愿意打脸委屈自己留在寒水门里,寄人篱下啊……”
  忽地闪过一个黑影,落在两个咬耳朵的男子面前。
  其实咬耳朵的,又何止这两人。
  现下抽签的擂台旁,简直与清早的菜市无异。
  “众师弟肃静!如再扰乱,则按门规处置!”本立于卢有鱼身旁的莫承才听令带领一干弟子维护擂台纪律,愠怒一喝,惊得第六擂台背后的人面面相觑,霎时鸦雀无声。
  与此同时,第六擂台前。
  几乎眉头不得一刻舒展的锦衣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身前乌发披散的呆滞女子。他踮起脚尖瞥见女子抽到的签色,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
  “向跃冰,向跃冰……”苗泠泠趁其他人不注意轻戳了戳女子的脊背,压低声音说道,“你都好了吗?小忧回来了没?你今早别苑里看见她了吗?……”
  瘦骨嶙峋的脊背。
  女子一袭素衣,满头乌丝垂至脚踝,面色苍白,眼神空洞,意料之中地不言不语。
  “小忧和晋柳儿在第十组,我和你在第六组,这也离得远了点……”苗泠泠抚了抚下巴,接着嘀咕道,“要是小忧再不来啊,不知道第十组里哪个小兔崽子直接就进了第二轮呢,运气啊……”
  苗泠泠这厢一番胡乱思索,只觉背后一寒,登时打了个激灵。回头望向擂台围观弟子,并没有察觉出任何异样,倒是莫承才出奇关切的眼眸,搞得他有点害羞了。心说这个木头脑袋不会真喜欢上我……想都不敢想,一身白毛汗,一地鸡皮疙瘩。
  “请诸师弟按照赤、青、黄、蓝、白的顺序依次上台比试。”
  方才还在擂台后的莫承才身影迅若疾风,须臾便重又回到了月台之上。
  已两两站定的九大擂台。
  独第十个擂台,剩一个憨厚人影不知所措,神色极为窘迫。
  “柳,柳儿师妹,无忧师妹她怎么还没来?”原这憨厚人影是无忧经常在铁枣林里碰见的胡江河胡师兄,当下他一个按捺不住,几步上前询问晋柳儿道。
  晋柳儿一袭丹朱,手持木剑,眉头紧蹙,刚要说话,被身边名唤陈正的廖家弟子抢话道,“胡师兄你运气不错啊……先是抽进了六人组,后又抽到了黄签,看来啊,你第一轮不费力气地就进咯……”一席话看似不经意,实则讥讽。
  不过胡江河一粗糙壮汉,哪里懂得话里有话,一个劲儿地辩解道,“陈师弟说笑了,我只是随手抽了签……无忧师妹她,唉……”
  晋柳儿暗自冷哼了一声,瞟了身边的陈正一眼,佯客气道,“待会还请陈师弟赐教了。”说罢拱手一揖,笑靥灵动。
  那陈正目光痴痴地注视着身旁女子,顿觉扑面一股淡淡花香,心神一震,结巴道,“师姐,师姐说笑了……”
  晋柳儿仍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把目光落在了月台之上。
  惊天鼓一响,就该开始了吧。
  乌泱泱的人群。
  乌泱泱的眼睛。
  这几百双眼睛,几乎屏息注视着月台上那三人高的巨大惊天鼓和那个矮小的敲鼓人。
  “咚”的一声。沉闷的鼓声顿时回荡天地间,如雷贯耳,袅袅不绝。
  而鼓声后伴随的,是一句直要穿云裂石的呐喊,“比试开始!!!”
  格外荫凉静谧。
  十二夜宫,黄昏。
  亭中斟茶独饮的男子眉头一蹙,眼角余光瞥到游廊里正风尘仆仆走来的女子,淡定道,“回来了。”一句寒暄,一口热茶。
  与男子的气定神闲对比鲜明的,是美貌女子的心急不已,当下但闻她神色焦灼道,“师兄,霍老怪和玉嬷嬷都…”顿了顿,凝肃道,“像被榨干了血,又像被吸干了阳寿…”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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