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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怪]非人庵-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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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士们听微真道人这严苛的口风,眼里不由得露出一丝幸灾乐祸来。更有与微真道人原本相熟的几名修士,操着忧心天下兴亡的口气,建议微真道人不可姑息,以免放虎归山,日后酿成大患。
  哪知,微真道人口风一转,道:“沉戈小友啊,念在你年纪尚轻,前途无量,而这被你击杀的虎口居人又是个素有恶名在外的,这一次,就暂且从轻,找戒老人领罚罢——切记下不为例!”
  那虎口居人的友人显然不太满意这个结局,只是刚出了一声,就被旁边的修士止了话头,在微真道人有些阴鹜的眼神儿下双双自觉退到后头去了。
  江重戟捡回一命,脸上也没什么喜色,只是向微真道人行了个礼,缓缓走向了康幼心。
  康幼心的脸色比刚才要来得苍白多了。窦蓝猜,江重戟没被抡死这个事实是康大小姐如此焦虑惊惶的主因。
  康幼心见江重戟过来了,短促地叫了一声,手脚并用地往后挪了一步。
  在江重戟抬手时,康幼心忍不住放声叫了起来,双手下意识地抱住了头。
  迎接她的,却只有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江重戟把一个深黑色的包裹掷到了她跟前:“你与你的母亲,确实是为我家所累。后来的是是非非我不想再过多考究——这是我现下的全部财务,你既去意义绝,便将它拿了,从此再见陌路。”
  说罢,他不等康幼心反应,又对微真道人一个深揖,便运起灵力离开了。
  微真道人看着泣不成声的康幼心,先是叹了几句,接着又解下自个儿的衣袍扔给她:“人间多有悲欢离合,仙子也不必太过心伤。我那儿还有几杯暖心静气的三桕茶,不知仙子可否赏脸?”
  康幼心抬起脸,泪光莹莹,眼角带粉地点了头。
  ——死了个路人,罚了个江重戟,康幼心与微真道人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
  又是晚睡又是早起的,兼之还接到了明日起四十九天急行军的军令,窦蓝看着天色已暗,便决定去寻他一条小溪小河,好好沐浴一番就睡去。
  运气挺好,她才出了营地不久,就寻到了一个约莫三人高的小瀑布,周遭安静清爽,等不及早春的新芽零星点缀在一层薄雪上,看着十分舒心。
  窦蓝先是谨慎地放出灵识来探了探四周,又持香结印,保证即便是一只元婴初阶的修士进来也能去掉小半条命。随后,她又细细地将水下勘察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隐患后,她才除了身上的衣服,放松下水。
  最冷的时节已经过了。初化的雪水对于窦蓝这样的半妖而言,是十分干净而舒适的。她一时兴起,闷了一口气便扎猛子下去,将几只巴掌大的小鱼又追又放闹得几乎翻了肚皮,才哗啦一声破出水面,一手将长长的黑发全数拢到脑后去,趴在一块凸起的大石头上静静地歇着。
  月色很好,瀑布很好,溪水很好,唔,她做的防御措施也是上佳的。所以,当一片热乎乎的肌肤整个儿贴上她的后背,当两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结实手臂箍住她的肩膀、将她贴摁在石头上时,她整个人都懵了。
  不等滔天的惊惧和杀意将她淹没,身后那人便开口了:“不过一年,这徒儿连为师都不认得了,真真叫人好生心凉。”
  窦蓝一僵,随即挣扎着转过身来,抬头就撞进一双莫测的蓝色眼瞳中。
  孔雀。
  没毛的——不,没穿衣服的孔雀。
  没没没穿衣服——
  窦蓝的脸迅速变了颜色。在极近的地方,妖怪师父却对徒儿的变脸视若无睹,反而腰胯微微用力将她往石头上又挤了一分:“有没有想为师,嗯?”
  窦蓝绷着脸:“没有。”
  孔雀闻言,原本吊儿郎当的脸即刻就黑了一分,眼睛有些危险地眯起:“说实话,想了没有?”
  窦蓝梗起脖子:“没有!”
  “……孽徒。”孔雀咬牙切齿,然后,一口啃在了窦蓝光裸的肩膀上!
  直到她忍不住溢出第一声喘息,直到她忍不住用手丈量起他结实的腰腹,直到,她那自己都不曾触碰过几次的地方被他的大腿反复研磨,直到——
  “……孽徒。”孔雀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话音里却已经全然没有了怒气,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暧昧的喑哑。
  怎么变成这样的?
  “……别,别。”窦蓝难得出声求饶着。她的脖子被不容置疑地托起,唇,舌,甚至是牙齿反复在她毫无防备的颈间胸前逡巡着。胸口上那一点被叼住了,被他的舌头来回轻扫着玩弄了——啊对,就像那日在山里,那男修对康幼心所做的一般。
  她微微皱着眉,指节泛白地扯着孔雀的头发,眼神却是渐渐涣散了。明明半身浸泡在寒凉的雪水中,她却觉得燥热得不行,无论怎样大口喘气,也无法稍微纾解一分,扭腰挣扎,却只是更增加了湿漉漉的皮肤之间的拉磨,那令人上瘾的酸麻感在她的小腹渐渐凝聚,渐渐化为一股热流——
  “啾。”孔雀抬身,摸摸她的额头,在她的眼角亲了一口,拇指则是一点儿不停歇地揉摁着她的乳丨尖。
  窦蓝几乎软得没了力气,只全靠着他……顶着,才将将没滑去水里。
  她只觉得今夜的一切都很奇怪。孔雀的出现,孔雀的所作所为,和……她自己的反应。
  孔雀的身体,她在帮他搓背时见过无数次,可她从来没有哪次觉得,这具身体像今天这样吸引她。它热乎乎、湿漉漉的,在月色下漂亮极了,每一块紧致的肌肉都隆起得恰到好处,看着水珠从他绷紧的下颌滑落,经过凸起的喉,再浅浅地积在锁骨上方的小凹坑里,她竟然想去舔上一口。
  她的确这么做了——
  窦蓝一个打挺坐了起来,惊魂未定地大口喘着气!
  简陋的地铺,素布被子,深色的帐篷顶……这里是军营,是她的帐篷没错儿。
  刚才那是……一场梦?
  □的粘腻和一丝古怪的血味儿叫她狠狠皱起了眉头。
  ……
  小半个时辰后,成功用香止了那奇怪的地方流出的奇怪的血,窦蓝不善地瞥了还在鼓着肚子打呼的灰鸡一眼,绷着脸走出帐篷,告诉夜巡的修士她突然有所感悟,这就要接着参透大道去,大概要在天亮之前才回来。
  一个半时辰后,窦蓝微微喘着在一个山头停下了。
  没有,周遭没有什么三人高的瀑布,没有那样的一条小溪。
  方才那一切,果真就是黄粱一场梦罢了。
  窦蓝蹲坐在崖边,定定地望着对边儿崖上一支异军突起的狗尾巴草,神色有些古怪。
  半晌,她狠狠摇了摇头,抓起地上一把雪搓化了,啪叽排在自个儿脸上。
  她勾出掌心刀,在脚边的大石上刻刻画画,神色越来越清明、越来越坚定。
  待到她收起掌心刀时,她当真像是悟了道一般,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窦蓝站起身来,最后默念了一遍刻在石头上的话,确认自己已经将它铭记于心了,便转身溜溜达达地回去了。
  窦蓝的背影消失在了山林之间,山崖后方的零落石堆中却闪过一抹灰色。
  一只灰扑扑、短翅膀的鸡上下啪嗒着似乎有些过长的尾巴,一摇一摆地蹦到了窦蓝方才蹲着的位置。
  它微微前倾身子,读着石头上歪歪扭扭的一行字。
  采补……师父……是不对的?要谨记?知错……能改……还是好徒弟?
  联系起那小乌鸦清晨时的一番手忙脚乱,灰鸡瞬间炸了一圈儿的毛。
  很快,它又有些高兴地踢踏了两下。
  接着,它又炸了一圈儿毛。
  这反复的情绪弄得它十分不开心。灰鸡刨刨爪子,甚是深沉地眺望了一番初升的太阳,接着,也是一副下定了决心的模样,一步一个三叉子印儿地走了。
  



☆、54【十三】翎羽盛放

  【十三】
  “方才信报已经呈上来了。”微真道人喀地一声将茶碗放下;“那李二发现的通道统共三十来步长,地势一路向下,联通着一条不为人知的谷丨道。那谷丨道甚是崎岖狭小,两边均是百丈石山,不算那些四处岔着的小径,其总长都比花明谷丨道要多上不少。咱们的斥候只在远处隐蔽一望;那条副谷丨道中,起码屯有逾千的皇家军。”
  在场修士听了;都不由得心中一震。
  因为有那鬼将煞气的加持,皇家军中的凡民兵士早就不是任由修士们砍瓜切菜的软角色了。一个骁勇的兵士以煞气为兵;收割一名炼气高阶修士的事儿也时有发生。此次,若是他们未能提早察觉这花明谷丨道中的蹊跷,就这么贸然攻了进去;那么,行军之中最为薄弱的侧翼便会遭到这上千皇家军的奇袭!花明谷丨道地势狭长,埋伏在副□中的皇家军能够很轻易地将讨伐军拦腰折断,很快,讨伐军就将难逃被分而剿之的命运!
  帐子里一些性子活络的修士很快便起身,将飞鹰道人和窦蓝又从头到脚赞了一遍——当然,也绝对没忘了把微真道人的英明神武再强调一番。
  微真道人虽然是个能生啖人肉的暴虐系品种,但场面事儿还是很会做的。他笑呵呵地承了众修士的恭维,对飞鹰道人和窦蓝又是一通褒奖,道:“飞鹰日夜驱使妖兽,片叶更是咱们前线当之无愧的主力军,这一阵子都辛苦得很了。此次攻坚胜局不愁,不如两位就替咱们看着后方罢。”
  在日益紧张的局面下,一日清闲算是一个大奖了。
  偏偏,窦蓝却站了起来,对众修士一礼:“骆仙子曾对片叶说过,一日不练,便远大道三分。片叶心知人微力薄,上了前线不敢攀什么军功,只想借此机会磨练磨练自个儿,尽力别拖累各位前辈罢了。向往前线,纯属片叶私心,还请大人允了。”
  那飞鹰道人也站了起来,嘿嘿笑道:“飞鹰也腆着脸求一个前线的位子!要知道,咱家空霸王已经好些天没开过荤了!”
  此话一出,修士们都各自笑了开来,只有少数修士露出了微微反感的神色。
  微真道人心情颇好,亲手给窦蓝和飞鹰道人各斟了一杯酒:“我军上下俊杰辈出,又如此齐心,不愁不能攻下帝都,建千秋功德!”
  ——————————
  日暮时分,由飞鹰道人统领的,包括窦蓝在内的五十五名修士来到了李二发现的隐蔽洞口。这几乎是讨伐军中最中坚的一份力量了。
  “前方的副谷丨道蜿蜒崎岖,许多拐角狭小得只容两人并肩通过,于凡民而言是个易守难攻之地,于你我,却应当不算什么大阻碍。”飞鹰道人一脸志得意满, “然,诸位切记了——此处地形复杂得很,隐谷密道可不仅仅是这一处,诸位在飞腾挪移时千万注意脚下。另外,也请诸位千万用灵力将自个儿给封好了,被那煞气沾到,可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儿。”
  修士们都点点头应了。
  “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这就出发罢。另一头,那些不明真相的凡民起义军也照老计划攻进花明谷丨道一阵子了,咱们也不好叫他们全死光了不是。”
  修士中又零星传出那明显带着优越感的嗤笑声。
  如飞鹰道人所言,刚开始,修士这边的推进都算是一帆风顺的。埋伏在副□中的皇家军有四成已经蹿进了花明谷丨道,与慌乱的起义军斗作了一团,剩下还未来得及前进的六成兵力遭到后方的攻击,压根不能在第一时间组织处什么成气候的阵型,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同伴一个个殒命。
  形势一片大好之下,窦蓝却微微皱了眉。
  此时,花明谷丨道被大量的起义军占得满满的,起义军完全以数量上的优势将皇家军彻底缠住了,整个战场近乎凝滞,副谷丨道里的兵士即便是想逃,也逃不出去,更别说期待着自己的同僚回身来搭一把手了!
  现下,副谷丨道中的皇家军算是彻底被困死了,被全数剿灭,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可这些兵士的脸上并没有应有的绝望感。是的,他们不安,慌乱,一边大声喊着“快,快去报将军”一边仓促迎击,可你不能在他们脸上找到任何死亡迫近的迹象!
  想到这儿,窦蓝放缓了前进的节奏,不着痕迹地将自己退回了副□的入口,只不断留意着各个角落,暗自祈祷千万不要有一只灰色的毛球儿出现在此。
  真相并没有让她等待太久。很快,北边天际闪过一丝疑似信号弹的白光。一刻时间过去,愈发令人不可忽视的震颤感在山谷里传开,待到修士们觉察出一丝不对味儿时,第一支由鬼王煞气凝成的羽箭已经划响了追命的号角,从山谷上方直直坠下,毫不客气地埋入一名修士的心脏!
  “不好,山谷上方还有皇帝的走狗!”
  “该死,我们居然中计了!”
  飞影大人大叫一声,率先一掌拍飞一名皇家兵士,飞速地往后退去:“先退!这羽箭只能伤着我们,继续缠斗于我方不利!退!!!”
  “入口也被堵上了。”一片混乱之箭,窦蓝脚尖在峭壁上轻点,凌空抓起一名修士往身侧丢去,恰巧帮他避过了从后头飞来的一支羽箭,“既然是计中之计,对方就不会顾此失彼。如今,还是全力应对的好!”
  飞鹰道人被一支飞箭险险擦过,他周身的灵力罩顿时就薄了一分。他低声骂了一句,遣了斥候回去给微真道人报信求援,自个儿则召来他那巨大的飞鹰空霸王,很是心疼地从怀中摸出了一张符来,搓指烧了,口中念念有词地将灰烬一把拍在空霸王的脑门儿上。
  空霸王凄厉一叫,双眼霎时变得血红!它扭头便将一名挥砍着大刀的皇家军拦腰错断,津津有味地将那人的肚肠全数吃了空,才在飞鹰道人的催促之下煽起妖风,一飞冲天,仰脖鸣叫了起来!
  “空霸王有羽妖王族的血脉,危急时刻激发了,能号召周遭百鸟!”飞鹰道人不无得色地说了一句,随即又沉下脸来喝道:“都还愣着做什么!不想魂飞魄散的,就都给我拿出看家的本事来!” 
  很快,这山谷周围便响彻一片翅膀拍击之声,便连窦蓝,也觉出体内的妖血有一丝莫名的蠢动。
  原本还甚是皎洁的月光即刻被大大小小的翅膀遮掩得严严实实,这其中,有食指长的普通山雀,也有凶名在外的妖禽蛇颈雕。窦蓝抬头一看,只见天空中大大小小的鸟类如同不要命了一般,在空霸王的带领之下朝着皇家军没头没脸的一顿狠啄,生生挖出了不少眼珠子来。
  皇家军手中的鬼王煞气再怎么厉害,也架不住鸟多。皇家军们一时间手忙脚乱,顾得了眼睛就顾不了胸腹,一堆尖嘴巴鸟儿一哄而上,管它是不是妖,一口啄下去都能带起好一块血肉来,战力着实不可小觑!
  修士们见此情景,也觉得颇受鼓舞,纷纷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来。一时间,战局就被掉了个个儿,开始对讨伐军有利了起来。
  而此时,窦蓝的心却提得更高了。
  她身子里的,可是实打实的上古金乌血脉!即便如此,她都在这空霸王的诡异枭叫声中觉出一丝蠢动,那灰鸡它——啧!
  附近几个山头的鸟类都被空霸王给叫了出来。它们源源不断地从幽暗的树林中腾空而起,如一片黑毯一般覆盖了大半的天幕。窦蓝一边要应付着毫不退缩的皇家军,一边又要在这黑压压一群中找一只灰毛团子,简直觉得心力憔悴。
  大概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抱怨,下一瞬,她便耳尖地捕捉到了一声皇家军的喝骂:“丫丫个巴子嘞!这灰毛畜生肥成这幅怂样儿也想啄人不成!看小爷打烂你!”
  窦蓝心里一炸,硬生生用灵力接了一次刀砍,提身运了滞空术三四步飞上石壁,直直冲着那声源来处杀去!
  “她往那儿跑了!”
  “上面的,别让她逃了!”
  这一年下来,片叶仙子的大名在皇家军中也是如雷贯耳的。片叶仙子的修为等级不怎么高,没什么一挥手就兴风作浪、推云布雨的本事,但人家实战经验丰富得可怕,一套鬼魅的步伐能让她在二十人的包抄之下轻松脱困,真真是片叶不沾身。
  然,片叶仙子自个儿脱得一手好困,却轻易不让别人的性命在她手里逃生。其下手之快、之狠、之准,曾被杀手出身的百屠修士赞为业界楷模。
  这一下,窦蓝脱困的姿势实在是有些狼狈。周遭的皇家军纷纷眼神儿一亮,觉得除此大患的时机估摸着是到了,便都高声吆喝起来,催促着上头的弟兄们将她一网打尽——结果,却是自己一不留神,被从天而降的寒鸦生生剜去了眼珠子!
  ————————
  窦蓝在一片血肉横飞的战场上机警地穿梭着。
  不出一里路,她的后头就很是壮观地坠了起码五十来个皇家军,不时就有阴绿色的羽箭或是飞刀,带着阴森森的鬼气猛地扎去她的脚边!
  她抿了抿唇,硬着头皮尽力以小动作避过后方的攻击,实在避不过的就只好硬抗了——她已经看见了那名嘴里骂骂咧咧的士兵,他赫然正挥着大刀,追着一团灰色不依不挠地砍着!
  近了,近了。
  五十步,三十步,十五步!
  窦蓝一个提气,在对方手中长刀即将劈上那灰团子的同时,几乎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合身扑了上去!
  随即,她却是眼瞳一缩。
  她身下的土地以不能再快的速度分崩离析!周遭的石块纷纷松动、滚落,下一瞬,她就和那兵士一道,整个儿悬空掉了下去!
  是了,这里地形错综复杂,明暗谷丨道以百数计!这些空洞的土地又哪里承得起这般激烈的战场!
  她刚刚出手成爪将那士兵的脖子掐断,打算伸手去抓山壁上一片凸起来的石头,便觉身后一声猝不及防的破空之响!紧接着,那血肉被硬生生撕裂开来的痛意让她不由皱了皱脸,身型一滞就整个儿重重摔在了地上。
  “赵将军好样的!”
  “今儿总算杀了这妖女,将军要居首功!”
  “……将军?赵将军?您怎么了?”
  上头的嘈杂之声她无力去听,她的面纱被勾扯了下来,她也无力去拾。
  她死死盯着前方那个被一箭穿心的灰团子,努力抵挡着魂魄被啃咬、被吞噬的剧痛,撑起身子来往前挪了挪。
  扁嘴的。是只……南迁的灰雁。
  她气劲儿一松,再次狠狠地磕到了粗粝的石地上。
  她抬手,也不顾什么防护不防护了,直接颤颤抓上了那深深嵌着自己后背的,由煞气凝成的长刀。
  庆幸有之,愤怒有之,不甘有之……不甘,不甘,不甘!
  她的视线已经模糊了。她如同濒死的鱼一般大口喘着气,咬牙抽出了后背的长刀,远远地掷了开去。
  此时,地面的震颤愈发地大了。那些被空霸王召来的鸟儿,也渐渐不再攻击皇家军,反而像是遇上了什么盛世一般,纷纷腾空叫唤了起来!
  窦蓝完全无暇去辨认这不同寻常的异象。她正缩得跟虾子似的,一边催动着妖丹,用妖力将自己的伤口全然堵住,不叫那煞气分食自己的血肉;一边决然地将自己沾上煞气的魂魄硬生生撕了,将剩余的残魂团在了一起。
  她已经完全不会思考了。现下,她满脑子存着的念头,只有活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恍惚间,她半阖的眼似乎瞧见了一片白光。
  那光霸道得很,叫人只瞧一眼就觉得刺目;却也……舒服得很,将鬼王煞气带来的剧痛一下子便驱散了大半!
  窦蓝昏昏沉沉地虚眼看去。
  优美的颈项,细长的眼。
  那一份与生俱来的高贵,是从亘古的时光长河中沉淀下来的。
  一个庞大而美丽的生物从白光中,踏着虚空朝她走来。它近了,很近了。
  它狭长的眼紧紧地盯着她,半晌,它倾身,缓缓朝她低下了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谦卑而眷恋的姿态。
  它又将颈项高高扬了起来。它顶上的七根翎羽像是天神的桂冠。
  然后,一,二,五,十……无数雪白的翎羽微微抖着,带着一份清晰可辨的忐忑和骄傲,在她眼前盛放!
  纷杂的鸟鸣声响彻天际!无数的翅膀在空中拍打着,盘旋着,簇拥着它们归来的王!
  ……没有比这更漂亮的画面了,窦蓝想。                    
  


☆、55【十四】南域天藏

  【十四】
  夜幕之下;月色之中,百鸟齐鸣,银屏盛放。
  窦蓝醒了,却并没有急着睁眼。直到现在,她想起那如梦似幻的一幕,依旧觉得心悸不已。
  那尾翎的顶端;天青色的眼花儿随着他的步伐轻轻颤着,每一丝翎羽都微微绽着;向她展示着它们最华贵的模样。
  窦蓝轻轻舒了口气,待灵力妖力依着全身筋脉转了一圈儿;才睁开眼——
  “嘶——!”
  她一个猛子做起来,后背猝不及防地磕在了床头上,惊恐不定地盯着近处那两只;呃,有她脑袋那么大的……眼珠子?!
  不,这是一只……妖兽吗妖兽吧寻常的蛤蟆不可能长的这么大只!
  窦蓝青着脸往后缩了缩。那蛤蟆往前探了探。
  “你——”
  “亲亲外孙女儿你总算醒了,唔咕,可叫我这一把年纪的老人家担心坏了唔咕。”
  窦蓝:“……”
  窦蓝:“=口=!”
  “阿,阿公?!”
  蛤蟆很开心地把俩鼓包眼睛眯了起来,大嘴唰地一下咧开了,十分生动地做出了个久别重逢的欣慰表情:“外孙女儿乖,唔咕。”说罢,便端着一张慈爱的蛤蟆脸,要抬起前爪来拍窦蓝的脑袋。
  说时迟那时快,一支柳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着凛凛杀气就抽了过来。那操使柳条之人的功力显然高深之极了,窦蓝几乎快瞧不见那柳条的轨迹,更别提躲开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小山包子似的大蛤蟆被一根柳条啪叽抽飞了,轰隆一声垮了墙壁,再重重地落在地上,砸起好大一蓬烟尘。
  窦蓝:“……”
  她很是艰难地把眼神儿从那唔咕唔咕、翻着白肚皮的大蛤蟆身上扯了回来,回头望向那不知何时出现的,手持柳条的严肃老头儿。
  老头儿的须发全数白了,脸上褶皱也不少,身型却还是高大魁梧得很。他身上那上位者独有的威严不必老太妃轻上一分,就这么简简单单往那儿一站,就能让人心中生出几分敬、几分惧来。
  而他身边——
  “狐姑!”
  支棱着大红耳朵,紧绷着大红尾巴,不是狐姑又是哪个!
  被窦蓝这么一叫,狐姑顿时就两眼水汪汪地扑上来了:“小,小豆子嘤嘤嘤我想你想得不得了我们一会儿就去烤鸡吃!”
  “诶,好好——”窦蓝有些尴尬地看向那严肃老头儿,很容易的就在他脸上找到了和娘亲、和阿久舅舅、和自己相似的地方。她刚醒来,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手忙脚乱扯了半天也没能把那大尾巴狐狸从自己身上扯下来,只好试探着向那老头儿求救:“呃,您……阿公?”
  下一刻,只见那老头儿极其响亮地抽了一下鼻子,两行眼泪就那么哗啦淌了下来!
  在窦蓝全然呆滞的眼神中,老头儿以他方才抽柳条的气势虎扑而上,硬生生把狐姑挤了开去,抱着窦蓝呜呜呜放声大哭,还一边哽咽着一边絮叨窦蓝的五官和阿珠笃叶长得是何等的相像。
  狐姑不甘示弱,悲壮地一抹眼泪又重新扑了回来,嘤嘤嘤地哭诉着她是如何怀念与窦蓝一同吃鸡的场景。
  窦蓝木然地靠着床沿,左耳嘤嘤嘤右耳呜呜呜绕梁三日不绝,她身上一件中衣、身下一只枕头、膝上半角被子飞速地湿成一片。
  从断墙处往下望,不远处的蛤蟆好不容易唔咕唔咕地翻过身来,此时正盈盈着一双巨大泪眼,一脸感动的盯着他们这儿——不不不不它它它动了不要一脸很想加入进来的样子好吗吗吗——
  窦蓝惊恐地挣扎起来,却怎么也甩不掉身上的呜呜呜和嘤嘤嘤。正当她一脸绝望地准备直面艰难的人生时,一声怒喝迅速地由远及近,接着,又是一根柳条气势汹汹地抽将过来,呜呜呜和嘤嘤嘤分别嗷了一声,双双被啪叽抽飞,直直将那蛤蟆又撞出了白肚皮。
  “兀那混帐!咱家祖宗积攒下来的百千张脸都不够你丢的喽!”
  只见,一名有些清瘦的老太太正横眉竖目地站在窗前,手里的柳条挥得啪啪作响。她一头灰白的发用华丽却肃穆的、带着浓浓南域特色的头巾分左右两股扎了,额间卡着一顶繁复大气的银冠子,眼角眉梢全是满满的精气神儿,真真是个十分风采的老人家。
  老太太手中不停,手臂一展就见那柳条奇异地凭空长了十数倍,准准地绕过窦蓝,穿过破墙,躲了狐姑,啪啪啪抽到老头儿和蛤蟆身上,声声入骨叫人听着都觉得疼:“一天不打哟,上房揭瓦喽!咱外孙女儿才养了半条命回来,你再给她碰出个好歹,我就把你生生抽到地府给阿珠赔罪去!”
  “咳。”
  孔雀如鬼魅一般凭空出现在了老太太身后,一如在严宁庵中一般,穿着一身很是讲究的白袍,懒懒地抱臂靠在窗舷上,脸上总是一副不经意的神色,却叫人猜不出喜怒来。
  窦蓝只瞧了他一眼,就十二分自然地将眼神儿滑开了。
  屋内似乎蓦然静了一刻。
  很快,老太太便收起柳条儿,四指握拳拇指平贴食指,微微倾身用拇指背往额头印了印:“迎孔雀王。”
  老头儿也一轱辘爬了起来,顺势一个肘子将蛤蟆翻了过来。他也做了个和老太太一样的手势,蛤蟆则是整个儿伏下了身:“孔雀王。”
  狐姑也夹了夹尾巴:“庵,庵主大人。”
  孔雀点点头:“花耶赞多礼了。”接着,他瞧向远处那一人一蛙一狐狸:“镇长老也客气了。狐姑,九闻在三月湾等着你呢。”
  见狐姑唰地一下炸了一只圆滚滚的毛尾巴,孔雀脸上还是一片风平浪静:“念着你这些天照看我那乖徒儿照看累了,便叫丰登送你去罢。”
  闻言,那蛤蟆唔咕了一声,两只圆眼眈眈盯着狐姑。
  狐姑啊地叫了一声撒腿就跑,却见那名叫丰登的蛤蟆赫然张开大嘴,粉色的舌头啪叽一卷将惨叫的狐姑扔进嘴里,便一蹦一跳地走远了。
  窦蓝:“……”这……喂。
  “扰了你们叙旧了。”孔雀接着道,“不过,想必二位也是明白的,这里毕竟是南域天藏……我得带我这乖乖徒儿先去山里走一遭。”
  花耶赞闻言满口称是,就连那只有脸靠谱的镇长老也肃穆地点了点头:“请孔雀王稍后片刻罢,我把这丫头打扮好了给您送去。”
  ……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的样子。
  “诶,我说孔雀王啊。”镇长老吞了吞唾沫,搓着手又添了一句,“这丫头晚上能给咱们还回来不?一个白天,够您使了罢?”
  ……越听越不对了有吗!
  “……能。我且先在外头候着罢。”
  孔雀走了。孔雀这一走,镇长老眼里的两泡泪又开始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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