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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素入凡记-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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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在三凤楼碰面,说起这事儿来,七娘便道:“你要真想做买卖,刚好我也想做点别的,到时候咱们搭伙好了。”
灵素却道:“我如今同人搭伙的买卖太多了……”
眼看七娘眉毛都要立起来了,一遍沈娘子噗嗤乐出声来,她自然看出来七娘是为了带着灵素挣钱。如今可着这德源县,能比七娘还会挣钱的人恐怕真没几个。旁人想要寻她点拨两句都难呢,更别说合伙搭档了。可偏偏碰上灵素这个呆子,还不领情。
见那两个看向她,沈娘子也不点破她们,反说起自己的事情来:“我也跟楼里说呢,往后我就不去管了,也别再替我接活儿了。”
七娘一愣:“这又是怎么了,正是做买卖的好时候。”
沈娘子道:“这回什么粮荒米慌的这么一闹,我忽然觉着挺没意思的。就算有再多的银钱,没米没面了也没法子不是?我就想买些地,到时候一年地里出的米啊菜啊的够一家人吃就得了,旁的要那么些钱也没用。
“再一个,苗大师傅本来就够忙的了,我也那么忙着,俩人有时候一天到晚连说句话的空儿都没了。大郎也挺可怜,总叫几个帮衬的人带着。我看我们家大郎胆子就小,也不爱笑,不喜欢说话。跟湖儿和岭儿没得比!上回说起来,谷大夫就说了,这娃儿小时候就得跟爹娘在一处多呆才好,尤其是娘亲。他心里觉着踏实了,往后性子才会好呢……”
七娘一乐:“得了,就是想同你家男人多在一处呆着呗,拿娃儿说什么事儿!”
把沈娘子闹了个大红脸。
不过没过几天,还真传出风和楼“神针”沈娘子封针的消息。说是因为生了孩儿,在月子里做活儿伤了眼睛,如今已经看不清东西,不得不退居修养云云。
消息传出,灵素看着在自家院子里喝茶吃点心,一双眼睛亮的跟星星似的沈娘子,直摇头:“教娃儿就说‘要诚实,不好乱说假话’,结果到了自己这里,什么假话不说……”
沈娘子也只是笑。
好似一切都恢复原样了,米市巷里抢粮食的事情好似是谁做的一场梦,除了少了些来往的信众,德源县很快恢复了往昔的热闹琐碎。
只农务司里众人却没有放松警惕。如今是兵分几路天天往几处花后田聚集的地方跑,看种下去的米袋子和五色麦发芽如何,土性如何,一处同一处的差异有多大。
这一成地一季的缺口虽不算大,可若是一缺就是三两年,一点贴补都没有,总是个事儿!尤其老司长私底下同方伯丰说起了自己的担心:“之前朝廷一直在推动抗寒稻种的事情,虽没有明说,恐怕确有天时渐变之虞。这天时一变,虽不一定一下子就多冷了,可或旱或涝,天气异常只怕在所难免。总是尽早打算的好,未雨绸缪好过临阵磨枪啊。”
方伯丰自苗十八那里听过许多这样的事情,想起老司长的老伴儿同燕先生是师兄妹,想必老司长也有耳闻,才会有此担忧。只是这事儿还没法明说,一不小心就成了“妖言惑众,动摇民心”了。老百姓常听风就是雨的,尤其经过此次抢粮事件,方伯丰如今太知道“慎之又慎”的要紧了。
好在灵素弄的那些新粮作都挺争气,在花后田这样的地上,都生根发芽了。几处一报上来,老司长乐得晚上都多喝了两盅。
方伯丰回来告诉了灵素,又道:“这么一来,明年更要多备些种子了,到时候不止咱们这里,外县的只怕也要问我们寻种子来。到时候这里种出来的旱稻、米袋子、五色麦,又能拿去同人换米换面,丁点亏不吃,还利益了人,真是再好没有了。”
灵素道:“记得盯着点他们,这花后田到底地力薄了,若是还想要三熟的,只能两茬米袋子另外一茬或者五色麦或者旱稻都成。万不能指着种旁的什么两茬三茬的,地吃不住,到时候又浪费一季时候不说,还失了恢复地力的时机。”
方伯丰赶紧记心里了:“这个要紧,我会告诉司里人的。”又叹道,“我们这里常年两熟三熟的,地又不能歇,这如何养地力真是头一件要事。等我手里这茬抗寒稻种的事儿一完,我得好好琢磨琢磨这个去。”
灵素一听就想到岩煜前辈那洞府里得的好些肥土来,自那之后,她照着里头的东西琢磨出了许多养土的法子。只是都比较零碎,这会儿听方伯丰一说,她立马决定要把这些东西都好好捋捋,到时候又是一场“功德”!
她怎么忽然对这些事儿这么积极了呢?只因以她如今所见,觉着人的恐慌都源于“匮乏”,想想也是,饭不够吃,会挨饿,谁不怕呀?!既找着根儿了,那就该想法子把这症结去了才好。比方说养土的法子,比方说高产的稻种,等德源县一年产的够全县吃三五年的,到那时候,自然就不会再有强抢粮食这样的事儿了吧。
——难道这回是因为全县的粮食不够全县人吃的缘故?要不说神仙也有脑子简单的呢……
第256章 坏人难做
农务司正忙得晕头转向,想要从旁的司里借调人手又难上加难,——之前联手是形势所迫,如今农务司忙忙叨叨的在许多人看来就有点儿“无事生非”了。正发愁,忽然说有府学生员要来农务司帮手,真是打瞌睡有人递枕头,好巧!
等来了人一瞧,方伯丰差点没了乐出来,谁啊?祁骁远。
他都不知道祁骁远什么时候回来的。再说你说你一个贡生,不去专心准备京考攀附人情,跑县衙里来做什么!
祁骁远从前不怎么喜欢在县里司衙帮手,派给他事务也是一半蒙一半骗的,后来索性直接去了府学读私府,更少打交道了。这回考上了贡生,跑去京里考京考,还没听着考得如何,就往县衙里来了,还真是新鲜。
几样手续一办,方伯丰看他填的实察司衙事务应该是坊业司的,怎么跑农务司来了。祁骁远笑道:“大概是从前我做的事儿他们不怎么瞧得上,我一露脸,大大夸了我一通,又说你们这里正缺人,就叫我到这里来了。”
方伯丰只好笑着摇头。
原以为祁骁远必要损那些人几句的,却听他叹道:“这做人多难?不过当年没认真做他们交代的事务,如今来实察都不愿意留人了。啧啧,你说说,这算不算因果报应?”
方伯丰看他:“你不是去京城京考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灵都奉神去了呢!口气全都不同了。”
祁骁远道:“自然不同了啊,你不晓得我受的这罪!唉,还是玉兰说得对,我就该出去见见世面,瞧,这一见就把我见明白了。”
方伯丰也听不懂他这云里雾里的话,尤其他话里还带着他自己媳妇,这人之前又犯过糊涂的,越发不想多问了,只好挑开话头道:“怎么好好的回县里来了?你可别跟我说你打算转典试了!”这自然是玩笑话,祁骁远那性子,哪里肯这么落自己面子,就算京考不成,最多转去考六部罢。
却没想到祁骁远还真的点上头了:“嗯,我就是这么打算的。正要跟你请教。我晓得这典试和科考全是两个路子,你当日的成绩可好得很。你得指点指点我。万一我这三年一过又没考上,家里恐怕就要限我的口粮了。”
方伯丰目瞪口呆。
祁骁远笑笑,拍拍他肩膀:“走走,你家里说去。虽说饭庄子里许多嫂子创的菜,只是总比不上嫂子的手艺。正好我回来也没登门拜访过,权当你俩替我接风了……”
这自说自话的样儿可真是一点没变。
到了家里,灵素一见方伯丰同祁骁远一块儿回来的,她这一阵子都在米市街呆着,有些日子没见刘玉兰了,见这阵势便道:“怎么的?你又做啥坏事儿了?”
祁骁远一顿,勉强咽了口口水,方伯丰忍着笑对看着他的媳妇道:“还不知道呢,说到家来细说。”
灵素点点头:“那我给你们做饭去。”
祁骁远生怕灵素心里误会着会拿什么剩菜剩饭打发自己,赶紧道:“我和玉兰可好着呢!嫂子你可别瞎说啊!”
灵素听了这话回头看看他,点头道:“那就成。”说着顾自己去了,祁骁远对着闷笑的方伯丰长叹一声:“我说做人难吧?哪怕你糊涂过一回,人家也记你一辈子呢!”
在边上屋里玩儿的湖儿同岭儿听见有人进来,走迈着步子出来,岭儿看了一眼道:“不是舅舅。”就顾自己转身走了。湖儿看看这么着似乎不大合适,有模有样地朝祁骁远作了个揖,也跟着转身追妹妹去了。
祁骁远看看方伯丰:“你家娃儿?都这么大了?”
方伯丰笑:“可不是,看旁人家的娃儿都跟风吹大了似的,都不敢认了吧。”
祁骁远连连摇头,又道:“还是你好,什么都不耽误。”
方伯丰给他倒茶:“你抓点儿紧,也还来得及。”
祁骁远听了瞪方伯丰一眼:“方懋方伯丰,你如今也油滑了。”
方伯丰笑而不语。
祁骁远也不说自己为什么这么打算的,先问了一通德源县这回的散花稻灾还有之前的乱象,最后叹道:“我家的铺子也差点叫人砸了。还是玉兰一早跟我爹娘说,要么就多加人手多卖些米粮,若是不想卖了索性清空了关门。老这么一天一点往外挤,只怕人急了要出事儿。你瞧,还真叫她料着了。”
方伯丰也道:“从前读书的时候觉着衙门里做事不干脆,如今自己也在里头了,才晓得艰难。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晓得一步棋下去会引出什么来。尤其事儿都是明摆着的,偏你怎么说人家都不信,真难呐!”
祁骁远听了也点头附和两句,却没打算深说此事,反忽然提起了故人,道:“季明言被革了功名的事儿你知道吧?”
方伯丰点点头:“那时候正闹散花稻的事儿,知县大人当时还想在全县推广散花稻和辣茄儿,叫我们给拦住了。后来府衙下了政令,总算事情没往坏了去,司里还担心往后同那位处事只怕更易不谐了,没想到却忽然来了个上京待查。不过,如今这位,也是一言难尽……”
祁骁远胡乱点两下头,叹道:“京考这事儿吧,我真是从来没打算在账上过。要说考上了才真是见鬼呢!不过我这回……改了心志、也不能这么说,该说想明白了,却是因为在京里听说的几桩事儿。就是同季师兄有干系。”
灵素手快,没一会儿功夫就给端上来四凉四热八个菜,并一壶酒。祁骁远还张罗请她入座,灵素赶紧摇手:“我带娃儿们边上吃去。”说了赶紧走了。她要不过去,一会儿那俩就该上这桌来了。
祁骁远还当是方伯丰当了官,灵素也学会女人不上正桌那一套了,便也不再相强。
那里灵素同俩娃儿在后灶摆了一桌,东西比他们前头的只好不差,没法子,要不然哄不过那俩去。
这里祁骁远同方伯丰吃喝着慢慢说。
原来季明言在京里成了亲之后,很得助力,没多久就在京里混出了点名声来。又借着那位新妇的人脉,结识了不少要紧人物。
最开始他对京里所知甚少,基本上家里的说什么他听什么。后来渐渐自己也有点名气了,尤其是回了一趟德源县,同当地府县官员也攀上了交情,并且又因着他们的面子到京里另外认识了人,——这些人可是他凭自己本事认识的。
也不晓得是听了什么人的主意,他把之后放官的去向定在了京学,想争一争里头一处分院祭酒的位置。他家里那位之前给他谋的都是丽川或者灵都两地的实缺,结果他忽然改了主意,还自己私下运作起来,这位知道了便十分生气。
只说那祭酒之位早有世家子盯上了,不是他这样人物可以惦记的,趁早息了妄想,踏实点比什么都强云云。
季明言听了这话就不乐意了,尤其又想起这位同京里许多人物都有来往的,就疑心她是先应允了别人什么,所以怕自己出头才来劝阻自己。
两相说不拢,都说了些过头的话。
结果等季明言把那位子谋得差不多的时候,忽然京学里就开始盛传他当日学文抄袭的事情。且都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季明言同其中几人当面对质,也分不出输赢。正这时候,康宁府府学的郑学差忽然调进了京学,这位可是当日的当事人之一,季明言一听这话就知道是有人专门要对付自己。
可是他在京里人单势孤的,加上当日抄袭又确有其事,此时想要退却旁人也不允了。他急忙回去,想要寻家中人商议,哪知道到家一看,早已人去楼空。
那位留下一纸有季明言签字的和离文书,又有一老仆带口信给季明言道:“你是为了权位能抛弃妻子之人,如今不听我劝告去惦记些不该惦记的东西,眼看着就要一无所有。你来求我,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只怕还要被你迁怒连累。为着我的往后着想,还是就此别过、各走各路的好。”
没过几日,季明言就被学监召了去了。郑学差作证,坐实他当日抄袭一事。又有人举出他在京学里谋得名声的文论,也多不是出自他本人之手。季明言喊冤枉,可这时候谁还信他呢?!学监大怒,不止依律革了他的功名,还给他的履历打了贬印,这辈子科考典试之路禁绝,且神州公门里再不纳此人,——便是看守义庄城门都不能要他。
可怜季明言数十年处心积虑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哪想到一败至此。
祁骁远见着他时,几乎认不出他来。俩人在客栈里对着酒说了一宿的话,季明言走的时候惨笑道:“总算我这番话还有个人能听去。烦你回乡时告诉我爹娘,就说我无颜见他们,若再回去也只会叫他们蒙羞,便让我死在了外头吧。”
祁骁远只当他是酒后心伤,劝他世上除了当官,还有许多路可走等话,他只苦笑不答。
过了几日,就传来一权贵新纳的外宅在去神庙的路上被人劫杀了,那劫杀之人也当场自尽,又说那两个本是夫妻云云。等祁骁远听说凶犯名字叫季明言时,已经过了许久,打听到有同乡替季明言收了尸,至于那个女人,说是权贵的正妻叫人来收殓的,后事无从知晓。
说完此事,祁骁远叹道:“你说说,人是不是做不得一点坏事?起先我还没怎么多想,只觉着季师兄也是可怜人,当日一时糊涂,后来又命数不济。后来听人说多了,再想想怎么郑学差会恰好这时候调去京里?那女人又哪来的季师兄签了名的和离书?她一离了季师兄就另嫁了他人,怎么季师兄又会知道她要出门上香?这女眷出门上香边上没有护卫?季师兄不过一介书生,怎么能劫杀了那女人?……
“京城这样的地方,我这样脑子不济的还是别待了。这科考的路子也不是我能走的。虽我一辈子至今自觉无愧于心,可万一人正好需要把干净的刀呢?就跟郑学差似的。我可不想一辈子在旁人的算计里过日子!算了算了,我还是回来管管商贾收收税,要吵要骂都在明面上,省心!”
方伯丰听了这话也十分感慨,没想到季明言会是这么个了局,又听祁骁远后来那番话,也觉着越琢磨心里越发凉,只好道:“回来也好,府衙里也缺人手。”
晚上躺下了说给灵素听,灵素挺有感触:“做人真难,做坏人更难!”
第257章 有欠有还
方伯丰今日甚累,同灵素说了没两句话,就沉沉睡去了。
灵素如今觉越发少了,刚好得空琢磨这人间的事。方才她所言,方伯丰听了直笑,实在她说的可不是笑话,那是千真万确的事儿啊。
就说季明言,一心要往上头去,当日见方伯丰的学文,只当是一个现成可捡的便宜。毕竟方伯丰无权无势,性子也好说话,加上他志在典试,季明言自觉那文论他“借用”一下未为不可。毕竟这文章在方伯丰这里实在起不了多少作用,就算得个优等,也不过一个司衙小吏;而在他手里就不同了,只要往上再拔高一些,直接就青云可期。
之后事情败露,带了妻儿上门来,话里话外都是:虽是你的东西,却在我手里才真正发扬光大起来,可见是我的能耐,而非你的。是以你也不要太过眼红,更莫要声张,等我日后发达自然有你好处……
要捡人便宜时,只说服自己就成了,哪个强盗偷儿不是这么来的?说得久了,连自己都觉着天经地义起来。一朝得手后,发觉世上还有这样简便的法子,往后恐怕更难定心下功夫了。拿了题目先四下看看,有没有哪个不着时运的倒霉鬼正好有写类似内容,一抄一拼一润色,齐活儿。
果然如此简单?
看季明言就知道了。这样的人,要么索性一辈子潦倒落魄,知道内情的人背过身去啐一口“该!”旁人也没多的心思去关注他。怕的是哪日真的时来运转,瞧着是要发达了,实在却是倒霉的开始。
人常不盼人好,你看说谁谁谁如何高风亮节的话,人听两句就算了,再叫他听二回都觉着无趣。可若是说哪个哪个正顺遂或眼看发达的人有什么什么龌龊事儿,要倒什么大霉,那就来劲了!许多人听了恐怕还不足,还要使劲说给旁人听去。或者听了之后就开始盼着上更大的戏,看如今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的人如何一个跟头栽下来,那才有趣!
是以这个时候,这人从前做下的那些事儿,就算苦主不追究,想追究的人可多得是。这才晓得从前自以为赚的便宜,其实都是在往对手手里递刀子,——如今一刀刀都回来了。
季明言惦记一个不该惦记的位置,何为不该?难道是他能耐不成还非想做那个什么祭酒?自然不是的,他后来娶的那媳妇说的意思是那位置另有人看上了,那人势力还比季明言大。季明言不信这个邪,结果从前的事情被一件件翻出来,最后落得个功名无望的下场。
可再想下去,真如祁骁远所言,季明言的遭遇里头除了自己犯下的过错,还有人给下了许多的套儿。那这些下套的人,恐怕也还没意识到自己又在往另外一波人手里递刀子了。如此你来我往,真是“生生世世无穷匮也”。
灵素细想了一回很替这些人叹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哪一界里的法则都含着这一个,因为世事彼此相联,任何一个场景的“一”背后都是古今内外的“万”。既如此,这个“为”实在一直是“大白于天下”的,再之后兜兜转转回到自己身上,那时候又怎么说呢?
对他们来说,若没那些手段,或者就走不到这一步的风光无限;可走到了这一步风光无限,那些一步步铺过来的手段就又都成了从四面八方飞来的尖刀。这不像谁的一个故事,倒像是一个循环的诅咒。
“你们这里可真难啊。”灵素看着已经睡着的方伯丰感慨道。
大约是想什么就来什么,第二天又在苗十八那里听说了一桩“坏人难做”的事儿。
就是岳二。
鲜石粉事情一出,岳二就被康宁府带走了,都没经过德源县。
他这事儿有些难断,——鲜石粉有毒,可这个事儿他不知情,他自己也吃了不少。后来的渣水稻没有蔓延开去,在府衙的人看来,就是一个一心钻营的商人同急于上位的官员合演的一出闹剧,算不上个事儿。
再一个当日这鲜石粉满世界卖了,里头牵扯到的商家和民众不计其数。若说岳二罪大恶极,那这些人又怎么说?毕竟岳二所知与其他人所知的差别不大。要真晓得会毒死人的,哪个商人会去做这样的买卖,还光明正大的!
事情就这么被拖住了,一级级往上报,都等着上头拿主意。
可偏偏前阵子来了个什么大神侍,好端端的把人要种散花稻的事儿也推到“神罚”上了。说是因为德源县炼鲜石粉才会招此灾祸。这下好了,寻常百姓顶多路过岳家宅子的时候骂两声,那些明明自己拿主意种散花稻的人家竟也对此确信无疑。他们可不是骂两声就算了,还到处找关系托人要叫那罪首尽快“伏诛”才好。
岳二在牢里呆着虽没吃什么太大的苦头,那也是坐牢啊,同他从前在外头的日子能比?!尤其一想到这场飞来横祸的由来,更是欲哭无泪。头一个是他老爹坑儿子,这东西会吃死人你留着它干嘛?你还传给我们干嘛?!再一个就是那位阁老了,您老人家身子骨不好年纪又大了,吃清淡点儿不好?干啥逮着个鲜石粉往死了吃呢?!这不是害人嘛!
家里使了不少银子,打听到了话来告诉他,只说死不了,至于怎么判还得再看。他心里是一喜一忧,喜的是不用死了,忧的是要在这虱子臭虫扎堆的地方一直活下去,好像也不是什么太快活的事儿啊!
正度日如年,忽然管家哭哭啼啼来了,说了大神侍的话,又说现在许多人都盼着叫他死,指望他死了这粮荒就能解了,他们的地就能活过来。
岳二听完原委那个气啊!你们这是自己脑子犯蠢受了灾损没处撒气拿我开刀啊!就你们这样的蠢材黑心玩意儿别说神侍就算神明也保佑不了!
在牢里跳着脚骂天骂地的到底没什么用。如今是他在牢里,人家在外头,人家手里握着钱财能打通关节,何况还有个黑心的什么神侍帮着涨势,他就跳脚管什么用?岳二这回算是知道什么叫“命不由己”了。就算不是你的罪过,人家信了是你招来的,人家愿意信就是你的缘故才害得他们黑心犯蠢了,你又能怎么办呢?
骂完了岳二就跪地上开始拜神,没求还自己清白,只求叫那些想借机害他的人都遭天打雷劈才好。
灵素问苗十八:“难道律法定不下来的罪过,还能叫人求就求成死罪了?”
苗十八苦笑:“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
灵素目瞪口呆:“还有这样的……怪不得说人言可畏呢。”
苗十八摆摆手:“不过这回岳二当不至于如此。鲜石粉已经被封禁了,可他那张方子的来处还没个说法。且那人有这方子是只一张?为何卖给了旁人,又卖了多少人,且这个东西的毒性和效用,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这些东西还得落在他身上。只是如今太多人嚷着要杀他了,加上又有散花稻的事情,民心不定的时候,也不能立时就判他免死,看看还能有什么法子吧……”
过了没几日,就听说岳二被押解进京了,要去当地受审。老百姓想想也对,毕竟是把京城的人毒死了,也是该到那里给人偿命去。他们认定了是要偿命的,便觉着德源县的灾劫这下就算解了。
灵素私下对苗十八道:“那个神侍也挺怪,好好的干嘛来这么一句,闹的好像很想岳二死似的。”
苗十八面上一凝,连连道:“你说的有理,我竟没有想到。”
他虽不是那神侍的信众,只是德源县向来信神者众,有遇仙湖这样的“神迹”在,又有端阳梦,多少心里都有些信的。苗十八在这里待的年头长了,心里的敬畏也与日俱增。是以一时竟没有往神侍身上想过。
灵素不一样,她眼里神侍就是个会点儿功夫和机巧的骗人精,自然先疑他。且自从她开始修护阵,就对这些神侍越来越没什么好感,因为每回都是他们弄什么祈福忏悔的事儿的时候,护阵的阵心伤损得最厉害。
不过她现在不像从前那么实诚了,她跟人学了一招,——不懂其中道理的时候就按着面上的事儿来。
不是你们一聚起来念啊哭的时候最毁阵心么,那我不让你们安生念不就成了?
这么着,最近一阵子神隐庙都觉着稀奇,回回只要聚齐信众要祝祷,必出岔子。要么是后灶的几口锅都漏了,做不了那么些人的饭;要不就是贵人们的马全都惊了满山乱跑起来。
还有一回来的都是最高等级的信众,——捐钱捐的最多的那些,好好的在大殿里落座,大神侍才说了几句话,半天里居然开始下臭雨。都不晓得那是哪儿的龙行的云,又黑又臭还黏糊糊的。
这祈福会自然做不成了,有几个信众当场表示往后再也不参加神隐庙的任何大会了。神隐庙的神侍们是又气又急,可也不知道到底是招惹了何方妖孽,这般作弄人。趁晚间没外人的时候,搬出许多米面金银来,摆在后殿祭拜,企图“安神”。
可惜他们人少势弱,没能引动护阵的波动,那“妖孽”没能觉察到他们这番“诚心”,自然也没法儿来受香火祭拜,也没法儿给他们网开一面了。
连着几回捣乱之后,灵素发现来这里聚会祝祷的人少了许多,心里高兴,觉着自己寻着了一条不错的路子。
本以为很快就能彻底绝了后患,这阵心能自己借月力缓慢修复,若是没有持续毁损,往后慢慢就能好起来。哪想到这日在县里就感觉到阵心损毁忽然加剧,心里一惊,赶紧安排了娃儿和家事,一点脚奔沁州去了。
到那儿一瞧,果然又一群人聚在一处闹上了,看那车驾都气派非凡,接待的神侍们面上神情也格外敬重。灵素心里那个气啊,气自己搞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几个人坐一块儿念叨念叨,阵心就受损严重呢?
这回她决定先下去听听,听这些人都念啥呢,说不定这地方也有咒?结果转了一圈,人多是心里作数,嘴上来回就是“有罪……宽恕……弟子愿意如何如何”那么几句话。
灵素见也瞧不出什么来,干脆隔着斗篷在脑袋上顶了个橙红色拖着根红布条的灯笼,里头点个闪花炮,又包进去一包肥水。在半空里转了一圈,轰一声炸了,落下一片红黑臭水。
她身上裹着斗篷,踏着神行靴御风而行,底下人等可只看到了那个眼冒星火口吐长舌的邪异“头颅”。
“恶鬼夜叉!”几个神侍也吓傻了。
——这、这世上真有恶鬼?那岂不是真有报应?!罢,罢,这行当做不得了,明日赶紧下山回家,还是寻个商行做账房去,平安多活两年吧!
第258章 外浪滔滔
那些被吓傻的贵人信众哆哆嗦嗦相互搀扶着落荒而逃的当儿,灵素裹着斗篷在神庙边一树上发呆。
方才就在那恶作剧的玩意儿炸开的一刹那,她忽然感觉到了一阵能量,里头全是惊惧之情。这叫她想起了上回阵心受损时自己意欲相救,神识探过去时也感觉到了一阵深重的恐惧之意。莫非……伤阵心的就是这东西?
还有为何这回寥寥二三十人聚坐在一起祝祷时,对阵心的损害比此前一二百人还厉害?难道这东西也是功夫,也有层级,这些、这些都是化神期的?
想起方才动手前听到这些人祝祷的话,无一不是在“悔过”,悔过又为何会生出些这样滋味的能量来。……
做人难,做坏人难,做神仙也没见多容易。
心里怎么琢磨,外头该做的事情还得做。灵素最近想着要不要请个人来帮忙看米铺,她这多忙的人,拴牢在那里就耽误事儿了。且如今那米市街也没那么吓人了,人来人往讨价还价同从前仿佛,也不用她这尊真神在那里镇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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