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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素入凡记-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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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家的老爷早上起来发现自己一匣子私藏的银锭子放在门口了,这可是私房钱啊!吓得这位老爷心都差点不跳了。——要是这笔钱叫家里母老虎给收走了,自己养在隔壁镇上的外宅可拿什么过年!叫了心腹来搬箱子的时候从底下捡出一张给佃户口粮的文契来,这、这是哪位劫富、不、除暴、也不是,哪位大侠来警告自己了?
这下几个司的人总算把政令踏实落地,能对上头有个交代了。又叮嘱各地里长、亭长,若是有回头又去压榨勒掯佃户的事儿,一旦查实,他们都得受牵连。实在碍着面子自己不好动手,至少叫人给县里捎个信来。
刑狱司的那位语重心长叮嘱:“这事儿大着呢老哥!一个不好整个县里的大小帽子都得受牵连。您想想,要是因为您知情不报才弄出这事儿来,往后您儿子孙子想读个书、去个县学的,谁敢伸手帮啊,是吧?众怒难犯呐!”
虽则地方上的大财主们多少同这些里长亭长都有些往来,不过钱财人情哪有子孙的前程要紧?!刑狱司的人见惯了人心的,一句话顶方伯丰背一天的律法规矩。
一头得定,赶紧奔另一头去。
方伯丰一看自己费了老鼻子劲儿写的布告根本就没起什么效果,还惹得排队买米的老百姓们发了好一通的牢骚。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便去跟几个老管事请教。
方伯丰在农务司里帮手好些年了,人头都熟。只是没料到一圈转下来,直接坐上了副长,高了旁人一头。几个一早教过他事务的老人见他如今还向自己请教,同从前无异,倒不以上官自居,心里就舒服了许多。
有一个对他道:“寻常老百姓,你说个道理他还不能立时就听明白,何况是些数字?他们得眼睛看得见手摸得着的东西才容易懂。所以你那主意是不错,我们司里的几个看了心里都定了不少。从前只知道应该不至于,到底什么程度也说不太明白。你这里一组数字出来,大家一看心里就有底了,挺好。
“可给老百姓这么说可不太成。你得给他们打比方、说故事。最好能叫他们亲眼瞧瞧什么去,他们才能咂摸出滋味来。再一个,如今急着买米的那些,多半是寻常过日子就一脑门子官司的,真没那么些闲心思琢磨旁的。更没耐性听了。所以你这回这活儿不是做得不好,内行人看了挺有助益,只是不合劝老百姓用。”
方伯丰便又请教要向百姓宣扬,用什么法子比较好。
另一个主管笑笑道:“说书的、唱戏的,再不成就简简单单一两句话反复讲。这几招最容易见效。”
另外几个也都跟着点头,只道确实如此。
方伯丰便记在了心里。晚上回去还同灵素说起来了,灵素也跟着学,又笑:“你自己就是这地方的人,却也不十分知道这地方的事儿呢!”
方伯丰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是读书这么一路读过来,看书上的道理看明白的,便以为这么说旁人也能明白,却是想简单了。这就好比各人的脾胃不一样,吃惯肉的只当肉最好,可有的人脾胃弱还就是喝点粥才成。既是为了叫百姓们明白,自然该从他们那头想,不能抱着我自己这头的道理不放。”
灵素跟着点头,刚要说话,发现边上多了个小脑袋。一看是岭儿,便抱起她坐腿上,问道:“怎么了?不跟你哥哥玩儿了?”
岭儿伸着脖子往桌子上看,面上挺疑惑:“又哩?又哩?”
灵素还没反应过来,方伯丰乐开了:“宝贝儿哎!爹爹是给你娘打个比方,哪里真有肉呢!”
灵素这才知道这娃是听方伯丰说吃肉吃粥的话跑过来的,哭笑不得道:“可怎么办,还当家里多缺嘴呢。哪顿不是敞开了吃。还是这么什么吃的都听不得,一听就得过来瞅瞅。”
方伯丰不以为意:“这有什么的。岭儿小时候咱们正做吃食买卖,打小就是在油香酱香里长起来的,自然对这些喜欢……”
灵素听不下去这自欺欺人的劲儿:“那湖儿不也一样,怎么湖儿就爱读书认字呢?”
方伯丰赶紧找辙:“湖儿……湖儿不也挺能吃么。岭儿也不赖啊,我看她就挺喜欢咱们院子里那两块地,这都随你。”
这下灵素说不出话来了,方伯丰说的是喜欢种地随她,她想到的是吃这回事儿。得,找着根儿了,啥也别说了。
接下来几日,几个司赶紧把这回县里执行政令的事情写了文报送去府衙,里头尤其详述了一番之后两年花后田收成折算口粮的做法。毕竟这算一个“创举”,知县老爷知道了还挺不高兴的,觉着他们有先斩后奏之嫌。还是刑狱司的说了若是不想法子,一直耽误到别的县都做成了就德源县还拖着就不好办了;且这些人赖惯了,要么抓几个立威,要么就想法子各自退让一些,知县老爷要是觉着不妥,开了拘票刑狱司直接把人押回来也成。
知县老爷只好摇头。他从前是灵都那边一处县里的主官,那是讲道理讲修养的地方,跟这里动不动就抓啊关啊的实在不同。之前那几个县民居然为了排队没买到米就打砸起来,他知道都吓了一跳。真不晓得这样人性的要怎么才能度化了,难,难!
好歹乡间应该能平静了,只等这县里说动几家商户多卖些米粮,想必事情就能平息。知县老爷这么打算着,却是天不遂人愿。转眼就闹出更大的事儿来了。
却是有一家米行把自己今年地里收的粮偷偷装了船想运往隔壁县卖去,结果被几个县民发现了,闹出事来。本来人家开米行的,想把米粮运到哪儿卖去,只要过了官府设的关,没逃税,旁人也管不上他们。可偏偏这一阵子弄得好像整个德源县多缺粮似的,结果你们要把咱们县里的粮食运到别处去?!
这里几个闹事的在衙门里还没论清事由,外头又开始疯传“官府开始禁运米粮了!”“县里的米粮一概许进不许出了!”“官仓早都空了,好些地都绝收了,怕底下人乱一直都瞒着呐!”
好嚒,之前方伯丰多少有理有据的说法,放人眼跟前都没人信;这回几句没影儿的话却一传十十传百地风行起来。米市街上开始有人成群结伙地敲米铺的门,非要把人敲出来给个说法才成。
米铺里没有动静,有心急的翻了墙进去,结果一瞧里头都是空的。这下更完蛋了。米铺都空了,这是要饿死人的意思了?!
赶紧挨家敲过去,许多本来还打算要开门做生意的铺子,一看这阵势也吓傻了。赶紧报官的报官,能从后门运走的赶紧都运走。
刚要运走还来不及走的被买米的人发现了,自然又是一通对峙。这回不是在铺子里,店家也没那么些人手,一群买米的蜂拥而上,没多会儿就把米面一抢而光,四散而去。留下米铺老板伙计对着空车断杠欲哭无泪。
官府倒是来人了,可这些抢米的早都跑没了,哪儿抓人去啊!
知县一听说县里已经乱起来了,连强抢米粮的的事情都出了好几件了,急得直在后衙转圈。他擅长同品性高洁的人结交,可他没有对付地痞无赖的经验啊!
“赶紧叫刑狱司集结人手,把米市街都围起来,必要捉住那些强抢的刁民,按律严惩不贷!”
幕僚上来劝:“大人,如今正是人心惶惶之时。若是官府大张旗鼓起来,只怕反助长了恐慌之势,更易出乱子啊!”
“那难道就由着他们去了?!这会儿抢米铺,转天就要抢富户了,说不定还等着占官仓!”知县老爷自己说得把自己都吓着了。对啊,谁说不会呢?流民作乱不都是从一小撮人开始的么!且人向来学坏容易学好难,这一看安生排队的不一定能买上米,倒是强抢的不落空,那往后走邪路的只怕要越来越多了!
知县老爷越想越急越想越怕,赶紧叫幕僚们把各司司长管事叫来商议此事。
刑狱司的一听知县老爷让逮人,本是分内之事,没有话说,领命就要去。这里农务司的老司长说话了,他道:“如今各处乱象的根子在于缺粮恐慌,把原本没有的事儿越传越真了。乡间各家手上有存粮,不易听信流言,就挺太平。现在与其捉拿那些抢粮之人,不如先想法子把缺粮的恐慌给破了,才能从根子上断了这事儿。要不然只怕官府一出人,不晓得又要传出什么话来,更易起乱子……”
知县叹道:“你们啊,之前为一点什么口粮免税的事情忧心忡忡,如今真的出现流民大乱了反自欺欺人起来了!到底什么才是大事?得分清主次啊!这些刁民抢米得逞了,若叫他们逍遥法外,明天立马就有一百个跟着学的,后天就得调军兵来才能镇压了!这才是大事,头等大事!什么缺粮不缺粮的,难道县里饿死人了吗?有吗?!”
底下人听了全不知该如何分辩,刑狱司的四下看看,知县催了一句,便领命去了。
事情却不像知县想的那般顺遂,官差们想寻人查问那日的事情,竟没人肯出这个头。具是一问摇头三不知的,寻了两天也没得着什么线索。反而是县城里气氛无端端紧张起来。毕竟这米铺空的空关的关,零碎开着的也都只卖些给熟人常客,强抢的事儿也出了,官差都满县城溜达了。怎么看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正在知县束手无策的时候,他的一个旧识恰好远游至此,顺便过来拜坊他。两相见了,看县令愁眉紧锁,笑道:“大人从前在灵都时是出了名的神仙官,怎么这会儿竟有愁云满面之意?”
知县大人叹一声把县里的事情说了,又道:“如今就怕做也错不做也错,便是我日日求神虔诚,也解不了这许多人的罪孽啊!”
这位听了呵呵笑道:“大人且放宽心,看本座手段。”
转天县里居民发现许多人都往遇仙湖边去了,这些日子都没什么人上街的,怎么忽然这般热闹起来。一问,说是灵都不求观的大神侍来县里要替全县百姓祈福,正在遇仙湖边做法呢。
天呐!灵都!不求观!大神侍!这是什么福运能见着这样的人物!赶紧也不管米缸米袋米铺的事儿了,都成群结队往遇仙湖跑。
到那里一看,只见先前炼过鲜石粉的岛上如今荼白一片,当中一个高台上,端坐着一位高冠博带之人。他两手捏着法诀,双目轻闭,一言不发。周围嘈杂人群竟也不知不觉静了下来,等众人发觉此情形之后,越发敛声屏气不敢言语,心下惊疑不定。
忽然一声一声自轻渐宏的吟咒声如水波漾开,听在人耳里好似是从自己心里发出来的一般。那端坐之人也渐渐起身动作起来,身姿飘逸如仙,最后一指向天时,周围的荼白忽然一闪,齐齐迸出灼目银光。湖边围着的百姓们都惊讶失声。
此时一道清亮平稳的声音传来:“炼毒失德,天降薄惩;百姓无辜,岂受其累?罪主伏诛,还尔康宁!”这一声好似又引来了无数的回声,一遍遍冲击着围观人等。
第254章 神仙手段
没听懂的很快也经由旁人解释晓得了意思。原是之前县里出了鲜石粉的事儿,神仙几回降下指示,奸商贪官还是照做依旧。神明震怒,所以才会有了这回粮荒的灾祸。只是老百姓是无辜的,所以只要炼卖鲜石粉的罪魁祸首都得了神罚,神仙是不会继续怪罪德源县民众的。
有几位虔诚已极的,跪在湖边高喊:“粮荒了!没米了!求神仙救命!”
余下许多人等也跟着喊起救命来,一时嘈杂悲切。
高处传来“嗡”的一声长响,众人都不做声了,才听的大神侍道:“歉收示怒,果腹无忧。尔等休要疑心神恩,妄生事端。”
沉默一回,有人反应过来。
“果腹无忧!是说神仙不会叫咱们挨饿的!”
“不要生事了,神仙说不会叫咱们挨饿就肯定不会挨饿了!”
“太好了!实在太好了!”
这阵子都为粮荒忧心,却又无可奈何的民众们,终于寻着了一个可信可靠可依赖的“天意明示”,许多人喜极而泣。
在一片称颂中,那位大神侍长身立于水上,好似有龙托龟运一般,身姿未见分毫举动,人已经渐渐远去,转过一道柳堤后再不见踪影。
回过神来的百姓,许多纳头便拜,“今天可是见了真神了!”“大神侍救苦救难啊!”
带着俩娃,手里举着甜糕馅饼的“真神”这会儿正一边拿帕子给娃儿擦脸上的红豆馅儿,一边还得捏着另一根签子防止边上那个吃得太猛。
又抽空用神识看看那位大神侍的“没水船”,——上面一块平板,底下是一个锥子的形状,锥尖上用了极重的材料。大约是精确算过的,这位立在上头恰好水面把船板都没过去了。远远瞧去好似“踏浪而行”,也不晓得鞋袜会不会沾湿……
再回想方才他那说话的声儿和舞动时的动作,显见是有两分功夫的。原来这就是方伯丰一直说的“功夫”啊!灵素琢磨了一下那用身和用力的法子,转过两回念头,就学会了。——就、学、会、了!
自觉这回热闹没白掺和,真是大开眼界。
回去路上看到方伯丰也在人群里,一行人里还有几个差役,想是怕人多会出乱子才赶过来的,灵素便没过去。
晚上夫妇两个说起这事儿来,灵素咽着口水:“他什么都不用拿出来,就随便比划比划,说两句话大家就都听了。听说下晌米市街就没多少人去了!”
——早知道这么容易,当时我就该嗷唠一嗓子,替你喊一声得了,省得你们这阵子苦的!
方伯丰见她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儿,苦笑道:“你看着高兴,我看着可愁得紧。”
灵素不解,方伯丰叹道:“就同你说的,这神侍不用拿出什么证据来,只一句话,就能叫这许多百姓都信了他。幸好他这回说的是米粮足够大家吃的,并没有饥荒。若是他反着说呢?只怕我们就算把官仓都打开来叫他们瞧了,也要疑心我们是作假的。你说说这可不可怕?”
灵素转过弯来了。在她们上面,没有越级挑战这样的事儿。高层级修士之所以能突破到那个层级,就在于他对天道的领悟已经到那个层级了。好比寻常人是站在山腰上看事儿,他是站在山顶上看的。说白了能力越大的人肯定对道的认知也越深刻,也更不容易有逆天背道之举。
可这里不一样啊。这神侍看着是有几分武功,还会些机巧,可他晓得此界的天道法则吗?或者说他对法则的领悟一定比寻常百姓或者官差们深么?只怕未必。此间能耐与上界不同,握有钱财权力者未必所见就高明。
这么一来,万一这些神侍受了谁撺掇或者自心有盲,说出什么瞎话来,引得一心信着他们的百姓们坚信不疑,那事情发展可真难以预料了。毕竟这些日子抢粮惜售的劲儿也足可见人心自念的影响何其深重。
灵素问方伯丰:“那要怎么办呢?”
方伯丰摇头:“没法子。世上的事常是如此。燕先生怕百姓不再信神,心里没了敬畏,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敢做了。可另一方面,百姓信神,就有了神侍、大神侍,有了一群可以借□□义行事的人。若是百姓因信神却信错了人,那便又难免受人愚弄了。”
灵素叹气:“做人可真难啊。”
难,难在“不知”。信神也不知道神究竟是怎么回事,又要去找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来信,便把自己的信又交给了非神;信了这些“非神”,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身份,懂多少道理,怀了什么心思……除了个壳子,同信王大爷李大娘又有何不同?关键还在自己的“明见”上,可人有没有神识,真是徒叹奈何。
方伯丰不晓得灵素心里所想,顾自道:“如今还差一个出头的人,——都说米粮足够果腹,并不会有粮荒,若是没人真的如此做来,过不了几日那疑心就又回来了。今天老司长去找几家大米行的东家,不知道能不能说动他们。”
灵素听了眼睛一亮,心说:“总算轮到我出手了!”
第二天一早,有县里居民拿了米袋子往米市街或家里附近的米铺去,心里还直打鼓。一边疑心“会不会还是没米卖”,一边又觉着自己这样猜疑神仙实在太也不该,连连告罪;可念完了,心里却也没法子真的确信无疑。
就这时候,米市街上一个小门脸的米铺开门做买卖了。立时有人站住脚过来打听:“这是新开的?之前排队的时候没见过啊……”
灵素答:“都是自家地里收的粮食,大伙儿听说城里人想买粮都买不上,就凑钱顶了个铺子。直接把村里的粮食拉来卖,比给人再赚一道合算。”
那人撇嘴:“你们乡下人也是越来越精明了。”
灵素乐:“开铺子卖粮给你们还不好?没我们乡下人种地,你们干揣着银子也不管饱不是?”
说话功夫围过来的人更多了,有人问:“乡下年景还好?”
灵素道:“同常年一样,也没什么好不好的。”
另一个问:“这不对吧,不是说许多田地都绝收了么?”
灵素笑道:“那都是地主大老爷家里才能花钱买那么贵的稻种来种,那能有多少地!我们那几片村子,也就小河滩那里有几家种了,算下来占了一成都不到。再说大老爷们绝收一季两季的怕什么!反正家里堆的米粮都在喂虫子……”
这同大家伙儿之前听到的不太一样啊,有人觉着这乡下人不会是满嘴跑马的吧。可人家就是卖的自家地里的粮食,难道他们自己吃不饱还那么好心先紧着县里的吃?
这里灵素已经把米面搬出来了,指着一边的米道:“这个十文钱一升,那个杂合粮七个钱一升。”
人家一看她那米倒是挺新鲜,就是没磨得那么白,便道:“这常白米才十个钱一升,你这个是早稻晚稻?什么稻种的?瞧着样子可有些抽缩。”
灵素拿竹铲斗铲了一些给人瞧,答道:“这是旱稻米,没晚稻那么糯性,但比早稻米好吃。你看这米粒儿小,这一升比寻常米多一两多二两不到,十个钱可不贵了。”
正说着,边上又有几家也跟着下了门板准备做买卖了,有人喊着:“兴裕泰今天不限粮了,要买多少买多少!大伙儿快去!”
呼喇喇一声走了一多半的人。兴裕泰是正经大粮行,卖的都是正经籼米粳米,跟她这里稀奇古怪的什么杂合粮、旱稻米可全不一样。
灵素看看外面,愤愤道:“哼!抢我生意!”——可算轮着她说这一句了。
边上几个人乐了:“小嫂子不用跟他们置气。那些米行一会儿卖了一会儿又不肯卖了,我们吃口饭全得看他们脸色了!我们就在你这里买!”
灵素挺高兴,从边上摸过一个小淘箩来,揭了盖子盛出一碗热饭来递给他们道:“我不哄人,这就是旱稻蒸的饭,你们尝尝再说买不买。”
几个人吃了发现确实如这店家所说,没有晚稻米那么软糯,也比早稻米好吃许多。一算价钱挺合适,都这个三斗,那个五斗的买起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妇人过来问道:“这个里头是些什么粮食?”
她指的是一旁的杂合粮。
灵素便又铲起一些来递给她看道:“这里头是五色麦、米袋子、尖嘴豆儿、碎莲子、菱角干、芋儿干……许多东西,你放心,绝对干净,没什么土啊砂的。”
那妇人看了看道:“这个怎么吃?能蒸饭不能?”
灵素道:“蒸着吃也成,得多放水,不过嚼起来有些费劲。最好泡一泡磨面摊饼吃,香,还耐饥。”这东西里头的白气比寻常稻米还厚,只是这话她没法儿说罢了。
那妇人点点头道:“那给我来……来五升的吧。”
灵素赶紧给量好倒她袋子里,又笑道:“我们新开张的,都是自家东西,您是头一份买卖。五升就收您三十文,要是吃的好,您帮我跟左邻右舍说说。”
妇人一听给她便宜了一文钱一升,忙道谢。灵素又另外拿了两个芋魁给她道:“这也是咱们乡下水里种的,不值钱,蒸着吃煮着吃都成。”
妇人接过再三谢了,后面的人又上来看粮。
之后几日米市街上的大小米铺基本上都开门了,除了当日被抢过的和砸了门的那几家,大概是老板还没缓过来呢。
刑狱司办的案子也总算有了进展,却不是他们能干,原是有几个听了大神侍的那句“妄生事端”心里害怕,跑去衙门自首了,只说愿意赔偿所抢米面。
刑狱司的把事情往知县老爷那里一报,等着看老爷裁断,哪知道回复来的却是“按价两倍赔偿,记役一月”。合着给几个钱,再做一个月活儿就算完了?不是说好了要严惩不贷的么?
司长看着几个手下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乐道:“傻了吧?当日那是他自己吓唬自己呢,大约从前真没经过什么风浪,抢了两回米就当要造反了,没听连‘军兵镇压’的话都说出来了么!这会儿是缓过来了,眼看着天下太平,屁事没有,难道还要自己生造一个‘流民作乱’的事故来?这还没等到平叛的功劳呢,先一个‘治理不力’就落头上了。再傻也傻不到这份儿上!”
那几个都听明白了,又琢磨:“那咱们也别再往下追了呗,弄出来的人越多不是越不好看?索性这么一糊涂过去得了。”
司长跟着点头,边上有一个还迟疑:“成嘛?那米铺老板还气病在床上呢。不给个交代说不过去吧。”
司长冷哼一声:“他们自己捂着米不卖的时候没想过这个?县志上荒年里,多少富户被流民抢了个精光,命都没了,找谁说理去?旁人都没饭吃的时候,你当你那饭碗能端得安稳?犯傻!由他们去吧!过不去就叫他自己喊冤去。哥儿几个这阵子为个没影的事儿累得跟狗似的,说白了一多半都是这帮混账造出来的,没跟他们算账就不错了,他们还有理了!”
余者想想这阵子的苦,也都跟着附和。
过两日把事情一结交上去,到底也没哪个来翻案。
第255章 杂合粮
这回那位大神侍走的时候,带走了许多信众,听说不求观将有大动作,许多人都赶着去那里沐浴神光。德源县也有人家把门一关跟着去了的。做买卖的就有些怨言,可又不好对神仙不敬,只好生闷气罢了。
灵素同方伯丰说了自己在米市街上卖米粮的事儿,方伯丰很是意外:“咱们家拢共就那么点地,哪里能撑起一个铺子来?!”
灵素道:“不止我们家的,还有上林埭和小河滩连着路过的连障山那边,都有人托我代卖。反正我不挣他们钱,都是顺路的,他们也没多少东西,卖给粮商也卖不出价儿来。”
方伯丰听这么说了,只好点头,又想起灵素之前听自己发了许多牢骚,这番作为恐怕里头多是为了自己着想,遂看着自家媳妇心有愧疚道:“我光顾着衙门里的事儿了,家里都得你照看着,山上地里的,你还替我打算这些……”
灵素乐道:“你又是替谁打算的?难道你是替自己打算?你也是替旁人打算,我若能帮一点忙出一份力,也是积德不是?神仙都看着呐!”这话说的她自己都想乐。
其实她是自己想做买卖,只是怕一不小心又扰了谁的生意。这回是你们都不想卖粮,那我卖点儿没事了吧?你们捂你们的,我不怕啊。她在群仙岭里“广种博收”了这些年,灵境里的各样吃食,这几个米行可比不了呢。
方伯丰听她的话失笑:“你都信起这些来了。”
灵素学着街上人说话的口气:“都亲眼见着了还不信?非得你自己成仙才信呢!”
想必方伯丰这几日这样的话也没少听着,见灵素学得惟妙惟肖,忍不住乐起来。
又问:“那你这两日还把岭儿和湖儿都带去米市街了?”
灵素点头:“给他们做了些杂合面饼子,搁门口坐着一吃,简直就是活招牌!”
方伯丰忍不住抚额,这要是被娃儿师公或者舅舅知道了,又得发火。那俩把娃儿当宝贝,这当娘的偏养得粗糙,为这个说她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反正没什么用。
第二天方伯丰跑去米市街看了一回,见那个小米铺是真小,就前后两间屋子。再看灵素卖的东西,米只一两种还不是顶好的,另外的就是杂合粮和杂合面,还有各种旁处没有的东西,米袋子面、芋儿面、沙薯面……干菱角碎、莲子碎、栗仁儿碎……东西都挺便宜,买的也多是穿着补丁衣裳的人。
夫妻相知,方伯丰立时明白灵素的用心了。她这就是故意卖这些看似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好给人实惠,家里吃惯了细白米的人家也不会来她这里买,愿意买的多半是穷苦人家。加上上回卖吃食遭了人埋怨,她也是学小心了。
不过她那性子,做什么事儿都没法按着常例规矩来。
就这么大点屋子,她给弄了个炉子在门口,这会儿正舀杂合面浆在铁鏊子上烙饼。一勺面浆子上去,用一个推子推开,往上头磕个鸡蛋,三两下捣散了翻个面过来,再舀上一勺韭黄豆干炒肉丝,一卷一折,齐活。
能不好吃嘛!尤其是边上坐着的俩娃娃,一人一个抱着吃得那叫一个香。
有人凑过来问,她这里有刚做好的,还递一个过去:“尝尝,这就是杂合面烙的饼。”问题是这是饼的事儿吗?你搁那馅儿用什么包不好吃啊?!
方伯丰忍着笑回去了。
转天这烙饼的把馅儿换了,换成了炒芋魁条,搁一点辣茄丝儿,一点青蒜叶,滋味也不差。只是俩娃吃不了这个了,换成了肉末拌芋糊糊。
之后又用杂合面蒸过松糕,芋儿面做过棍儿汤,用沙薯面拌着蒸芋魁擀皮做过饺子,用米袋子面捏过大菜团子……
许多一开始看便宜买点儿尝尝的人家几回下来胆子也大了,都三斗五斗的买回家吃去。有些还担心缺粮的事儿,听灵素说了面不经放,杂合粮倒没事,只要地方高燥点,同寻常谷米一样;就索性一石两石地买了家去。买多了灵素还给便宜,恨不得就抵常白米一半的价儿。
到她这里买东西的人越是看着穷苦,就越没有别的人问上门来。到了后来好似她这里就成了穷苦人家专卖了,若有人在旁的什么米铺里嫌这个贵那个贵的,保不齐米铺伙计就来一句:“嫌贵买杂合面去,那个便宜!”
七娘这阵子也挺忙,主要是信众走了一批,她在遇仙湖路上的小院子许多要改租约的,里头不少特例,管事的不敢做主,常要主家拿主意才成。
等忙过那一阵,听说灵素又开上米铺了,不禁笑道:“她倒是哪里热往哪里扑,就是专爱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不知道图的什么!”
特地过去瞧了一回,果然如她所料,这一石也就卖几百钱,再看那些东西,光说要收拾得这么干净燥性,就得费多少功夫?好些瞧着还不是平地上就有的。“这呆子!”七娘心里暗骂。
这日在三凤楼碰面,说起这事儿来,七娘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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