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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宫岁记(女尊)-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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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谨顽皮地与她四目相对,偷偷吐了吐舌头,这才快速地福了福身,笑吟吟道,“华仪万福。”
韩嫣转头,看了他一眼,带着浅笑。
洛谨不动声色,心下却觉得他这一眼有些意味不明。他心里异样了一下,转念又想起在皇帝面前,他到底也不至于敢对自己如何了,便也就没再在意。
“你身子怎么样了。”颜莘开口问道。
她原本想说“朕这边忙,也不能总是去看你。”然而洛谨此刻正侍立在一旁,刚才又确实是不忙。若是说出这话,明显便是言不由衷,于是就咽了回去。
韩嫣懂事一笑,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谢陛下关心。”
就因为他那一身争强好胜、睚眦必究的性子,颜莘原本是不怎么待见他的。然而今日却突然被他这善解人意弄得万分过意不去。她心里软了软,声音更显温和,道,“那最好。你过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臣侍想跟您讨个恩准。”韩嫣想定了,恭谨道,“想求您准臣侍回娘家府里,省亲一日。”
颜莘暗地里深长地透了一口气。
她实在是怕他提出些自己明明知道、却实在是不能替他解决的难题。
纵然不喜欢韩嫣,颜莘也明白,在这深宫里为人侍君的,若是不能有诞育子嗣的机缘,日子也就没了什么盼头。这一辈子也就算是彻底毁了。
韩嫣岁数不大,但仅就学问一道,便能诗词,会书画。更是擅长八音之律,为人敏捷诙谐,才华横溢。
所以对于这样的悲剧,不管什么样的安慰开解,也都不过是些废话。
而他这连身伤带心伤,苦不堪言地歇了这两个多月,不用多说,也知道是数不尽的悲酸和苦辛。
更何况自己这为□主的,虽说名义上该是他在这段苦日子里最重要的寄托,却也不过只是闲暇时偶尔过去看看。连必要的关心,都没有给足过。
所以且不说如今他压根就没打算跟自己开口要为难过谁。单就是他能挺过来,站在这里,也叫人不免又是敬佩,又是替他可惜。
她默然点头。心道如今准他回家,固然算是开了先河。然而对于刚刚经历了人生的最大伤痛的韩嫣而言,也是该得的。
忆及于此,她便“嗯”了一声,道,“去吧。”
韩嫣原想着她不大可能会应允这种出格的事情,也犹豫过是不是要先和皇后说。如今听她爽快地准了,意外之余,便款款躬身谢恩。
“你心情不好,出宫去走走也是好事。” 碍于洛谨在,颜莘不好多话,只嘱咐道,“快去快回。少生是非。”
听他答应了,便又道,“也别忘了和皇后再回一声。”
韩嫣谢恩退出。
一旁的洛谨目送了他身影出去,便回头看颜莘,慢悠悠地说道,“怪可怜的。满身怨气,却无处可诉。”
颜莘听他话里沉重,语气却极为轻松,便将手里茶盏递出,道,“瞎说。你又知道什么了。”
洛谨伸双手接了,转身置于一旁。也不待她允诺,便自行重又爬上她靠着的榻上,倚坐在她身前,头头是道地说道,“用不着知道些什么,也清楚他是遭了别人害了。”
见颜莘挑眉好奇,他眸子黯黯一闪,道,“那么多人祖宗似的伺候着,还险些丢了命去。我就不信,天底下真能有这么背运的事情。”
颜莘拦他腰揽过,笑道,“埋怨我不上心哪。”
“你上心也没用。”洛谨恢复了一向以来的酸楚腔调,半歪着身子,道,“只要胆量足够,叫他一辈子没个子嗣,都是小事。留了他一条命,就已经算是够大方的了。”他话里淡淡,语气却是幽幽的。
“况且,连我都知道,有出事时伺候着的太医暴毙了。”见她“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再说,洛谨又道,“敢在你眼皮子底下做这事儿的人,就凭韩嫣的身份,即便是知道是谁干的,也没法儿反抗。”
“你倒还挺会推算的。”颜莘微微一点头,道。
“这可不是推出来的。这是直觉。”洛谨辩道,“我可是自小就知道,这宫里的男人们为了出人头地,夺嫡争宠,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见她不语,他便打算再充分展示一下自己的见解,认真解释道,“他生的若是公主还好说,可谁又难保一定不是有希望夺嗣的皇女。所以为少一个竞争对手起见,便要先下手为强,彻底除了这隐患再说。”
见颜莘不动声色,他忙补充道,“话说回来,眼前这些还算是不错的。我在苏合的时候,我母王的那些男人啊,为了点儿好处争风吃醋。诬陷的,巫蛊的,下毒的,吹枕边风儿的,明枪暗箭的什么都有。”
为了证明自己的理论正确,他又有些惋惜地追忆道,“曾经有个我特别喜欢的、长得漂亮又温和的哥哥,为了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得罪了人,便被人添油加醋地说成是与别人有私情。后来被我母王活活给勒死了呢。”
“至于我那些姊妹兄弟们,胎死腹中的,年少早夭的,多得是了。可笑母王常常想起来,却找不到之前宠过的男人哪儿去了。”他顿了顿,叹了口气,却有模有样地感慨道,“但也没办法,这都是为了自保嘛。纵然你不害别人,又怎么能保证别人不害你。”
“他们若是都不在了,你怎么活得这么滋润啊。”颜莘听起来有些刺心,便放慢语气,岔开话题看他道。
“母王疼我爹啊。”洛谨难掩一脸得意,道,“爹爹生我的时候,便就一直是在我乡下的大伯家住着的。后来我长大了,她们害怕我出事。便就依旧留我在大伯家养着,每年也只是接我回去见上几面。直到八岁的时候,我才回我娘身边儿呢。”
他想了想,自己觉得好笑,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那时候我因为一直叫大伯母叫娘,怎么也不肯喊母王。一见她就吓得直哭。后来哄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改了称呼。”
颜莘听他说得有趣,一笑道,“果然你自小就这么混账。”
“所以我呀,除非是想不开了,否则才不会去动要个什么孩子的脑筋。”洛谨话锋一转,正经道。
今春不减前春恨3
自午间起,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雨。
早春的季节,细雨蒙蒙,映得春色青青。淅淅沥沥地飘洒了半日后,天渐黑时,庭院里的临青地砖上,便已经蓄起了一汪汪浅浅的积水。
凤栖宫的院子里,廊下一连串儿粉色的琉璃灯。影影绰绰了一片柔润晶莹的光,恍恍惚惚的,一点儿也不刺眼。
细淙淙的雨水,轻轻地拂过着乍露出尖角的竹丛、花草,从泥土里卷起了一种有如是久别重逢的清新,迷离得叫人觉得不真实。
对于整个皇宫来说,凤栖宫的位置,在布局安排上,是为了顺应五行阴阳,占据了坤卦的正位。
因为几乎是宫里最大的正殿,前殿便是以木兰为栋,文杏为梁。一眼望去,满眼的雕梁画栋,重轩楼栏。
直是金铺玉户,流彩溢光。
颜莘倚坐在浮雕交椅上,正盯着琉璃照壁屏风上,道山堂用着的山水绢图中,“盱溪水暖楮藤连,练作云衾与老便”的字句出神。直到听见殿门口帘子被打起后鱼贯而入的脚步声,才轻轻吁了一口气,转过身来。
“汐溯,过来,给娘抱抱。”她笑吟吟地冲着飞奔而来的男孩儿伸出双手。
待孩子扑到她跟前,她便又一把圈过来。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确认没有被孩子父亲欺负过,便贴上他脸,兴致道,“快喊娘。”
一旁的吟竹也是刚到妆台前坐下,准备卸妆。
他回头看了一眼薄薄的小嘴唇抿着、连正眼看自己都不大敢的儿子,道,“汐溯,别胡闹,要叫‘母皇’。”
颜莘眼见着在父亲的严厉管教之下,小小的男孩儿含在眼眶里的泪滴转来转去;又不敢落下,心里顿时便是一软,立即伸手把儿子抱进怀里,一面道,“汐溯乖。好孩子。不用理你爹。”
吟竹对孩子管教之严,明里是得了整个后宫的一致赞誉,暗地里,却难免招了不少非议。
颜汐溯是他最小的儿子,如今才不到两周岁。虽在父亲的严厉督教之下,倒也是性静情怡,知书识礼,颇有风范的。骨子里却依旧有着幼儿的机灵活泼,俏皮可爱,只不过不敢在父亲面前表现出来就是了。
而在一众兄弟姐妹中间,除去容千青的女儿颜渊觅,便也只有吟竹的三子颜汐溯,还算是讨她们母亲喜欢的。
祖辈的遗性,使颜莘不无例外的冷性子。不甚喜欢孩子不说,也并不是完全依仗着对孩子父亲的喜恶程度,来看待孩子。
然而她却会在偶尔一时兴致高了的时候,教着颜汐溯不去叫“母皇”、“父后”,只喊“娘”、“爹”,惹得吟竹喜出望外,却又畏于人言,不得不出声阻拦。
深宫里各怀心思的男人的手里长成的孩子,无法免俗的精明乖巧。其敏感矜持,更是绝非常人所及。
仅仅两岁的颜汐溯,也早就清楚地看懂了这偌大宫廷里,各人的地位以及父后的处境。
是以此刻当母亲宠溺着地教他唤自己叫娘的时候,他自然应该温顺乖巧、却又从容大方地享受了这特殊待遇。
坐在绣凳上的吟竹,见到儿子这副样子,心里也是一软,便只笑了笑,眼神柔和了下来。
他看着孩子响应了母亲的要求,乖巧地用稚嫩的声音接连叫了好几声“娘”,便忍不住对一脸得意的颜莘道,“你又容他这般没大没小。回头若是在外人面前也张嘴喊出‘娘’来,瞧你怎么收场。”
颜莘又在孩子圆鼓鼓的脸蛋儿上亲了好几口,却丝毫不以为意,只一味高兴地哄孩子道,“还怕谁来着。照娘说的做,就都对。”
她一面接过一旁宫侍递过来的帕子,给儿子拭了拭眼角残留的泪痕,却难掩语气里对吟竹恫吓到孩子哭的气愤,只道,“你别管。我喜欢他怎么叫就怎么叫。”
她宠得不行,抱了儿子在怀里,接连不停地说话逗笑。
而吟竹见她母子融洽,自然也不再在乎她对自己的不满。
他一面为儿子能讨口味独特的妻主喜欢而欣喜高兴,一面却难免为自己没个嫡生的女儿而暗自神伤。
他暗自叹了口气,重又转回头来。
不想他身旁一名宫侍正在聚精会神地琢磨试探着,如何在他发间将一枚簪子挽得好看,不提防他这一动,簪子的尖端恰恰划过他耳际,登时便起了一道红印儿。
虽说是不怎么疼,却也惊到了他。
那宫侍倒吸了一口冷气,紧张地飞快跪下,连连颤声道,“奴才该死。皇后恕罪。”
吟竹不理他,只是透过铜镜仔细看了看。虽是担心皮肤划伤,却又自顾着身份,不能抬手去碰。
殿里其他伺候着的人眼见他脸色越来越阴沉,便知他不免立时就要发作,一时间连大气也不敢出。
吟竹心里纵然生气,却总是想着颜莘正在一旁,于是便回头去看她一眼。
见她看到并不是什么大事,便依旧只是在抱着孩子逗弄着,一副恍若没看见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
他瞧着她并不在意,便开口唤人进来,要把那宫侍带出去处置。
听他这般敛不住气,正在向儿子逗弄问话的颜莘便怔了怔。
再见两个粗使的侍从进门,她便只得从旁开口,道,“算了。都下去吧。”
这肇事的宫侍是内殿的近侍。一向都是谨小慎微,也从没出过半点儿事故的。而今日若不是皇后自己动作,他也定然不会出这岔子。
倒霉归倒霉。在不到一个月的日子里,他接连见识了几次皇后为了些小事大发雷霆,迁怒好几个人。弄得整个凤栖宫里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他一面磕头谢恩,起身后退,一面不住地在心里谢天谢地。
可巧皇后今儿个不是这屋子里说的最算的,才算便宜了自己一顿打,也是捡了半条命。
颜莘望了那宫侍一眼,便不露声色地叫照顾公主的侍从将颜汐溯带回寝殿休息。
待屋子里再没别人了,她才冲因为自己出言拦阻而生生地将一肚子怒气强压了下去、脸上却掩不住不悦的吟竹道,“弄疼你了没有。过来给我看看。”
吟竹自知自己一直情绪不好。此时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他平静了一会儿,才依言走到她身旁坐下,容她替自己看过。
半晌,才有些期期艾艾地说道,“没什么。就是吓了我一跳。”
颜莘仔细检查过,见伤处不过是一道血痕,并不严重。既不会留下疤痕,也无需上药处理。
她松手,莞尔一笑,解释道,“你别怪我多管闲事。刚刚我也都看到了。那孩子也并不是故意的。你做皇后的,也就大人大量,算给我个顺水人情,饶他一次吧。”
吟竹眼里掠过一丝不情愿,却终究笑了点了点头。
见他肯了,颜莘一仰身向后靠,话里有话地缓缓道,“你最近脾气是不是有些大了。只半个月的时间,我便听说过好几次拿了屋子里伺候的人出去打了。”
听她开口责问,吟竹便再也笑不出来,只低眉勉强道,“是我不好。叫你费心了。”
“表哥,”颜莘见他略偏转过头,目光盈盈地盯着自己身后的烛光只是发怔。便伸双手轻抚他双臂,柔了声音道,“我并不是在埋怨你。只是担心你情绪不好,伤了身子。”
“我没事。”吟竹躲开她眼神。
颜莘叫他这样的不清不楚弄得心里抽得紧紧的。便凝神看他,许久,才道,“你……是不是有些什么事情瞒着我。”
见他牙齿咬紧下唇,只是一味的沉默,她便又兜了圈子,补充道,“还是心里在瞎寻思什么事情,害得自己不舒服了?”
吟竹听得出她的疑心,才勉强挤出了一丝涩笑,却顺她手,轻轻将她拥入自己怀里,埋头在她肩上。
见他不想多提,颜莘只得不说。便并不伸手回抱,只偎在他怀里。
奈何好半晌也没见他有要松开的意思。她便由着他用力,也不挣扎,直到紧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才温声道,“表哥,你怎么了?”
吟竹不答话。只是自她背后,越过半开着的月窗缝隙,直盯盯地望着中天模糊的残月下,雨水浸润寂静天井的一角。
他觉得自己心里乱糟糟的,一阵凉一阵热。许久才闷声道,“就是不想动。”
颜莘释然。半是劝慰半是商量地道,“你弄疼我了。”却并不动手去推开他。
吟竹这才肯放手。
她拉他双手,仔细端量了一阵子,伸一手轻触他眼下阴晕,关切地道,“丹珍说你这些日子总做噩梦。瞧这样子,昨晚又是没睡好,是不是?”
吟竹侧头,却不躲开她手,也不答话。
“我知道你有心事。跟我说说,不好么。”
吟竹淡淡摇头。
颜莘见他眼神躲闪,不免寻味道,“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出来的?你别是连我都不敢相信了。”
吟竹心中一颤,道,“不是的。的确没什么事情。”
“就是心里有些空落。” 他低声道,“不知为什么,这几天就是很想你能一直陪我。真的很想。特别是在夜里,就想着你能守在我身边儿。”
“表哥……”
“我若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会不会……”不待颜莘一句话说完,他便打断她话头,抬头看她,少见的谨慎问道,“嫌弃我……”
颜莘看不透他的心思。待将这问话心里过了几个来回,见他满脸紧张,显然是十分在意自己的回答。她言下不胜感慨,沉默良久,才努力笑了笑,道,“你会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她不想被动,只是低眉,故意装作认真地想过了,才又笑道,“莫非……你是打算红杏出墙?那我可定然饶不了你……”
“想什么呢。”吟竹叫她这话说的轻松了些,脸上的晦涩也缓和了,否认道,“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那除去这个,你做的事情,便没什么是对不起我的。”颜莘看他眼睛,口气平和道。
吟竹悚然一惊,目光一闪,又咬了咬嘴唇,低头不语。
交风交雨列皇畿1
文源阁书房。
“皇姐。”颜映亦人还没进门,便先听他声音肆无忌惮地自外殿传来。
他风风火火地进殿问了安,待转头看了看颜莘下座,这才略自收敛,不失风度地浅浅一礼,道,“大哥也在啊。给您问安了。”
“可是好些日子没见到二弟了。”颜涵亦笑了道,“虽说咱们都是常往宫里走动的,可也是极难遇上几次。”
“哥你今儿可真算是赶巧了。”颜莘不动声色,瞟了弟弟一眼,却正与他四目相对,笑道,“他可是难得过来的。即便是过来一趟,便也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颜映亦叫这几句虽不是咄咄逼人,却又的确令自己汗颜的话,说得未免有些局促了,便只得低眉敛目,转瞬即逝地惭愧道,“是臣弟的错处。臣弟以后自当多多用心就是。”
颜莘情知他来又是事出有因,便也懒得去揭穿他这没头没脑的敷衍,只笑了问道,“外头刮风了?还是你半路上又被谁追着要下车拿人了?钗环着饰都乱糟糟的,也好意思就这么着慌地跑进宫里来了?”
颜映亦紧了紧头上珠簪上的金线绞纹链,摸了摸身侧垂下的玉佩,又将尚且掖在腰间的半截流苏珠串挽出理顺,这才依颜莘的示意落座,却低头闷声道,“您又想哪儿去了。臣弟哪儿能没完没了地一再逾制。今儿个……就是过来给您请安来的。”
颜莘知他若是来时没有大发脾气,便定然是出了些他自己万分没道理的小事。也情知他是不想在颜涵亦面前说出来。却忍不住故意拖延时间,考验他耐性地揶揄道,“既然没什么事情,哥哥也是刚过来,且又都是好久没见着的了,那就坐着说说话儿吧。”
颜映亦一眼瞧见自己皇姐身旁,着了一身柔蓝镶滚的玉白素缎长袍的容千青,和顺地长身玉立,说不出的文秀淑贤,中规中矩。与自己方才在府里的泼皮发赖,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他难得地有点儿自惭形秽,于是才有些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颠三倒四。只得把一肚子的要发的火,就着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他胡乱地敷衍了几句她们二人的问话,便去注目看窗边檐上盛开着的玉台金盏的凌波水仙。
直到后来终于觉得自己专程跑来一趟,却总也没什么话要说,到底是有些不太像样子。
况且刚刚又被谴责纵然皇姐疼爱照顾自己,却好像总是没良心地不过来请安。他心里终于有些过意不去,然而想了良久,却只想起了一事,便有些嗔怪道,“皇姐别怪臣弟不常过来。上次,还不是因为在皇姐这儿烫伤了,好些日子都没好利索呢。”
见她深明自己心意似地笑了,他又道,“如今伤处也落下疤痕了。皇姐看看,是不是要赔给我损失。”
颜莘笑笑,道,“好。你说吧,要如何赔。”
颜映亦原想给自己妻主再多少讨些福利。可一转念又想起适才在府里二人吵架翻脸时的样子,便改了主意,只道,“我现下一时也想不到什么。不过……”
他放下手里精致的芙蓉团花纨扇,想起了什么似的,四下看了看,恨声道,“那笨手笨脚的小子,皇姐杀了没有?”
颜莘倒没想到他为这事儿竟记仇记到这个时候,心里不免好笑他孩子心性,只是不语。
一旁颜涵亦却忍不住好奇,出声道,“只道是你自己调皮伤了。原来是叫下人烫伤的。”
见他点头,颜涵亦暗笑,却冲颜莘说道,“谁又敢动你。你皇姐还不把他千刀万剐了。”
颜莘见他不明就里,便轻吁了口气,看他道,“是柳臻。”
颜涵亦恍然,一转瞬,便不免同情起弟弟的倒霉来。便替颜莘解释道,“难怪呢,我就没听说过为这事儿罚过谁。那位啊,是你皇姐的侍君。”
见颜映亦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便又笑道,“这亏啊,索性你还是自己消停吃了吧。”
他看看颜莘,半是揶揄,却又有着些替柳臻高兴的意思,笑道,“你皇姐宠着得呢。怎么舍得为了你给杀了。”
颜映亦停了一下,有点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几人又聊了一些话儿,颜涵亦便托辞告退。
颜莘知他近来正为自己女儿选夫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便也由着他去了。
她清楚自己哥哥一向是个眼高于顶的人。即便是她帮他挑选了好些家的适龄公子,却都没个能叫他满意的。
就算是当事人——他的女儿凌庆霄自己愿意的,他也挑三拣四地看不上。
而前些日子,他更是把主意打到了柳臻的娘家——也就是他的好朋友纪怡景头上了。
奈何他的条件苛刻:既看相貌,又要德性;既要适龄,又不能庶出。
可笑纪怡景只有柳臻一个嫡子,又哪里能帮忙满足得了颜涵亦这些无边无际的要求。
直把他惹得又气又急,连声埋怨颜莘不够意思,不肯将公主嫁他。
奈何颜莘即便是有心,却也是无力。她最大的儿子也才不过刚满七岁,又如何能谈婚论嫁?
送走了颜涵亦,颜莘便耐下性子,强忍着听了自己弟弟连哭带闹地发泄了一顿关于早些时候,自己夫妻二人在府里吵了个翻天覆地的委屈,以及要回宫里终老一生、再也不要回府的决心的表示。
待他好不容易稍微平静了些,才叫人替他安排了宫殿,派人带他去先歇着了。
颜映亦出去了不多时候,陆静柏果然在宫外求见。
陆静柏,天生的人精儿。
虽然是一时按捺不住,和夫君斗口吵了几句嘴,也万万没有想到他会一怒之下离府回宫。
然而她却心知公主生气回宫,定然是先于自己之前,在皇帝面前埋怨了自己不少的不是。
他们是亲姊弟,自己既是外人又是臣子,便是再有一百张嘴也是说不清楚的。
是以她一见皇帝,便极有分寸地敛去了平时一身干练之气,只扑地跪倒,诚惶诚恐地连连口称“罪臣该死”。
颜莘是了解自己弟弟的。知他一向是强调自己什么都好、都是别人不对的人。是以对他一向的牢骚和抱怨,也只不过是能相信个三两成。
如今一见陆静柏低声下气地磕头请罪,便知这一次,依旧是自己的判断无误。
她叫陆静柏起身,赐了坐,又叫人上茶,这才淡道,“夫妻吵架而已,有什么了不得的。瞧瞧你平日里辞俊笔纤的一个人,竟这般地束手无策,风度尽失。”
陆静柏听她口气,知她并未太在意,这才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她抹了抹头上冷汗,接下宫侍递来的茶,依着礼制而并不饮用,只是放下。
她心里想着,这公主娶的,真是要好处算是不少,可麻烦也跑不了,嘴里却道,“是臣的罪过。惹了公主气恼,又烦陛下劳心。”
她见颜莘只是笑而不语,便想还是先行解释清楚了为好。于是起身,道,“臣一时失言,顶撞了公主,却也并无他意。臣保证下不为例。求陛下恩准臣接公主銮驾回府。”
颜莘靠到椅背上,端起手里茶盏,轻轻呷了一口,似乎是问话,却有些像是在责怪,悠悠道,“仅仅是一言不合么。他可是到朕这里来,跟朕哭着说,你在他胸口推了一把呢。”
陆静柏大惊,忙着撩起衣襟跪下,慌张道,“臣不敢造次。臣万万不敢轻亵公主。”
颜莘知道事发时只有二人在场,如今却各执一词,的确无法知晓真相。况且就对二人的一向了解来看,怕是自己弟弟夸张的成分多了些。
她想了想,放下茶盏,叹了口气,口气柔和地问陆静柏道,“朕现在在怀疑,将燕郡公主出降给你,到底是叫你得了好处,还是弄得你的日子,比以前不好过了呢。”
陆静柏心里一万个无奈,嘴里却只得道,“陛下多虑了。臣得以尚到公主,实是臣阖家的荣耀,也是满门的福气。臣是万万没有抱怨之理的。”
颜莘长出一口气,自然知她的言不由衷。
其实她一向以来,便是以对陆静柏在朝事上政策的适度宽容和优厚,来补偿自己这个被宠坏了的小弟弟惹出来的麻烦。
她实在是喜欢他,便由不得为了叫他舒坦,而委屈别人了。
然而她又是理解和明白陆静柏的难处的。是以此时想了想,却有了主意,只笑道,“你先起来吧。”
陆静柏诧异地抬头,用目光询问。见她确认,才再三谢了罪,起身。
颜莘见她依旧愁眉不展,知她即便是接了自己弟弟回去,也定然是难以哄得他回心转意,芳心大悦的。
她寻思了下,想起了一些事情,便开口问道,“这几日各地钱粮入库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陆静柏一愣,有些发白的面孔上这才略微泛起一点潮红,迅速答道,“年前的活计。京畿这边还差个大约三十万石粮。运河尚未解冻,如今还有些凌汛,漕船依旧上不来。”
“算了。”颜莘道,“这事儿先搁置罢。银子从户部先过一笔。朕回头给你批。”
“是。”一提起公事,陆静柏立马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道,“另外,臣这些日子每日在上书房,进京述职的官员,也都召见得差不多了。回任后急办的地方公务,以及钱粮入库保存的事宜,也都叮咛好了。”
“嗯。”颜莘点头,食指中指间夹了尚未濡上墨的朱批笔,轻轻来回儿晃了晃,道,“辛苦你了。”
“至于那起案子,”陆静柏压低了声音,道,“大理寺和刑部议得都差不多了。若干要罢去职衔,罚俸调任。有的应抄家,折产赔补。还有几人是得锁拿进京严审问罪的。合约一百零四员。至于赐死的,初定一十九员,然而还得陛下最后定夺。”
她暗自思忖,知道她此刻虽然没看到奏上来的折子。然而却总是急着要结果,之后也定然会逐个人一字不漏地细细琢磨,所以便先详实具奏了。
果然颜莘皱皱眉,吩咐道,“牵涉太多了。一一细细誊清,密折递上来吧。”
“年初事情多,你就早些回府办事吧。”听她躬身称“是”,她又嘱咐道,“南方水灾的事情,我另行着人办理。你先把这事儿做仔细了。其他折子简本也不用看了。再有情况一气儿跟我奏明就是了。”
陆静柏忙答应了,末了见颜莘不再说话,才看着她脸色,试探着小心问道,“那臣……可以接公主回去了?”
颜莘从心思重重中回过神来,看她一眼,才意味不明地道,“不用。叫他在朕这儿待些日子好了。”
陆静柏迟疑了一下,道,“陛下还在怪臣……”
颜莘摇头,却笑道,“你也不用为这事儿太劳神了。既然他说过不想回去。你勉强他做什么。”
见她依旧不敢确定,她这才宽慰道,“待他想清楚了,朕会再派人通知你过来。”
陆静柏会意,屈身行礼,道,“谢陛下。”
交风交雨列皇畿2
接连数日的阴霾总算是都淡去了。夕阳西下的时分,天竟也突然透晴了。
晚霞夕岚,相映绚烂。庭院里翠绿的树影静静地投印在漫天的清静中,随着空翠的水汽飘落,和润阴凉,清爽怡人。
此时的夕阳正好。天宇方沐之际,呼吸到的尽是春天的味道。清新恬淡,却又纤尘不染。直叫人心里累积了整整一冬的寒冰飞速消融,对温暖阳光的渴望、不安而疯狂。
容千青顺着园子里的汉白玉阶步下,小心地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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