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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宫岁记(女尊)-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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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臣等也好早些为华仪诊治。”

颜莘叫这几句话听得怔了好一阵子。

直到一旁的吟竹俯身轻轻喊了几声“陛下”,她才回过神来。又是好一会儿,才无奈道,“保大人吧。”

留了吟竹在里面照应着。她便转身出了金华宫外殿,一个人往院子里走去。

已是后半夜了。虽然风早已是刹住了,雪花却依旧霰散。

她是一路踏了风雪赶过来的。因为着急,外袍也湿了不少。此刻好不容易得了空,跟着的若韵才有机会将手里一直拿着的狐裘轻轻替她披了。

他眼见着飘散的雪花落在她发上、肩膀。替她轻轻拂去,转眼却又是满了。

他立在她身后,和她一起听着殿里隐约的哭喊声传了出来,心下也有些复杂。

不想却突然听她轻声喊自己道,“若韵。”

他便忙应了一声“陛下”。

“你……跟舒芷一样,当初也是从父后那儿过来的吧。”她轻轻问道,语气里淡淡的。好像有一些责问,却又隐约不清。

若韵有些吃惊,他从没想到过她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问题,然而也没能马上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便只是不太确定地答了声“是。”

“我不是想怀疑你的意思。”她知道他清楚舒芷的事情。却并不转身,语气也依旧清浅,只缓缓道,“只是这二十多年了,你经历了多少,又看过了多少。”

若韵依旧有些不明就里,却也不好说什么。只静静地立着。

“父后……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她抬头望向天空,一任沁凉的雪花落在自己脸上、睫上,“他曾经替我,铺平了所有的道路。”

若韵有些诧异地看她,却听她停顿了好久,才一字一句地道,“其实我很多年来,一直都想不清楚。母皇有那么多的侍君。为什么除了我,却就再也没有一个女儿,我也……从来就没有什么姐妹。”

“直到今天,我才……终于明白了。”

“只是……”她轻轻叹了口气,在漫卷的风雪中几乎淡的听不出语气,“可怜了韩嫣这孩子了。”

嘉平十年一月。南疆乌罗之乱平定。大慕举行封禅大典。祭祀天地神祇,告太平于天下。

嘉平十年二月。以苏合郡王为首的诸郡王首亲自进京,谢恩朝贡,以示永感天朝恩德,太平年月,亲邻敦睦,山高水长。

晚宴归来。颜莘在文源阁梳妆台前整装。

洛谨站在门口,小心地向里面看了看,轻轻喊了声“陛下。”

颜莘此时正恰恰披散开长发,因为听人禀报过是他,所以看也不看,半晌方道,“见到你娘了?”

“嗯。”洛谨咬紧嘴唇挤出一声,见她不再说话,便犹豫了下,小声道,“臣侍……有几句话想跟您说。”

“说吧。”

洛谨不出声,只静静看着她。颜莘好久听不见他说话,便抬头,几分诧异看他,见他神色,便知他是要叫人都回避。她便轻笑了声,挥手叫人退下,一面道,“你跟朕之间也没什么私密的事情,还怕人么。”

眼见一屋子的人退出时都笑着看向自己,洛谨脸红了红,道,“那个……那个什么……”

见她没有打断自己,他咬了咬牙,道,“母王……也说臣侍了。陛下肯发兵救苏合,我母子……自然是感恩不尽。”

她不出声,他便自顾自道,“先前也是臣侍不懂事,总是惹您生气。如今臣侍好好跟您赔个不是,您就……就别再计较了。”

“母王说……臣侍该……好好报答您。所以……”

颜莘知道他肯说这话已经是极限了,心里不禁又好笑又好气,便放下手里东西,挖苦他道,“你倒是挺听你娘的话的。若不是她说你,你就打算跟朕别扭一辈子了?”

“臣侍以后……也听您的。”

颜莘晃了晃手,摇头道,“算了吧。你不气死朕,就算是叫朕舒坦了。”

洛谨一张白嫩小脸憋得通红。想了想,却说不出话来,于是开始动手,解开自己衣服上复杂的锁扣。

“你又抽什么疯?”见他已经是将朱红色绣花小外套解得差不多了,她才开口道,“要装给你娘看啊。”

洛谨不答她话,只不停地上下动手,一心要扒光自己衣服。他一直穿的都是尚衣局按照他原先的风俗习好专做的衣饰,对襟褙子或是小褂,样式可爱但却穿脱麻烦。费了半天劲儿才好不容易脱了个□,站在那里看她。但却别过脸去,强忍了眼里的尴尬和不好意思。

颜莘起初还是蛮有兴趣地看他要做什么,然而到后来又见他挂了一脸自己熟悉的不情愿,心里便有些发堵。她最是受不了别人勉强,更是受不了他勉强,只叹了口气,起身说了句“胡闹”,便要转身出门去。

不想洛谨这次的主意拿得倒是定。见她要走,他连忙追上两步,也不顾自己不着寸缕,跪下便扯住她衣袍下角,喊道,“臣侍这回是真心的。”

颜莘才不肯信他,只一个劲儿地要甩开他手。不想洛谨抓的死紧,她甩了几下都脱不开。便只得威胁他道,“你再这样,朕就叫人进来了。”

洛谨不抬头,只淡淡语气,拧道,“反正臣侍是您的侍君。您不怕丢脸您就叫人。”

颜莘无语。只得再使力甩开他。然而折腾了几下,洛谨却依旧铁了心似地挂在她身上,纹丝不动。

她有些气恼,便想要抓他起来。不想他□,倒叫她无从着手。她狠了狠心,就手扯起他发顶长发,一使力,竟将他整个人提起了半截。

洛谨吃痛,却咬紧牙关,憋了一口气,一声不吭。被她使了力提起,也依旧是一脸的不在意。

“你到底要做什么?”颜莘一字一句着力道。

“臣侍……”洛谨一开口,便觉得气息不够用,发顶更是生疼,却咬了牙,道,“……说了……是过来侍寝的。”

“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东西你不知道么?”颜莘恨道,“没事儿就过来折腾朕,是不是?”

“臣侍……保证不反抗……”洛谨一个一个地蹦词儿,道,“您若是……不放心……您可以用药……像上次那样儿……”

颜莘叫他这话说得愣了愣,随即便松了手,侧了脸去看他。

洛谨只觉得头顶一松,瞬时便好过了很多,然而那生疼的感觉却依旧蔓延着。这后劲儿叫他几乎是想要呲牙咧嘴,但终究是面子事儿大,心里想着死也不能在她面前露怯,便只自己暗暗咬牙忍着。

颜莘眼见了他只倒吸了几口冷气,却碰也不碰自己头顶,心里便生了几分异样。她清楚自己刚才确实是过于用力了,但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能隐忍。她用一指轻轻挑起他下巴,强迫他抬头,盯了他脸,认真去瞧。

洛谨知道她是要看自己诚意,便也抬眼与她对视,却尽量敛去平日里一见这人便自然而然生出的敌意。

不想调了情绪再看她,心里竟也有了一丝与往日不同的感觉。

颜莘哪里知道他心里这转瞬间的变化,只是蹙紧了眉头看他。待确定了他不是在拿自己开玩笑,便放开手,只是用一指轻轻向一旁的榻上指了指。

洛谨见她默许,一个翻身便跳了起来,几步走到榻前,掀开锦被便钻了进去。之后便眼巴巴地看她。

颜莘见他躺下,便也过去,隔了被子压住他肩。

她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会儿,才发狠道,“这回可是你自己主动要求的。中间你若是再敢反抗,朕就叫人把你拖出去活活打死。可巧你娘还在,顺便叫她把你的尸首带回苏合去。”

洛谨笑笑,道,“陛下放心。臣侍绝不反抗。”

小半个时辰。

颜莘起身,披上睡袍,便要往外走。

“你又要扔下我……一完事儿你就扔下我……”身后洛谨不满的喊声乍起,吓了她一跳。

他常常就是这样,一和她争吵或是着急起来,为了说话方便,就没大没小地“你、我”了起来。起先颜莘还管他几句,日子久了,连她自己也都习惯了。

她回头,见他从锦被里挣了半截身子出来,一脸的委屈和气愤。她心里不住地好笑,卷起他的睡袍甩给他,道,“穿上。过来。”

宽大的浴池里,雾气霭霭地弥散开来。洛谨欢呼着跳进池里,一尾鱼般欢快地游来游去,俏皮地溅起四散的水花。

末了,好不容易玩得有些累了,他才游过来,停在离颜莘不远的地方,双肘撑了伏在池边,脸托在手上。身子却仍旧浮在水面上,用脚丫轻快地撩起水花。

颜莘叫他这久违的快乐也感染得高兴,便笑了问道,“你喜欢水?”

“南方到处都有水塘的。我在苏合的时候,还有一个很大的泳池呢。”洛谨心情大好,连语气也轻快了起来,只自顾自地扑弄水,却有些遗憾地道,“可是自从离开了,就再也没见过有这么多水的地方了。”

“宫里……是不是只有你这里才有这么大的泳池?”他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偏转了头看她道。

“差不多吧。”颜莘语气清淡,不用想也知道他定然是脑袋里转过了几个念头。

“况且这是浴池,不是泳池。”她又飘出来一句。

洛谨遗憾地“哦”了一声,安静了一阵子,才有些遗憾地嘟囔道,“要是……每天都能这样就好了。”

颜莘笑笑,却转了话题道,“你……是不是该注意点儿了。”

洛谨只觉得氤氲中,她满脸玩味地看着自己,便奇怪道,“游泳呢,又怎么了。”

“可你还裸着身子呢。”颜莘不经意似地甩过来一句。

洛谨吃了一惊,立时就发觉她说得很有道理。

自己虽说是在水里泡着,然而却总有半截身子是浮在水面上的。加上不闲着的翻滚撩拨,便就一直都是春光大泻,而自己却浑然不觉。也难怪她这半天对自己这般的无法无天,不说、不管也不加以指责,而只是一味地在一旁不怀好意地笑着看。

他突然反应了过来,脸上登时就又红了,便急着要将身子沉下去。不想这池子他并不熟悉,一个翻身却正赶上脚底着地的地方打了一个滑。饶是熟知水性的他,也不由得被扑面而来的温水呛了满嘴满鼻,登时便难受无比,只一个劲儿地咳嗽了起来。

好不容易缓过了些,他翻身坐下,看着她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自己,心里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是恼火又是郁闷,想也不想地便出声叫道,“我都呛成……这样儿了……你也不管……”

颜莘看着他也不知是气得,也不知是被呛了,小脸儿憋得通红的样子,心里更笑得不行,却又喜欢得不行。抬臂便将他一把揽进怀里,紧紧吻在他唇上,好一阵子才离开,依旧笑道,“谁说我不管了。”

洛谨不再躲她,却也没说话。待她离了自己嘴边儿,他便用舌尖在自己唇上轻轻舔了舔,感受到她留下来的温润和亲热。却不知不觉地伸了手,环在她腰间。

这样的日子,并没有那么叫人不舒服,他心里想,甚至还是暖暖的。

“裸着身子怎么了。反正就只有你一个人看。”他凑近她耳边,用只有自己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脆脆地道。

今春不减前春恨1

无尽的暗夜,一片死寂。

不知身在什么地方,也不知是怎么来到这里。整个人仿佛坠落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都触碰不到。

只有四下里弥漫着的浓厚的雾气,沉闷得叫人窒息。而黑魆魆的阴影下,身周的一切都看去影影绰绰,若隐若现。

待定神细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他一个人不知所措地在这一片黑蒙蒙中费力摸索,喊得嗓子从涩到哑,也听不到任何回应。

怕极了,便又再喊,希冀着哪怕有一个人出现也好。

然而越是着急,就越是惊惶;越是惊惶,就越是绝望。

直到这彻骨的暗夜和极度的孤独,铺天盖地地将自己淹没,他才终于忍不住大喊一声,从梦中惊醒。

吟竹睁开眼睛,猛地翻转起身。

刚刚那用足力气的一声惊叫,在半梦半醒之间,连自己都听了个真实。努力甩开梦境,将自己拖拽回现实,却发觉身上早已是冷汗淋漓。

梦里的一切,尚且历历在目。瞬间,又是无比的清晰。

而一梦惊醒,惊疑不绝之中,才意识到刚刚在梦里经历的,恰恰是他最为害怕面对的现实。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几日来,他总是重复地梦见这样的场面。

梦里的每一次,都好似被什么东西攫住了呼吸。越是害怕,便越是逼真。而最叫人心悸的就是一切试图摆脱开这种无助感的挣扎,都是徒然的。

即便是醒来之后,过了好久,恐惧和怅惘也依旧在心里蔓延,久久不能散去。

他抹去额上的汗迹,提了声音,唤了两声“丹珍”。

丹珍早就听到,披好了外衣,此刻正从外面转进殿内。待循他呼声进门,见他正一个人坐在那儿发怔,便忙过来,体贴道,“您是不是又梦魇了。现下好些了没有?”

吟竹不说话,只是轻轻摇摇头。

这时另一名宫侍进门,将准备好的夜里饮用的参茶送了进来。

丹珍接过去,扶吟竹坐起,伺候他勉强喝了几口,不免皱眉道,“您这接连好些天都没睡安稳了。是不是身上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吟竹不答他话,只是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待那宫侍端了茶盏出去,殿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他才出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过了三更了。”

吟竹透过窗纸向外看了看。

这一连几日的天色,都是昏沉阴森的。今日尤甚。

深不可测的夜色连接了无边无际的天穹,丝毫拦不住殿外肆虐的狂风凄厉地呼啸。被团团裹着的漫天遍野的雪尘,裂帛一样地将早已坚冻的大地覆上了厚厚的一层。

吟竹轻“哦”了一声,任着丹珍帮自己将周身被子裹好。

他心里万般期望面前这人不是丹珍,而是自己更想见的人。不知怎地心里一阵的酸热,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皇上……宿在哪儿呢。”

丹珍笑笑,道,“在文源阁呢。您忘了,皇上晚间时候还派人知会过您,说天气不好,晚间就不过来了呢。”

吟竹点头。想了想,却突然道,“我想……见她。”

言罢抬头看丹珍,期冀道,“你帮我去一趟文源阁,好不好。”

丹珍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却是伸手去摸了摸吟竹额头。见他侧头脱开,便有些抱歉加不解地道,“郡主恕罪。奴才出去一趟……倒是不打紧。只是……您要奴才此刻去到皇上寝殿,把皇上叫醒,要做什么?”

“我就是……想她在我身边儿。”吟竹压低了声音,孩子般逃避似的微睨了丹珍一眼,语气中几分可怜。

“您开玩笑吧。”丹珍不可置信道。待仔细看了看他,确认他刚才所说是认真的,才勉强道,“别说是……没什么。就算是……有什么急事,也该您……亲自过去才是……”

“再说……您怎么突然想见皇上了?”

吟竹不答。半晌,才迟疑了一下,字斟句酌道道,“说不清楚。说了你也不信。”

丹珍重重叹了口气。见他并没有想打消念头的意思,便不得不道,“况且……皇上又不是一个人。柳昭林……在呢……”

吟竹只觉得心里像被针刺了一下,喉头一紧,便再也说不出话来。只得木木地由着丹珍扶自己躺下。

丹珍眼见他一脸落寞,心里也替他有些怏怏地。便忙一边替他掖好锦被,一面安慰了道,“您别着急。明日一早,奴才就过去请皇上过来。”

“快给父后请安。”容千青自己屈膝,见上座的吟竹手只虚抬了一下,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便扯了扯身旁牢牢攥住自己手的女儿颜渊觅,教她过去行礼。

颜渊觅乖巧地脱开父亲的手,熟练却又稍显笨拙地跪下,磕了个头,稚声道,“恭请父后吉安万福。”

吟竹这才露了些笑容,唤了声“快起来”,又招手叫她过去,将她抱起,放在自己腿上左看右看,之后笑了道,“好孩子。真乖。”

他一面支使身边的人去取糖果点心来,一面叫人给立在一旁的容千青搬了凳子坐着。却不忘给颜渊觅拉了拉几下动作间揉得有些走了位置的衣襟,笑了道,“父后也是有些日子没见着渊觅了。渊觅如今可是出落得越来越出息了。难怪你母皇喜欢得不行呢。”

他一面说着,却不抬头,只话里带话地道,“瞧你父君进宫这几年,径自越了五级超迁,惹了满宫人眼红,可多半都是你的功劳呢。”

容千青自然听得出来他这后半句话是跟自己说的。便只怡然一笑,从容接话道,“臣侍不敢缪承圣奖,这都是皇上和皇后错爱。皇后您的提携之恩,臣侍没齿难忘。”

“更何况……”他圆寰了笑,款款道,“渊觅不过还是不经事的孩子。但凡说到出息,又有哪个能比得起大皇女的。皇后亲手□出来的,一身的气质,学问又好。”

吟竹受用了他这恭维,从趋步过来的宫侍双手捧着的食盒里,亲自取了几块点心,给了颜渊觅,又逗弄得她咯咯笑着。

他一面叫身边的宫侍带了她到院子里去和哥哥们玩一会儿,一面笑着又补了一句,道,“龙子凤孙,本就该雍容气派、风致楚楚的。依我看,咱们宫里的这些孩子,举手抬足之间都有着气度,哪个都不差。”

容千青也笑了称是。

吟竹和他又寒暄了几句,便开口道,“皇上前儿跟本宫商量,说要你回文源阁帮衬着她办事儿。她可曾知会过你了?”

容千青答了声“是”,道,“臣侍原本也正是为了这事儿,过来跟您回禀一声儿的。”

吟竹满意。笑道,“也用不着什么事情都跟本宫说。你自己有分寸就好了。”

容千青点头。

这段时日以来,他觉得自己真是掉进了福堆儿里。突如其来的尊重和青睐,叫自己受宠若惊。

从起先的战战兢兢、可有可无,到如今的欣赏看重、扬眉吐气,叫他自觉连说话也有了一定的份量。

这种心花怒放的优越感,一般人可不是能轻易视而不见的。

他原本是贵侍君的远方侄子。

进宫伊始,自然没人能猜得到到后来,他会和自己的叔叔反目,闹到面和心不和的地步。

在大多数人的眼里,都是料定他不鸣则已。即便是一鸣惊人了,也不过是因为是贵侍君手里一步极其重要的棋子。完全是为了可以在他与皇后的博弈中,将皇后彻底将死。

然而结局却出乎了大多数人的意料。

这自然被归结为贵侍君的高傲自负以及轻敌自信,甚至是那种眼里丝毫容不下沙子的桀骜个性,导致的对自己这位满腹野心的侄子的不屑一顾。

但又不得不承认,这其中发挥了更重要的作用的,却是原本他最大的对头——皇后。

他曾几次帮他周旋调度。不仅帮他保住了儿子,又一再替他升迁品级。

只几年的时间,他便从五品的华庚,越级升至三品卿。如今又难得地补上了惠侍君逝去后、空出的四君之一的缺位。

且不说原先和他一起进宫的人,再没有第二个,能有他这种造化和福分。单单是他年纪轻轻便有了皇帝最喜欢的皇女,便可知前途不可限量。

细说起来,他原本在打算多要个孩子的时候,倒也没想到过这种后果。

他只是希望既不用把全部的筹码,都押在自己唯一的女儿颜渊觅身上,也可以确保自己将来不至于落得个孤苦终老的地步。

毕竟就皇帝喜欢自己女儿的情形来看,多有个孩子,总是有百利而无一弊的。

然而那时年轻,又没什么阅历。只看了看周遭,如同安君,一个宫侍出身的下人,却可以仗着肚子里的孩子,从焚帛阁那种绝难再见天日的地方被接回来,不但免死,反而得了册封。

一时不够戒急用忍,自作主张,却终于触到了她的底线。

却从没想到过多么宽容的人,也不可能在纵容了第一次之后,再有第二次。

所以那时若不是皇后帮忙,他便险些吃了大亏去。

从那以后,他便紧守成规,再不敢苟于言笑,也更不敢再铤而走险。

前些日子他再次被迁升补缺,独居一宫主位。皇帝又特旨恩准另择寝宫。这真是红煞了后宫所有人的眼睛。

虽说自己是在四君里资历最浅、身份最低的。然而就他这个年纪,又没什么背景,若不是有人刻意提拔,又怎么可能会有今天。

这次迁升君位,旨意自然是皇帝下的。然而捧着金印和金册的他却明白,这多半是皇后替自己讨来的。

更重要的是,最近皇帝对他的态度,也早已出离了自己原先的期望。

她准许自己在私下场合里以夫妻相称,这便也是自己以前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

然而不管皇后的初衷是什么,在自己举步维艰的时候,皇后肯接连提携和帮助了自己几次,仅仅是这种行为,也足够他感激一辈子的了。

如今小儿子也已经离了襁褓,不用自己终日照看。皇帝却又来问自己愿不愿意去她书房帮忙做些事情。

喜不自胜之际,他绝对不会忘记把该做的事情做好。于是便先来跟皇后回了这事。

一来叫他面子上好看。再者,也算是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其实他想得很清楚,感激之余,他自然应该对皇后多忠心一些。即便不能是死心塌地,凡事也该多为他着想。

至于嫡后嗣续,皇位之争,那是后话。

再回头看看,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

而吟竹却知道,容千青虽然做个侍君不能算得上完全称格,但给皇帝书房里做个助手还是不错的。

颜莘平素在内书房里,一般不用上书房的人,行文拟旨便就都倚仗着里面伺候的宫侍。

她也一向称赞过容千青行文敏捷,办事迅速。

有他在身边,常常是她一边说着,他就已经可以在打腹稿。之后援笔濡墨,文不加点。几百个字的谕旨,不多时便能草拟而成,与无逸轩专事拟旨的待诏不相伯仲。

之后她只需要简单过目,钤了印玺,便能立刻誊发。

实在是万般便利的好事情。

奇容千青出事离开之后,换了柳臻进去。

书奈何柳臻确实是没半点儿水准的。一个安心坐着读一篇文章都不大可能的人,别说能帮她处理些政务了,即使是能够不给她添乱,便也算是烧高香了。

这一年多的时日里,吟竹静静地看着自己妻主对待柳臻的疼惜、宠爱和恨铁不成钢,也清晰地了解了她心里对于柳臻的感情上的变化。

他有分寸,可以在她合适的时候添油加醋一点儿,恼火的时候便绝口不提。

而没个十足把握的事情,他也绝对不会去做。

只需要这种简单机巧的小办法,便不会有任何人能看得出来,她在对待柳臻的所有事情上的所有作为,跟自己有任何关系。

即便是她自己。

如今她又和自己商量再起用容千青。

只要适度地推波助澜,便也乐得皆大欢喜。

他深谙自己姑父——也就是先太后所传授的相妻之道。

是以只要自己妻主喜欢,他便就按这路子来。

他整日守着她,揣摩她的意思,先替她想到了,做到了,便绝对不会惹她半点儿不欢喜。

相反地,只要她高兴了,他自己便也算是大功告成了。

他虽然不是沽名钓誉之徒,却也深知在这个事情上,天底下的男人是一样的:万万不能小心眼儿。

都说衡量“正夫以德,侍媵以貌”,真真不假。

只是这背后的辛酸和苦涩,却是别人无论如何,再也想不到的。

今春不减前春恨2

文源阁。

“原来他在她走后自言心事,说自己不过是故意‘把脸儿假狠,口儿里装作硬’,其实心中早已明镜儿似的。这就是所谓的‘两下缘,三生迷,相看又恐相抛弃’。”面前,毕恭毕敬到仅沾了胡桃木围凳一角儿坐着的青年男子,嗓音清啭修婉地唏嘘着。

颜莘斜倚在湘妃短榻一角。洛谨双手捧了一杯参茶暖手,盘膝靠在她腿旁,乖巧地半偎在她怀里,认真听着面前坐着的戏子拆解自己刚听过的那几出曲子。

“这一出,结局并不怎么出彩,相反还有些俗套。” 洛谨出声评论道,“但过程里那些个不论生死都不会舍弃的苦苦追求,却是叫人难忘的呢。”

“您说的是。”戏师忙点头附和笑道,“两个人的身份、教养、追求、情趣都有着云泥之别,又怎能不经历些挫折,便就能双宿双飞了呢。”

“所以叫‘那来时荏苒,去也迁延。’”洛谨用戏文里的句子接话,对自己的记性不无炫耀道;“‘似这等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陛下您看,这戏文可是出自才子手笔呢。”言罢抬头,笑看颜莘。

“这的确是好戏文儿。”在外人面前,颜莘不便当众表达爱意,只笑道,“且不说里面用到的诗词曲赋都是绝佳,即便是格调意境,也是很正。这样有情有致、有时有训的戏,给你看看,却也是不无裨益的。不过,”她不动声色地调侃道,“你到底是入戏了。若不是把这戏文儿拆穿了给你听,你是不是还得偷偷替里面的人物再抹上几回眼泪儿。”

洛谨笑笑,扮了个鬼脸,道,“人家不过是看得入迷了嘛。”

话毕起身,又学那戏子,做了几个动作,捏了嗓音道,“小嵯峨,压的这旖檀盒,便做了好相观音俏楼阁。片石峰前,片石峰前,多则是飞来石三生因果。”

见他一脸认真,倒颇有几分样子,颜莘和对面儿坐着的戏师都掌不住笑了。

她一伸手,又将他揽回怀里,一面笑道,“你这会跳舞的,操练起来倒还像那么回事儿。不过你也不看看人家师傅在这儿,就打算当面儿班门弄斧了?”

“万岁明鉴。”那戏师忙站起身来,躬身奉承着陪笑道,“这身段、嗓子,可真是再好也不过了。”

见她二人高兴,他便又索性继续恭维道,“恕奴才说句不敬的话,这位主子若是能学着戏,用不了多久,便定然是京师里数一数二的角儿呢。”

洛谨叫他这话说得不免眉开眼笑,不住地撺掇颜莘要重赏这戏子。颜莘见他难得这般的高兴,便也就允了他,叫人去取赏赐去。

那戏师欢天喜地地磕头谢了恩。

正说笑间,外间一名宫侍进门,禀报说韩嫣求见。

颜莘挥手示意那戏师退下,道了声“叫他进来”。

一旁洛谨撅了嘴,央求着不要回去,她便也只得依了他,催着他不情愿地起身,站到下面去。

韩嫣有些时日没出门了。如今再次应付人际世事,面上看来却依旧不愠不火。

虽是经历了刻骨铭心的舛难,却半点儿没损风尚气度。此刻于礼仪上,一丝不差地施了个万福,恭敬道,“皇上金安。”

叫他这等自如一衬,颜莘自觉自己都难免有些勉强地笑了笑,真有了几分好像是自己的不是似的愧疚。

但唤了他起身后,却见他神态自若地在等。再一看,一旁的洛谨却没有半分的意思表示。

她便只得瞟了洛谨一眼,道,“洛谨。怎么这么没规矩。”

洛谨顽皮地与她四目相对,偷偷吐了吐舌头,这才快速地福了福身,笑吟吟道,“华仪万福。”

韩嫣转头,看了他一眼,带着浅笑。

洛谨不动声色,心下却觉得他这一眼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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