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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宫岁记(女尊)-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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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千青顺着园子里的汉白玉阶步下,小心地躲开墙角琉璃黄瓦下初生的心绿嫩滑的苔藓。
因着心情好,他弯腰扯过一丝从砖缝里抽出的细细的何首乌青藤,叫人带了身后随着的颜渊觅上前,拿给她在手里把玩。
他又亲自牵了女儿的手,一路走,一路教她识记些花草名称。
他倒是没想到这雨一停,不待树上爬满了绿,天气便迅速转暖了起来。所以还未出大门便觉得穿得有些厚,背上也略微出汗潮润了。
然而他却又是极为重视外表的人,自然是万万不至于为了这点儿事便折回去更换衣服的。
于是便只叫人给已打扮停当的颜渊觅褪了件斗篷,便带了她,一行人一路沿着复道上的阴凉处不急不缓地走着。
暮春时分,御花园里的海棠尚未出墙。而报春的桃花、梨花、山茶,却早已溶溶地绽出了浓浓的花苞。
他心情甚好。只觉得一路上宫里各处的黄瓦红脊,没了青翠的掩映,花木的幅琉,更显得金碧辉煌。
檐下的画栋雕梁,彩绘典丽,雕凿精巧。
日复一日,直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径,没有了眼花缭乱,便只剩清新别致,叫人满心说不出的安详静谧。
不想再走不多远,便迎面碰上了正顺着蜿蜒的卵石小路迤逦而来的韩嫣。
韩嫣原本是出名儿的桀骜孤僻,一向以清高自戒。
在皇帝和位高权重的侍君面前虽然很难看得出来,但就宫里各处传出来的话来看,他不怎么愿意与人主动交好,即便是自己宫里的宫侍也不怎么喜欢搭理说话,更别提有什么人能值得他信任到出门时带着的了。
此刻他身后却跟了几个人,手里捧着些礼盒似的物事。
一行人见了容千青,便忙停下脚步行礼请安。
韩嫣无故失了孩子的事情,整个后宫也都已经传遍了。容千青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
然而现下一看,他虽是仍在休养之中,妆容清新淡雅,却早已没了半分憔悴之意。
他便不由得暗叹这位名闻京城内外的大家闺秀,果然颇有风范。
然而只寒暄几句话,便发觉他那曾经满怀自信的清朗纤笑早已不复存在。话里话外好像看什么都是淡淡的。
神韵不再清晰可见,变成了几乎是雾里看花的迷蒙。
韩嫣命身后宫侍将手里捧着的填瓷青花茶盒奉上,嘴角挂着浅笑,恬然道,“皇上恩典,臣侍前些日子回娘家省亲。这是富陵园的依兰香茶。臣侍从家里捎了些,也给端侍君尝尝。”
言罢他亲自拆封,给容千青过目。
容千青只看了一眼,便吃了一惊。
这富陵园的茶,一向是做贡茶进京的。然而当地茶园又的确年年都在减产,到如今,每年便只能产上数十斤。
数目不够,宫里又不停地催着要,当地官员便不得不上书请旨,寻了些模样十分相像的茶来进贡。
而真正到了宫里,便也只有文源阁能得些真品。其他各宫,就多是那些赝品了。
容千青久在文源阁,兼之习性敏感机巧,不用仔细考究,便能品得出这茶的真假之别。
此时韩嫣一呈上,他便立马清楚:不论色泽、香气,这的的确确是富陵园的真品。
韩嫣是凤翔府签判的儿子。他的母亲,尚且不过是以京官身份,充任的州府签判。后来因着韩嫣品级的晋升,才得以长期留任京城。所授其母的官职,也不过是略有提升。按理说是绝不可能有这个本事得到这种贡茶的。
容千青心知,若不是他家里另有发达的生财门路,便是他花费了大力气的。
清明政治,前者自然不大可能。那便必然是后者了。
他敏感而又惊异地发觉:面前这人,不再是以前的韩嫣了。
韩嫣呈上了礼品,低头便见到了被容千青牢牢牵在手里,正仰头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颜渊觅。
他半蹲下身子,凑近看她,笑道,“小殿下贵气得紧,当真是越来越威风了。”
颜渊觅闻言,笑弯了眼睛,不用父亲开口,便自行出声,甜甜道,“叔叔好。”
韩嫣心里先是一紧,再是一叹。想起自己的情形,心里的痛楚四散开来,便不由得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额头。
他不想再伤神,便也不再驻留,只忙着行礼辞别。一面带了人,又急匆匆地转向浮碧宫方向。
容千青原地驻足了一阵子,看他身影远去。忆起他的声音沉郁顿挫,与以往大不相同。便也叹了口气,依旧带了女儿往文源阁去。
熄灯时分,颜映亦又去了文源阁。恰逢颜莘刚刚梳洗完毕,正坐在一方填漆花扶手椅上,听着若韵回复,顺便处理些宫里的事情。
她白日里出了趟宫,迂回了不少道路。是以此刻身前柳臻半跪,替她轻轻捏着腿。
见自己这被爱逾珍宝的弟弟进门,颜莘便示意若韵先停下,笑了问他什么事情。
颜映亦天南海北地扯了些套近乎的话题,末了才拐弯抹角,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她陆静柏白日里进宫寻他了没有。
颜莘承认,又笑着道出了实情,却欲擒故纵道,“你既然说过了厌恶他,朕自然不舍得叫你委屈。所以就叫他先回府了。”
颜映亦一时语塞。
夫妻之间吵架,本来就是生活小事,也是无可无不可的事情。
颜映亦一怒之下驱车回宫,原指着能等到自己妻主过来认错赔罪。待自己面子上好过了,便就跟他回去。
然而他故意夸大了事实,在皇帝面前添油加醋地哭诉着说自己妻主对自己动了手。离开之后便又生了后悔,怕皇姐恼了责罚陆静柏。
一面着急,一面又有些后怕。他心急火燎地等了一下午,到了晚间却仍不见陆静柏过来求自己回去,气愤之余,便有了一些担心。
不想晚间再过来问,却听说自己妻主已经来过,又被打发回去。
看来这明显意思是她们二人串通一致,要给自己点儿苦头吃,改了自己这骄横的脾气,他又怎么能不气愤填膺。
他到底是欺压陆静柏已经成为习惯了,想也不想地便恨恨道,“这个混蛋,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等我再看见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旁正在忐忑中的柳臻一愣。
他好歹也算是见识过不少事情的,却哪里见过人这样当着别人的面儿说自己妻主的坏话的。一面诧异着,一面手上动作也缓了下来。
而颜莘纵然是由着娇惯了他这么多年,却也是有着分寸的。如今听他开口便骂陆静柏,终究是有些不悦,忍不住出声斥道,“映亦。怎么没大没小的。”
见他虽然有些神色尴尬,却仍一脸的忿忿不平,她便不满,又沉声道,“你是不是在自己府里都这么放肆惯了。都没人能伺候得了你了。”
颜映亦不敢当面顶撞她。却不以为然,只抬头看着她身后墙上挂着的宝剑上明黄的流苏在灯火通明的映衬下,熠熠闪光。
见她对自己的有心没肺有些无可奈何,便得意地收回目光。
然而一低头,却正见她膝前半跪着的男子,一面替她小心地揉腿,一面谨慎地听着自己这里的动静。
再一看,不是那天把自己烫得失声尖叫、脸面尽失的人,却又是谁?
他咬了咬嘴唇,脑里随即便兴起了作怪的念头。便不退反进了两步,行礼,道了句“那臣弟知道错了。臣弟先告退了。”
不待她答应,他起身,却趁她二人不备,照准柳臻大腿膝盖处的位置,用力地踢了一脚。
随即转身就跑。
颜莘只听得柳臻 “哎呦”一声出口,踉跄地摔倒在地。再一见颜映亦早已飞速退了出去,想拦也拦不住。
她又气又笑,忙跳下榻去,拉柳臻站起。
见柳臻已经是疼得站不起来了,她便只得扶他坐下,小心地挽起他裤腿,替他揉揉越来越明显的瘀青。
交风交雨列皇畿3
回相府的车里。
“夫君大人……还在生我的气啊。”陆静柏见颜映亦翻转过了身子,背对着自己。便微微笑笑,自他身后靠过去,语气娓娓,道,“刚才是谁在圣上面前答应过,不再跟我一般见识了的。”
颜映亦和她也是好好坏坏吵闹惯了的。虽说每次总得耗上几日,却也不肯真正翻脸了。
这一次终于答应了跟她一起回府,却总是觉得面子上还没有十分得意。所以此刻他打定了主意,只听着帘子外面没完没了、又不紧不慢地飘洒着的雨声假装出神,不愿理她。
陆静柏何等城府。便只是跷足稳坐,嘴角含笑看他。
末了倒还是颜映亦自己有些撑不住了。
他瞅她不备时瞥她几眼,见她虽说眼神儿专一地盯着自己瞧着,却依旧是一种熟悉的亲而有度、超然出众的气质体性。
再想起朝廷内外、亲眷闺友明里暗里对她的才学、气度的赞誉,心里笑了笑,一瞬间便原谅了她,甚至连气儿都顺了。
更何况虽说自己顽皮好事,固执任性,她却从没有在任何时候违拗过自己心意,更别提给过自己难堪了。
他心里早就软透了,开口却是有些埋怨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跟皇姐合谋好了要算计我。”
他一面说着,一面却趁她不备,扬手握拳佯作向她身上捶去。
陆静柏早已习惯了他这一套,也早就演习并实战过千百遍同样的动作。
她一抬手,抓了他本就没存多少力气的手腕,擒至唇边轻轻吻了吻,笑了道,“您说的是。是我的不该。”
颜映亦心里甜甜的,却挣了挣,脱开,嘴上道,“没良心。若不是我替你瞒着不说,就你那些烂事儿,还不非得招得皇姐把你碎尸万段了。”
陆静柏心里有一点儿谱却不太敢确定,只问道,“我的什么‘烂事儿’,惹到夫君大人不高兴了?”
她瞅着他脸色好了些,心里也清楚他的言不由衷,便极体贴地凑上去,迎了他几下反抗,将他牢牢地收在怀里,依旧淡笑道,“其实……这次……我还真是不大清楚是什么地方做错了呢……”
她虽然是淡淡笑着,却总有一种叫他舒服的感觉。
“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心里才清楚我是为什么生气。”颜映亦不再假意跟她拧着,只是窝在她怀抱里,道,“这京城里的风气,真是越来越不像个样子。除去出去逛窑子的,便就都是些个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情。”
他张嘴一口咬下她亲自剥开递过来的南丰贡品无籽蜜橘,又道,“不说别的,就你。别人都以为是什么名门相府、书香世家,揣算着我这个做正夫的,能有多享福。可这才不过是清静了几年,你不也一样掩不住自己这拈花惹草的性子?”
陆静柏笑笑,道,“你是说……阿菀。”
“就是那骚狐狸。”颜映亦清浅冷笑,道,“打量着我不知道。他身上,全都是你书房里的味道。”
“我总得有个人帮忙料理些书房的事务啊。”陆静柏笑道,“况且自从他上次挨了你的打,简直是老实得掉了树叶都怕砸到脑袋……”
“你身边常跟着的那些个书童长随怎么都不用了?皇姐不是还给你支了好些个文吏么。况且,”颜映亦打断她话,讽道,“妖精似的整日里媚心惑神,我就不信有他在,你能安心做好事情。”
“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有他才理得顺我那些杂乱的文卷。若是要从中寻出想要的来,也都是得靠他翻捡。”陆静柏依旧是好声劝慰着,陪笑道,“你堂堂公主的,跟个下人吃醋个什么劲。”
她想了想,又道,“再说你看圣上。内书房里用的,不都是可了心意的男人?”
她心里想着用男人在书房里,忙了累了还可以插科打诨,消闲解闷,嘴上却只是笑笑不语。
颜映亦想起柳臻,心里不屑。但想起容千青,便也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却只叹道,“先祖便有男人不能干政的禁例。皇姐身边儿那个端君,都传出说学识颇佳的。可我瞧上去却觉得人是精明的有些过了,总叫人心里有些不踏实。”
陆静柏微微一点头,却摆手制止他说下去,只道,“这事儿我都清楚。我先前也是见过他是在内书房里服侍听用的,好在从不曾参赞过政务。然而如今圣上却连诏诰的起草都用了他。”
他笑笑,慢悠悠地道,“他的文采学思倒都是可观的。只是……你也不用担心。依我看来,他心思太碎,郁气过重,怕也并不是什么禄命之人。”
她看他欲言又止,心里清楚他的惋惜,却岔开话题,有些疲累地无奈道,“你不知道,这些日子都快要忙疯了。”
她扳着指头数着:“圣上昨儿个批的奏章,一万多字。前天批的,也有个八千多字。到我这里,得分类摘捡,各部发送。”
为叫他相信,她又有些神秘地道,“而且新近还有一起大案。圣上十分重视,钦命了中书省与大理寺、刑部会同亲查呢。”
颜映亦原本并不在意。但左右也是无事,便开口问道,“又出什么大事了?”
“源头是几年前的甘山亏空案。原本是个简单的事情。圣上虽说万分谨慎,也派了钦差前往会审,却终究是出了岔子。如今全案被端了个底儿朝天,圣上恼了,要就此处理好大一批官员。”
颜映亦奇,道,“怎么当年就办错了呢?”
“说来也奇了。”提及此事,陆静柏眼睛亮了亮,道,“当年钦差下去,核实了各人情节,请了旨,便就地处置了。然而后来却说是有人在巡查时候收买了当地官员,混淆黑白。之后又为了缄口,灭了什么人家合族,才将事情掩盖了过去。”
“然而还是有命大的,侥幸被留下了活口。又不知寻了个什么机会,直接把状子告到圣上那儿去了。”
颜映亦取过身旁放了有些时候的水瓶,就着瓶口的盖子吃了一口,嫌凉,掀起帘子便顺手泼了出去,叹了一声,道,“倒是个有造化的。”
“别要那个了,咱们回府再吃热茶。”陆静柏体贴道。
她想起了大家闲话时,中书省和大理寺官员们一致的嗟呀,附和道,“是啊。若是落到旁人手里,仅仅是怕麻烦,也万难重新整案勘查的。”
她顿了顿,又不厌其烦地道,“这下可好。细查之后,部议处分,整个案子大大小小牵连到一百二十多名官员,有十几名要枭首示众。大家都怕惹了骚动,所以要把整个案情,分节、分人,细细誊清,由圣上亲自裁夺之后,再颁发明诏呢。”
颜映亦点头表示理解,道,“这伙儿,计量的确不小。”
“所以前儿个我进宫去接你,也是圣上要我回来尽快办事儿,才没等到你就先回去的。”陆静柏切题有方。
颜映亦“嗯”了一声。
见他不再恼火,她顺水推舟道,“那你……也不至于跟个下人一般见识,一递一句地拌嘴斗口,还把他推进水里去,不准人去救吧。”
“知道了。”颜映亦不愿意听,不耐烦道,“下次直接轰出去就是了。”
陆静柏笑笑。想了想,却又开口道,“对了,你在宫里住着的这几日,有没有听圣上说起册立储君的事情?”
颜映亦摇了摇头,睁大眼睛道,“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立储的事儿不好再拖了。”陆静柏有些愁心地解释道,“圣上也常常有这个心意,想知道朝臣们觉得谁更合适一些。有时候也会开口问起来。”
她看看他,道,“但因为咱们不知道她的属意,自然不好触她逆鳞。虽说也能寻个话支吾过去,但时日久了,叫她觉得咱们没主见倒是小事,若是落下个敷衍她的罪名,便不妙了。”
“这是国事。”颜映亦讶道,“怎么能凭私下言论来决定谁是未来储君呢?”
“这虽是国事,却也是你们的家事。”陆静柏心事重重地道,“我们做臣子的,即便是心里有什么公论,可也不好开口说什么。更何况说来说去,咱们的意见也不过是个参考,真正的主意,还是圣上一个人拿的。所以你最好还是去打听一下她的口风,也好给我指一个说话儿的方向。”
颜映亦点头。想了想,却忍不住笑出声来,道,“亏你名倾朝野的朝廷栋梁,好大一个聪明人,竟然也有想不到的事情。”
陆静柏讶异,道,“怎么。”
“皇姐此时若是有了属意谁的表示,那消息便定然传得比风都快,不出几日就能举朝皆知。哪里还轮得到我去打探。”
陆静柏想了想,道,“也是。”
颜映亦见她又皱了眉头,才有些心疼,温声道,“在你看来,觉得可能会是谁。”
陆静柏抿嘴摇头,小心分析道,“大殿下虽说是生父的身份不如二殿下,又不如二殿下讨喜,但一来惠侍君当初也是圣上的四位侍书之一,若不是受家里牵连,倒不比贵侍君差到哪里去。况且自他谢世,圣上又把大殿下过给了皇后抚养不是么。”
“再论理说,没有嫡庶之分,便该是立长不立幼的。”想到这一层,他有些怏怏地道,“原本该是很准的事情,然而却迟迟没有册立太子的旨意下来,大家便就糊涂了。”
“这个容易理解。”颜映亦试着分析道,“皇后又没说不能再生,万一太子立得早了,到时候岂不是尴尬。更何况不说别的,单就是老二身后姓莫的势力,皇姐也总得衡量衡量吧。”
陆静柏诚以为然,却又颇有自信地道,“然而我私下推想,二殿下怕是不得圣上的心。”
“何以见得?”
“你不知道。”陆静柏压低声音,有些神秘地道,“藏书阁的阁事与我一向交好。她私下告诉我,说圣上曾经询问过她关于二皇女读《黄蘖师诗集》、《推背图》的事情。”
“这怎么了。”
“这些都是命书。对于治学尚且毫无用处。何况政事。”
“圣上一向喜欢醇正学术的人,也一向提倡男子多少做些学问。”她笑了看自己夫君略微有些发红的脸,道,“更别提将来可能会承继帝业的皇女了。她虽然从没明说,我们却都看得出来二皇女不是个能安心读书的人。况且贵侍君……”她忆及陈年旧事,顿了顿,看了看颜映亦脸色,才小心道,“倒也真是少见的……平庸之辈呢。”
颜映亦叫她说得舒坦一笑,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依我看……”陆静柏思量了道,“这要取决于下一步皇后如何做。”
“他做什么怕是也改变不了什么。”颜映亦轻巧一笑,一股同情却油然而生,道,“他不过仗着当年母皇喜欢他爹爹,才因势就便,占了这个皇后的位子罢了。”
“嫁人多少年了,连个女儿都生不出来。”他的声音在车轮“轱辘”的响声中,显得冰冷而又清晰,“像他这样没爹没娘,连个亲生女儿都没得扶靠的,若不是皇姐担待,早就不知道被人害成什么样子了。”
他好歹也是深宫里长成的皇子,深谙皇室内幕,只轻叹口气,道,“别看他没说什么,此时却是最不好过的了。”
陆静柏也随同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声,随即一仰身,靠到身后的软垫上,笑道,“外面都在说,皇上最喜欢三殿下。而她至今都不立嗣,怕是打算把位子留给她呢。”
“所以我说端君是读过大书的人。”颜映亦悠然道,“事情做得舒坦,也丝毫显不出痕迹来。照这样儿服侍着再过几年,便就叫皇姐离不开身儿了。到时候别说是真心稀罕,即便是被糊弄了,她的性子,也会装作不知的。”
“皇上嘛,就是称孤道寡的人。夫君大人又何必说透呢。”陆静柏温声笑道。
将往复旋如有情1
凤栖宫是个足够清雅的地方。
近些年来,吟竹虽然转而精信佛学,善称因果,却依旧不舍得弃了向来所喜好的书画。
以至于偌大的殿里,除却炉瓶鼎拂,琅铘插架,便是盈庭积栋,满眼读不完的书。
颜莘负了手,在外殿里悠然地散着步子,四处看着。
时值午间。
她到凤栖宫的时候,正赶上吟竹带了颜渊乔在里间佛堂礼佛。她拦住了要进去通报的宫侍,只自己在外殿候一会儿。
她知道,若是通报了,他虽然还是能够稳住神,把一卷《心经》反复念足,却总归是对他的心情会有所扰动。
她停下步子,在新置的玉兰镏金书架前驻足。
稍一心动,从架上取下一本《容斋随笔》,择要翻了起来。
只读了半页,便觉得字字珠玑,余香留齿。于是索性坐下,细细翻阅了起来。
正酣畅时,却被一声“陛下请用茶”打断了。
却是侍应的宫人上前,屈膝跪了,将手里的茶盘高举过顶,呈到她面前。
读到的段落被搅乱,她有些不耐地挥一挥手,示意退却。
不想一抬眼,目光扫过之处,发觉擎着茶盘的竟是一双远胜于常人的莹白玉手。入目纤细修长,肤质细腻透艳。
她长了这么大岁数,阅目而过的佳丽自然无数。
或者是权倾后宫的极盛之姿,或者是婉转娇柔的小家碧玉。或者高雅庄重,满溢大气之美;或者精致贵气,极显明艳照人。
却无人及得上面前这双纤手,粉雕玉琢一般白腻透红,叫人只消一眼,便不舍得移开目光。
无需穿着任何绫罗绸缎,也不必配饰金银翡翠。语言难绘,叫人过目不忘。
她叫人起身,抬头,见是一名岁数不大的年轻宫侍。
见他样貌也是不错的,她便把手里的书放在一旁,忍不住出声赞道,“你这双手可真是漂亮。”
那宫侍正是因此得以被从外院的粗役杂扫而调入内殿服侍,又一向是为自己的这双手而颇为自负的。此刻听了皇帝夸奖,直是受宠若惊。
他一时喜不自胜,激动得满脸绯红,低了头,怯怯地,却又掩不住欢喜地应道,“谢陛下夸奖。”
颜莘听他声音甜丽却不浮躁,便知道是个朴实孩子。心里更是有了几分好感,不由得便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叫新城。”
颜莘正想再出言问他几句,却听门帘轻动,有人绕了红翡立屏进门。
那人上前行了礼,恭谨道了句“陛下金安”。
她抬头,却见是一个着了藕荷色长衫内眷服色的男子,低眉顺眼地立在当前。
她只打量了一眼,便吁了口气,道,“是你。”
他见她认出了自己,便忙应声答道,“是……臣侍。”
这人正是两年前以秀男名义进宫,如今却是皇长女的一侍——康雅宜。
颜莘落座,面无表情道,“什么事情。”
“臣侍……是有些话想和陛下回禀。”康雅宜不敢抬头,却掩不住一心的急切,道,“求您叫人……都下去。”
颜莘听他情绪紧张着急,便知怕是有些什么紧要的事情。
然而面前这人毕竟曾经是自己的男人,此刻若是退却了屋子里的众人,只留自己二人单独说话,怎么说都会有些尴尬。
她略一思量,道,“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吧。”
“有些……不方便……”康雅宜滞言不语。
颜莘轻叹口气,挥手示意周遭侍应先下去,才道,“说吧。”
康雅宜抿了抿嘴,用舌尖轻轻拭了拭上唇,略缓了缓自己的紧张,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吞吐地道,“您觉得大殿下……有些事情……”
颜莘厌恶他欲言又止,略皱了皱眉,不耐道,“有什么话就直说。”
“臣侍知道,外间盛传殿下心思深沉,易于苛责于人。”康雅宜掂量了措辞,小心道,“甚至有人说韩华仪之事……也与殿下有关……”
见颜莘将刚才翻阅的书重又拾起,却并不看,只是拿在手里把弄,目光深邃闪烁着。他便又道,“如今的情势,构陷已然是深了。辩无可辩。但求陛下圣鉴烛照。臣侍亦以性命担保,大殿下……万无伤人之心。”
他怕她不肯相信,又道,“而且……殿下固然有些面子上的冷淡,然而待臣侍,却是极好的。并没有像……像您听说的那样……那样……”
颜莘刚听明白了他的初衷,便被他这句话郁闷到了。
一时间只觉得外面明明是风和日丽、鸟语花香的艳阳春天,却叫他这话整得满屋子的憋屈郁闷。
作为长辈,又不是做父亲的,女儿的闺房之事自己既没有权力,也没有兴趣过问。
至于她对谁好不好,喜好什么风格的男人,又关别人什么事情。
所以这话不仅没头没脑,还把两个人都推到了尴尬的境地。
她只得有些无奈地打断他道,“这些话你和朕说也没什么用处。跟皇后说就是了。”
康雅宜却以为她这话的意思是不肯相信自己。索性一横心,咬牙道,“皇上相信臣侍。殿下从来都没有不雅的事情。”
颜莘一怔,思量了下,口气已经变得缓了下来,反问道,“这话……你为什么要专门和朕说?”
康雅宜也是一怔,道,“难道……您……不是……”
颜莘这才明白过来。
康雅宜起先的话,的确是近期宫里传的极盛的流言。
韩嫣安胎之时,除去金华宫的内侍,便也仅有风栖宫的宫侍和太医,长期驻在韩嫣的侧殿。
而当晚她在场,责问事情真相时,当场对韩嫣胎位不正有过异议的年轻太医,却是唯一一位并非凤栖宫后来另调过去的。
而她在出事后仅几日,便就畏责自杀了。
因此便有多事的人猜测,在日常配给的药品中略调了成分,致使韩嫣落胎并终身不育之责,多半是皇长女颜渊乔的。
颜莘反应过来,康雅宜有此一举,不仅是想替颜渊乔澄清连他自己也不是十分确定的所谓事实,也是想在自己面前,给她挣些面子好感,好叫一向反对房中虐术的自己改变对她的看法。
然而他毕竟做事欠缺考虑。不仅不懂这般径行到自己面前为己方开脱,不仅教人反感,招人非议,更会产生歧义,欲盖弥彰。
虽然没有一句不敬,也没指责到一个人,但这种开脱,比之缄口不言,待至流言开散、清者自清之时,更其无益,亦没有意义。
若是颜渊乔本人知道,便断然不会允许他做这种对自己有百弊而无一利的事情。
她情绪好,又了解就里并不想深究。因此便不禁莞尔,正要点醒康雅宜几句,却忽然恍然大悟,轻轻放下手中书卷,笑道,“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
康雅宜不解。
“说朕因为这事儿而不喜欢渊乔?” 她恢复了常态,口气柔和道。
康雅宜脸略红。
“是柳臻吧。”她推想的到。
自从颜渊乔摔伤了腿,在文源阁修养几日,康雅宜随同过去照料之日起,二人竟就意外地相好了起来。
这也难怪。柳臻是那种看不得别人难过的性子,也定然是在康雅宜面前编了好些鬼话来安慰他。
其实细想起来,柳臻在自己立储一事中的立场,除去和他有切肤之仇的贵君,不论皇后怎样,便必然是要站在惠君的女儿颜渊乔一边了。
康雅宜不答话,便也算是默认了。
“他是在帮你还是在害你。”颜莘刚要开口数落两句柳臻胡闹,却有宫侍自里间打起珠帘。她便将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吟竹进来,身后跟着颜渊乔。
一进门,见二人单独长话,显是叙旧已久。吟竹忍不住便怔了怔,却很快就恢复了脸色。
颜渊乔终究确实是年轻气盛。一眼看见自己的通房一侍正和自己的母亲单独在一起,满脸绯红尚未褪尽,看也不敢正眼看自己。
她心知即便不是母亲的意思要二人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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