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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缘:少帅的前妻-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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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云心下记挂着弟弟与兼职的事,但又想着,这好歹是一条人命,也不好置之不理,思虑再三,她只得开口轻声问道:“这位先生,你受伤了,看起来伤的不轻,不如我带你去看医生吧。”
  那人一把抓住了静云手腕,吃力说道:“不要去医院,你随便找个地方,将我安置下便是了。”
  静云有想过,要么将人带回家中,可是又怕惊到母亲,因而又改了主意,只得拖着他沉重的身躯,一路来到芷奚的住处外等着。
  芷奚的家是深藏在阡陌小巷中的联排旧式小木楼中,这里住的都是背井离乡逃难来上海的外乡人。彼时,昏黄的路灯下,芷奚满怀心事,正踩着石子路往里头走。
  才到了家门外,隐约瞧见有两个人坐在那儿。芷奚定眼一看,吓了一跳,忙左右环顾将两人带到了屋内。
  “我说小姑奶奶,你可吓死我了,今儿个还以为你被人抓走了呢!”芷奚边说,边倒了一碗水喝。待得水都落了肚,方才觉着缓了口气。
  此时她才细细打量起静云身旁的男人,目若秋波,鼻梁高耸,眉似墨化,脸上虽微微带着愠怒,却仍掩饰不去他的气度。若不是静云咳嗽了一声,芷奚怕是看的痴了,她心下想着,倒是从没见过有这样英俊的男子。


第9章 若如初见(三)
  芷奚红了脸,忙道:“好好的,你从哪儿带了这么个人来。可不是吓死人。”
  静云思忖片刻,知晓芷奚胆子小,便道:“不过是过路的人,方才被那帮黑衣人给误伤了。一时也没好的去处,便想着先送到你这里想想法子。你父母不是去东北了么,想来暂住一宿,该是没问题罢。”
  芷奚瘪嘴道:“你可好,我寻了你一晚上,你倒是给我带回这么一个陌生男人来。好了,好了,看他也像是受伤了的样子,也不好不管,就先暂时在小阁楼住一夜罢。”
  听罢,静云乐得跳了起来,抱着芷奚道:“咱们芷奚小姐呀,可真是个活菩萨。”
  芷奚无奈笑笑,帮着静云将那人抬上阁楼,这木楼楼道狭小,三人并排走着有些吃力,只得前后拖着上了楼。
  夜深了,静云伸手探了探男子额头,烫的吓人,怕是烧的厉害。想着他该是受了外伤,这时候得要消炎的西药才行。
  正要起身去药房瞧瞧,未想着,手却被一把拉住,一下就跌入了那人怀中。
  “你要去做什么?”男子话中带着警惕的口气。
  静云轻柔道:“我只是瞧你像是受了外伤,想着该去买些消炎药来才好,不然你这一时半会,怕是还好不了。”
  男子唇角一勾,嘴边渗出丝丝血迹:“我怀里倒是还有一板,你拿出来便是了。”
  静云别过脸,也不好意思伸手去拿,只给他倒了杯水来,放到他手上,便坐回桌前去了。
  男子笑说:“我还以为你是个胆儿肥的,原来也是个怕事的。”
  见他有些取笑的意思,静云脸上也微微起了愠色,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转过身去,从包里翻出一本书来,趁着烛光看着,懒理旁的。
  这一带的电路不太稳定,时常有停电的时候。赶巧了,今天就给静云碰上了。烛光微弱,有些吃力,才一会,眼睛就有些酸了。
  此时她才注意到,那男子似是有一会没动静了,便凑近了去看,伸手一探,比方才还要烫手,吓得她直缩回了手。
  静云怕是要出了人命,赶忙从那男子怀中摸出那板消炎药来,取了一颗,便要送进他嘴里。可是此时他已是昏沉的状态,水都喝不进了,更别提吃药了。
  静云便想到前些时日,学校里倒是教了急救法。想着也不过是为了救人,横下心来,便含了一口水到嘴里,待得启开他的双唇,便将药与水一道送了进去。
  他的唇冰凉柔软,口中隐隐传来一股姜花的淡香,还混杂着雪茄的烟草味。静云蹙了眉头,待得确定他将药已服下,忙抽回了身。而后将他头后简易包扎了起来,又捧来了温水,绞着手巾,替他交替敷着额头。
  到了鸡鸣时分,耳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静云又伸手探了探,知晓该是烧退了,悬了一夜的心,方才放了下来。折腾了一天,静云早已累的不行,此时眼皮子又是沉得很,撑不过多久,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第10章 清风花影
  待得醒来,已是晌午,静云揉了揉惺忪睡眼,回身一看,身上披了一件男子的丝绒的外套。再往一旁看去,那人竟然不见了踪影,便忙跑下楼去看。
  恰逢芷奚刚烧好一碗鲜肉小馄饨端来,假嗔道:“可醒了,你若是再不醒,怕是我要去学校借老师的广播来唤你了。”
  静云“嗤”的一声笑了,而后问道:“他呢?”
  芷奚笑笑,将小馄饨放置到桌上:“人早走了,喏,还留了东西给你。”
  静云顺着芷奚的目光看去,只见着桌上放了一个信封。于是便拆开封条一看,里头是一块做工精致的瑞士怀表。打开表盖一看,只见着上头刻了“书言”二字,想来书言该是他的名字了。
  芷奚打笑道:“怎么,才分开那么一会,就分外想念了?”
  静云作势要打:“你这张嘴,真是个戆大。”
  芷奚忙讨饶道:“好了,我说裴大小姐,看在我收留你一晚的份上,快把这碗馄饨给吃了罢。”
  静云顺手将怀表放入袋中,一时又想起在这里住了一夜,也不知晓家中如何了,起了身便说道:“不行,我还得先回家看看,怕是母亲要着急了。”
  芷奚摆手道:“甭着急了,今天一早,我就去你家里和伯母说了,说是你昨儿个在我这里做作业,讨论问题讨论晚了,就顺道歇了一晚。”
  静云如释重负:“好在你想的周到。”说着便欢欢喜喜地吃起了小馄饨:“这阵子忙着兼职,好久都不吃你做的小馄饨了,味道老嗲咯。”
  ……。
  中西女校的校舍是朱漆漆的一带走廊,几根红柱落地,后头就是课室了。课室的走廊往深处去,是一个很大的院子,这里是给学校师生们休闲用的。
  院子里头,平空架上了许多的紫藤花,那花象绒球一般,一串一串的倒挂着,在嫩黄的叶丛里下垂着。
  紫藤花后头是石阶,上头摆了许多盆夹竹桃,那花也是成团的拥在枝上。静云靠住了一根红柱,望着架上的紫藤花,被风吹得随处摆动,把花间飞舞的蜜蜂甩开了去,又飞转回来,看着倒是有趣的很。
  静云一手卷起了《普希金诗集》,另一手背着放在身后。院子里静沉沉的,只有蜜蜂翅膀震动的声音,嗡嗡响绕耳畔。
  阳光穿过紫藤花架,满地都是花影。清风袭来,花影交错,仿若清香沾人衣袂。静云觉得很适意,站着就不愿动了。
  这时,远处过来一着中山装的男子,细看去,眉目清秀,戴着一副圆框的玳瑁纹眼镜。
  “静云,你昨天怎么没来,倒是少见你缺课呢,可是家中有什么要紧事?”
  说话的是林君濠,中西女校的国文教师,乃是圣约翰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写的一手好字。他与静云结识于明月诗社,两人早已是公开的恋人关系了。
  静云说:“没什么事,只是这几天有些累了,在芷奚家里过了一夜,竟然就睡过头了,索性就没来学校了。你瞧,先前才刚夸过我勤勉,马上就偷懒了,可被抓了现行。”
  静云低头笑着,脖颈上系着的青色纱巾被风吹得翩翩起舞。
  林君濠看的微微愣住,复又笑道:“没事就好,这周末你有时间么?我想邀你去笑舞台看戏,是以莎士比亚的《威尼斯商人》做蓝本改编的话剧《肉券》,是郑老夫子亲自编剧的,你有兴趣一道去看么?”
  静云垂下头来,羞涩地点头说道:“好的呀,这周日报馆做半天工就好了,等我下班了可以一道去看。”


第11章 闲事(一)
  “小姐,侬好,是要来当东西么?“当铺掌柜站在隔栏后头,细细打量着静云,她方才在这里张望了有一阵了。
  静云笑笑:“你好,我是裴鸿的姐姐,特意来等他下工的。”
  掌柜推了推老化了的镜架:“哦,裴鸿啊。”
  只见着他边说,边朝帘子旁的人使了个眼色:“把人带出来吧。”
  帘子缓缓掀开,裴鸿垂着头,慢慢走了出来。待得隔栏的门开了,静云心下吃了一惊,忙上前将裴鸿扶住:“你怎么了,怎么头上都是血。”
  掌柜睨眼道:“这个可怨不得我喽,你倒是该好好管管你这个木脑子的弟弟,多管闲事,把客人气走不说,还白挨了一顿打。”
  静云转身狠狠瞪了那掌柜一眼,掌柜被这凌厉的眼神吓到,登时噤了声。裴鸿原是不想说,被静云逼得急了,只得全盘托出。
  原来今天下午,有位女士来铺子里当金链子。哪里晓得,钱还没到手,就见她丈夫来拉人,上来就是一顿毒打。裴鸿看不过眼,便出手劝架。哪里晓得,这男人是练过东洋拳击的,几拳下来,裴鸿这个文弱书生,自然也被揍得不轻。
  这当铺生意做不成了,掌柜自然也是没好气,因而方才,在后院,这掌柜的儿子正帮腔数落着裴鸿几句,说他多管闲事。
  静云哪里肯就让弟弟这样受委屈,于是正色道:“掌柜的,我弟弟在你这里做工受的伤,你们不帮忙拦着也就算了。如今反倒要倒打一耙,当真是不讲理了。我瞧那,咱们还是警察局见。”
  静云边说,边要拉着裴鸿走,掌柜的忙追了上来:”诶哟,我说裴小姐呀,阿拉怕了你了,这要去是警局,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诶!算我倒霉,我出点药钱,给裴鸿小兄弟还不成么?“
  裴鸿欲要说什么,静云暗暗捏了他手心,只放缓了脚步道,“掌柜的,不是我成心要难为你们,是你们是非不分在先,我也不好叫我弟弟白受了委屈不是?“
  掌柜的一听,只得说道:“裴鸿小兄弟,算是我不对。裴小姐,我跟你保证,下不为例,下不为例还不成么?”
  静云微微笑道:“好了,我们姐弟俩也不是多事的人,无非是就事论事罢了,掌柜的,若是有得罪之处,还望多海涵。”
  静云带着裴鸿去了一趟医院,包扎了伤口,又拿了一些西药,方才回了家。到了家门口,裴鸿有些踟蹰了,老不情愿地在原地跺着脚。
  静云笑笑:“我说裴少爷,你这是做什么,敢情练东洋拳的都不怕,倒是怕回家了。”
  裴鸿撅嘴道:“谁说我怕回家了。。。。。。只是……”
  “好了,我还不知道你呀,姆妈①那里自有我给你打掩护。不过嘛,你可得答应我,往后私下里,可不得随意强出头了。”静云挠挠裴鸿的碎发,笑道。
  一语未了,裴鸿早已喜上眉梢:“诶哟,我就知道姐姐对我最好了。成交!“
  彼时,裴尚贤搬了几盆兰花,在坑坑洼洼的石阶上晒着夹缝里的太阳。又拿了条湿手巾,在仔细地擦拭着陶盆。她一抬头,就瞧见一双儿女嬉笑着走了过来。


第12章 闲事(二)
  “鸿儿,你这是怎么了?是与人抬架了么?”裴尚贤见裴鸿头顶上老大的纱布包,不禁皱眉问道。
  裴鸿只左顾言他,也不敢多吱声,只频频望向静云求助。
  静云忙宽慰道:“母亲,别着急,他是自个不当心,走路上不慎被花盆砸着了。还好伤的不重,只是皮外伤。医院的医生处理过伤口了,说是过两周就好了。”
  “医院?静云,我还以为你带他去的外头医馆,怎么你带他去医院了?又花了不少钞票吧?”裴尚贤边说,边嗔怪着望了裴鸿一眼:“一定是你走路时候不看路,又低头看不三不四的书给闹的。”
  静云笑笑:“还好了,钱还够用。这个月,报馆的老板说我做事稳当,特意提了要加工钱呢。我盘算着,到了下个月应该还可以给您再买一副新的画架来,原先那副太旧了,怕是连画板都挂不住呢。”
  听罢,裴尚贤一时垂下脸去,也不吭声。静云与裴鸿见状,忙上前去,左右挽住她的手,齐声道:“母亲……”
  裴尚贤语带哽咽道:“这些年,你们俩跟着我,可是没少受委屈,实在是叫我心中有愧。不曾想,年初竟然这副身子骨也不争气了,还需要你们姐弟来照顾我,真叫我不知说什么好了。”
  裴鸿朝着静云挤眉弄眼笑道:“诶哟,姐姐,快瞧,母亲脸上这是什么?”
  静云心下会意,亦装模作样道:“诶呀,这下可糟了,这都是什么呀。”
  姐弟俩,你一言我一语,倒是真把裴尚贤说糊涂了,忙让静云取了一面小镜过来,左右一照映:“怎么,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么?我怎就瞧不见呢?”
  静云与裴鸿相视一笑,“这个嘛。。。。。。”
  只听着裴鸿”噗嗤”一笑:“可不是母亲大人总拧着个脸,都要生了褶子了,这可不是奇怪的东西么。”
  裴尚贤一听,一时心下涌起一股暖意,面上仍假嗔道:“裴鸿,你呀,愈发的不靠谱了。还有静云,你怎么也跟着瞎胡闹。”
  裴家的厨房并不大,仅够容纳一人往来。正是晚饭时候,裴尚贤做了三菜一汤,静云帮着在厨房外头打下手,将菜一道道端上了桌。
  裴鸿正要伸手去拣,被静云轻轻揪住了耳朵:“就你猴急,洗手去,怎么一点卫生意识都没有。”
  裴鸿吐了吐舌头:“遵命,姐姐大人!”
  裴鸿边说,边去外头净了手,又将裴尚贤推上饭桌道:“好了,准备开饭喽。“
  裴尚贤微微笑看着姐弟俩,顺手给两人碗中又夹了一些毛蟹年糕:”多吃一些,要不晚上还得饿呢。“
  裴鸿狼吞虎咽地吃着:”好吃!真好吃!“
  静云笑笑,递上一杯水:”小心,别噎着了。“
  一家三口边吃边说了些不相关的闲话,说说笑笑,乐在其间。
  眼瞧着母亲与姐姐神色轻松,裴鸿适时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定了定神,方才开口道:”母亲,有件事,我想同你商量。”
  见裴鸿神色庄重,裴尚贤只微微笑着:“说罢,你这皮猴,我倒是要瞧瞧,你能说出个什么事来。”
  裴鸿又喝了口水,方才开口道:“母亲,我想,等到来年毕业了,就去广州。我想考取陆军军官学校,追随孙先生的步伐,为国家、为民族尽一份自己的心力。”


第13章 圆舞曲(一)
  “不行!”裴尚贤拍案呵斥了一句,面上微微发着颤。
  这是她头一次,在姐弟俩面前发这么大火。一向温柔的慈母,此刻脸色泛白,雾锁愁眉。
  静云干咳了一声:“母亲,鸿弟也算是个有志气的男儿了。既是他想去广州,那咱们也该支持他才是。您不是一向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么?那广州如今也是个历练人的好去处,倒不如让鸿弟去试一试。”
  静云边说,边递上一盏茶,让母亲歇口气。
  裴尚贤抿了一口,歇了口气方才缓缓说道:“鸿儿,若是别的许是还可以商量,可是这去广州,万万不可。当年,你们舅舅是怎样惨死的,你们难道忘了么?
  裴鸿与静云互望了一眼,齐声道:“不敢忘。”
  是了,裴理名所在的战舰,在那场甲午海战里,被日本人一炮轰沉,全舰人尸骨无存,这是何等的惨烈,姐弟俩怎会不知晓、不记得。虽未见过这位舅舅一眼,可是他的事迹,却从小深植入姐弟俩心中,对这位从未谋面的舅舅钦佩不已。
  裴鸿也正是受此影响,心中一直便有一个报考军校的梦想。虽然母亲的反对,如预期那般强烈,可是裴鸿仍旧禁不住感到一丝失落。
  周日的下午,坐在黄包车上的法国水兵挤箍着醉眼,瞧准了黄包车夫的屁股,狠狠地踹了一脚,哈哈笑着经过交通灯柱子所在的路口。
  印度巡捕拿着长棍,在车水马龙的路上大模大样地巡逻着。几个跑堂口的女人,发髻凌乱,身着开叉的旧长条纹旗袍,在广西路与云南路之间徘徊着。
  笑舞台门口,厚玻璃的旋转门,慢慢悠悠地转着。刚看完话剧的林君濠随着静云的步子一道步出了门外。
  “静云,快到饭点了,不如咱们一道吃个晚餐吧。吃完了我就送你回去。”林君濠轻声问了句。
  静云还沉浸在方才的表演中,一时失了神,听见林君濠在唤她,忙回过头笑道:“好的呀。”
  文艺复兴咖啡馆,是一处由俄侨所开设的咖啡餐厅,在法租界里头,规模虽然比不上特卡琴科兄弟咖啡餐厅,却也是口碑甚好的一家餐馆。在周末,如果不预约,几乎是不会有空座的。
  静云与林君濠在门口等了一会,就有西崽引着到了预先预定的位置。
  静云抬眼细细打量着餐馆里处用餐的客人,随便挑几位出来,好似可以将沙皇俄国的陆军参谋部重组了一遍。来这里的人,瞧着多半是以往沙俄的公爵亲王、亦或是大将上校。
  中央的舞台上,来自莫斯科的乐团,在演奏着管弦乐器。立于前头的,是一名高鼻深目的女士,在高歌一曲俄国的民歌。
  林君濠熟络地点好了招牌菜,静云就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看这咖啡馆中的众生诸相。
  这些秃头赤脚的俄国贵族,把他们的心神,全部浸沉在过去的回忆中,以期来消磨这可怕的时光。
  圣彼得堡的大邸高车、华服盛饰、迅如闪电的革命、血与铁的争斗、与死神赛跑的逃窜、一切都化为乌有的结局,想到这些,静云心底莫名起了一股悲意。


第14章 圆舞曲(二)
  浓郁的罗宋汤,中间敞着一大块上好的牛肉。主菜则是两块炸猪排,搭配三只炸明虾。这一餐十分的厚实,才吃了三分之一,静云便有些饱了。
  林君濠笑笑,俯下身来,用方巾轻轻地擦拭着静云嘴角:“都吃到嘴边了。”
  静云脸上泛起一丝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绞着手:“其实吃碗花色浇头面便好了,特意跑这里来,倒是要你破费呢。”
  林君濠轻声道:“现在社交公开,男女谈朋友,都时兴吃西餐了,怎么好带你只吃面的。静云……今天我带你来这里,另还有事想同你说。”
  静云点头,认真地看着林君濠说:“君濠,你说吧,我听着呢。”
  “我刚得到来信,之前与你说过的,日本官费留学名额下来了。下个月就可以启程去东京了。静云,跟我一道走吧,你心里不是一直也想看看这外面的世界么?”林君濠热切期盼能得到她肯定的答复。
  静云轻咬着下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半响才开口说道:“君濠,这不是小事,我还需得仔细考虑了再答复你。”
  静云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转瞬即逝。林君濠敏感地捕捉到了这异样神色,面上仍笑着说道:”不着急,你慢慢考虑,反正这船票我备了两张,去或不去,决定权都在你。“
  “君濠,谢谢你。”
  静云边说,边想着心事,母亲是接受过新式教育的人,若说是去深造,师夷长技以制夷,想来是不会反对的。可是如今母亲身子不好,弟弟去广州念军校的事也还未定下,若就这样走了,她又怎么放心的下。
  此时,台上的俄国美人已经停止了歌声,只听着周围骚动声起,西崽麻利地将窗边的椅子给拉了出来,恭敬地迎请了一对男女就座。
  静云禁不住望了一眼,是一名身着挺括西装外套的男子,虽然只是个背影,却看着气度不凡,白衬衫的里搭显得他脖颈更是修长。
  他对面的女子,身着一件水红绸色的敞领襟上衣,光着一大截的胳膊,一片雪白胸若隐若现。下头是一身宝蓝色的短裙子,腿上一双白丝袜,手中挽着一顶细梗草帽。一双细眼,可谓顾盼生姿。
  这女子才坐下,便嗔嗲了一句:”你可真是的,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来了上海这么些时日了,我日日挂电话来,陈妈总说你不在家。真是个冤家,净叫人惦记了。“
  只听着一声醇厚笑声响起:“公务在身,自然不能久陪。你若是觉得闷的慌,自可以去找婉妹陪陪你。她昨儿个才从北平回来,想来也是巴不得与你在一处说说话呢。”
  女子冷哼了一声:“我说的可是你,不是婉妹。每每与你说正经的,你便要扯些旁的事来搅混水,可真是够混账的。你明知道,我是特意赶来瞧你的。”
  台上的俄国人,正在调着提琴的弦子。一听这种尖锐的声音,在场的人便知道快要奏乐了,于是都起了身,纷纷去寻跳舞的伴侣来。
  若是有女士,在音乐奏起之后,不去和别人跳舞,而是默然的坐在一位男士身边,这正是暗示这位男士,这是一个难得的求舞机会。
  背面这位着西装的男子,始终纹丝不动地坐着,就连坐在一旁的静云,都略略为这位潋滟的女士感到一丝丝的尴尬。
  “静云,能邀你跳一曲么?”林君濠作绅士状伸手,邀请静云共舞一曲。


第15章 圆舞曲(三)
  静云低着头,望着自个的鞋子,把脚交叠着,下意识向内缩了一缩。
  林君濠此时方才注意到,原来今日静云穿了一双烟色绸子的平底鞋,怕只有三成新,且又瞧着不是很合脚。心下不禁暗暗大叫,怨自个太粗心了些。今儿个要出来约会,竟就忘了帮她备一双鞋来。
  静云心下有些窘迫,但又不想让林君濠难堪,面上仍微微笑道:“君濠,我不是很大会跳舞,怕是要踩坏你的。不如咱们去外头走一走吧,今天月色正好,吹一吹风也是好的,这里头也怪闷热的。”
  听她这样说,林君濠略略舒了一口气,说道:“那好,不如咱们一道去湖心亭走走吧。”
  静云笑笑,随手拿起书袋起了身。这时坐于身后的男子也回过头朝这边望过来。
  “这位密斯,你的外套掉了。”修长净白的手将青色薄衫拣起,极其自然地递了过来。
  “谢谢。”静云礼貌地报以一笑,待得抬了头,一时却有些错愕,这棱角分明的面庞分明透着一丝冷峻。是了,这人不是旁人,正是那一夜,她救助过的男子。书言……那块怀表上的刻字,在脑中一闪而过。
  林君濠似是感到了有什么不同,便问了句:“怎么,你们认识?”
  静云回身笑说:“不识得的,我们走吧。”
  不知为何,一看到他,静云心下就有些莫名的害怕,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眸,仿若能将她与这黑夜一道吞噬一般,下意识地便想要快些逃离。
  两人快步出了咖啡餐厅,林君濠从身上脱下外套,替她细细罩上:“乍暖还寒的时候,夜里还是有些凉的,当心冻着。”
  静云莞尔:“又不是那些千金大小姐,哪里这样娇气了。”
  林君濠情不自禁将她拥入怀中,将外套裹紧了:“静云,你心下的顾虑我都知晓,你有你的苦衷,我自然也不好强求什么,你且慢慢考虑。但是我只想让你知晓,不论我在哪里,心里都会有你的位置。”
  “君濠,你一定要去日本么?”似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静云方才脱口说道。
  林君濠捧起静云皙白的面庞,凝视道:“静云,这一期是中央政府官费的留学生名额,如今时局不好了,将来怕是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静云垂下眼睑:“今天一早,我倒是在报社看到消息,说是北方的张大帅都被日本人炸的没法子了,带着家里几个姨太太来上海暂时避一避风头。你说他这一次会不会跟南边的人合作抗日?”
  林君濠慢慢松开双手,望着头顶的朦胧月色,缓缓道:“张世宗是个狠角色,若说要他与南边的人合作,只怕还很难。你瞧他,大帅府都被炸个稀巴烂了,也没说要跟日本人开战,这不是窝囊是什么?平日里看起来耀武扬威的,关键时刻还不是吓的到处乱窜。”
  “听说这张大帅有个儿子,倒是从美国西点军校留学回来的,如今在沪上司令部述职,想来思想一定开明很多。说不准这时局还有转机呢?”静云不经意说道。
  林君濠双手握住静云的肩膀:“即便是美国留学回来的又如何,终究不过是旧式军阀的独子,这要救亡图存,靠着他们?只怕是痴心妄想罢了。静云,我知道,你也不是一般的女子,若是咱们一道去了东京,待得学成归国以后,这里自有我们大展拳脚的一方天地。”


第16章 大雨(一)
  林君濠一路将静云送回了弄堂口,这是一条狭窄的小路,石子铺陈的坑坑洼洼,月光照不进来,又没有路灯,自然不大好走。君濠执意要送静云到家门口,被静云婉拒再三,只得悻然离开。
  没走了几步,林君濠便转过身来,望着弄堂口,静云还站在那里。但是光线太暗,他亦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可是他却分明知晓,静云就在不远处,注视着他。他微微笑着,又转身离去,他是了解静云的,她最不喜的就是纠缠不清,因而快速走到了主干道上,不再多作久留。
  此时的林君濠不会知晓,多年以后他会为自己这个转身而后悔。倘若他执意送静云到家门口,或许一切就会改变,至少,他不会这么快失去她。。。。。。
  望着林君濠消失的背影,静云心下有些沉,如果她不去日本,他们还能维持恋人的关系么?静云对此并不肯定,对情爱,她向来是谨慎的。君濠是她的初恋,当初若不是他一日一诗,如春风细雨一般地打动着她的心神,只怕是两人还不会这么快成为一双恋人。
  昏暗的石子路上,静云摸着黑,一步一步地走着,好似走了很久。不知为何,她骤然想起了母亲,母亲那单薄的身影时而在脑中闪过。她的父亲是谁?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找过他们?这些是她一直想问,却从来没有说出口过的。这是母亲心头的一道伤疤,谁都不敢轻易去碰触。
  差不多是到了门口石阶了,静云抬起头来,却不慎撞上了什么,正要开口,却听着一声似曾相识的低沉嗓音响起:“裴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静云虽看不清这人面庞,却识得这人身上的味道,一股淡淡的姜花香,夹着烟草的味道。一股口中吹出的热气缭过耳畔,她脸色涨的绯红,还好夜色深沉,掩盖住了这丝慌张。
  静云下意识地便想从一旁绕过,只想着快点进到家门里头。却不想一把被扛过了肩头,想要张口喊人,却也喊不出声,嘴巴早已被严严实实给捂住了。待得出了弄堂,一把便被塞进了汽车里头。
  静云知晓,此时已是笼中之鸟,做什么都是徒劳的了,只得默了声,且看他究竟有什么意图。
  邮政局的大钟停留在八点三十三分,车还未行驶上天桥,疾风骤雨便从天上落下,直直地拍打在车窗上。
  河畔的行人纷纷乱窜,电车与人力车一下也都没了踪影。一位日本妇人,身着浅紫色的和服,手上持着一把东洋粗柄雨伞,脚上穿着一双木屐,转身便朝着文监师路内消失了。
  车子行驶到路边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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