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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缘:少帅的前妻-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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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行驶到路边停了下来,硕大的黑绸伞盖到车门上,静云并未理会伞下伸出的修长手指,只是提着浅灰色的裙摆,小心翼翼地下了车。
这一带曾经是广东富商徐润的地界,后来破产,几经转手到了一名日本商人手中。因而虽然是在美国的租界范畴内,却又住了不少日本的侨民。
日式居酒屋内,方才那名身着浅紫色和服的妇人探出头来,见不远处来了人,忙不迭笑着迎了上去,标准的日式鞠躬道:“先生,您来了,快请进。”
张书言略勾起嘴角笑着:“保柰子,你知道的,还是老规矩。”
第17章 大雨(二)
张书言边与保柰子寒暄着,边一手生硬地拽着静云来到了包厢内,盘坐在榻榻米上。
保柰子端上一深红的漆盘,上头放置着一瓶日本酒与两只小杯,还有些许精致的樱花样式的小点。待得细细放好,她只意味深长地笑看了静云一眼,便退了出去,顺手将房门合上。
张书言自顾着解开西装,一手将外套放置在一旁,而后拿过酒瓶,将小杯给满上,推到静云跟前:“密斯裴,正宗的菊清酒,可否赏脸浅尝一口。”
静云淡淡说道:“我酒量浅,倒是喝不了酒,喝茶便好。”
张书言笑笑,只把脸凑近了几分,直直地盯着静云看道:“你此时一定在想,我将你带这里来做什么。”
静云也不吭声,只心下想着,这人行事古怪,看着作派也不好,想来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比较好。
“你倒是个实诚的人,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呢。”张书言边说,边喝了一杯菊清酒:“裴小姐放心,我不过是想谢谢你那一日的相救之恩,我可是欠你一条命呢。”
静云轻声道:”不敢当,也当不起。不知你从哪里获知我家的住址,也不知你如何知晓我姓甚名谁。只是想说,不过是两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怕是不要有太多牵扯才好。”
张书言半阖着眼,平声道:“裴小姐倒是不用紧张,这沪上,但凡是我想知道的事,就没有跑的理儿。想知道你名讳,住何处,这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早猜着你是不愿喝酒的,还好早就有所准备。”
张书言边说,边抬高手拍了一掌,门轻轻打开了,外头又递进一壶茶水来。张书言替静云斟了一杯茶,笑道:“这是处州的菊米茶,想来你该是会喝的。”
静云这次不再推脱,方才紧绷的神弦略略放了下来,只呷了一口,微微颔首道:“好茶。”
张书言放下手中的酒杯,玩味道:“你倒是不怕我在这茶里下了毒。”
静云冷笑一声:“你若要做什么恶事,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直等到现在才动手。”
张书言微微笑道:“总归是欠了你一个人情的,我倒是没有欠人东西的习惯,不如现下还你,如何?”
静云望着他,此刻倒是也不怕了,他的眼很是深邃,一眼看不到底,也不知晓他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只得暗暗推诿道:“既是如此,那先欠着便是了,哪一日我若是遇着什么难事,再来找你也不迟。”
沉默半响,书言方才开口道:“这样也好,倒也不至于与你断了联络,总归还是有来有往的好。”
此时,只听着门外一声清脆的女声响起:“先生,佐藤会长到了。”
一身着黑色和服的男子躬着身进来了,见了张书言,先是鞠了躬:“张先生,好久不见。”
张书言此时早已将静云一把揽到怀中,只背对着佐藤健太郎,好叫他看不清她的脸。进而又轻刮着静云鼻尖道:“小心肝,你且等着,容我先谈点事。”
也不管她此时面上是何等的愠怒,书言只暗暗擒住了静云的手,宠溺笑着往静云口中送着樱花糕点:“佐藤桑,你今日可是来晚了。”
第18章 大雨(三)
佐藤健太郎笑的眼都眯成了一条缝:“上次瞧您身边的美人,好似不是这位啊,若说现在这上海滩,数谁是风流人物,可还得是少帅您呀。”
一语未了,静云不禁心下一惊,少帅?他又姓张,难不成,他就是张世宗的独子?静云微微蹙了眉,只琢磨着,也难怪这几个日本人见了他,多少都有些巴结的意思。想他身为驻沪司令,现在这个敏感时候,竟与日本人暧昧不清,也难怪君濠说他们里子都是坏的了。
张书言轻笑了一声:“中国有句老话,叫爱江山,更爱美人。有道是美人如花隔云端,可不得及时行乐,才不至枉费来这世间走一遭。”
“好好好,就为了您这句话,咱们也该好好喝一杯。”佐藤健太郎边边说,边从身旁的匣子当中取出一瓶青梅酒:“这可是我多年的珍藏,一般人可轻易尝不到呢。”
张书言接过一杯青梅酒,复又抿了一口,笑道:“听闻,佐藤先生熟谙中国文史,那您一定知晓这三国时期的青梅煮酒论英雄的典故了。”
佐藤健太郎点头道:“这刘备巧计脱身,真英雄是也。”
张书言微微笑着,将酒杯递到静云唇边:“这佐藤先生,今日可是要学曹操煮梅酒,不如你来做刘备将他这梅酒喝下,看看谁才是真英雄。”
静云别过脸去,可经不住书言暗暗使力,不得已,吃了两口酒。口中顿感酸涩、辛辣,又因着着急,一时间,竟呛得她直流眼泪。书言的手,又抱紧了几分,只附耳柔声说道:“慢些喝。”
佐藤健太郎忙笑道:“我不过是浪人出身,身份低微,又哪里敢学什么曹操呀,张先生真爱讲笑话。”
佐藤健太郎边说,边又给书言斟满酒:“那这沪宁铁路的改建权……”
张书言一饮而尽,勾起唇角笑道:“佐藤先生,你知道的,这沪宁铁路,出了上海的地界,目前还是在英国人手上管着的。再往前头,自还有南京政府的人在督查,要说这改建权下放给你们,只怕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再说了……那三千支九九式步枪,怕是给我手下的兄弟塞牙缝都还不够,都说你们日本人,可是小气的很。”
佐藤健太郎一听,忙半跪着鞠躬道:“张先生,我们愿再提供一千支狙击步枪,还请您再考虑考虑我们的提议。”
酒局是何时结束的,静云也分辨不清了,只是觉得不过两口青梅酒,就已经有些头脑晕眩了。她是如何回的家,似乎也有些记不真切了,只是隐约觉着好似被什么温暖的东西环抱着。
到了家中,静云迷糊地睡了一会,后半夜忽然就醒了,脸上还带着两个浅浅的红晕。一时无事,便来到客厅坐着发愣。
裴尚贤听见声响,只披了一件单衣下楼来,见是静云坐那里,便在厨房做了一碗热乎的蛋汤:“你晚上是喝酒了么?”
静云接过母亲手中的蛋汤,吃了两口,方才说道:“没呢。”
裴尚贤笑笑,伸手替她理了理耳边的发鬓,又用手背贴在静云的额间:”倒是学会说谎了,瞧你脸上,烫着呢,都发红了,怕是酒气还没散。你这丫头,酒量一向浅,只怕是没两口就醉了。”
静云莞尔一笑:“不过是天气热一些,外头走一走,可不就热红了脸。”
第19章 通情达理
裴尚贤握着静云的手,也让她用手背去感知面上的温热,而后笑问道:“如何,可不是有些烫,瞧你还有精神,也不似是发烧的样子,可不是喝酒了。既是知晓自个酒量不好,那便少喝一些。”
静云当然不会告诉母亲,这漫漫无边际的黑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默默想着,她与那张书言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想他十里洋场,什么没见过。过几天,他许就忘了,倒是不用在意。因而也没打算告诉母亲,也省得她徒添烦恼。
静云复又反握住裴尚贤的手,这只纤巧的手,是握画笔的。母亲从前在教会学校里头,就会画中国水墨画,也能画西洋的油画,一笔一划皆是风景。若不是因为这几年为了养育他们姐弟二人,说不准现下母亲也是沪上小有名气的画家了。
望着母亲眼中温柔的笑意,许久,静云方才开口道:“母亲,我与君濠的事,想来你也知晓了。昨儿个他约我出去看话剧、吃饭,倒是提起,说是前阵子递交的公费留学日本的名额下来了,他下个月便要启程。我想……”
“你也想随他一道出去看看,是么?”裴尚贤笑意盈盈地对着静云说道。
她的脸上倒也并无诧异的神情,对于静云,她心下自然最了解她的。自各国列强用庚子赔款设立了奖学金以来,在神州大地上便掀起留洋热潮。公费的、自费的,但凡是有机会出去见见世面,谁都不会拒绝这样的机会,更别提她志在远方,从来未想过要做金丝雀的女儿了。
“母亲,你不反对么?”静云随即问了一句,这声音柔软的仿若将人置身于云端。
裴尚贤拉起静云手,轻拍道:“师夷长技以制夷,这些事儿我向来都是赞成的。并不只是血流成河才能救国,便是实业也能兴邦。因而你出去见见世面,长些知识也是好的。君濠这个孩子,我不是没见过,你上次带他到家里来,我瞧着就打心眼里觉着欢喜,可是个知书达理的。就是……”
“母亲,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咱们母女间,还有什么要保留的么?”静云笑道。
裴尚贤点头说着:“我见过的人,终归比你吃过的米还要多。这君濠家世如何,咱们且先不论,就单论这品行,我觉得是信得过的。可是就怕这读书人,有时候念书过了头,一时钻了牛角尖……你若是一个人在外头,只怕是要受些委屈。”
静云垂下了头:“母亲多虑了,君濠并不是这样一个迂腐之人,他有他的理想与抱负。只是,我心里头倒是惦记着,若是我走了,您与鸿弟怎么办?”
“静云,有些话,我也还没同鸿儿说过。这些日子,我见他回家来就闷闷不乐,心下也是着急,想着多是为了去广州报读军校的事。前思后想了这么些时日,倒是发现许是自个偏执了,毕竟现下不是清廷的江山,可是文明新世界了。或许可以让他去广州历练历练,总归也能有个男子的担当。我那天看报纸,瞧见如今那陆军军官学校的教导主任,倒还是我一个旧相识。因而鸿儿若是想进学校,应当不是什么难事。”裴尚贤压着声说道。
静云略略诧异,倒是从来没听母亲说过在广州有什么旧相识的人……但是很快这份疑虑就被欢喜所取代,母亲的意思是,同意裴鸿去广州了。曾经那样固执的母亲,竟然突然改了主意,这是静云所未有想到过的。
第20章 家庭教师(一)
“静云!”芷溪一早就来到了裴家门外,静云忙打开木窗,探出头去看,见是芷奚,先是一笑,后又竖起手指,做噤声状。
屏风后微微有鼾声,调匀、沉酣,母亲与弟弟仍在睡梦中。静云随手抓了一件单衣,蹑手蹑脚便往楼下去,才开了门,就见着芷溪站在门外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芷溪,今天不是公假么?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怎么起这么早,可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静云关切问道。
芷溪勾勾手指,示意静云近身上前:“裴大小姐,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你不是前阵子总嚷嚷着还想再多找份兼职么?我这不是给你报信来了。昨儿个我看《大美晚报》,上头登了一条家庭教师的广告,说是给北平来的一位小姐补习英文,不过四次课,可就是两百块的酬劳呢!”
静云略感诧异,从芷溪手中接过《大美晚报》,上头的头版广告很是耀眼,不过是请个短期的补习教师,竟然如此花重金登广告,想来是沪上的大户人家了。
这份工作,对于静云来说,正是急需的。中西女校一年的学费是八十四块钱,这可是相当于普通工人十个月的工钱了。再加上专学西文的钱,还得额外支出一年一百六十八块钱。这笔钱,对于有钱人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可是对于静云来说,却是极大的负担。
她也曾与母亲说,要么考虑退学,转到一般的公校去,可是裴尚贤却不这么认为,她觉得就算是多洗一百盆衣物,那也要供静云念完女校。因而这些年,静云也总是在拼命地在外头找各种兼职的机会,既是为了帮补家用,也是为了攒学费。
如今就算是退一步说,即便是要与君濠去日本,她也需要为家里留一些用度,总不至于叫母亲一个人为难。静云伸手摸了一把衣袋,里头连个铜板也没有,又略微窘迫地将手拿了出来。
芷溪笑着说:“好了,我昨晚就去书店帮你打电话问过了,说是今天上午就可以去看看呢,若是对方觉得满意,今天就可以开始上课呢。”
静云一把握住芷溪的手:“真是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芷溪,你真是太好了。”
……
宝隆路一带,路旁种满了法国梧桐,绿树掩映下,是错落有致的一栋栋大宅。静云拎着书袋,慢慢走着,远远就看到了远处的两层洋楼。
这洋楼在周围房子里间,显得也是格外的瞩目。有如一只金漆的托盘,上头点缀着火红的大马士革玫瑰。那灼灼的血红色,一路摧枯拉朽在静云心间烧起了一把火。
这片玫瑰园的后头就是主楼。南立面上有三个装饰精细的双坡屋顶和四个老虎窗,连带东西两座四坡屋顶交织在一起,宛如一座华丽的宫殿。
待得静云走近了瞧,只见这别墅中间双坡顶的装饰木构件清晰外露,构件间抹白灰缝条,凸显着斯堪的那维亚的别致情调,禁不住暗暗赞叹了一番。
第21章 家庭教师(二)
静云才到了门栏处,就瞧见一辆汽车在房前停了下来,滴滴地按着喇叭。一顶文明礼帽从车门里探了出来,黑色背心上的小口袋里挂着金表链,上面的几个小金镑玎珰地转着。静云瞧不清他的脸,可是又分明察觉到是个年约五六十岁的长者。
只见着他随手把半段雪茄扔在门外,左右穿着深色褂袍的人瞧着像是他的侍从,一把接过了他手上的外套,随即按了门铃。不一时,铁栅栏开了,一个身着素色短衫的老妇人恭恭敬敬地弯着腰道:“老爷回来了。”
“陈妈,少爷回来了么?”长者边说,边摘下了文明礼帽。
陈妈忙接到了手上:“老爷,少爷说是还在忙公事,可能要下午才回来。”
长者点了点头,便自顾着进门去了。此时陈妈方才注意到了门栏旁杵着的静云,见她穿着翠绿色的长衫和一双绣着荷花的白底鞋,瞧着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学生模样,因而笑着问了声:“小姐可是要找谁?”
静云微微笑道:“你好,听闻府上在找家庭教师,说是给北平来的一位小姐补习西文。昨天已经挂过电话了,说是让我今天来面试呢。”
听罢,陈妈恍然大悟,直道:“原来如此,小姐快请进。”
陈妈客客气气地将静云请进了门。静云不着意地略略注意着周遭的景致,那大片的玫瑰后头,便是一椭圆的敞地,敞地中央有一处硕大的喷泉,里头立着一维纳斯的白色雕塑。
喷泉后头,是几百株杏花拥簇着,葩吐丹砂,如天边云霞,中间又点缀了一些不曾见过的奇花异草,一路牵藤引蔓,叫人看的目不暇接。
待得静云回过神来,已是到了一扇暗红色的大门前,门外左右各站了听候差遣的丫鬟、侍从,见陈妈领着人来了,都含笑着弯腰行了礼。这宅子里头,往日里来的都是贵客,他们自然都不敢怠慢了半分。
进了这扇大门,里头就是正厅了。正厅门口摆了一块柔软、精致的朱红色波斯地毯,一路铺陈到了楼梯口。正厅的两边围着大大小小的精致盆景,环肥燕瘦、姹紫嫣红,把整个正厅衬得一派雍容华贵。
一阵局促的钢琴声若隐若现地飘入耳中,仔细听了,好似是《欢乐颂》。可是拍子打的乱极了,一时快,一时慢,静云心下想着,不知是什么人在这里弹琴,像是心情不佳的样子。
回旋楼梯上,一名穿着红绸高跟鞋的女子,扶着手扶栏杆,慢慢走了下来。鞋跟虽是尖细,可是踩在木质楼梯上却无一点声响。原来是楼梯上也铺陈了这特意定做的手工波斯毯子,因而来往总是静悄悄的。
“陈妈,什么事?”知画今天梳着一个月牙式样的齐刘海,穿着一套合身的浅灰色西服,一双胳膊露在外头,愈加显得高瘦一些。
“三小姐,这位小姐是来应聘家庭教师的,因而我先带到大厅来等着了。”陈妈低头说着。
知画睨眼打量着静云,这一身半旧不新的衣衫,看的她直蹙眉头:“怎么称呼?”
静云说道:“你好,我姓裴。“
“哦,裴小姐,你在哪里念书呢?西文水平怎么样?”知画从一旁的花架上拿起一瓶Chanel的香水,边往脖颈前后喷洒了一些,边漫不经心说道。
静云回道:“在中西女校念书,英文还行,也有在英国人的海事公司兼职做翻译的。”
第22章 家庭教师(三)
听静云说是女校的,知画不禁扬起眉道:“哦?我倒是有位在圣约翰时候的老同学,在你们学校做国文老师呢。他姓林,名君濠,你可认识?”
静云一听,心下略略诧异,倒是不曾听君濠提起过有这样一位同学。瞧她那神情,似乎关系也不一般。
“是了,我们是有一位国文老师,姓林,写的一手好字呢。”静云回道。
知画似是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只“咯咯”地笑着:“好了,裴小姐,今天开始,你便给婉瑜上课吧。她基础不行,什么都一窍不通,你可得好好教她,至少要能把这文章给读通顺了才好,总不得跟她那架琴一样,弹的不伦不类的。”
“三姐,你又在背后嘀咕我什么了?”一声娇软的嗔怪声从头顶处传来。
静云循声望去,只见着一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子,手上提着白色的长裙,小心翼翼地步下楼来。她比知画矮半个头,体态有着少女的丰腴模样,一张方圆脸上嵌着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待得到了跟前,静云方才看清,她脚上穿着的乃是一双银灰缎子的软底鞋,鞋口一带镶了细细的同色绸边,工工整整地贴满了水钻,直射人的目光。
婉瑜刻意扬高了脚背,上头有一条细丝带,带子上又列着一排深海的白珍珠。而鞋尖的正中,乃是一只做工精致的蝶蝴,蝶蝴的两只眼睛,却是两颗耀眼的蓝宝石点缀成的,仿若随时都可翩翩起舞一般。
知画笑道:“这款式,可真是别致。一瞧就知道是霞飞路的罗茜时装买的吧?林森中路与百老汇路的洋人店里,我可没见过重样的。就是可惜,这再好的鞋子,也得在咱们别馆这样垫了毯子的地方,才可以下脚。若是随便的往外处转一圈,可就辱没了这双鞋了。“
婉瑜笑道:“三姐,这双鞋要多少一双,你猜一猜罢。“
知画勾起唇角,明艳笑道:“这样的绸缎软底鞋,怕是没有几百块是下不来的。若还是法国进口的款式,上次我瞧如姨那一双,差不多料子的Louis Vuitton,可也得四百块一双呢。”
知画似是不经意间着重强调了Louis Vuitton的法语收音。除了静云听出了不同,婉瑜只怕是都还不知晓她这个表姐的用意所在。平日里除了买些金银首饰,衣帽鞋子以外,要说这洋人的话,不管是法语还是英语,在她眼里看来怕都是没有区别的。
听罢,婉瑜只当是知画在夸奖她的眼光,因而笑着说道:“表姐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这样的鞋子自然是没有便宜货的。即便不是巴黎进口的,如今上海本地师傅,就是仿着做的,只怕是没有一百都买不着像样的料子了。“
婉瑜边说,边用刚涂了丹蔻的指尖伸出来比划了下:“诶呀,我还是不要与你卖关子了,不多不少,整整五百块呢。原先说是被英国领事的夫人给预定走的,可巧,她这脚给崴了,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因而这才落到了我手里。”
知画点了点头:“是了,但凡说到这穿衣打扮一类的,可就得找你才有主意。不过嘛,舅舅可是说了,等你这趟上海呆够了,回了北平,若是西语仍旧一点不通,怕是要断你钞票的。”
婉瑜此时才注意起知画身旁的静云,满脸不屑道:“若说补习西文,找个洋人不就好了。再不济,找个俄国的破落贵族来,也好过随意找个女学生来撑门面。”
第23章 家庭教师(四)
听婉瑜这样说,静云心下倒是有些明白了,为何他们要如此重金登报寻找家庭教师了。这位婉瑜小姐,只怕是个连英文与俄文都分不清的主,若说要让她短短月余便可流利朗诵阅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知画对着婉瑜“噗嗤”笑出声来:“你一说,我就不得不想着那帮俄国的破落户了。可不是因着被赶出来,实在没地去了,这才无法到中国来。若是现在俄国还是帝国,他们自然还有金饭碗可以吃,又怎么会离乡背井来的。说起来,若真是找了个俄国人来做家教,才真是惹了大笑话了,你瞧他们那些大舌头的俄语,若是西语能说的标准,才真是出怪事了。”
话音才落地,婉瑜一时红了脸,只轻哼一声:“三姐,你笑话我,等大哥回来了,我可得告你的状才是。”
知画笑笑,正要开口,却听着门口伺候的侍从喊了一声:“大少爷,您回来了?”
循着这声响,众人望向大门,却见着张书言穿了一身浅呢色的军装,外套的翻领上别了一副金亮的梅花领章。合身的军裤将他的腿勾勒的笔直,一双长筒皮靴靠在一处,在阳光下暗暗发着光。
书言的身段硕长,穿了这身军装,自然显得愈加精神了。他微微笑着,咧着一口净白齐整的牙,下巴显然是刚剃过的,瞧着一片青光。一头乌黑浓密的粗发,一丝不苟地服帖着。这样瞧来,反倒没有那些武人的粗糙,倒是多了一份绅士的风度。
“大哥,陈妈不是说你许是下午才回来么?怎么,一下又不忙了?”知画笑意盈盈地迎了上去,接过书言手上的白手套说道。
书言勾唇笑道:“三妹,你可是在说,若是不忙,我便也不好回来的?”
知画作势轻拍了一下书言的臂膀,嗲声道:“大哥,你又拿我打趣。今儿个可不是新请的老师到了,正要给婉瑜补习呢。”
婉瑜见状,也上前拉住书言袖子道:“大哥,你瞧三姐,说是补西文,倒是给我找个女学生来,我可不依啊。若是有诚意,怎么也得给我找个洋人来不是?”
书言此时方才将目光移到静云身上,他方才进门的时候,早就瞧见她了,那一身翠绿的长衫在她身上罩着,倒是显得脸上肌肤愈加的白皙,仿若枝头的一朵白玉兰,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彼时,他心下隐隐是欢喜的,可是面上仍不着声色。
“你好,舍妹就拜托了。”书言朝着静云伸出手来。
静云微微垂着脸,耳边的一对青花坠子打在衣领上“簌簌“作响,只淡声应着:“客气了。”
书言顺势轻轻握住了静云指尖,有些微凉。静云愣住,忙抽回了手,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这一丝慌张,却被知画收进了眼底。
婉瑜一把扯过书言道:“大哥,你同她客气什么,不过是拿人钱财……后头是什么来着……对对对,是替人消灾。”
书言笑着摇了摇头:“我瞧那,你这国文也跟着一道补习补习吧,不然只怕是回了北平,还得被你父亲给带到祖宗祠堂里头静思去。”
第24章 通电(一)
婉瑜听书言这样说,没好气道:“大哥,你就向着三姐说话呢。对了,你快瞧瞧,我这双新鞋子怎么样?好不好看?”
书言笑笑:“婉妹,你虽然不爱学西文,但是,不是向来都爱看闲书的么。你想想啊,那书里头的仙女,跟你一样白裙翩翩,可配的什么鞋子了?这要我说那,还不如光着脚,瞧着也是素净。若单说这鞋子,那是真真的好看,只是配你这身裙子真有些差强人意了,你今儿个若是穿个白底的鞋倒是还成。回头还是多找你苏瑛姐姐拿主意,许是对你有好处。”
婉瑜挑眉道:“大哥,可不是你整日想要避着苏瑛姐姐,非要拿我出来做挡箭牌不可。我虽是不如你有留洋的墨水,可是这人形盾牌嘛,我自也是做不惯的。”
说话间,一身着深色褂袍的侍从从后院穿堂而入,见着书言便拱手说着:“少爷,老爷有事要交代,还请您过去一趟。”
书言回身望了一眼静云,对着知画轻声说道:“这薪资就日结吧。”
知画微微一愣,心下虽是诧异,面上仍是笑道:“大哥放心,我晓得了。”
待得瞧见书言走远了,婉瑜挤眉弄眼道地往楼上走着:“我要上去睡一会了,你们谁也别想扰了我。”
知画略略尴尬对着静云笑道:“这婉妹自小在北平家里被宠惯了,脾气多少是有些骄纵的,但凡有什么不妥的,还望裴小姐见谅。”
静云淡声回道:“无碍的,这些小事我从不会放心上。”
书房内,一排大的紫檀木书橱横跨了整面大墙,上头还放了一个三足铜香炉,镂空处不断向外氤氲出淡淡的烟气。
张世宗就坐在一把圈着把手的紫檀木椅子上,雪茄烟掐灭了一根又一根,一时又眯起眼来,望着手上的电报,心中十分的沉闷。
门口伺候的随从双双压着劲开了房门,以保不出一点杂角的声响来:“老爷,少爷到了。”
待得书言进了屋内,一眼就瞧见了桌案上的《申报》,硕大的标题写着“徐国山通电全国,即日起皖军统属南京卫戌调遣”。
张世宗将手中电报呈于张书言,拍案道:“他娘的徐国山!皖系这帮人,终究是靠不住的!不过几天的功夫,竟然就背着老子跑去跟南京投诚去了!这可不是给我难堪么!“
书言递上一盏茶,笑道:“父亲喝口茶,消消气,犯不着跟他们一般见识。这徐国山本就是两面三刀的好手,前头才和日本人谈了交易,后头就跑去跟南京宣誓效忠去了。要说所谓的卫戌,不过就是说辞罢了,江年这样的老狐狸,难不成还会真把性命托付给他?”
张世宗含了一口茶水,方才舒了口气,直叹道:“算上这该死徐国山,如今该露脸的,可都算露脸表过态了,这不是逼着咱们也要出来喊话么。”
张书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徐国山有今天这招,早在意料之中,好在我们早有防备,父亲无需担心。”
“你的意思是?”张世宗禁不住起身问道。
“今儿个一早,我便去了司令部,您猜我见了谁?”书言边说,边又替张世宗满上茶:“金总理从北平派的特使来了。”
第25章 通电(二)
一听是金润之派人来了,张世宗不由得警惕了几分:“好好的,他派人来做什么,难不成,是又有人想学前总统去复辟帝制,想叫我重新北上勤王?”
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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