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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嫁-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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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经纶没有接口这句话,只是郑重地承诺:“你会成为念曦的母亲。”他停顿了一下,反问:“这不是你最想要的吗?”
这话让何欢彻底糊涂了,她脱口而出:“成为念曦的母亲,首先必须是你的妻子,难道不是吗?”
沈经纶沉默了。突然间,他侧身对着何欢,摇头道:“刚才是我失言,你走吧。”
何欢疑惑地看他。沈念曦是沈经纶的嫡长子,唯有沈经纶的妻子才能成为他的母亲。沈经纶不愿娶她,却许诺她可以成为沈念曦的母亲,只有一个可能,他不承认林曦言是他的妻子,那么沈念曦就只是他的庶子。他纳她为妾,然后再把沈念曦养在她名下,她才勉强算得上他的母亲。
顷刻间,何欢脸色煞白。沈经纶与林曦言的婚事,蓟州人人皆知。能把林曦言从正妻变为妾室,只有一个可能,沈经纶知道谢敏珺还活着,他只承认她才是他的妻子。这也就解释了,他为何坚决不续娶,因为他的妻子还活着。
何欢一连后退三步,脑子里一片空白。原配活着,丈夫另娶,这是违反律法的事,可沈经纶早就不是朝廷命官,再加上是谢家蓄意隐瞒,他最多就是罚些银两,官府就会判他与林曦言的婚姻无效。
当何欢从谢三口中得知,谢敏珺还活着,这件事就犹如一根刺梗在她的心中。她一直害怕沈经纶得知此事,让林曦言的身份变得尴尬。这会儿她只觉得噩梦变成了事实,根本没办法深思。她盯着沈经纶,一步步后退,直至脊背撞上门板,才不得不停下脚步。
“你什么时候知道,谢大小姐还活着?”
“你说什么?”沈经纶猛然转身。
“你什么时候知道,谢大小姐还活着?”何欢重复了一次。
沈经纶盯着何欢,很快掩去了眼中的震惊。他双手握拳,紧抿嘴唇,黝黑的眼睛似深不见底的黑潭。
何欢看着地上的青石地砖,轻轻扯了扯嘴角。“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是绝不会负了谢家的,是不是?”
“是谢三告诉你的?”沈经纶反问。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似在极力掩饰情绪。
何欢心绪纷乱,压根不去看沈经纶。她脱口而出:“我很想知道,如果表姐没有难产,你打算怎么办?”
“我能够怎么办?应该是我来问你,你的表姐准备怎么做?”
“如果没有念曦,或者你愿意让她带走念曦,她一定会选择离开沈家。”
“这就是你的选择?”沈经纶突然上前几步,狠狠抓住何欢的肩膀,“你想到的就只有他?”
“放开我!”何欢被沈经纶身上散发的怒意吓到了,但她的恐惧不足以驱散她对儿子未来的忧虑。见沈经纶执意不松手,她抬头看着他说:“表姐死了,她是以你妻子的身份下葬的。死者为大,我想……”
“你真的什么都看不到吗?”沈经纶眼中的怒意慢慢变成了失望与悲伤,“你一定要把一切都算计得这么清楚吗?你……你的表姐保有嫡妻的名分,那么念曦就是我的嫡长子,你的脑海中就只有这一个念头吗?你就想不到,他也是我唯一的儿子,你就想不到……”他突然止了话语。
何欢有些糊涂了,随即慢慢冷静下来。按谢三所言,谢家并不承认谢敏珺还活着,而沈家的族谱上,林曦言才是沈经纶的嫡妻。对谢、沈两家而言,沈经纶和谢敏珺仅仅是未婚夫妻。沈经纶的确让林曦言祭拜过谢敏珺,但就像他说的,沈念曦也是他唯一的儿子,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对不起。”何欢低声认错,“我只是担心,你为了补偿谢大小姐,会委屈了念曦,毕竟谢大小姐为了你要挟父兄,之后又悬梁自尽……”
“这些都是谢三告诉你的?他对你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沈经纶的语调略带尖锐。他放开了何欢的肩膀,又追问:“他还对你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何欢心虚地摇头,“你从什么时候知道,谢大小姐还活着?”她试图岔开话题。
“我想,他告诉你敏珺还活着,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吧?”沈经纶的声音再次染上了几分怒意,“还有,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对你说这些吧?你还想告诉我,你们之间的关系,仅仅因为他不止一次救过你?”
“我……”
“我不想听言语的解释。”沈经纶摇头,右手突然抬起何欢的下巴,“他亲过你吗?”
何欢尚不及做出反应,就见沈经纶的脸正不断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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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二更的,明天应该就能把第三卷完结了,剩下最后一卷了,哈哈哈,有一种马上要解放的感觉,哈哈哈哈
正文 第213章 耳光
何欢直觉想要躲避沈经纶的动作,奈何她背靠门板,早就退无可退。 她本能地撇过头,一个吻落在她的脸颊。
沈经纶掰过她的头,眼中带着几分薄怒。“他亲过你吗?”他再次质问,似吃醋的丈夫。
“请你放开我。”何欢只觉得屈辱。
“你喜欢他什么?”沈经纶用力捏住何欢的下巴。
“放开我!”
“他牵过你的手?抱过你?亲过你吗?”沈经纶锲而不舍。只要一想到谢三曾靠近她,他的眼神愈加黝黑,仿佛想把何欢吞噬一般。
何欢又是心虚,又是愤怒。沈经纶永远都是这样,什么都不说。他至今都没告诉她,他是否一早就知道,谢敏珺还活着。若他认定谢敏珺才是他的妻子,那么不要说是何欢,就是林曦言,在他眼中又算得了什么?或许他的确喜欢林曦言,可这种喜欢,与他喜欢一只花瓶,一块玉石又有什么差别?
何欢越想越生气,转念间又恼怒自己脱口而出谢敏珺还活着一事。她不是没想过,若沈经纶执意接回谢敏珺,她只能委身做妾,横竖她已经疯了十年,不可能虐待欺凌她的儿子。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十分不想要这样的结局,仿佛她只是想借着谢敏珺远离沈经纶,可偏偏她不能丢下儿子不理。
何欢理不清自己的思绪,她只知道自己很不喜欢沈经纶离她这么近。她试图推开他,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你放开我!”何欢挣扎。
沈经纶的目光紧盯何欢,脑海中忍不住想,谢敏珺仍旧活着是永安侯府的秘辛,谢三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把这样的秘密告诉何欢,他们到底有多亲密?最重要的,谢敏珺还活着,这就意味着真相总有揭破的一天。
沈经纶心绪烦乱。他原本就心情不佳。才会让丝竹引何欢来见他。他本来只想看看她,让她知道他有多爱林曦言,她却让他的心情雪上加霜。虽然谢三不在了,但他和何欢的关系再难回到从前。因为她的心变了,确切地说,她的心从来不属于他。
一夕间,即将失去何欢的恐惧袭上沈经纶的心头,这一刻,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管她的心向着谁,她只能属于他!
沈经纶左手抓着何欢的右手腕,反手把她的右手固定在她背后。他的右手紧紧捏住她的下巴,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撇过头。
女人的直觉告诉何欢,沈经纶不仅仅想要亲吻她,恐惧顷刻间袭上她的心头。她觉得眼前的沈经纶太陌生了,她几乎不认识他。
或许身处恐惧会让人爆发潜力,先前何欢怎么都无法挣脱沈经纶的钳制。可就在他快要吻上她的那刻,她的右手挣脱了他的左手,她推开了他。
沈经纶尚未回过神,只见何欢愤怒地瞪着自己,紧接着他的脸颊一阵火辣辣的。
她居然打了他一个耳光!
沈经纶无法消化这个讯息,眼睁睁看着何欢转身拉开房门,快步跑了出去。他足足愣了三秒才追出去。只见夜幕下,一个消瘦纤细的人影转瞬间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他向着她离开的方向跑了几步,终究还是止住了脚步,怔怔地看着黑洞洞的二门。
何欢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哪里,当她回过神。她已经站在沈念曦的房门前,窗户上隐约透出昏黄的烛光。
何欢久久注视着烛光,深吸一口气缓和情绪,伸手擦干脸上的泪痕,又检查了衣裳。捋了捋头发,这才上前敲门。
“表小姐?”奶娘吓了一跳。
“今晚我守着念曦,你去歇息吧!”何欢的语气不容置疑。
两个奶娘一脸为难,面面相觑,可何欢态度坚决,她们不敢拦她。
何欢拿起窗边的烛台,径直走到里间的摇篮旁,低声对奶娘说:“我得了表姐夫的准许,你们可以去问他。”
奶娘们屈膝退下,轻手轻脚阖上房门。何欢管不了奶娘们是否会找沈经纶核实,也不管他会不会答应,总之今晚她一定要守着儿子,这是她怀胎十月,牺牲了性命好不容易生下的儿子。
何欢在摇篮边坐下,眼睛直勾勾盯着儿子。床上的小人儿睡得很熟,粉嫩的脸颊,长长的睫毛,还有粉红色的嘴唇,她不能让他唤谢敏珺“母亲”,她无法接受他成为其他女人的儿子,她应该怎么办?
何欢很想抱起儿子,可是她甚至不敢碰触儿子的脸颊,生怕吵醒他。她后悔对沈经纶提及谢敏珺,或许他早就知道,又或者他压根不知情。如果是后者,她根本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转念间她又觉得,依沈经纶的态度,就算没有谢敏珺,他也不会娶她,他只想得到她的身体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何欢突然觉得,以前她对沈经纶的认知都是错的,事实上她压根不认识他。
何欢拼命压抑情绪,不让眼泪落下。她爱谢三,却只能嫁给沈经纶。她必须嫁给沈经纶,他却只想纳她为妾。她该何去何从?
何欢像木头人一般坐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儿子,直至双眼酸涩,脖子僵硬,她才轻轻靠在儿子的枕边,慢慢闭上眼睛。
房间外,沈经纶见过奶娘,几乎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可他才走到廊下,又情不自禁止住了脚步。见到她,他能说什么?难道告诉她,除了正妻的名分,他能给她一切?
沈经纶伸手轻抚脸颊。她的一巴掌打得极用力,他至今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他年近而立之年,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打,原因是他差点强迫了她。
那一刻,他就像入了魔障,完全失了理智,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一旦他们生米煮成熟饭,她就只能是他的女人,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他半步。
以前他总是希望,林曦言能像他爱她一样,一心一意爱着他,她死了,他才明白过来,当一个人全心全意爱着另一个人,就不应该斤斤计较。若不是他的一念之差,就不会发生今天这一切!
沈经纶站在门外,迟迟不敢推门而入。他抬头朝夜空望去,那深不见底的漆黑让他喘不过气。
“敏珺。”沈经纶喃喃自语,“你活着,是不是代表永安侯知道全部的真相?还是……”
沈经纶猛然握紧拳头。就像何欢说的,谢敏珺活着,他就必须履行婚约。他从未料到突然间会生出这样的变故,永安侯为何隐瞒她还活着的事实?又或者是谢三骗了她?
沈经纶凝立在廊下,直至隐约中传来三更的更鼓声,他才暮然惊醒,蹑手蹑脚推开房门。
翩翩的烛火下,沈念曦仰天躺在摇篮中,一脸纯真,睡得憨熟。何欢侧头靠在他身边,秀眉轻蹙,眼睛略带红肿,脸上却没有泪痕。
目光触及他们的睡颜,沈经纶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了。他拿起架子上的小毯子,轻轻展开,小心翼翼披在何欢的肩膀上。
随着毯子落下,何欢不安地嘤嘤一声。沈经纶吓了一跳,下意识屏住呼吸,却见何欢并没有睁开眼睛。他失笑,缓缓伸出右手,用指关节轻触她的脸颊,似有满腔的柔情,想借由这若有似无的轻触,向她娓娓道来。
不知过了多久,何欢在儿子的啼哭声中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了。她坐直身体,毯子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
“表小姐。”奶娘之一捡起毯子,对着她行礼,说道:“小少爷醒得早,把您吵醒了。”
“我来抱他吧。”何欢不由分说从另一个奶娘手中抱过沈念曦,把他搂在怀中,轻拍他的背,低头努力呼吸他身上的奶香味。发生了昨晚的事,接下去应该怎么办,她必须好好想一想。
两个奶娘一早得了沈经纶的嘱咐,没有拦她,只是低头在一旁侯着。
沈念曦依偎在何欢怀中,起床气渐渐散去,哼哼唧唧止了哭泣,脑袋在她的胸口乱蹭。
何欢瞬间红了眼眶。她重生在何欢身上,压根没有尽过母亲的责任。不管沈经纶到底想怎么样,她都不能舍下儿子。
“嘭!”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亲家太太。”两个奶娘上前向大韩氏行礼。
“把小少爷抱出去喂奶。”大韩氏沉声命令,脸色不善。
何欢急忙把沈念曦交给奶娘,上前向大韩氏行礼。
大韩氏没有理会她。直至听到奶娘把房门阖上的声音,她阴沉着脸问:“昨天你深更半夜去找你表姐夫了?”
何欢微微一怔。她心知昨夜去找沈经纶的事必定瞒不了大韩氏,本打算早饭的时候,轻描淡解释一番,却没料到她率先找她质问。她赶忙回答:“姨母,昨夜是丝竹对我说,表姐夫独自在书房喝闷酒……”
“你一晚上都没有回自己的屋子?”大韩氏追问。
何欢心知,必定有人蓄意挑拨大韩氏。她上前一步,焦急地解释:“姨母,我并没有……”
“啪!”大韩氏挥手一巴掌打在何欢脸上,一字一句说:“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不可能成为念曦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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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反求诸己同学的和氏璧。今天大封,本来只打算双更的,现在看看能不能憋出三更。最近卡文厉害,不一定能憋得出来,只能说尽量。
正文 第214章 坠崖
何欢没料到大韩氏会不由分说打自己一个耳光。
昨夜她去找沈经纶的确动机不纯,但她并未像大韩氏暗示的那般,与他做出苟且之事。就算大韩氏不知道她是林曦言,自她重生之后,她做的哪一桩事情不是为了他们?
何欢从未像此刻这般伤心。如果扇她耳光的人不是大韩氏,她只会以牙还牙。即便她一时没有还手的能力,她也不会伤心,可偏偏她是她的母亲。
何欢捂着脸颊,大步跑出屋子。她冲出二门,径直往大门跑去。
门子看到她,急忙拦下她,劝道:“表小姐,丝竹姑娘说,海边风大,有危险……”
“让开!”何欢大喝一声。
门子被何欢的神情吓到了,仿佛他若是不放她出门,她就会杀了他。
何欢用力擦去眼泪,一字一句说:“我只是来庄子上做客的,谁都没有权力软禁我。”话音未落,她已经绕过门子,跨出了门槛。
何欢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确切地说,她没有意识到,她正朝谢三暂住的山洞跑去。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至她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了,她才停下脚步。
清晨的山崖上,海浪声,鸟叫声,伴随着金色的晨曦迎面向她扑来。何欢一下跪坐在地上,一边喘息,一边默默流泪。
她不能去找谢三,她早就决定,再也不见他,可是她很想看到他。
在他面前,她不是何欢,也不是林曦言,她就是她自己。他们经常一言不合吵起来,她经常生他的气,他也生她的气,可是他会关心她,会照顾她。会疼惜她,她可以相信他,依赖他。
何欢像不懂事的孩子一般,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她不是生来就学会坚强的。她也不喜欢每件事都必须仔细算计,可是为了生存,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活着。
有时候,她忍不住在心中埋怨自己的母亲。十年前,她没了丈夫,但她也失去了父亲,为什么是十岁的她擦干眼泪,反过来照顾她,安慰她?
她是她的母亲,理应是她保护她。可是她甚至不知道,她嫁给沈经纶的时候是多么害怕,多么无助。她独自生活在陌生的沈家,过着怎样战战兢兢的生活。
就在刚才,她不分青红皂白打了她。可是她知不知道,昨夜当沈经纶差点强吻她的时候,她多么惊慌,多么恐惧。
她们是母女,本该是最亲密的人,她却不敢告诉她,她就是林曦言。是她的女儿。
何欢望着苍茫的大海,任由眼泪一滴又一滴滚落。
小时候,父亲教会了她,什么是父亲对女儿的宠爱,结果父亲被倭贼夺去了性命;过去的两个月,谢三教会了她。什么是男女间的两情相悦,结果她只能亲手将他从自己的生命中剜除。
难道这是上天惩罚她,她注定这辈子都不配拥有幸福?
何欢用衣袖擦去脸颊的泪水,低声自言自语:“不过是一巴掌而已,用冷水洗个脸。明天就没事了。”她这般说着,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其实她心知肚明,她挨了大韩氏一巴掌,不过是一个触发点罢了。她哭泣,因为她心中积压了太多的郁结与伤痛,她只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普通人,她渴望平凡的幸福。
何欢透过眼眶中的泪水,怔怔地望着远处的山洞。她很想跑过去,大声对他说:我什么都不想理会了,我什么都不想管了,我只想做一个自私的女人,你带着我离开吧!
可惜,她只能远远遥望他在的方向。
小半个时辰后,何欢突然听到沈经纶在她身后大喝一声:住手!她循声看去,就见一个陌生男人正朝自己走来,而沈经纶在更远的地方。男人显然也听到了沈经纶的声音,急匆匆加快了脚步。
何欢擦去脸上的泪水,站起身说道:“表姐夫好像在叫你。”
男人没有回应,在距离何欢三米远的地方站定,上下打量她。
何欢心中一紧,悄然后退一小步,戒备地看他。
忽然间,男人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径直砍向何欢的面门。何欢措不及防,狼狈地跌坐在地上,躲避他的攻击。
“你认错人了!”何欢大叫,在地上连滚带爬往后退,眼睁睁看着森白的利刃在她眼前划过。
“住手!”沈经纶叫得声嘶力竭。
男人置若罔闻,一把抓住何欢的衣领。
眼见匕首即将划破自己的喉咙,何欢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狠狠一口咬下去。
男人吃痛,却没有放开何欢,反而笑了起来,沉声说:“今天,我必须杀了你。”他的声音似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满是压迫感,又带着森冷的杀意。
何欢根本来不及思考,她一脚踹向男人的下体。男人终于放开了她,匕首同时划破了她的手臂。她压根不觉得痛,跌跌撞撞往一旁爬去。
“咕咕咕。”
随着何欢的爬行,小石子滚落山崖。她下意识探头看去,只见凹凸不平的崖壁下是波光粼粼的海水。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被逼至悬崖边。
男人锲而不舍,又一刀扎向何欢。何欢蜷缩小腿,匕首几乎紧贴着她的小腿肚,插入岩石中。
“你不能杀她!”沈经纶终于赶了过来,双手抓住男人持刀的手臂,“我命令你住手!”
“红颜祸水,杀了她,我会自杀谢罪。”男人试图推开沈经纶。
何欢彻底懵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想杀她,而沈经纶认识这个男人。
“住手!”沈经纶转而挡在何欢身前,“只要我活着一天,没人能杀她。”
男人不可置信地盯着沈经纶,沉声说:“因为她,我们已经……”
“闭嘴!”沈经纶大喝一声,后退半步与何欢并肩而立。他一手搂住何欢的肩膀,一手握住她受伤的手臂,一字一句说:“我现在带她回去,有什么事晚些再说。”
何欢呆呆地看着沈经纶的侧脸,仿佛看着陌生人一般。昨晚之前,她眼中的沈经纶一直是温润如玉的君子。昨晚的他,她勉强可以对自己说,一定是他心情不好才会情绪失控,她甚至可以告诉自己,是她看错了。可现在的他呢?
此刻的沈经纶,脸上的表情不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与疏离,而是真真实实的压迫感。他黝黑的眼眸,紧抿的双唇是何欢所熟悉的,又是陌生的。或许她真的从不曾认识他。
何欢没有吭声,任由沈经纶搀扶着走了两步。
持刀的男人突然跪下了。
“住嘴!”沈经纶一声呵斥,紧紧搂住何欢的肩膀。
“今天,我必须杀了她!”男人突然发难,举刀刺向何欢的后心窝。
何欢尚未回过神,只感觉到沈经纶搂着自己转了一个身。她一阵头晕目眩,恍惚间看到男人犹没有放弃,反手握住匕首,一刀割向她的脖子。
何欢想要躲避男人的攻击,奈何沈经纶紧紧抱着她,她压根动弹不得。就在她试图避开要害之际,沈经纶用身体挡在她身前,她眼睁睁看着匕首扎入他的肩膀。
“住手!”何欢惊恐地大叫,忽觉脚下一滑,两人立时重心不稳。她下意识往下看去,只见海水拍打着岩石,溅起朵朵水花。她挥舞双手欲抓住些什么,却止不住两人的身体直直往山崖下坠落。
“主上!”男人疾呼一声,扔下匕首,毫不犹豫跳下悬崖。
何欢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上一秒她才听到沈经纶对她说:“别怕。”下一秒她已经被海水淹没。略带苦涩的咸水劈头盖脸涌入她的嘴巴,她的鼻子。她睁不开眼睛,只能使劲扑腾双手。“救命——”她还来不及求救,已经“咕咚咕咚”一连喝了几口海水。她手臂的伤口突然遇到咸水,更是一阵锥心的疼痛,令她更加慌张。
“别怕!”沈经纶一边安抚何欢,一边试图制止她的无谓挣扎。以他的水性,完全可以救起何欢,偏偏他肩膀的那一刀插得极深,鲜血几乎染红了他周围的海水。
“救命!”何欢胡乱叫喊,身体渐渐往下沉。
追着沈经纶跳崖的男人许久才从水中冒头,他的额头带着明显的伤痕,显然是跳下水的时候磕到了头。他顾不得自己的伤,对着沈经纶疾呼:“大爷,她会连累你的。”
沈经纶没有理会他,只是奋力营救何欢。待他们合力把何欢拖出海面,她已经陷入昏迷。
沈经纶一声不吭扶着何欢,一下又一下拍打她的背,仿佛她若是无法醒来,他也活不下去了。
“咳咳!”何欢终于咳出了喉咙中的海水。
沈经纶从她身后抱住她,任由她枕着自己,一起仰天躺在砂石上。他目不转睛看着蓝天,似陷入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沈经纶转头看了看因筋疲力竭,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男人。他轻轻把何欢的头从自己身上挪开,慢慢爬至男人身旁。
渺无人烟的海滩上,海水有规律地冲刷着砂石。沈经纶脸色微沉,确认何欢紧紧闭着眼睛,他悄悄握住男人的头,往旁边用力一拧。随着轻微的“咔嚓”声,男人立时没了呼吸。
【第三卷完】
ps:
第三卷结束了,看到这里,喜欢沈经纶的人,是不是准备抛弃我了呢?
正文 第215章 粉饰太平
迷迷糊糊间,何欢觉得嗓子眼一阵阵难受,她努力睁开眼睛,就见自己躺在客房的床上,记忆像潮水一般涌向她。
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想杀她,她以为那人认错人了,结果沈经纶不止认识他,还与他很熟悉。那人指责她是“红颜祸水”……
何欢挣扎着欲坐起身,手臂传来一阵刺痛,她轻呼一声,不得不躺回床上。
“小姐,您醒了。”白芍慌忙来到床边,急切地问:“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奴婢去请肖大夫。”
“不用了。”何欢摇头,“表姐夫呢?”她清楚地记得,男人的匕首差点割破她的喉咙,是沈经纶用身体护着她,她才幸免,至于那把匕首,它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肩膀。从他们坠崖之后,直至她失去意识,沈经纶一直在努力营救她。
白芍摸了摸何欢的额头,确认她没有发烧,这才回道:“小姐,您睡了一整天了,沈大爷上午的时候探望过您,这会儿有急事,已经回城去了。”
何欢转头看去,果然见窗户上映射着夕阳的影子。她担心地问:“表姐夫的伤,怎么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回小姐,沈大爷让奴婢转告您,他的伤没有大碍,已经包扎过了。另外,想杀你的人原本是他的家仆,因为早几年得了疯病,所以让他回家了,没想到他竟然找来庄子上。他在坠崖的时候摔了头,大爷把他救上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气了。”
何欢闻言,微微皱眉。在她看来,那人说话行事都不像得了疯病,可转念再想想,他若不是得了疯病,又怎么会指责她是红颜祸水?
恍惚间,何欢突然想到沈经纶对那个男人说话的神情。那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她睁开眼睛凝视床顶。
早上的沈经纶让她觉得很陌生。其实不止那一刻,就是昨晚的他,也让她害怕。可害怕之余,她又隐约觉得。他就像受了伤,急于寻求慰藉的小动物。当她曾是林曦言的时候,从不知道他有这样的一面。
“小姐?”白芍轻唤。
“表姐夫临走有没有说什么?”
白芍愣了一下,好似很惊讶何欢会这么问。
“怎么了?”何欢侧目。
白芍摇头道:“沈大爷说,若是小姐问起,就让奴婢对您说,昨晚的事,他很抱歉,是他喝多了,丝竹才会找您去劝他。”
她停顿了一下。又道:“小姐,沈大爷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有些奇怪,他还叮嘱奴婢,若是您没有问起。就不用说了。还有,沈大爷回来之后,没来得及喝药,就带着丝竹去找林大太太了,后来林大太太过来探望了您两次,还吩咐奴婢,您若是醒了。马上通知她。”
见何欢没有反应,白芍抬头朝她看去,小心翼翼地说:“奴婢这么说,好像没什么不对劲,可是……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您没醒的时候。沈大爷好似很生气。奴婢听说,不止是丝竹,好些人都受了罚……”
“我知道了。”何欢打断了白芍,命她扶自己起身,再倒温水给她。
白芍依言倒了水。又至门外吩咐小丫鬟准备白粥与汤药。
何欢一小口一小口抿着温水,心中五味陈杂。如果不是沈经纶坚称,他不信鬼神之说,一再强调她不是林曦言,她几乎觉得,他爱着她,因为他知道,她就是林曦言。
何欢低头看着杯中的清水,久久无语。接下去她应该怎么做?如果生活也能像清水这般纯净,她就无需纠结彷徨了。
何欢呆呆地握着茶杯,动也不动。
俗话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沈经纶两次救她,他怎么可能不感动。再来就是,他对林曦言很好,她一直觉得,他们称得上恩爱夫妻。认真计较起来,沈经纶不知道她是林曦言,但她却很清楚,她是他的妻子。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是她变心了,也是她不顾他的立场,坚持想要正妻的名分。
站在沈经纶的立场,谢敏珺与他有婚约在先,他想要迎回她,合情合理合法。他娶林曦言,是在他不知道谢敏珺还活着的前提下,他并没有做错任何事。至于他们的儿子,她是他的母亲,她也是他的父亲,他又怎么可能委屈了自己的儿子?
渐渐的,何欢的思绪变得清明,却怎么都止不住心中的悲伤。她只能告诉自己,人生在世总有很多无奈,每个人都只能在现实中,做出对自己更有利的选择。世上从没有两全其美。
退一万步,就算沈经纶愿意让她带着儿子嫁给谢三,谢三也愿意接受,她也不会幸福,因为她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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