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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嫁-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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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氏见何欢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胸口似堵了一团棉花般难受。她愤愤地下床,端起粥碗狠命喝了几口,眼泪再次滑下了脸颊,无力地嘟囔:“他们到底是亲姐弟,我又算得了什么!”

何欢回到西跨院,刚刚把自己的衣物稍作整理,白芍就告诉她,永记当铺的黄掌柜来了。其实黄掌柜前几天就派人给何欢送过口信,因她每日都去沈家吊唁林曦言,这才约了今日见面。

第12章 买卖

永记当铺的黄掌柜大约四十余岁,个头不高,又长得精瘦,穿着褐绿相间的宽袖直坠,整个人更显得矮小猥琐。曹氏见他笑得谄媚,眼中难掩鄙夷之色。

黄掌柜一一向她们行过礼,最后又对着白芍客客气气称呼了一声“白姑娘”。

何欢闻声,心中不禁升起几分警惕。他既然知道白芍并没有改姓“何”,而是本名“白芍”,就表示他打听过何家的情况。

一旁,黄掌柜一边检查屏风,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何欢。何欢典当过不少东西,去的都是另外几家当铺。在行家眼中,她也算一只可以任人宰割的肥羊,这次她为什么指名找上他?

黄掌柜想了几天都闹不明白其中的缘由,当下只是为难地说:“何大小姐,实不相瞒,这屏风虽然也算老物,但一百两银子,就算请老师傅仔细修整一番,也卖不了这个价钱。”

曹氏一听“老物”,顿时两眼放光,围着屏风直打转。她一直以为这东西砍了当柴烧都嫌费事,才由着何欢放在西跨院。

事实上,真正的何欢并不知道屏风的价值,就算是林曦言,未经沈经纶指点之前,她也不认识屏风的刻字。

何欢寻了一个理由支走曹氏和白芍,对着黄掌柜说:“黄掌柜,如果我说,单单这块屏风,我至少能让你净赚一百两,你觉得如何?”

“何小姐说笑了。”黄掌柜笑了笑,没有明确表态。一百两虽然不是小数目,但有些事还要看值不值得。或许,他压根不该出现在何家。

何欢看到他眼中的轻慢之意,笑道:“黄掌柜大概看不上这区区一百两,但是我想,贵宝号每半年一次的竞标会,赚的不仅仅是其中的佣金吧?”

一听这话,黄掌柜眼中的诧异之色一晃而过,轻慢之意顿消。

永记当铺在蓟州城的当铺之中,规模只算中等,外表也不起眼,但是他敢说,他们一年的盈余绝对是行内首屈一指的,而他们的收入来源大半来自每半年一次的竞标会。何家早就没落,何家压根不可能知道竞标会的存在。

“何小姐,在下不明白你的意思。”黄掌柜一径装傻。

何欢轻笑,续而正色道:“黄掌柜贵人事忙,我就直话直说吧,我有办法令沈大爷在竞标会上买下这块屏风,不,确切地说,这块屏风我只卖沈大爷。”

黄掌柜转头看一眼屏风,心中复又升起几分不以为意。眼下不止是蓟州城,就连附近几个城镇的未婚姑娘都盯着沈经纶,何欢想借屏风亲近沈经纶,他可以理解,可沈经纶是那么好亲近的人吗?再说沈经纶的眼界一向极高,恐怕看不上这么一块东西。

“何小姐,既然您是爽快人,在下也就直说了,我们铺子虽蒙沈大爷关照过一两次,但实在没什么交情,也不知道下一次的竞标会沈大爷会不会赏脸,所以……”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何欢很清楚,沈经纶回蓟州后收藏的东西,有不少来自永记当铺,它是唯一与沈家有往来的当铺。

“黄掌柜,我知道你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而我也并非信口开河。不如这样,等过些日子,你派人给沈管家传个口信,若是沈大爷对屏风感兴趣,你可以再来找我,横竖下一次竞标会在四个月后,这事并不着急。”

何欢话音未落,黄掌柜深深看了她一眼。若是在平常,这么麻烦的生意不做也罢,但何欢的话勾起了他的兴趣,他问:“不知道何小姐觉得,我应该如何传这个口信?”

“黄掌柜,您应该听过善因姑姑这个称呼吧?”

“是。”黄掌柜点头,不知不觉中已经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善因姑姑是先太子时期的宫人,以苏绣见长,据说,先太子妃十分喜欢她的刺绣。

何欢清了清喉咙,转而说道:“我想,以黄掌柜的人脉,就算买不到善因姑姑的绣品,买一副神似的,应该并非难事吧?”

黄掌柜想了想,点头道:“既然何小姐这么说,等沈大奶奶过了头七,我姑且派人去问一声……”

“等表姐过了七七再说吧,反正这事也不急在一时。”

黄掌柜点头称是,与何欢客气了两句便告辞离去了。何欢回到自己的房间,想着沈经纶的种种,一时间感慨万分。

她初见屏风,急着使人去请黄掌柜,就是打算借由当铺的人,在短时间内与沈经纶产生联系。那时的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沈经纶竟为妻子的死这么伤心。

这几天,她亲眼看到他的疲惫与憔悴,她很想安慰他,偏偏她成了“何欢”,一个他讨厌的女人。要想让沈经纶对“何欢”改观,她要走的路还很长。她轻轻叹一口气。

“怎么,屏风没卖出去?”曹氏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屋檐下,两只眼睛滴溜溜直转。

“曹姨娘,你找我有事?”何欢不咸不淡回了一句。

曹氏大步跨入屋子,舔着脸说:“大小姐,家里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正等着买米下锅呢。你开口就是一百两,委实贵了些,不如……”

“曹姨娘,把屏风卖了虽是一笔进项,但东西自此就归别人了……”

“大小姐,买卖,买卖,自然是以物换银子,难道你还想做无本的买卖不成?”

“正是。”何欢笑着点头,“我正想做无本的买卖,不知道曹姨娘愿不愿意随我赚些零花钱?”

曹姨娘听到何欢说,愿意带她去“赚”银子,立马两眼放光,片刻又装腔作势地说:“我知道家里缺银子,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理应……”

何欢不耐烦与她兜圈子,直言:“曹姨娘,很多事大家心知肚明。我把话挑明了说吧,我想去三叔家‘借’些银子。无论借到多少,少不了你的好处,你愿意与我走一遭吗?”

曹氏看了她一眼,连连摇头,“你三叔一定不肯借的。”

“我之所以找你同行,就是想让他不得不借。”

曹氏愕然,继而讥笑道:“大小姐,你大伯父尸骨未寒,你三叔父就卷走了值钱的东西,叫嚷着分家,你以为他是良善之辈吗?”

“曹姨娘,你只说,你愿不愿意与我赌一把。成了,你能拿到银子,不成,你也没什么损失。”

曹氏想了想,点头应下。两人稍一合计,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去“拜会”何欢的三叔父何柏海。

午饭过后,张伯从衙门回来,他告诉何欢,不止是林捕头,就是衙门的其他捕快,也从未听过蓟州城有姓谢的混混。至于拦截马车的地痞,就连林捕头也觉得奇怪,他的手下竟然都说,那些人眼生得很,要知道世上最熟悉地痞**的人莫过于捕快。难道这些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何欢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中的忧虑更甚。他本以为谢三混入沈家,只是想趁机偷取财物。回过头想想,若事实果真如此简单,他怎么会大费周章制造混乱,又预先准备好小厮的衣裳?

第二天早饭后,何欢和曹氏按照原定计划,坐着牛车去了何柏海的家。

何柏海与何柏初、何柏贤并非一母所生。他一直怀疑生母的死与魏氏脱不了关系,所以他与两位兄长的关系一向不好。何柏初在世的时候,多多少少都有长兄的自觉,对何柏海一家也算公平,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何柏海觉得大房、二房合伙排挤三房。何柏初在世时,他就四处动手脚侵吞公中的银子。待到长兄咽气,他直接以分家为名,卷走了大部分值钱东西。

不同于何家老宅的破落凋零,何柏海为自家新建的宅邸虽称不上富丽堂皇,却也古朴精巧。青砖红瓦,白墙古树,一看就是富贵之家。何欢站在影壁前,举目打量四周。

“大小姐,这边。”下人欲领着何欢往一旁的偏院走去。

何欢朝正屋引颈张望。“咦,那不是三婶娘吗?我先去给三婶娘行个礼。”话音未落,她撒腿往正屋跑去。“三婶娘,侄女给您行礼了。”她恭恭敬敬对着邹氏行了一礼,又腼腆地笑了笑,“前几次侄女过来向您请安,可巧您一直不在家。”

邹氏的笑容顿时僵住了,生硬地回答,可能只是赶巧。何欢急忙点头附和,笑道:“我自然知道,三叔父、三婶娘不可能把我拒之门外的。”

“这是当然。”邹氏连连点头,不自觉朝一旁的妇人看去,随即催促何欢:“你是过来找你二妹的吧?快去吧。”说罢冲着门外的丫鬟招手,示意她们把何欢“扶”出去。

何欢没有与她为难,笑盈盈地点头,向着邹氏及一旁的妇人行礼告退。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何欢又被带回了正屋。

第13章 上门

明亮宽敞的房间,邹氏坐在太师椅上,上下打量何欢,不悦地说:“欢丫头,你身上的衣裳,连花色都看不清了,这簪子也是,都快断成两截了。虽然三婶娘不是外人,但你也是大姑娘了,让我说你什么好。”

“三婶娘,衣裳是干净的,我临出门才换的。簪子虽然旧了些,但还能用。家里已经没银子买米了,这已经是我最好的衣裳首饰了。”

一听这话,邹氏更加不悦,冷声说:“前两天你在沈家穿的是什么?”

“三婶娘也说是前两天。我们都要吃饭的,只能把值钱的东西都当了。对了,今天我是坐牛车来的,车钱还没给呢。我想,既然是二妹请我来的,车钱理应由三婶娘给。”何欢说得理所当然。

邹氏一直觉得何欢就是个任人欺凌的闷葫芦。听闻这话,她还来不及诧异,就见女儿何欣大步踏入屋子,高声说:“母亲,不是我请她来的,是她自己送上门……”

“二妹,你忘了吗?半个多月前,在城东的胭脂铺前面,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何欢侧头想了想,“我记得你是这么说的。”她轻咳一声,模仿何欣的语气,趾高气昂地嚷嚷:“大姐,过些日子我就要成亲了,我的未来夫婿可是陵城首富家的二公子,到时你过来喝喜酒,可别穿得破破烂烂的……”

邹氏瞪了女儿一眼,何欣的眼泪瞬时涌上了眼眶,连连摇头道:“母亲,是她胡说八道,我没有那样说过。”

邹氏更加不悦,怒道:“你不说,你大姐如何知道陵城?”

一时间,何欣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何欢冷眼看着眼前的母女。刚才那些话的确是何欣所言。当时她对真正的何欢说,是她的命不好,才会克死父亲,又克死母亲,她这辈子,嫁人就别指望了,以后说不定会被家人卖掉,为奴为婢事小,怕只怕沦落**,下辈子做猪做狗。

自那日之后,真正的何欢一直生活在惶惶不安中,对魏氏、曹氏等人愈加顺从。可以说,真正的何欢选择上吊自杀其中也有何欣的“功劳”。

当下,何欢对着邹氏说:“三婶娘,我和二妹从小一块长大,她能够觅得如意郎君,我由衷替她高兴。难道您觉得我是外人,所以二妹的喜事得瞒着我?”

邹氏一听这话,脸色愈加难看。与陵城吕家的婚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她沉着脸呵斥女儿退下,假借喝茶的动作,用眼角的余光审视何欢。

何欢微笑着上前两步,在邹氏下首坐下,一字一顿说道:“三婶娘,您想不想知道,那天二妹还对我说了什么?”

“欢丫头,你二妹还是个孩子,又是心直口快的性子。她把你当成亲姐姐,才会口无遮拦,你是大姐,应该多担待些才是。”邹氏干笑两声,扬声吩咐:“青桐,拿十两银子过来。”说罢又向何欢诉苦:“这几年海盗为患,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我们也是一块铜板恨不得掰开两瓣使。”她深深叹了一口气。

何欢笑着接话:“三婶娘,我是真心替二妹高兴,才会应了她的邀请,上门恭喜她。陵城吕家,方圆千里人人都知道,他家别的不多,银子最多。只要二妹嫁过去……”

“欢丫头,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要加上机缘。虽说你和欣儿是姐妹,但有些话可不是未出阁的姑娘可以胡乱评说的。据我所知,沈家最注重女子的德行。”邹氏说到这,眼中不禁露出一丝鄙夷与嘲弄。在她看来,何欢根本就是穷疯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才觉得自己有资格嫁给沈经纶。

何欢心知邹氏在威胁她,她若是胆敢破坏何欣的婚事,她也休想嫁入沈家。见邹氏目光炯炯看着自己,她很想笑。邹氏明明觉得她不可能嫁入沈家,又想以此威胁她。

趁着青桐拿银子进屋,何欢打量四周。屋子里虽然摆着不少古董字画,价格大多不超过五十两银子。她使劲回想何柏海一家有哪些田产铺子,可惜真正的何欢并不知晓,她也无可奈何。

“咳!”邹氏轻咳一声,吩咐青桐:“快把银子拿给大小姐吧。”

“三婶娘,这又不是逢年过节,侄女怎么好意思收你的红包?”何欢说着,接过青桐手上的银子,托在掌心掂了掂,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邹氏看着她的动作,整颗心“咯噔”一声往下沉。“欢丫头,每家每户过日子,都是你看我好,我看你好。就说这宅子吧,外人看着觉得不错,可他们哪里知道,就为了有一个栖身之所,我和你三叔父四处筹钱,求了好多人……”

“原来三叔父、三婶娘欠着别人很多银子啊。”何欢故作惊讶。

“我不是这个意思。”邹氏急忙摇头。她不能让吕家听到风言风语。

“那三婶娘是什么意思呢?”何欢故作不解,目光不经意间瞥向不远处的院门。

邹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听曹氏在院门外嚷嚷:“你拦着我干什么?都是一家人,就该多多走动,三弟妹!”曹氏扯开嗓子大叫:“莫非你和三叔富贵了,就不想认我们这些穷亲戚了?”

邹氏大步走出屋子,对着曹氏不冷不热地说:“哎呀,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们有两三年没见了吧?”

曹氏皮笑肉不笑地说:“三弟妹,不是我不想找你闲话家常,我只是怕有些人富贵了,穷亲戚什么的,就算迎面撞见,都只当不认识。”

何欢不想节外生枝,急忙上前扶住曹氏的手腕,对着她使了一个眼色。

曹氏会其意,话锋一转,笑着说:“三弟妹,你一定猜不到,我刚刚遇到谁了。”不待邹氏回答,她接着说到:“我居然遇着陵城的张媒婆了,听说她是给吕家二少爷说媒来的,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运气那么好。”她啧啧咂嘴,又絮絮叨叨说:“吕家虽然比不上沈家清贵,但那才是真正有钱啊!”

邹氏明知她们在唱双簧,却又无可奈何。何欢是姑娘家,不可能去大街小巷乱嚷嚷,可曹氏不过是市井的泼货,有什么事她做不出来,有什么话她说不出口?邹氏心中暗恨,面上只能含糊其辞地揭过话题,一边请何欢和曹氏留下来喝茶用点心,一边派人去请何柏海回家。

何欢心知三房的事都是何柏海做主,大大方方应下。曹氏见何欢的手边摆着十两银子,伸手便揣入怀中,脸上掩不住喜色。

另一厢,何柏海得了小厮的口信,匆匆忙忙回到家中,就见邹氏在二门口急得团团转。“怎么回事,难道是张媒婆狮子大开口?”他微微蹙眉。

“是这样就好了!”邹氏恨得牙痒痒,“我才刚刚和张媒婆说上两句话,就来了两个瘟神……”

“是老宅那边的人?”何柏海横了邹氏一眼,不悦地说:“那个老瘟婆居然还敢过来,把她们赶出去就是。”

“不是老瘟婆,是小瘟神和那个泼妇。”

“你急巴巴叫我回来,就为了她们?”何柏海更加不悦,举步往书房走去,一边走一边埋怨:“真是一点用都没有!我们握着老瘟婆的把柄,你现在就派人去老宅,让老瘟婆把她们接回去。”

“我怎么忘了这茬!”邹氏脸上的忧虑顿消,想了想又满脸焦虑地说:“老爷,曹氏就是个泼皮无赖,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若她对着吕家的人胡说八道……”

“婚事还没尘埃落定,她们如何知道是吕家?”何柏海停下了脚步。

“都是欣儿一时嘴快。”

一听这话,何柏海的脸黑得似锅底。他一甩衣袖,沉声说:“你把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说与我听!”

第14章 道歉

何柏海与邹氏窃窃私语的当口,何欢笑盈盈地踏入何欣的闺房,毫无诚意地解释:“二妹,我真心替你高兴,才会在三婶娘面前多言了几句。我不知道你与吕家结亲的事不可以乱说。你不会责怪大姐吧?”

何欣紧抿嘴唇,鼻翼翕张,愤愤地别过脸去。从小到大,别人都说何欢比她长得漂亮,因此她才忍不住在她面前得瑟了一下。当时她明明吓得脸色发白,没想到时隔半个月,她居然会找上门。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还想干什么?”何欣努力压抑心中的愤怒。与何欢怄气,自然比不上自己的下半辈子重要。

“二妹,你这话说得。”何欢在何欣身旁坐下,“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一直是好姐妹。我记得,小时候我还经常‘借’东西给你,好多东西,你到现在都没还我呢。”

“不过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罢了!”何欣随手扔了一两银子在何欢身上,“喏,还给你,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何欢手指捏着碎银子,不紧不慢地说:“原来在二妹眼中,我这个大姐连叫花子都不如。不知道吕家的人知道以后,会有什么想法呢?”

何欣猛地站起身,指着何欢的鼻子怒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何欢抓住何欣的食指,轻轻一掰。何欣痛得轻呼一声,不得不抽回右手。何欢收起笑容,把碎银子扔回何欣身上,沉声说:“道歉!”

何欣睁大眼睛瞪她。她怎么可能向她道歉。

何欢同样看着何欣。慢慢的,她的脸上再次浮现隐隐的笑意。她轻轻摇头,转身往外走,表情仿佛在说,我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以后可别怪我不客气。

何欣顿时急了,大声威胁:“你在打沈家的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若是敢坏我的好事,别怪我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咦,二妹,难道你改变心意,觉得我很有机会嫁给沈大爷吗?”

“你,你不要脸!”

“诅咒自己的大姐被人卖入**,难道你就很要脸?还是你觉得自己的姐妹成了**,能够给你长脸?”

听何欢这么一说,何欣也后悔了。虽然他们已经分家了,可是在外人眼中,他们都姓“何”。当初,她炫耀自己即将嫁入吕家,不过是想让何欢嫉妒羡慕,后来看她一副小媳妇的模样,她得意过头,这才脱口而出**那些话。她后悔不该口不择言,但要她向懦弱无用的堂姐道歉,她万万做不到。

沉默的对峙中,青桐在门外敲门,恭声说:“大小姐,茶水点心已经备下,请随奴婢去花厅。”她奉命“看守”何欢和曹氏,结果曹氏问东问西,她一回头,何欢就不见了。

何欢没有回应门外的青桐,只是对着何欣说:“你是想现在道歉,还是想当着所有人的面……”

“我知道,你不过是穷疯了,想要银子罢了。”

“对,我是喜欢银子,但现在我要你道歉。”何欢加重语气威胁:“说句粗俗的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数到三,一、二……”

“对不起。”何欣屈服了。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我不该在半个月前说那些话。”

“还有呢?”何欢追问。

何欣愤怒地看她。她都已经道歉了,她还想怎么样!

何欢清了清喉咙,一字一句说:“你最好记住,我们都姓何,这辈子我都是你的大姐。以后你若是再敢招惹我,或者在背后使什么小动作,我们之间就不是一句‘对不起’能够了事的,记住了吗?”

何欣双颊涨得通红,不情不愿地吐出“知道了”三个字。

何欢转身拉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她才走两步,就听房内传来“嘭”一声巨响,显然是何欣气得摔了东西。她轻轻摇头,跟着青铜的脚步回到花厅,就见桌上的糕点碟子已经空了。

曹氏面子挂不住,不悦地对青桐说:“看什么看,还不快去拿些瓜果过来。”见青桐低头退下,她又对何欢说:“我没有全吃完,给你留了一半。”

“你别只顾着吃,打听到什么了吗?”何欢询问。

曹氏嘟囔着说:“分家的事,内情如何,你我都不知道,那些下人又怎么会知道?”说到这,她凑近何欢,压着声音笑道:“对了,前两天我偶然听到一件事,刚刚悄悄问了一下,看起来像是真事。”

“什么事?”

“你三叔父在外面养了个女人。”曹氏的眉眼间满是笑意。

何欢微微蹙眉。三房一向都是何柏海做主,若是他想纳妾,一顶小轿抬进门就是,根本不用偷偷摸摸。“你说得具体些。”她隐约觉得不对劲。

“我哪里知道具体的,刚才只是听小丫鬟说,你三叔父生意忙,这段日子经常住在铺子里。我猜想,他不是住在铺子里,而是住在铺子后面的小宅院。”

何欢略一沉吟,低声叮嘱曹氏:“这事暂时不要对任何人提及。”

曹氏受过邹氏的气,本想捅破外室一事,好好气一气邹氏。听何欢这么说,顿时有些不高兴,低声喃喃:“你毕竟是姑娘家,外室不外室的,你不该插手……”

“曹姨娘,想想你口袋里的十两银子。在你眼中,到底是银子实惠,还是逞口舌之快更重要?”何欢相信,何柏海并没有养外室,这件事一定另有隐情。

曹姨娘两眼放光,高兴地说:“你的意思,那十两银子全都归我?”

何欢见她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心中暗暗叹息。二三十年前,何家新建了如今的老宅。四进的大宅院,外加一个大花园,在蓟州也算“独一份”。这些年不止花园没了,四进宅院变成了三进,又变成两进。时至今日,不要说修葺屋子,温饱也成了大问题。

事实上,若不是林曦言嫁了沈经纶,沈经纶刻意扶持林家,林家大概也会落得与何家一样的下场。可饶是如此,林家今时今日的情况,也不能与二三十年前同日而语。其实,就算是从不沾染海上生意的沈家,也因为海盗猖獗,家底薄了很多。

当然,像曹家这样的渔户,更是海盗猖獗的直接受害人。曹氏的父亲、兄长都死于海盗之手。

何欢没见过海盗,也不懂为什么海盗猖獗,米粮布匹也会跟着涨价。她更不明白,为什么不做海上生意的人家,日子也会越来越艰难。她只知道,无论是林曦言还是何欢,她们的父亲都死于海盗之手。林曦言在九岁就懂得了生活的艰辛,而十七岁的何欢被逼在父母坟前自尽。这一切全都冤有头债有主!

可惜何欢再恨海盗又如何,她压根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到底是些什么人。当下,她只能跟着青桐去了何柏海的书房。

相比客厅的华而不实,何柏海的书房并没有太多的摆设,但古玩字画的质量明显上了一个档次。若是早几年,何欢或许觉得,这些与客厅那些差不多,但她嫁给沈经纶一年多,眼界早已不同。

何柏海瞥一眼何欢,随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感慨道:“你三婶娘对我说,你们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这两三年,为了你的堂弟堂妹,我一直忙进忙出,没有尽到长辈的责任,好好关心你和靖儿。虽然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但总算有口饭吃。”说到这,他拍了拍桌上的小匣子,“这是我和你三婶娘替你二妹准备的嫁妆,现在先挪给你们,总不能让你们饿肚子。”

何欢看了看小匣子,以她的目测,里面顶多就是一百两。她点头道:“不瞒三叔父,家里确实过不下去了,但是与二妹说亲的可是陵城吕家,二妹的嫁妆万万动不得,否则她在婆家一定会被公婆看轻。我是长姐,不能误了二妹的终身幸福。”

“嫁妆可以再攒,我们虽然分了家,但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们饿肚子?”何柏海不耐烦地把小匣子推至何欢面前。

何欢心知,何柏海这是在警告她见好就收。她的目光再次瞥过他身后的山水画。她记得很清楚,沈经纶的书房也有一副风格类似的山水画,沈经纶珍而重之,不许任何人碰触。

她曾悄悄向沈经纶的小厮文竹打听过,据说画作出自山水名家齐大石之手。此人性格孤傲,临终前把大部分画作都焚毁了。沈经纶手上那幅是先太子赏赐给他的,千金难买。

何欢站起身,右手按住了小匣子。

何柏海看到她的动作,微微一笑。正当他以为整件事即将顺利解决,忽见何欢把小匣子推至他身前。“欢丫头,你莫不是嫌银子太少?”他脸露不悦。

“三叔父,您疼惜侄女,侄女心中明白,但是我决不能拿二妹的嫁妆。”何欢温顺地摇头,一脸为难,再一次把目光落在了山水画之上。她发现画上的印章图案、位置与沈家那幅画一模一样。

何柏海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伸手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说道:“这是你大弟的束脩,现在也一并给你吧。”

“既是大弟、二弟的束脩,我更加不能拿。”何欢连连摇头,低着头说:“三叔父,不如你把墙上的那幅画送给侄女,让侄女拿去当铺换些米粮。”

何柏海表情一窒,深深看了何欢一眼。

何欢虽没有抬头,但她明显感觉到,屋内的气氛变了。她的心中更加不解,低声说:“三叔父,二妹的嫁妆,大弟的束脩,我真的不能要。其实以前我经常拿父亲的笔墨书画典当,与字画铺的老板很熟。我想,三叔父挂在书房的书画,自然比父亲的字画更值钱,足够我们过上一些日子。”

何柏海急忙收敛神色,惋惜地说:“这只是赝品,值不了几个钱。”

“赝品居然画得这么好?”何欢震惊地睁大眼睛。趁何柏海不备,她快速绕过桌子,仔细辨认字画的笔迹,的确与她在沈家所见一模一样。她作势碰触落款。

“你干什么。”何柏海一把推开何欢。

何欢打了一个趔趄,无辜地问:“三叔父,您怎么了?”

“没什么。”何柏海讪讪地缩手,敷衍道:“我怕你弄脏自己的手。”

“原来这样。”何欢笑了笑,转头朝边上的另一幅画看去。

何柏海见状,急忙挡住她的视线,一把抓起桌上的银子,塞入何欢手中,急道:“你先拿着银子回家去,将来只要我们有一口饭吃,绝不会让你们饿肚子的。”

第15章 蹊跷

眼见何柏海的紧张,何欢愈加觉得事有蹊跷。当下,她不能抢下墙上的书画,更不能逼问他,只能与曹氏坐着牛车回家。

“三叔父的铺子是做什么生意的?”何欢询问曹氏。

“先前分家的时候,他们得了一个绸缎铺子,一个酒肆,前两年又新开了一个成衣铺子。据说,三个铺子都很赚钱。”

“就这些?没有字画铺或者当铺什么的?”何欢追问。

“你三叔父从小不爱读书,开什么字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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