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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嫁-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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痹诖蛱ⅰ!
陶氏听到她的话,又见她脖子上的瘀伤触目惊心,心情愈加复杂。魏氏淡淡瞥了她一眼,暗自盘算。
何欢趁热打铁,对魏氏说:“姨奶奶,你愿不愿意去青松观为我铺这条路,只一句话就够了。不过我得提醒你,家里的情况你都看到了。或许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第3章 折服
魏氏心中一清二楚,诚如何欢所言,沈经纶是何家唯一的希望,而林曦言之死可谓天赐良机。她暗暗想着,待何欢嫁入沈家,这个家还不是她说了算。到时,一个出嫁的姑娘难道还能回娘家指手画脚?
这般盘算着,魏氏亦不再执着于“姨奶奶”这个称呼。
曹氏本就是欺软怕硬的性子,她被何欢吓到后,又见何靖是帮着何欢的,不情不愿地躲回了自己的屋子里经过这一番折腾,何欢饥肠辘辘,饿到了极点,独自去厨房找吃的。可惜,厨房除了几根发霉的咸菜,什么东西都没有。她不死心,又在柜子里翻箱倒柜找了一遍,依旧没找到食物。
“张婶,有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何欢扬声询问,转头就见陶氏端着一碟子糕点,抓着一个小布包站在厨房门口。
片刻,两人来到何欢的房间,何欢用了糕点,打开陶氏带来的包裹。
陶氏看着她的动作,正踌躇不知如何开口之际,就见何欢已经拿出笔墨,把包裹内的东西一一记下,又誊写了一份交给陶氏。
“欢儿,你这是干什么?”陶氏不解。
“大伯母,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不能白要你的东西。这样吧,这些东西就当是侄女向你借的。”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陶氏心虚地低下头。她原本计划告诉何欢,她要用这些东西送何靖上学。如今何欢误以为东西是送给她的,她要如何解释?
“大伯母,从昨日中午至今,我什么都没吃过。”何欢作势擦了擦眼角,感慨道:“这个家,只有您记得给我送糕点。对我来说,这不仅仅是两块糕点。”她哽咽,稍一停顿又道,“虽然我口口声声一定能嫁沈大爷,但我和他有着云泥之别。眼下不仅仅是蓟州,就是附近几个市镇,不知道多少人想嫁他。”说到这,何欢幽幽叹一口气。
陶氏听着何欢的话,跟着叹一口气,苦口婆心地劝说:“欢儿,女孩家的名声比性命更重要。沈大爷,我们高攀不上。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下去,大伙儿想想办法,总能渡过难关,实在不行把宅子卖了,找个小院暂时住着,想来也能撑上几年。”
“大伯母,靖弟才十岁,他还要读书考功名,将来还有大好的前程……”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在你大伯父病榻前起过誓,一定不会误了他的学业。”
“大伯母!”何欢疾呼一声,“您有没有想过,我若是嫁入沈家,靖弟就是沈大爷的小舅子,不要说是蓟州,就算京城,沈家也有不少人脉。”
陶氏微微一怔。许久,她摇头道:“欢儿,你和他身份悬殊,他对我们又诸多误会……”
“大伯母,我心意已决。这次若是能嫁沈大爷,自然是最好的结局。若是不行,我便自梳,这辈子不再嫁人。”
陶氏见何欢心意已决,语气中不乏破釜沉舟的意味,只能讪讪地走了。
陶氏离开后,何欢独自枯坐桌前。她环顾四周,打量整间屋子。
她的房间位于何宅的西跨院,虽说是一个独立的小院落,但门窗早已破落不堪,房间阴暗又潮湿,压得她喘不过气。她行至窗户,双手撑着窗台扫视院落,院子里光秃秃一片,一株杂草都没有。
白芍洗了脸,换了干净衣裳匆匆推开院门。“小姐。”她低唤一声,眼眶立马又红了。
“别整天哭哭啼啼的!”何欢不悦地责备,检查屋内的家具摆设。
白芍急忙擦干眼泪,怯怯地问:“小姐,以后可怎么办?”
“你是不是听不懂我的话?以后别再动不动掉眼泪,惹得我心烦。”她一边说,一边走到一块大屏风前,拍了拍厚重的木框,吩咐道:“先帮我把它搬去外边,再去叫张伯把永记当铺的黄掌柜请过来。”
白芍诧异地说:“小姐,您一向最喜欢这块屏风。”
“把它摆在这,太阳光都被挡住了,弄得整间屋子阴乎乎的。”
白芍不敢违逆主子的意思,急忙帮着她搬走厚重的屏风,之后又在何欢的指挥下挪走屋内多余的家具。待到何欢亲手扯下窗户上的厚重纱帘,屋子终于变得亮堂堂,压抑的腐朽味也随之被阳光的馨香所取代。
何欢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吩咐白芍:“靖弟种在西厢廊下的那几盆花草,我想搬一盆放在窗台上,你去和他说一声。”
白芍疑惑地点头应下。她不明白,都这个时候了,她家小姐怎么还有心情伺弄花草。她行礼退下,正要迈出屋子,又听主子叫她等一等。
何欢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小荷包,递了两文钱给她,说道:“我去厨房看过,已经没有吃食了,你自己去街上买两个饼垫垫饥。”
白芍呆呆地接过铜钱,只觉得手上的两枚铜板分外烫人。这两文钱是十多年前,何欢的父亲何柏贤出海前给她的。那是他们父女俩最后一次说话。这些年何欢一直把它们珍而重之,就算肚子再饿,也不曾打过它们的主意。
“小姐,这两文钱是老爷给您的……”
“不管是谁给的,没什么比填饱肚子更重要。从今往后你得牢牢记住,哭着过日子是一天,笑着过日子也是一天,以后我们要笑着过日子,好好过每一天,明白吗?”
白芍愣愣地走了。何欢径直走到衣橱前翻看。她需要一件合适的衣裳去沈家参加丧礼。
不多会儿,何靖抱着盆栽站在屋子门口,唤了一声“大姐”。
“靖弟,快进来。”何欢对他笑了笑,接过盆栽放在窗台上,一边端详一边说:“我看它们长得好,生机勃勃,所以找你讨一盆。你看,有了你种的花草,整间屋子看起来明亮又宽敞。”
“大姐,你若是喜欢,我把其他几盆也搬过来。”何靖呆呆地看着何欢。他第一次发现,他的大姐笑起来竟然这么好看。确切地说,他第一次看到大姐笑得这么高兴,以前的她不是皱着眉头,就是偷偷抹眼泪。
“那倒不用。”何欢摇头,续而又正色道:“靖弟,大姐借故把你找来,其实是想向你道歉。”
“大姐,你为什么这么说?”
何欢拉着何靖坐下,诚恳地说:“靖弟,大姐知道,曹姨娘找过你……”
何靖打断了她,低语:“大姐,您放心,我一直牢牢记着,虽然曹姨娘生下了我,可是母亲把我一手养大,教我认字念书。将来我一定会孝顺她们,同样的孝顺,但现在,我知道大姐做什么都是为了大家,我会听大姐的话。”
何欢看着何靖,暗暗叹一口气。逆境让人成长。她伸手摸了摸何靖的头发,又为他整了整衣领。
何靖怔了一下,瞬时涨红了脸,小声抗议:“大姐,我已经是男子汉了……”
“是,你是男子汉,但在大姐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弟弟。不过以后大姐一定会记住,你已经长大了,不是小时候那个需要我替他换尿布,哄他吃饭的弟弟了。”
“大姐!”何靖的脸更红了,简直像深秋挂在枝桠上的甜糯柿子。
何靖走后,何欢坐在桌前思量片刻,提笔写下一份卖身契,拿着卖身契走出西跨院,往曹氏居住的东厢房走去,径直推开房门。
曹氏闻声,猛地坐起身,正想开骂,又直挺挺躺回床上,翻身向床内侧卧,只当没听到声响。
何欢行至床边,不紧不慢地说:“曹姨娘,这是我先前说过的卖身契。我知道你不识字,按个手印就行了。”
曹氏翻身下床,脸色青灰怒视何欢,颤声说:“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何欢冷声回道:“你若是不愿意,大可以回娘家,我绝不拦你。”
“你分明就是欺负我无依无靠。”曹氏转身想往外走。
何欢先一步挡住她的去路,扬声说:“我最后再提醒你一次,是你亲口答应,把二弟过继给大伯父、大伯母。从那天开始,二弟与你再没瓜葛。听清楚,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
曹氏瞪着何欢,仿佛不认识她一般。她犹记得,就在几天前,她还追着她打,可现在,她居然从心底害怕她。难道就像她说的,她死过一回,所以天不怕地不怕了?
“你一心逼我去死,你眼里还有没有你父亲?”曹氏坐在地上大哭,扯乱了自己的头发,扯开了衣襟。
何欢居高临下看她,没有说话,只是冷冷斜睨她。
不多会儿,陶氏在门外询问:“欢儿,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何欢语气轻松,“曹姨娘正唱曲儿给我听呢,大伯母快回去陪着二弟吧。”
何欢刚说完,门外已经没了声息。曹氏原本只是假哭,见陶氏并不理睬自己,又想起儿子也不帮着自己,不禁悲从心生,眼泪哗哗往下。她坐在地上哭了一盏茶时间,眼见何欢自顾自悠闲地喝茶,只能慢慢止了眼泪。
“好了,你哭也哭过了,闹也闹够了,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按不按手印?”
曹氏讪讪地站起身,随意整了整头发,低声说:“手印我是不会按的,最多,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全听你的……反正你吃定我没地方去。”
何欢心知,自己不可能在一天之日折服所有人,暂时也只能这样了,她总不能真的让何靖的生母签下卖身契。她瞥一眼曹氏,走出屋子就见白芍正焦急地等着她。
第4章 妥协
何欢顺着白芍的目光朝正屋望去,问道:“怎么了?”
白芍低着头回答:“老太太……”
“是姨奶奶。”何欢纠正。
白芍急忙改口,又告诉何欢,魏氏得知她让张伯去请当铺的黄掌柜,把人拦下了,说是她干不出堂而皇之变卖家产的事,更不许黄掌柜这样的人进出何家大门。
说到这,白芍小声请示:“小姐,不如让奴婢和张伯偷偷从后门把屏风运出去,像以往那样,悄悄把东西做个活当,以后再想办法赎回来?”
何欢不答反问:“姨奶奶知道这件事,是她不小心听到,还是张伯告诉她的?”
白芍双手绞着帕子,喃喃低语:“张伯告诉奴婢,他得请示姨老太太,所以……”
“行了,我知道了。”何欢转身往正屋走去。
“小姐。”白芍追上她的脚步,从帕子中取出先前的两文钱,递还何欢,说道:“奴婢已经吃过东西了,这两文钱是老爷临走前给您的……”
“不管谁给的,这就是两文钱而已,我给你,你拿着就是。”
“可是……小姐,您说过的,看到这两文钱,就像看到老爷一般。”
“父亲、母亲一直在我心里,有没有这两文钱都不会改变。既然你已经吃过了,就留着它们。今后家里的事儿多,若是我有顾不上你的时候,你自己想办法填饱肚子。你从小就跟着我,我们的情分自然不同,以后得齐心协力把日子过下去。”
直至何欢踏入魏氏的房间,白芍仍旧怔怔地站在廊下,这一刻,她觉得手中的两文钱重似泰山。慢慢的,她眼眶泛热,又急忙压下眼中的泪光。既然小姐不喜欢她哭哭啼啼,以后她绝不轻易掉眼泪。
正屋门口,何欢象征性地敲了敲门,跨入屋子就见魏氏正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她不疾不徐地说:“姨奶奶,先前你不是说,愿意助我嫁入沈家吗?”
魏氏睁开眼睛看她,说道:“我虽愿意助你,但我仔细想了一下,你说青松观什么的,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
“这的确是我的猜测,不过去试一下,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魏氏打量何欢,回道:“即便沈经纶真的会去青松观,我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姨奶奶,你不愿帮我,直说就是,何必找理由搪塞我……”
“我怎么搪塞你了?”魏氏沉下了脸。她已然让张婶打听过了,林曦言果真死了,留下一个刚出生的儿子。至于青松观,据她所知,沈经纶的确喜欢去那里小住。想到这,她缓和了语气,缓缓陈述:“就算我要走,也得把家里的事安排妥当,再酬办些银子……”
“这是十两银子,我想,足够姨奶奶在青松观住上一段日子了。”何欢拿出了陶氏给她的银子。
魏氏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双目放光,随即又在心里冷哼一声。
何欢没空理会魏氏的心思,她必须把魏氏送走,以免她在背后捅她刀子,或者不小心作出什么糊涂事,拖她后腿。
她清了清喉咙,说道:“姨奶奶,你不是不知道,沈大爷心思细腻,若是等沈家派人来报丧,你再去青松观,他定然会觉得,你故意在那里等着他。姨奶奶,这次是我们最后一次机会,你应该不会没想到,林家还有一位尚未婚配的二小姐吧?”
一听这话,魏氏顿时急了。她隐约听说,林曦言怀孕那会儿,那位二小姐就经常去沈家走动,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如今对沈家而言,的确是林二小姐比何欢更适合成为沈经纶的填房。
“我收拾了东西就走。”魏氏一边说,一边收起桌上的十两银子。见何欢似乎不想提及卖屏风的事,她只能主动开口:“别说我没提醒你,家里虽然早就不比从前,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往家里带。再说,你既然对婚事有了主意,就该爱惜自己的名声,不要让沈家觉得,你经常和不三不四的人往来。”
“姨奶奶,你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我堂堂正正把自家的东西卖给别人,换些米粮让家人果腹,怎么会是‘和不三不四的人往来’?”
“你把当铺的人招上门,这也算堂堂正正?”
“人家是正经的生意人,怎么就不是‘堂堂正正’了?再说,这些年家里的吃穿用度,都是我用母亲的嫁妆从当铺换来的银子,先前怎么不见姨奶奶嫌弃银子不正经?”
魏氏语塞,憋着气咽下已经到嘴边的话。
何欢接着说道:“据我说知,早几年表姐也找那位黄掌柜当过东西,这事沈大爷也是知道的。据沈家的下人说,沈大爷从来不会看不起穷人……”
“我说不过你,反正我只是‘姨奶奶’,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魏氏转身去了内间整理衣裳。
半个时辰后,魏氏由张婶陪着前往青松观。驴车走了没多久,张伯带着永记当铺的人回来了,不过来人并不是黄掌柜,只是当铺的一个年轻伙计。
何欢看到他,只能暗嘲自己思量不周。蓟州城人人都知道何家已经山穷水尽,哪里还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永记当铺派一个伙计上门,已经算很给面子了。她暗暗叹一口气,亲自领着伙计站在屏风前,伸手敲了敲木框,笑道:“这位小爷,这屏风看起来陈旧,但是你听这声音,木头已经有不少年份了。”
伙计眼神一闪,回道:“何小姐,小的当不起‘爷’字,至于这屏风,又破又旧,小的看您的面子,如果您愿意死当,差不多也就值一两银子。”
何欢对着伙计摇摇头,正色道:“这位小哥,我素闻你们永记当铺价钱公道,童叟无欺,这才命管家特意请你们过来看看。别的我也不多说了,死当,一百两,你回去请示你们掌柜的,再给我回话。”
白芍听到主子一开口就是一百两,吓了一跳,不过当铺的伙计倒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看一眼何欢,告辞而去。
当天晚上,晚饭在沉默的气氛中结束。面对碗中的劣等糙米,曹氏不敢抗议,陶氏也没有多言。众人就着青菜豆腐用完一碗饭,各自散去,唯独何靖落在最后,轻轻拉了拉何欢的衣角。
何欢放慢脚步,蹲下与何靖平视,问道:“靖弟,怎么了?”
何靖见四下无人,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塞入何欢的掌心,说道:“大姐,这个给你。虽然我答应过父亲,不可以随便把玉佩拿出来,更不可以当掉,但是我知道家里没有银子买米了。大姐可以先把玉佩存在当铺。将来等我长大了,再去赎回来。我想父亲不会生气的,大姐也不需要当了二婶娘留下的屏风。”
“靖弟,这玉佩是大伯父给你的?”何欢诧异,反复端详玉佩。玉佩做工精致,色泽品相都是最上乘的,有银子都不见得能买到。
何靖重重点头,答道:“是父亲偷偷给我的,就连母亲都不知道。”
何欢不知道何柏初哪里来的玉佩,只是把它还给何靖,叮嘱他好生保管,不要随便拿出来。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何欢就醒了。当她曾是林曦言的时候,沈经纶习惯卯时起床看书,她便与他一块起身。他看书,她就在一旁浇花,泡茶。
想起以往的日子,何欢心生怅然。当初,远观沈经纶,她觉得他只是比其他人更俊美,更有钱,读过更多的书。嫁给他之后,她才发现,他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男人。他在不经意间就能让周围的人自惭形秽。他很少笑,但他的笑容能令鲜花失色;他的话很少,但他说的每一句都能切中要点;他几乎没有脾气,对任何人都温和有礼。
早餐桌上,何欢对陶氏说:“大伯母,如今家里只有您一个长辈,里里外外的事都要靠你一个人,所以您就当是为了大家,也要好好保重身体。”
陶氏急忙回道:“其实这两年我已经好多了,只在秋冬的时候咳几声。”
“大伯母既然这么说,就是今日您有精神与我一起去沈家?”
陶氏呆了一下,摇头道:“欢儿,你不是说,你表姐告诫过你,我们不可以踏入沈家半步吗?”
“她是我的表姐,她的葬礼我们怎么能不去?”何欢平淡地陈述事实,“再说,林家大太太是我的姨母,虽然最近几年生分了,但血浓于水,我怎么都要去安慰她几句的。”
曹氏闻言,低着头嘟囔:“以前的事,怎么可能因为她死了就一笔勾销……”
“曹姨娘记得以前的事,怎么就偏偏忘了昨日呢?”何欢一句反问,曹氏唯有闭上嘴巴。
早饭过后,陶氏主动找上何欢,关上门低声说:“欢儿,既然青松观那边你都安排妥当了,就不需要在今日急着去见沈大爷。不如……”
“大伯母,您站在沈大爷的角度,为了自己的儿子,你会娶谁做继室?”
陶氏愣住了,她从未想过这事。
何欢接着说道:“站在林家的角度,表姐死了,等于他们和沈家的关系断了。你觉得林家会怎么做?”
陶氏明白过来。无论从沈家还是从林家的角度,沈经纶即将迎娶的对象必定是林曦言的堂妹林梦言。她转而劝道:“既然你都想明白了,我们就更不应该蹚这滩浑水。”
“大伯母,我们还没走出第一步,怎么能光想着退缩?”
陶氏见何欢态度坚决,即便心中有千百个不愿意,想着她昨日的狠绝,她不敢拒绝,只说自己得回屋换件衣裳。
第5章 震惊
午饭过来,何欢和陶氏坐上张伯租回来的马车,慢悠悠朝沈家驶去。马车行至沈宅附近,许久都没有挪动。何欢心中急切,不耐烦地问:“张伯,发生了什么事?很多人去沈家吊唁吗?”
张伯引颈望去,不甚确定地回答:“回大小姐,前面过不去了,看样子不像是吊唁的马车阻了道。”
“你去前面问一问,发生了什么事。”何欢吩咐。
不多会儿,张伯折回马车旁告诉何欢,沈家正招买杂役。大概因为给的条件太好,报名的人把路堵了,还有人打了起来。
听到这话,何欢只能暗暗叹息。早几个月前,她多次向沈经纶提及,家里应该多买几个干粗活的丫鬟小厮,可是他不喜欢家里来来往往都是下人,一直拖着。之前她一直担心,一旦有什么事,下人不够使,今日果真应验了她的话。
“张伯,不如先把马车退出去,我们从西四胡同那边绕过去。”何欢建议。
张伯点头称是,正想赶着马车回头,却发现后面也堵上了,他们的车子被夹在中间,压根动弹不得。
何欢心中焦急,忍不住把车帘挑开一条缝,偷偷往外张望。
陶氏一脸愁容,小声劝说:“欢儿,沈家招买小厮都能把路堵上,恐怕有不少人家与你想的一样……”
“大伯母,时至今日我们还有退路吗?”何欢放下帘子,忽然间意识到自己似乎看到了什么。她复又挑开帘子,就见先前在荒郊野外救了她,又威胁她的男人正混迹在人群中。她猛地放下车帘。
“欢儿,你怎么了?”陶氏说着就想挑开车帘,被何欢一把摁住了手背。
“大伯母,没事,外面不过是些地痞**,您还是别往外看了。至于您刚才说的,我既然已经下定决定,就绝不会半途而废。”
大半个时辰后,马车缓缓往行,街上的人流也渐渐散去。按张伯打听回来的消息,先前沈家看情形不对,取消了小厮招买,但很多人不甘心,不知怎么的居然在沈家门前闹事,这才把路堵上了。
陶氏听到这话,不解地说:“沈家在这种时候招买小厮勉强可以说迫不得已,可他为何不找人牙子?这样随随便便在街上买人,就不怕买回居心叵测之徒?”
“可能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何欢敷衍了一句。据她所知,沈家以前也是这样招买下人的。沈经纶似乎十分不喜欢人牙子这行当。
陶氏见她心意阑珊,没再说话。很快马车抵达沈家大门外。门子得知来人是陶氏和何欢,没有立马卸下门槛。张伯按照何欢的吩咐,与门子低声说了两句话。那人深深看一眼张伯,一边使人通报,一边慢吞吞引着马车入内,停在二门附近。
何欢由白芍搀扶着步下马车,回头又去扶陶氏下车。当她瞥见沈家的丫鬟丝竹正急匆匆向她们走来,她暗暗诧异。她以为来人应该是紫兰才对。
先前的一年多,林曦言身边有两个一等大丫鬟,一个是她的陪嫁紫兰,一个就是眼前的丝竹。新房内,她第一眼看到的丫鬟就是丝竹,当时她直觉以为丝竹是沈经纶的通房。事实证明,她只是院子里的大丫鬟。
说起来,以沈经纶的年纪、身份,不要说通房姬妾,就是正正经经纳几房良妾,也在情理之中。事实上,在他们成亲前,他的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平日里他甚至不喜欢丫鬟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刚成亲那会儿,在她不方便的日子,她曾暗示,要不要安排其他人伺候他。他只说了三个字:“不用了。”之后她怀了身孕,他同样用这三个字回答她。她原本以为,是她怀孕的月份太浅,他怕她心里不舒服。结果她整个孕期,他都没有离开她半步。
“何大太太,表小姐。”丝竹对着何欢和陶氏行礼,拉回了何欢的思绪。
“你是表姐的丫鬟丝竹吧?”何欢询问。待她点头,她低声解释:“我们昨晚才得知消息,来不及打个招呼就自己上门了。”
“何大太太,表小姐见谅。”丝竹屈膝对着两人行礼,“大奶奶过世后,大爷伤心过度,一直在屋子里守着大奶奶。家里的事都是今天上午才安排下去的。”
“表姐夫一直守着表姐?”何欢只觉得鼻头酸涩。他居然守着她的尸体一天两夜。“是。”丝竹点头,“早上的时候,是念曦少爷哭得厉害,大爷才不得不离了大奶奶。”
“念曦?沈念曦,这是表姐夫取的名字?”何欢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勉强控制情绪。沈经纶早就替儿子取了名字,沈家太夫人还请大师算过,结果他居然替儿子改名沈念曦。
何欢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入灵堂的。她木然地立在陶氏身后,跟着她行礼,脑子“嗡嗡”直响。
“欢儿?”陶氏轻轻拉了拉何欢。
何欢这才发现她们已经身处沈家偏院的小花厅。她急忙掩下情绪,心中却像猫抓似的,有一个声音不断在她耳边重复:你知道他在哪里,你可以远远看他一眼,说不定还能见到你们的儿子。
“欢儿,你怎么了?你不是说,今天一定得见到你姨母吗?”陶氏不解地看着何欢。
“是啊,必须见到姨母才行。”何欢咬住下唇,抬头仰望天空,不让眼泪落下。她告诉自己,她迟早可以再次站在沈经纶身边。现在,他们的儿子很安全,真正有危险的是她的母亲和弟弟。
“刚刚你让张伯说了什么,他们居然轻易放我们进来?”陶氏之所以不愿过来,就是害怕他们会被拒之门外。
何欢摇头道:“没什么,其实沈家比我们更怕丢脸。”
陶氏立马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她虽然不赞同,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她只能讪讪地坐到一旁,想要叮嘱何欢几句,又不敢冒然开口。
何欢借着小丫鬟上茶的机会,问道:“姨母现在哪里?”
“回表小姐,亲家太太身子不适,昨日就回去了。”
“回去了?”何欢错愕。
“林大太太有没有说,今日什么时候过来?”陶氏插嘴。
“回何大太太,奴婢不知道。”小丫鬟摇头。
何欢示意小丫鬟退下,一时间六神无主,满脑子都是沈经纶和自己的母亲。
门外,丝竹招了上茶的小丫鬟过去。两人在廊下悄声说了几句,丝竹举步往院门走去,又向迎面而来的紫兰交待了几句。紫兰点点头,大步走向小花厅。
“何大太太,表小姐。”紫兰站在屋子门口对两人行礼何欢回过神,深吸一口气缓和情绪。陶氏在一旁赔笑,对着紫兰解释:“我们昨晚得了消息……怎么说都是至亲……”
“何大太太见谅,这会儿不管是大爷,还是老太太,亲家太太,大家正值伤心之际,没精神招呼您和表小姐。”紫兰的言下之意不仅仅是逐客,更是告诉她们,林家与沈家才是至亲。不要说何家与沈家原本就没有关系,就是林、何两家,早在几年前就没了往来。
陶氏被紫兰噎了一句,脸上一阵白一阵青。何欢又气又好笑。紫兰一直是林曦言的心腹,深得她的信任。当初她曾交待她,沈经纶纳妾是早晚的事,但绝不能让魏氏与何欢得逞。这会儿,她变身何欢,这事就变成她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何欢扶了陶氏坐下,抬头对紫兰说:“紫兰,表姐最信任你。如今表姐不在了,若是你仍旧一心为表姐考虑,就该静下心好好想一想,谁才是念曦最大的隐患。其实不止是念曦,就是姨母和表弟……说不定已经有人等不及了。”
紫兰立马明白过来。林曦言早就告诉过她,何家只不过是穷途末路,不要脸,而林家二房那才是真正的阴险狡诈。恐怕等不到主子下葬,他们就会向沈经纶提议续娶林梦言。为了念曦少爷,她不愿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可她只是一个丫鬟,又能做什么?
何欢见她表情松动,接着说道:“你仔细想想表姐曾对你说过的话,表姐又是为什么不得不嫁入沈家。”
“表小姐,您对奴婢说这么多,您的言下之意奴婢十分清楚。”紫兰的嘴角掠过一丝讥讽的笑意。
何欢并不恼怒,只是怅然轻叹一声:“人活在世上,谁不是为了自己,为了更好地活下去?”
话音未落,紫兰猛然抬头看她。她记得很清楚,三年前,在主子做出最后决定的那一晚,她曾呆呆站在窗口,望着漆黑的夜空,说出了同样的话。
何欢看到紫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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