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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入君怀-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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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恶魔却一点也不怕他,仍然笑嘻嘻的:“是。爹,那我下去啦。祝爹和娘春梦了无痕!哈哈哈哈。”天衢子一脚薅过去,他跳起来就跑了。
  这小东西!小小年纪,从哪里学得这样轻浮浪荡。
  不过……这句祝福还挺可心意。
  他一走,天衢子的化身便睁开眼睛,他站起身来,顼婳就醒了。
  房间里没有点灯,虽然空空荡荡,却也黑暗冰冷。顼婳问:“小东西回房了?”
  天衢子的化身眉目低垂:“嗯。”
  “他不会趁夜乱跑吧?”顼婳显然还有些不放心,毕竟那小东西一肚子坏水,不看牢可不行。
  天衢子说:“他的房间我下了禁制,以他的修为破不了。”
  顼婳松了一口气,说:“那么,我先回去了。”
  她转身欲走,正逢天衢子本尊从外面进来。四目相对,顼婳真是十分尴尬——你两具肉身了不起啊?无奈的是,天衢子却始终没有步步紧逼,于感情一事上,他其实十分温吞退缩。
  只是因为实在不舍良宵,他终于还是问了一句:“不……不能留下来吗?”
  顼婳脚步便有些迈不动,说到底,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两样她都占了。
  她说:“奚掌院,就我个人而言,我没有什么人间的贞操观念。是以留宿一夜,我并不在意。可是你修为深修,犯不上为区区片刻温存,耽误自己。”
  那还真是区区片刻温存,她真是丝毫没有夸张。然而正是这毫不夸张的描述,直将阴阳院掌院戳了个透心凉。
  天衢子慢慢握住她的手腕,声音艰难沉涩:“天衢子向傀首……再求一个良宵。”
  真是执迷。顼婳是无从拒绝的,她只有说:“那么,我暂留片刻。”
  天衢子几乎是以雪耻的姿态道:“请傀首移步卧榻。”
  顼婳随他而往,他的化身亦步亦趋,一路跟随。
  天衢子的卧房,靠墙一张木床,虽然宽大整洁,但无螺无钿,别无镶嵌。榻上被褥铺叠整齐,虽然明显可感觉灵力流转,显然不俗,但单就外观而言,可谓是十分朴素。
  天衢子盏上烛火,顼婳不想与他对望,便四处看看。他的筝放在琴台上,剑则挂在墙上。壁上还有一副山水画,显然是飞针坊的绝品。山水流转不休,每到一定时辰,都会有鸟鸣风起。
  一草一木、一云一景,都是活物,会吞吐灵气。
  顼婳站在画前,感觉到天衢子走到身后,她却没有回头。一双手试探着揽住她的腰,她没有拒绝。
  天衢子的化身低下头,唇瓣擦过她耳朵的轮廓:“天衢子……侍奉傀首更衣。”
  顼婳心中微动,张开双手。天衢子缓慢解开她的腰带,她身上桂花香气溢散开来,他心慌意乱。衣下之物早已肿胀高竖,视之不堪。
  顼婳当然看见了,也只得别过脸去,假作不见。
  她衣裳如雪,片片逶迤落地,天衢子的呼吸似乎就在她耳际。她面红耳赤,只是问:“能否劳烦奚掌院外面坐坐?”
  她微抬下巴,指了指坐在桌旁的天衢子本尊。天衢子的化身摇头:“不……不出去,好吗?”
  顼婳只得罢了,她有心熄去烛火,然而手刚伸出,立刻被他制止。天衢子俯身,双唇相贴,他舌尖慢慢顶开她的皓齿。苦竹的气息与桂花甜香交染,顼婳微微出汗,脸颊若桃花盛开。
  正是貌嫽妙以妖蛊兮,红颜晔其扬华。
  这一次,他只能胜,而且必须大胜。失败即死!天衢子以雪耻之心誓师。
  这可不是片刻能解决的。顼婳眼前白光溢流,先前尚且还靠意识忍耐,后来到了子时,体内神女泣露被引动。她搂着他的腰身,亦回以深吻。
  天衢子感觉那香舌绕上来,心中满足难以言表,瞬间便缴了械。顼婳亦觉得神驰魂渺,以为他鸣金收兵,便打算起身。
  天衢子轻咬她的耳垂,她身上香汗沾染他,他轻声道:“傀首稍安勿躁。”
  顼婳微怔:“什、什么意思?”
  但她很快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天衢子胡天胡地,无论如何不肯罢休。
  顼婳差点没死过去,天衢子这个人,一向说话算数,说是侍奉,便侍奉了个周到彻底。管杀管埋,抱她前往浴房洗澡。只是洗也不肯好好洗,两个人都差点溺死在浴池里。
  顼婳觉得自己得有一个月不想看见他了,她问:“敢问奚掌院,你能修得几个化身?”
  天衢子替她梳开打结的长发,动作轻柔:“天下之数,以九为极,若道行无阻,能得九个。”
  顼婳哦了一声,不说话了。心里却暗暗想,这他妈的,估计修到三个就得分手。
  但是随后,天衢子本尊将她打理得干干净净,又将容易酸痛的地方都按揉了一遍。顼婳本是十分受用,他的化身却又再度倾身过来。
  这他妈的,修出第二个化身就要反目成仇!!
  第二天,奚掌院和傀首同时晚起。
  傀首素来没有赖床的习惯,今日却也破了例。奚掌院本尊倒是毫无倦意,然而相拥而眠,哪舍得起?
  顼婳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以避天光,却推了推他:“小恶魔没饭吃。”
  奚掌院嗯了一声,随手召连衡解决外头小恶魔的早饭问题。
  顼婳依着他,闭着眼睛,不知有没有睡着。天衢子叮嘱完连衡,低头看她。但见半枕青丝滚落垂散,如珠如云。他伸手触摸,心中爱极,轻声问:“昨夜,傀首是否满意?”
  显然,奚掌院想要求个好评。
  顼婳不满打扰,隔开他的手,道:“奚掌院有事便请先起,本座再睡会儿。”
  奚掌院温香软玉抱满怀,天大的事也要搁一边:“无事。今日得闲。”
  外头,小恶魔正在吃饭,冷不防有人进来。他也不认识,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别人看:“你是谁?”
  像条未满月的小奶狗,想要咬人,却不知如何叫唤。
  来人当然是载霜归,天已不早,但天衢子关闭了连衡,话传不进来,他自然只有自己跑一趟。一眼瞧见苦竹林这小孩,载霜归一怔。
  小恶魔根骨不错,载霜归上下打量他,问:“你姓谁名谁?为何竟被安置在苦竹林?”天衢子不可像是个爱心满溢到会照顾小孩的人!
  当初奚云阶刚来的时候,也没这种待遇啊!
  小恶魔痞痞地一笑,答:“我叫奚云峤,你是谁?”阴阳院掌院大弟子名叫奚云阶,二弟子奚云清。他虽小,却很明白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果然载霜归一听就明白过来,天衢子新收的弟子?不对啊,怎么没测过灵根,也没拜入师门?他身为大长老,无论如何嫡传弟子收徒也应通过他才对。
  他问:“奚掌院何在?”既然是身为师尊,却毕竟仍以掌院为尊,是以外人面前,九脉长老皆很少直呼掌院名讳。
  小恶魔指了指天衢子卧房:“还在睡觉呀。”
  载霜归闻言就是一皱眉——不能吧?天衢子素来早起,今日这是怎么了?
  他大步走进去,弟子居室,法阵并不阻拦他。他直接推门,然而一眼过去,人已惊呆——天衢子榻上竟是有人!
  室内两人也是一惊,顼婳躲闪不及,迅速一头钻进了被窝里,只露出一头锦缎般的乌发在外。天衢子转过头,见师尊一脸震惊,忙示意他退出去。
  载霜归如被人当头一棒,敲得整个人都眼前一黑。听说昨夜贺芝兰前来苦竹林,怎么还歇下了不成?!
  待他离开,天衢子匆匆着衣,顼婳说:“下次记得闩门。”
  她说下次,奚掌院心情大好,顿时温顺如小绵羊,柔柔地嗯了一声。
  载霜归一直从天衢子卧房退到院子里,小恶魔一边偷笑,一边吃饭,一桌子甜食,也不怕蛀牙。载霜归心如乱麻,他当然得退远一点了,身为嫡传师尊,把掌院和他的小情人堵在卧房里算什么事儿?
  一直等到天衢子出来相迎,他脸色仍然不佳:“我等玄门中人,虽无世间诸多礼教束缚,但道侣之契,亦是庄重严肃之事。无契而交,便是苟合!你身为掌院,如此作为,也不怕失了身份!”
  他一脸痛心疾首,想想自己爱徒,多么端庄谨慎的一个人物。如今竟然做出这等事来!想来男女之事,当真乱人心志。可你哪怕找个魔傀也好啊,那贺芝兰,虽然资质尚可,但凭白浪费了自己弟子如此优秀的根骨,载霜归若说心中不悦,那真可以装一箩筐。
  奚掌院素来脸皮甚薄,但昨夜欢情过盛,心满意足,倒也不把这几句训斥放在心上。只是问:“师尊来此何事?”
  小恶魔眨眨眼睛,玄门中人对九渊无不敬仰倾慕。他也不例外,平素里了解九渊掌院跟小孩了解孙悟空似的。
  这时候便立即明白过来——这就是大长老,传说中天衢子的师尊啊。他拿起一块甜糕,一脸天真地问:“掌院,傀首还没起吗?要不要给她留点早饭?”
  一直躲在卧房的顼婳闻言差点滑倒,谢谢,你他妈可真是孝顺啊!!
  回头老子是不是应该把你P股打烂,不然可怎么对得起你小子一片孝心?!!
  院中,天衢子无语,载霜归也是浑身僵硬——怎、怎么回事?屋里不是贺芝兰,是傀首顼婳?
  这、这简直是……
  他被狂喜冲昏头脑,差点就要冲进去查看。天衢子能让他进去吗?立刻侧身挡住了他。载霜归满眼都是小星星,只差没摇晃着他问——真的?这是真的?
  天衢子面色通红,不由别过了脸去。显然默认。
  载霜归连连伸头向屋里打量,真是百爪挠心。顼婳也没法再缩壳里了,这时候整衣出来。那能怎么办,再尴尬也他妈只能假装坦然啊。
  她冲载霜归一施礼:“大长老。”
  载霜归心里砰砰直跳,真是比当初自己结道侣还要激动。一时失措,竟回了个平辈之礼:“傀首别来无恙。”
  顼婳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只得说:“大长老与奚掌院想必有事商谈,本座就不打扰了。”
  她立刻就欲离开苦竹林,不料载霜归比她动作还快:“不不不,并无他事。只是早上散步,闲行至此。”你一大早闲行到掌院卧房里来了?可真是清闲至极啊!
  顼婳无言,他却又道:“老朽这便离开,这便离开。苦竹林风光独特,融天山也有许多不错的景致。这几日奚掌院想必空闲得很,傀首可以找他作陪,游玩欣赏。”
  说完,他又转向自己弟子,满面善良地道:“贵客在此,奚掌院还请好生款待,万勿怠慢。”
  他尤其加重了“款待”二字,天衢子:“……”
  方才疾言厉色、出口训斥“无契而交,是为苟合”的人是谁啊?
  载霜归却似乎每一步都踏在云端上,快步离开了苦竹林。
  天衢子满面绯色,顼婳比他更甚!这他妈的,一夜偷欢,结果起不来床,被人家师尊给堵在了榻上!还有比这更失身份的事吗?
  她一手拎住小恶魔的耳朵,小恶魔哎呦乱叫,幸好旁边有便宜爹爹解围。天衢子将他救下来,却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回去练功,再捣乱揍你!”
  小恶魔捂嘴偷乐,猫儿一样灵巧地绕过顼婳,溜之大吉。
  顼婳说:“斋心岩该到上学时候了。”
  天衢子体贴地道:“净无泥自己知道授课。”他显然不满自己心尖尖上的人被别人支来使去。何况今天顼婳精神不佳,是想再睡一觉的模样。
  顼婳在外门授课本就是为略还他一点恩义,他既然都这般说了,自然没必要坚持。她道:“那本座去客苑看看痴。”
  天衢子顿时体贴散尽,沉声道:“大执事授课,始终不及傀首万一。傀首既然有此闲暇,就请还往外门授课吧。”
  顼婳简直了,天衢子,我x你大爷。
  顼婳这堂课讲得有气无力,净无泥都看出她十分困倦。而天衢子还真的去了客苑。
  痴君起得甚早,此时正在院里练剑——客苑的环境,可比外门好得多。天衢子站在一旁,觉得这个人真是怎么看怎么碍眼。
  痴一眼看过去,哪怕不似其他三君的敏锐,他也觉得这位掌院对他并无丝毫善意。他问:“傀首何在?”
  天衢子不答,反而道:“早听闻魔傀四君中,痴君修为过人。今日一见,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痴面色一冷,他本不擅言辞,自然也无法反驳。但差距是肯定的,魔傀四君同九渊掌院,能在一个级别吗?
  天衢子这话违心,若是拿奚云阶跟他比,其实痴的修为便已是十分不错。他堂堂一个前辈长者,又身在上位,实在不应为难晚辈。
  但昨日痴君的“侍奉”二字,实实在在是触及他的逆鳞。他说:“今日痴君既然作客融天山,本院便指点一二,也算对得起与傀首知交一场。”
  痴立刻皱眉道:“谁与你知交一场!”
  他虽受伤,却并不惧战,提刀便劈了过来。奚云清端了伤药,刚一进来,就见自家师尊正在蹂躏痴。他指点是指点了,但是下手可一点没留情。痴身上旧伤全部开裂,瞬间血流如注。
  痴心中惊异,他极少遇到高手,顼婳又是阵修。很难在刀之一道上与他争长论短。然而今日遇到天衢子,只是刚一交手,天衢子似乎立刻对他的伤势了如指掌。
  是何处露了破绽,竟叫他片刻识破了自己的弱项?
  天衢子似乎知他心中疑虑,一面为他解惑,一面灵力灌入,在他伤口根根如倒刺,炸裂开来。
  奚云清目瞪口呆,自家师尊平素总是淡然优雅的,他不露喜恶,自然也不露锋芒。然而今日,背着旁人在这个小小客苑里,他偷偷前来,把身上有伤的客人吊打了一顿。
  毫无风度。
  天衢子却心中犹自悻悻然——侍奉傀首。你拿什么侍奉?


第三十章 诸念寂灭
  顼婳上了一天课, 净无泥给了她好几杯灵饮, 也没能救回她的精神状态。而更可怕的是, 就在她接灵饮的时候,净无泥不期然看见她腕上爱痕——作为一个跟道侣十分恩爱的过来人, 他虽然严肃保守, 可也是见多识广。
  不对啊,听说昨夜痴君过来了,难道他二人……噫……
  不过知道画城的规矩, 净无泥倒是也没太吃惊。
  下午的实践课, 顼婳布置了任务, 却没参加。但有净无泥在, 她确实也没必要留守。她终于还是去了客苑。
  奚云清见她进来,心里极为诧异——连衡就这么放她进来了?
  可连衡还真是一声没吭, 就这么默默地放她进了客苑。
  顼婳见到她手中托盘里还残留丹药,倒是微笑着施礼道:“云清小友辛苦了。”
  奚云清早已知道她的身份, 其实顼婳不是一个会轻易惹人忌恨的人。相反她待谁都随和客气,身为女神级别的人物, 却并不高冷。
  她虽比奚云清大不了多少,但玄门大多以修为区分实力。她叫云清一声小友,还真是恰当。
  只是顼婳其实没想那么多——毕竟把人家师尊都给睡了,和人家徒弟平辈论交,恐怕不太妥当。
  奚云清自然未觉其中关窍, 赶紧回礼:“傀首客气了, 痴君乃九渊贵客, 家师严令好生照看,我等自应尽心……自应尽心。”后面一句有点心虚。
  顼婳听出来了,面上却也仍然含笑:“有劳。”
  说完,径自入内。奚云清颇为怀疑——客苑的法阵别是坏了吧?需要找阵宗的人来看看吗?
  房间里,药味甚重。顼婳皱了皱眉头——昨日初见时,痴的伤处已经收口,为何此时又有淡淡腥气?
  她走到床前,痴已经起身,单膝半跪于地:“痴见过傀首。”
  顼婳伸手把他扶起来,见他衣衫渗血,不由问:“这是怎么了?”
  痴一个大男人,总不好学着小孩子告状,只是道:“一点小伤罢了。不敢劳傀首挂心。”
  顼婳知他性子倔强,也不多说,扶他到床上,手心相抵,自以灵力为他疗伤。
  痴任由她的灵气在自己体内游走,冲开那些滞涩的经脉。他外伤虽然沉重,倒是无甚内伤。顼婳放了心,问:“画城情势如何?”
  痴道:“回傀首,自十八年前,傀首……走后,画城有灵脉加持,法阵守护,倒是没有大的战事。但是……如今无论玄门还是魔族,贩卖魔傀成风。族人被分作三六九等,明码标价,大祭司却束手无策。不少人都心怀不满,日夜期盼您重回画城。”
  顼婳说:“意料之中。本座离城十八年,这老头真是毫无惊喜啊。”
  痴问:“不知傀首如今功体恢复如何?几时能返回画城?”
  顼婳说:“随时可以动身。只是……”只是如今跟天衢子这边,水浑成这样,若是自己执意离开,他是挽留还是如何?
  老匹夫实力不弱,他若是强留,又当如何应对?
  见她犹豫,痴问:“傀首可是担心九渊不肯放人?”
  顼婳说:“九渊若真是如此,又当如何?”
  痴握紧手中刀:“痴定护傀首,杀下融天山。”
  顼婳脑壳痛:“痴,你出门的时候能不能带二两脑花!!九渊若是不肯,九脉掌院,你能敌得过谁?”
  痴慨然道:“痴当拼死一战!”
  算了,你还是好好养伤吧。顼婳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真是白长了这么英俊的皮囊。
  然而她刚一摸头,外面就有人进来——天衢子。彼时她跟痴同坐在榻上,而她正伸手抚摸痴的头。
  天衢子立刻就由春江水暖的温和掌院变成了硬梆梆的奚老匹夫。他沉声道:“傀首身在阴阳院,却未得主人允许,擅自行走,恐怕不是为客之道。”
  什么意思?顼婳莫名其妙——二人现在就算不是至交好友,也当得起亲密二字了吧?他这是发了什么疯?
  她起身下榻,说:“痴乃魔傀四君之一,他有伤在身,我前来看望,有何不妥?”
  天衢子说:“同坐一榻探望?傀首与下属当真是亲密无间。”
  痴一脸莫名其妙。这个奚掌院,先是没头没脑地将他胖揍了一顿,如今又过来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他一时之间,搞不清顼婳在阴阳院的处境。
  正不明状况,却听顼婳说:“画城规矩,想必不能入奚掌院法眼。但奚掌院未免也反应过度了。”
  天衢子怒道:“画城规矩,便是傀首与四君相处时,需要同榻爱抚吗?!”身在客苑尚且如此,若是在画城,岂非更加“坦荡”?他越脑补,越是怒火中烧。
  所以我到底是哪里爱抚了啊?!顼婳不想当着痴同他争吵,毕竟大家都有头有脸的……像什么样子。她出了客苑,天衢子自然也跟出来。
  顼婳说:“奚玄舟。”
  她直呼其名,天衢子顿时止住脚步。顼婳说:“如果我不回画城,想必便能事事称你心意。”天衢子心中一寒,果然她接着道:“奚掌院要留我在融天山吗?”
  留她在融天山。当然想啊,想到心里肝里肺里都穿了孔,难怪用情至深的人,都容易偏执成魔。
  他低下头,许久,慢慢说:“我是想。但是我不会。你知道。”
  顼婳愣住,她当然想好对策,眼下的融天山,如果天衢子强留,她不可能逃出去。唯一的机会,便是将消息透露给魔族。
  小恶魔虽然年幼,但十分机灵。他身上有魔傀血统,可以进出天魔圣域。若用他来传递消息,再恰当不过。
  如果说动赢墀来趟雷,她说不定有机会逃走。
  天衢子说她知道,可其实她并不确定。直到现在,他这般承诺,她仍不信。
  似他这般的上位者,处心积虑者甚多,有耐性的更多。无非是一场博弈,她会拼尽全力去赢。可他偏偏在她暗暗布棋的最初,就投子弃局。
  他说他不会。
  顼婳说:“就算我即刻告辞,奚掌院也是这般言语吗?”
  天衢子已经收敛了先前怒意,他一如当年,穿梭阴阳去到画城之下,和她商谈条件的奚掌院。冷静、理智,完美得无懈可击——若是不去看他紧握的双手。
  他说:“我说过,傀首乃天衢子贵客,无论如何,没有强留的道理。”
  明明是一直以来的心意,然说出口时,却是字字刺心。
  顼婳不知道他话中真假,但是以兵戈对拥抱,总是显得残忍。她更宁愿较技斗勇,那样至少战得痛快,断得干脆。
  可这个人,偏偏就是一团绞缠打结的丝线,越解越复杂。
  她居然又叹气,自从来自人间,她其实一直乐观。也就是遇到了这个人,蜘蛛丝一样。她说:“奚掌院此言真心吗?”
  天衢子问:“傀首准备何时返回画城?”
  顼婳说:“捡日不如撞日,因总觉得每一刻都很珍贵,我不喜欢挑选日子。”
  现在吗?
  天衢子有些恼悔,其实不应来客苑,如果不是此时争执,她不会匆忙离开。
  可是她终究会离开,而他一直知道。
  苦竹林可以种下千顷梧桐,可他的凰却意在九天。
  从不敢想分别的时候,可痛还是比想象中剧烈得多。他的心因痛而颤抖,声音却冷静如冰,原来收敛情绪,已经变成一种本能:“那么,就请傀首收拾一下。院中旁人我自当知会,傀首不必相告。”
  几乎不用多说,顼婳便明白他的意思——九渊仙宗,恐怕没有人愿意她就这样离开吧。
  特别是载霜归。他若知情,事情倒是会往她意想之中发展。不动刀兵,难以逃离。顼婳问:“我若这般离开,掌院师门不会怪责吗?”
  天衢子几乎是面无表情地重申了一句:“傀首乃天衢子贵客,无论个人还是师门,没有强留的道理。”
  所以无论擅用禁术,还是摘取月髓,始终都是他个人付出。从始至终,他未动用过师门之力,顼婳便不欠九渊什么。九渊又如何能够责难?
  顼婳凝望他,他却催促道:“时已不早,还请傀首速速准备。”
  顼婳没什么要带走的东西,真要论起来,也不过就是痴和小恶魔而已。而这两个行李,打包起来都很容易。
  小恶魔扶着痴,走在前面。顼婳和天衢子并肩而行。此时正值午后时分,阳光却稀薄如水。天衢子一路送他们下山,身边的人姿容皎皎,倾国倾城。他却不忍看她。
  痛从心口漫延到掌心的经络,得而复失,与求而不得,哪个才是切肤之痛?
  顼婳先时一直警觉,直到出了飞镜湖,她终于相信他的承诺。
  她转过身,天衢子目光低垂,始终未曾与她对视。她想要保持微笑,起码应该客客气气地道个谢。可是她不能。脸上无论如何堆不出一个笑,便只得罢了。
  她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奚掌院请止步。”
  天衢子于是就真的停住脚步了,他轻声道:“前路艰险,傀首保重。”好像真的是一个朋友,叮嘱相送。
  顼婳突然发现,她和他之间,除了一堆欠债之外,似乎真的什么也没有。
  阴阳院掌院,不可能公开和魔傀结为道侣。而画城傀首,也不得与外族通婚。更何况十万大山的弱水河口,恐怕早晚一争生死。
  所谓纠结缠绕,不过是飞镜湖三十里水域的烟波水雾。看上去迷迭万重,其实说穿了,一无所有。
  她亦拱手:“奚掌院珍重。”
  于是道途两分。
  顼婳没有再回头看他。心里细碎如发丝的情绪是什么?难以捡拾,又无法形容。
  痴问:“傀首,我们直接返回画城吗?”
  顼婳说:“为什么这么问?”
  痴迟疑道:“如今画城,只怕……与十八年前不太一样。”
  顼婳微笑:“有人不希望我回去。连你都看出来了,难得。”
  她似乎并不放在心上,倒是小恶魔兴致勃勃:“师尊,十八年前你可是死翘翘了。如果我是坏人,你这样回去,我肯定把你放进门,然后当骗子关起来,才不承认你是傀首呢。”
  顼婳轻笑,纠正道:“话说得很对,但是‘死翘翘’这个词用得不好。”
  “啊?”小恶魔一愣,说:“那……一命呜呼?”
  “去!”顼婳一脚过去,他兔子一样蹿起来,笑成一团。痴却显然还在纠结刚才的问题:“傀首是否先行联络念和嗔?”
  顼婳轻笑道:“不必。痴。”痴抬头看她,她眸光闪动,辉耀星辰:“太史长令并不知道,画城到底是谁的画城。”
  她就这么,带着痴和小恶魔直接进入九殛天网。魔族当然得到传报,赢墀几乎立刻带人赶来。但是魔族小喽罗挡不住她。在赢墀赶来之前,她一步一阵,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直达画城。
  神佛莫问,挡我者死!
  小恶魔坐在痴肩头,满眼都只有这个女人:“师尊,你真是好帅,好厉害!!”
  顼婳轻声一笑,当然啊,上次天衢子与典春衣一战,受益最大的恐怕就是她了。天衢子……这样的时刻,居然想起他。
  她屏除杂念,画城就在眼前,仿佛有所感应,天空风起云涌。
  城下的神木不朽已经参天,翠色笼罩了半个画城,香浸万里。
  顼婳就这么带着懒懒笑意,高声道:“守城何人?速报太史长令,就说傀首归来,令他亲自出城迎接。”
  没有人敢说话,片刻之后,太史长令匆匆而至,只站在城头一看,他立刻面色铁青。这个人,真是狂妄一如往昔!
  明知九渊不怀好意,她仍藏身融天山。明知魔族四下设伏,她仍大摇大摆穿越九殛天网。明知画城有变,她还是公然归来。
  她似乎生来不知低调为何物。
  太史长令怒道:“画城傀首,已于十八年前战死殉城。尔是何人,竟敢冒充魔傀至尊?”
  顼婳摸摸小恶魔的头,问:“听见没有,这才是正确的说法。”
  小恶魔说:“他好像不打算让我们进去。”
  顼婳说:“他在等魔尊来收拾我们。”
  小恶魔歪了歪头,问:“那怎么办?师尊杀了那么多人,魔尊说不定会来得很快。”
  痴阴沉道:“傀首出事后,太史长令将不朽神木的法阵与他的法宝空喉相连。他若不下令,只怕念和嗔也无法打开神木不朽,放我们入城。”
  顼婳说:“是阿,可若不是如此,又怎么足够轰动呢?”
  念和嗔可不像痴这样单纯,他们几乎是立刻就向族人散播了傀首回城的消息。立刻有无数族人赶往画城城门。
  可赢墀还没有到。太史长令脸色阴沉,说:“你说你是傀首,有何凭证?仅有相似的容貌,就敢前来冒名顶替?你是魔族还是九渊仙宗派来的奸细?”
  顼婳笑着道:“大祭司未得傀神开悟,自然无法识吾。不过画城与傀神血脉相通,它想必认得本座。”
  太史长令一怔,什么?他冷笑:“画城砖瓦之地,焉能识你真假?”
  顼婳说:“大祭司只识栽桑务农,对魔傀力量,知之甚少。本座身为傀首,倒是怪责不得。不过今日,且让大祭司见识一二,也算作本座回归之礼。”
  说罢,她缓步行往画城城门。太史长令屏住呼吸。
  青砖大道上,她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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