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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逍遥调-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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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家跟你蒙受如此羞耻!”
秀行浑身发抖,一时不能言语,鲁元初望着她,唇边挑起一丝笑意,忽然柔声道:“不过,事情还可以挽回的。”
秀行垂着头,耳畔不知有什么东西,嗡嗡地乱响,一种极大的恐惧笼罩了她的全身,让她不能动,不能说,连喘一口气都极为艰难。
秀行张开嘴,试图吸气,然而空气似是凝固了,只能一点一点地挤进她的喉咙,这感觉,如此难受,却又如此熟悉……因为一种莫名的熟悉,更引发了越大的恐惧。
她整个人,仿佛都僵硬了,从头到脚,僵硬如一尊雕像。
鲁元初的声音有一丝温柔,道:“你跟我回去,只说你一时被他蛊惑,我会不计前嫌,我们仍旧是青梅竹马,以后还可以举案齐眉,白头到老,成为一对人见人羡的夫妻。”
秀行的唇抖个不停,拼力才挤出一丝声音:“是……是么?”
鲁元初道:“是啊,只要你忘了那个负心人,他不过是玩弄你而已……只要你回头,到元初哥哥的怀里来,元初哥哥会疼你如初的……”
他微微地笑,手探过来,在她的脸上摸过,忽然一惊,原来秀行的脸颊冰凉,宛如外头冰雪。
鲁元初面色微变,却仍说道:“看到你如此模样,元初哥哥心里也很是难受,秀行,回头是岸,现在还来得及……”
“倘若我回头,你会对我好么?”秀行生硬地问,她抬起头,两只眼睛越发乌黑,乌沉沉地,宛如浸浸墨玉。
鲁元初一怔,笑道:“这是自然的了,元初哥哥答应你。”
“我先前,以为你是真心喜欢我的,因此当我发觉自己喜欢上师父之后,还对你很是愧疚。”
鲁元初皱眉:“秀行。”
秀行不理他,仍旧说道:“你用迷神引,我清醒过来后,想到此事,还以为你是因为气恼之极,故而才出此下策,或许你也是因为很喜欢我,故而不肯放弃我,乃是冲动行事,我自觉将你逼上这条路,心里的愧疚便加了倍。”
鲁元初的神色渐渐凝重,只是盯着秀行,却不说话。
秀行嘴角一扯:“可是元初哥哥,你哪里来的魔界之物?你又怎会正巧将迷神引带在身上?”
鲁元初下巴微挑:“你想说什么?”
秀行道:“还记得我们一同自九渺下山,在客栈那晚么?——当时,我曾经试图跟你坦白我对师父的情意,当时我是想,瞒着你终究是不对的,因此多难堪都好,说出来,让你决断。”
鲁元初盯着她,秀行同样回看着他:“可是元初哥哥,将话岔了开去。也是我一时羞赧胆怯,便也顺势没有再说。可是现在想想,元初哥哥是多么聪明玲珑之人,为人处世上,不知道比我高明多少倍,在九渺那些日子,临下山之时师父因我而处罚宁云赐,以元初哥哥的精明,怎么会丝毫看不出师父对我有情?其实元初哥哥在归虚殿养伤之时,含混说的那几句话,便有疑心我跟师父之意罢,可惜我还以为是我自己多心……故而,元初哥哥你从头到尾都知道我同师父的心意,却不肯挑明,一直到我鼓足勇气挑明,你却正好儿带着迷神引加在我身上。”
大殿之内,空空荡荡,只有秀行的声音,宛若玉石落地,清清冷冷,清清楚楚。
鲁元初的嘴角浮现一丝极淡的冷笑,眼神却高深莫测起来。
秀行道:“故而我大胆猜测,元初哥哥自知道我对师父的心意之后,便做了准备,不知从哪里寻了迷神引,……我是在婚期前几日就发的信,按理说怎么也该在鲁家的迎亲队伍之前赶到鲁家,然而,却一直在队伍进了玉华,婚期的头一晚上元初哥哥才到,我猜,也是你故意拖延时间的罢?”
鲁元初微微歪头,含笑看她:“秀行,继续说。”
秀行只觉得心往下沉,整个人都往无边的暗影里沉去,却仍说道:“是以你来见我之时,根本就打算好了罢,——倘若我是提出解除亲事的,你就会用迷神引,对不对?”
沉默之中,两人对峙许久,鲁元初的笑里讥讽的味道渐渐浓了:“你推测的没有错,秀行,原来你也并非是我所想的那么笨么。”
秀行双眸一闭,倒退一步,因为气愤,因为心寒,尖声道:“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对我?你根本不是真'奇书网·电子书下载乐园—wWw。QiSuu。cOm]心喜欢我,又何必如此处心积虑地想要同我成亲?”
鲁元初道:“你想知道为什么?”
秀行道:“是!”
鲁元初望着她,微笑道:“起初,我的确也是很犹豫的,要不要选你呢?……因为虽然你资质虽高,出身也不错,但是……你也该知道,这天下比你资质高出身好的女子也不知多少……”
秀行道:“比如……宁云赐?”
鲁元初叹道:“她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我对她并没什么真心……”
秀行不可思议地笑道:“真心?”
鲁元初道:“秀行,你始终是太天真了,我是鲁家的少主,本来在你之前,我也有望是国师之选,但是你……你的资质是好,是太好了……好的让我嫉妒,我心里有些瞧不起你,又有些嫉恨你……为什么灵台镜只选女子?为什么偏选中你?我的光芒便始终被你所压,你让我怎么甘心?”
秀行痴痴呆呆,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你在说什么?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极为尊敬的兄长!你……你怎么可以……”
“秀行,你是女子,自然不明白男人的端量,”鲁元初道,“一开始我只想要笼络着你,将来就算你从九渺下山,国师之位,我可以跟你争一争,我知道你虽然端直,实则是极心软的……谁知后来,你的风头越来越盛,父亲也觉得不妥,与其让你落入别人手中,不如落在我手……将来你嫁了我,一切也好说。”
秀行只觉得冰心彻骨:“我……我一直以为,你……你是宽和……”
一片冰心都化作了雪水,潺潺地流遍了全身。
鲁元初笑道:“你低估了男人的心思,这并非是你的错,毕竟……秀行你这么呆,这么愚蠢……当初我看着你的时候,就好像看着一只小宠物般,实在是可怜的可爱。”
“住口!”秀行大叫一声,眼中涌出泪来,“你……你从头到尾都这样……我虽然后来喜欢上了师父,但是我开始对你,对你是真的……我那么敬慕你、喜欢你……”
鲁元初眼神微微一变,继而又笑道:“秀行,别傻了,你的感情对我来说,不过是拿来利用的,只可惜……毕竟敌不过九渺神君。”
秀行哽着喉咙,死命咽着泪。
鲁元初见状,便道:“秀行,我再问你一次,你回不回头?”
秀行用力将眼中的泪挤掉,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绝不。”
鲁元初道:“就算九渺神君不要你了?”
秀行望着他,一字一顿道:“师父,不会不要我。”
鲁元初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你聪明起来了,没想到还是如此笨拙,你怎可依赖男人的心思?告诉你了,男人的心意是最不可捉摸的。”
秀行缓缓地昂起头:“就算是,又如何?我自己的决定,我永不后悔!在决心跟着师父的时候我已经告诉过自己!”
鲁元初摇头道:“秀行,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秀行道:“元初哥哥,我能说,我对你的感觉也是一样的么?”
鲁元初笑道:“既然如此,那好像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好罢,我也厌了。”
秀行道:“你想如何,痛快说罢。”
鲁元初哼了声,道:“人人说你资质高,连我自己甚至也开始怀疑自己不是你的对手了,秀行,不如我们在这里比划比划?”
秀行道:“你该知道,在萧家的时候,但凡我有什么不解的地方,都会请教你,练剑之时,都是你指导,在我心里,你向来都是榜样!你怎么能因为别人说什么而否认你自己?!你如此怯懦,连自己这关都过不了,还想跟我打?”
鲁元初脸色一变:“你辅神一年,就敢来教训我了?”
秀行道:“你若是早跟我抛心置腹,把你的忌惮说个明明白白,这些话,我便早会说给你知道,不用辅神!”
鲁元初咬牙道:“好!既然如此,秀行,那就让我来试试你究竟有多么长进了罢!”
他说着,挥手往后,拔出两柄剑来,将其中一柄往秀行身前一抛:“省得你说我胜之不武!”
秀行抬手接下,一看,竟是自己的桃木剑,一声惨然一笑:“元初哥哥,你对我可真好,离开萧家的时候就带上这个了?是早就打算跟我决战了?——元初哥哥,我如今才发现你有多可怕,你竟能将所有想得如此长远!”
鲁元初不以为然道:“我只是不愿打无准备之战,秀行,来罢,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多能耐!”
秀行握着桃木剑,桃木剑上有微微的温度,不知是鲁元初身上的,还是原本就有。
秀行端量着这桃木剑,不由自主便想到最初上九渺之时。
她跟清尊初次相见,他毁了鲁元初赠给她的剑。
后来,他们吵得不可开交,她只以为他厌恶自己,她对他也是同样的。
某日,那人却扛着一株极粗的桃树,毫不费力地进了后殿。
她当时好奇,问是用来做什么的,他一脸茫然,眸子里明显地也写着懵懂,他是真不知道为何竟扛了一株桃树回来。
后来,他把这柄剑给了自己。
——其实他出手相助桃木仙的时候,就想要做一柄剑赔给她的罢,就算是那念头并未清晰地浮现,但是潜意识里想要如此。
都说九渺神君性情清冷古怪,但是他的好,总在不知不觉里头出来,害得她不知不觉地也为了他而动心。
——她可恨又无比可爱的师父。
一想到以后或许再也不会再见到他,秀行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吸走了,连剑仿佛都握不住。
“萧秀行!”对面,鲁元初喝道,“举剑!”
有那么一瞬间,秀行几乎就想放弃所有。
有那么一瞬间,鲁元初以为萧秀行会扔了手中的剑,崩溃而嚎啕大哭。
她本来是个极端清白刚正的女子,他本来是她极信任敬慕之人,如今,他的真面目就如此赤…裸裸地曝露于她面前,丑陋地,不堪地,狰狞地。
对她来说,必然是会愤怒的,但她这样真纯的个性,却会更伤。
鲁元初几乎把她所有少女之时的憧憬跟信仰都毁了。
何况,还有那人的刺激。
她爱得不顾一切,却总是遭遇背叛,比雪上加霜更为不堪,乃是在她裂开的心头更插了一刀,留下的是污糟不堪血淋淋地伤痕。
鲁元初不动声色地看着秀行,然后,他的眸子微微发亮。
因为最终,面前站着的人儿,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的手仍在发抖,却仍握着桃木剑,她提剑向着鲁元初行礼,道:“请。”
缓缓抬头。
100、双龙会,一剑惊绝
司命星君大老远望见明玦帝君负手而来,便急忙示意命司守卫:“帝君若来,就说本君不在!”
守卫正发怔间,明玦帝君已经眼尖地望见了正要躲开的司命星君,当即召唤道:“司命好友!”
司命星君狠了狠心,假装自己并未听到,正要往门内逃,袖子却被人死死拽住,司命星君暗暗叫苦,回过头来,果真对上明玦一张灿烂俊美的脸。
司命星君面露苦色,明玦已经笑问道:“好友怎地耳朵有了些问题,竟听不到本帝君招呼你了。幸好本帝君脚快,不然岂非同好友错过了?”
司命星君心道:“你何止是脚快,手也更快。”
面上还得应付,便道:“不知帝君驾临……一时耳拙,咳,不知帝君今日来此处有何见教?”
明玦帝君笑得意味深长:“不过是想念老友了,故而特意来探望。”
司命星君一边儿的眉毛挑动,看着这个笑容,有很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帝君的来意当真如此简单?”
明玦帝君笑嘻嘻道:“顺便借你命司的《凡事簿》一观……”
司命星君一拂袖:“帝君!我就料到你来意不善。”
明玦帝君道:“这是哪里话,不过是顺便而已,看一眼,又不会丢了你的东西。”
司命星君欲言又止,隐忍道:“这《凡事簿》岂是人人皆能看的……帝君该明白天机不可泄露这个道理。”
明玦帝君凑过来道:“看一眼罢了,又不会跟别人说起。”
司命星君道:“不可。”
明玦帝君望着他的神色:“当真不可?”
司命星君点头:“本君身为司命掌座,自然要秉公而为,严守戒律。”
明玦帝君道:“这么说果然不可?”
司命星君正色道:“正是。帝君若是无他事,还请回罢,本君还另有公务要处理。”
明玦帝君也不死缠烂打,只是自顾自叹道:“唉,星君如此公正不阿,让本帝君心中甚是感动,且生了几分愧疚出来,看来,本帝君也是时候该向玉帝出首,坦诚自己当初年少无知在司命府里做下的荒唐事了……”
司命星君本正迈步往前,闻言身子一僵,转头回来喝道:“帝君!”
明玦帝君摇头喃喃道:“当年同南华星君打赌输了,本帝君偷偷地……”
话未说完,司命星君已经如离弦之箭冲了过来,将明玦拉扯着,硬是拖到府内去了。
明玦帝君道:“不是有公务么?”远山整理
司命星君一脸痛心彻骨,偏又无计可施,只觉得眼前之人嘴脸着实可恶,然而他偏生又身份尊贵,便只好小声道:“过去之事,帝君何必在外头嚷嚷。”
明玦帝君道:“本帝君也是被星君的一片正气凛然感召,故而才……”
司命星君很想在他脸上打上十拳八拳,隐忍道:“罢了罢了,当初之事,若是再翻出来,帝君固然被罚,但我也难逃玩忽职守之罪,唉……”
然而明玦帝君是天帝之子,就算是被罚,也必定会被网开一面,恐怕到时候的罪责都要被司命星君一肩扛了,司命星君又非傻子,自明白这个道理。
司命星君很是明白“委曲求全”之大道理,挥挥手道:“帝君想要看什么,便只管看就是了……只不过,这次万万不可再擅自更改凡人命数了。”
明玦帝君笑道:“承蒙关照,星君放心,我绝不会给星君添麻烦!”
话虽如此说,星君却仍旧捏着一把汗,亲自陪着明玦帝君入了司命府的书阁司中,翻看那凡事簿。
明玦帝君找了几本,都毫无头绪,又翻看了许久,才从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曾看过的那本,急急忙忙地翻开来找寻。
终于望见关于记载秀行的那一页,明玦打起精神,然而目光望着面前书页上的字,神色却赫然大变,连旁边的司命星君都察觉不妥,急忙道:“帝君,怎么了?”
明玦帝君深吸一口气,身子却微微发抖:“星君……这册子,借我……我会好生给你带回来。”
星君闻言,简直透心凉,正要严词拒绝,眼前却是一道金光闪过,明玦帝君竟是当空消失不见。
司命星君欲哭无泪,只好空自骂道:“实在是太不像样了,可恶可恶!”
鹿野山行宫之中,秀行提剑道:“请!”踏前一步,出手便是西河剑招。
鲁元初竟然不惊,手中宝剑光芒闪烁,顷刻间两人已经过了一招。
桃木剑同他的剑身相抵,秀行手心发麻,望着他手中那柄光芒冷冽的剑,惊了惊,道:“你这是……”
鲁元初道:“你有神君送的桃木剑,我也有不世出的仙家之宝,并不输于你!”
用力一格,一股大力自剑身爆出,竟逼得秀行后退一步,生生站稳步子:“魔界的迷神引,仙家的倒龙渊剑,你究竟……从何处得来?!”
鲁元初道:“打败了我再问罢!”
他运剑攻上来,秀行打起精神应对,怎奈她事先心神激荡,心绪无法安宁,竟然节节后退,鲁元初越战越勇,丝毫不给她喘息之机,数招过后,秀行手腕一痛,鲁元初的倒龙渊一挥,桃木剑“咯”地一声响,秀行心头一震,手不由地一松,桃木剑便斜飞出去。
鲁元初笑道:“秀行,你完全不是我的对手!”倒龙渊手中一挥,竟发出清冽龙吟之声,滑向秀行肩头。
秀行矮身避过这招,顺势在地上滚了滚,重新将桃木剑捉在手中,仓促里低头看去,却见剑身上赫然多了一个小小豁口。
秀行心中一疼,就宛如自己的身子受伤了一般。
这桃木剑对她来说意义非凡,方才也正是怕桃木剑有损,才不肯同鲁元初硬抗,——仙家宝剑,果真非同一般!
鲁元初胜券在握,道:“若是没有九渺神君,你嫁了我,养尊处优地做鲁家少奶奶,以你性子,必定也对我死心塌地,一如现在你对他一般,又怎会跟人生死决斗,苦苦撑着如此狼狈……秀行,你还不肯从我么?”
秀行轻声说道:“元初哥哥,你死了这份心罢。”
鲁元初道:“我是好心才留几分情面于你,你不要逼我使出杀招。”
秀行轻轻一笑:“杀招?”将剑一挥,“还有什么没使出来的,尽管来罢!”
她的脸色苍白无比,嘴唇几乎都被咬出血来,两只乌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鲁元初。
鲁元初咬牙:“好!”挥剑又上。
两人又拆了数招,秀行怕桃木剑被毁,不免有些束手束脚,鲁元初却精神大震,似乎知道秀行忌惮他手中宝剑,招招狠厉,尽是毁灭之意。
秀行全仗着剑法精妙才勉强与其缠斗,然而身上本就不多的力气却极快溜走。
打斗之中,鲁元初的倒龙渊轻灵狠辣,将秀行的桃木剑撞开,毒蛇吐信般的剑尖,直冲她颈间袭来。
秀行倒退数步,忽然背上一凉,原来已经退无可退,身后便是墙壁。
一怔之间,鲁元初的倒龙渊便抵在了她的喉间,鲁元初踏前一步,道:“秀行,如何?”
秀行静静地盯着他,唇上的血一滴一滴落下来。
鲁元初并不刺落:“秀行,你又输了,答应我,还来得及,不然的话……”
“想杀我么?”秀行淡淡地问道。
鲁元初不回答,只是望着她,似在思量。
秀行道:“元初哥哥,你这剑法从哪里学来的?”
鲁元初眉头一皱,秀行道:“你的剑招还有几分生硬,转圜之间很不娴熟,显然是才学了不久,却仍旧能处处克制我的剑法,剑招邪气之极,我从未见过听过,这究竟是什么?”
鲁元初凝视她的眼睛,微微一笑:“告诉你也无妨,是天魔枪。”
秀行双眉一凛:“怪不得,你使得如此生硬。”
“不然的话,我明知你修习西河剑,又怎敢来同你挑战?不过,”鲁元初道:“你败在帝王枪之下,并不丢人。”
秀行望着他,道:“昔日魔界十四皇子,以一柄天魔枪带领十万魔众进犯人界,却伤于秋水师叔之手……你怎么会他的独门枪法?”
鲁元初皱眉道:“这个我无须向你交代。”
手上一颤,倒龙渊在秀行颈间划出细细一线,鲜红的血滴顺着颈间便滚落出来。
鲁元初一惊,急忙将倒龙渊扯开半分,又焦躁喝道:“秀行,你休要执迷不悟!你已经败了,别无选择!”
秀行看了鲁元初一会儿,微微仰头,闭上眸子,呼出一口气:“不。”
鲁元初骂道:“你再这么倔强下去,吃苦的是你!你还硬撑什么?”
“元初哥哥,你错了,”秀行睁开眼睛,轻声道,“我自然是可以败的,只不过,我绝不会败在背叛我的人手中,我也自是会死的,但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任凭邪魔在我眼前横行!”
鲁元初道:“你……”耳畔忽地听到轰隆隆地雷声,极快逼近,身形未至,强大的气流冲进殿内,向着两人身畔滚滚而来。
鲁元初神色一变:“昊天神龙?”
秀行无力笑道:“元初哥哥,你想跟我同归于尽么?”
鲁元初凝视着秀行的眼睛,阴狠的面上,缓缓地又露出一丝笑意:“很好,越来越有趣了,秀行。”
电光火石中,鲁元初顾不上秀行,纵身后跳,单手向着空中一招,嘴里念念有词,极快之间,一股黑气从他身上盘旋而出,竟在大殿当空渐渐地出现一条黑色的巨龙,巨龙咆哮一声,扭动身子窜出殿外,就在殿外的长空之中,同迅雷般狂飙而至的昊天神龙战在一块儿。
鲁元初望一眼殿外光景,回头看向秀行:“你当我是怎么来的……”忽然怔住。
狂风将秀行的头发尽数吹开,衣襟迎风猎猎,她弯了弯腰,重新站直了:“元初哥哥,那么就再让我领教领教你的天魔剑罢,从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对决。”
殿外,昊天神龙同魔龙捉对厮杀,魔龙凶猛,一爪子挥在神龙尾上,银色的鳞片从空中坠落,神龙咆哮一声,口喷烈焰,魔龙摆尾避开,白影同黑影纠缠不休。
殿内,秀行站稳身形,目光平静,面色淡然,剑招不疾不徐地使出,鲁元初心中暗自震惊,两人竟斗了个平手。
然而秀行到底体力不支,西河剑又极为耗费气力,秀行知道不能再拖,咬牙强忍,道:“元初哥哥,得罪了!”陡然用出“无中生有”一招。
鲁元初倒龙渊挥动,仙剑上头笼着强大魔气,竟生生地扛下这招,然而脸色却也变得煞白,嘴角迅速地滑落一串血珠子。
秀行一招用过,整个人似灵魂出窍,两人对面而立对峙着,一时谁都未曾出声。
片刻,鲁元初才道:“这便是你的极至了么,秀行?”他抬手擦去唇边血迹,“西河剑,只是如此了?虽然厉害,但不足以杀了我。”
他踏前一步:“你到底不过……还是我的掌中物。”
秀行身子阵阵发抖,已经是强弩之末。
而鲁元初凝视着她的眸子:“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秀行握着桃木剑,定定望着对面之人,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青梅竹马,她在花园里无聊捉蚂蚁玩,他闯了进来,笑的温和,眼神明亮,她迷迷瞪瞪地就认作榜样,倾慕之极。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接玄天令上了九渺,认识那人,让她知晓什么是苦,什么是忧,什么是心酸,什么是欢喜……五味都齐,到如今,患得患失,瞻前顾后,不像是先前那个直来直往,一身磊落光明的自己。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只是人生哪里有后悔药,哪里又有什么退路,走过去的便是过去了,哭嚎着也无法回头。
足迹再难看,都是自己的。
她势必要承担,势必要忍受,势必要……
“我不是任何人的掌中物,谁也休想要操控我分毫!”秀行大叫一声,红着眼,提剑向前。
无中生有,有中生无。
在艳都之时,她找不到清尊,因为他不在身边。她同燕无求对决,以为必死。
然而清尊却一直都跟她同在,而就在她性命攸关之时,萧若瑜出现,破了必死之局。
有果有因,道法自然。
此为无中生有。
有中生无。她曾拥有极为美好的一切,只觉得身边众人皆是极好的,她眼中身边都无坏人,对头如宁云赐,也不过是个任性的丫头罢了,哪里有坏人?
温和兄长一般的元初,前一刻还至死缠绵的清尊……她珍爱的这些,却在眼前,如泡影一般虚幻。
有中生无,万念俱灰里迸出最后的一星火,因为不甘不屈,故而要以最后之力反抗。
桃木剑抵上鲁元初的倒龙渊,剑身上骤然发出极炽烈的白光,倒龙渊一声龙吟,声音刺耳,鲁元初招式一僵,桃木剑虚虚一晃,抵住他的胸前。
与此同时,殿外长空之上,昊天神龙一声怒啸,龙爪如钩,擒住魔龙颈间,用力撕裂,魔龙哀嚎声响彻云端。
时间便在此刻停驻。
秀行手中的桃木剑,剑体上白光不散,氤氲闪烁,而后,白光渐渐变淡,而剑身也好似化作了白光,点点浮现空中。
秀行手里,落了空。
桃木剑,不复存在。
对面,鲁元初站稳身形,低头望着胸口,眼睁睁地看到原本抵在胸前的桃木剑消失无踪。
他抬手摸了摸胸口,并不见任何痕迹,鲁元初笑了笑:“秀行……”
秀行定定看他。
鲜血从他的嘴里涌出来。
鲁元初惊愕地抬手在嘴角摸过,掌心尽是滚烫的血,他瞪大双眸,后退一步,却仍旧站不稳,最终跌在地上。
他试图站起身来,却无论如何运不上力气。
鲁元初面色变幻不定,手捂着胸口:“怎么……怎么回事?”
秀行迈步往前,走到他的跟前。
鲁元初目光慌乱四看,而后抬眼望向秀行:“你……刚才……”
秀行双膝一屈,跪坐地上,她也已经脱了力。
两人面对面坐着,秀行只是静静地望着鲁元初,鲁元初喘了几声,登时又喷出一口血来。
秀行忽然开口,声音微弱,却清晰:“元初哥哥,对不住。”
鲁元初身子一震。
秀行探手,却无力抬起来,只是缓缓地从地上一点一点滑过去,滑到鲁元初的膝边上:“元初哥哥,别做声。”
鲁元初张了张嘴,却果然又闭了口,秀行慢慢地挪到他的身旁,将他歪倒在地上的身子吃力地扶起来。
鲁元初靠在她的身上,仰头看她,忽然苦笑着轻声道:“秀行,我终究还是……小觑了你。”
秀行只是茫然地抱着他,无中生有,有中生无,如今,真的一切要归于无了。
从真纯的,到背叛的,唯有死亡能终结一切么?
这个结局来的如此突然,她甚至没有任何力气去感慨。
寂静的大殿内,只有鲁元初极轻的声音,如一阵风的哀默叹息:“秀行,如果你……永远都只是那个,拉着我衣襟、让我陪你看蚂蚁打架的……小妹子,该、该多好啊……”
秀行静静地听着,两行泪,无声无息地便从眼中滑落出来。
是啊,如果总是单纯如斯,该……多好啊。
可惜一切都不能回头了,无法回去。
101、除恶魄,九星贯日
冷冷的风从殿外吹进来,秀行抱着鲁元初,默默无言。
鲁元初斜靠她的胸前,低低喘了数声,他已不再呕血,然而胸前衣裳都已被血染透。
“秀行。”他动了一动,轻声唤道。
秀行低头,轻声道:“元初哥哥,不要说话。”
鲁元初望着她纯净的眼睛,这双眼睛,因为伤心落泪,变得红红地,但仍旧是一片无瑕澄澈,就如她的心一般。
他曾经不敢直视,曾经心怀嫉妒,甚至自惭形秽,但是现在,却莫名地只觉得心酸,悔恨,跟无边的痛苦。
“秀行,”鲁元初抬手,摸索到腰间,将秀行的手握住,气息微弱道,“……不要回萧家,更不要……回九渺,去找明玦……帝君,跟他走……”
秀行呆呆道:“元初哥哥,你说什么?”
鲁元初喘了口气:“听我的话,答应我。”
秀行默默地看了他片刻,终于摇头,小声道:“元初哥哥,我哪里也不去,我留在这里,等师父回来。”
鲁元初眉头一蹙:“他不会回来了……秀行……”
秀行只是摇头:“会的,我得等他回来。”
鲁元初还想再说,然而心潮翻涌,鲜血重又喉头涌上来,鲁元初身子抽搐,秀行将他抱住:“元初哥哥,元初哥哥!”
鲁元初伏在地上,痛楚难当:“不用管我……”他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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