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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钗布裙-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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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云华听懂了。

这个尊贵、高大的地方。是吃人的。

云华并不是对雪宜公主、太后本人有什么看法,甚至不是对她们的行为方式有什么看法。但在这个属于她们的地方,云华前所未有的意识到,重重帘幕,一步错。粉身碎骨,是什么意思。

她们的权力令云华压抑和疲倦。

云华向阿逝笑了笑:“回去罢。你来能做什么呢?”

阿逝认真的问:“你说我能做什么?”

是真的在请问她,而且,真的想按她的话去做。

云华看了看探头探脑的谢家人,回头看了看高高阴森的宫墙,问了一句话:“你能带我走吗?”

这句话完全是冲口而出。没经大脑。

而阿逝就只说了一个字:“好。”

他能做到,愿意做,于是就做。

将云华拦腰抱起来。放在他的马上,挥鞭而奔。

他骑的是一匹全黑的马,马尾极长,奔路时高高飞起,如骄傲的女孩子的长发。

云华匆匆道:“把我包起来。”

谢家下人目瞪口呆的脸。早已被他们甩在身后。宫门刚出来的大街是没有闲杂人等能接近的,但再往前。就不一样。

阿逝脱下白花罗深珊瑚色斗篷,把云华连头连脑罩起来。所有动作在马上完成,云华没有滑下马、连差点滑下马的危险都没有。

他力大,控马之术娴熟无比,甚至赶过云剑。

云华在斗篷中闭起眼睛,仰起脸,能感觉到自由的风在衣外呼呼掠过。

总是隔着一层……

她与自由的生活之间,总是隔着一层。

马速放慢了些。她问阿逝:“我们到了哪里?”

“街上。”阿逝道。

不是什么大街,没有喧哗的市声。但毕竟有人声。云华问:“你准备去哪里?”

阿逝勒住马,道:“我不知道。”

她只要他带她走,没说他带她去哪里。

暮色微合,他们两人一马,驻立在不宽不窄的陌生街头,旁边行人小心的让开他们、看都不看看他们,晓得他们是尊贵的人,生怕多看一眼就给自己惹来了祸患。

而他们,驻立在街头,无处可去。

好一会儿,云华道:“没有街的地方。”

阿逝立即执行她的命令,马蹄又踏了出去,这次很坚定,骑手已经知道了方向。

云华感觉到身边变暖,也听见身边已消逝了人声,她自己将斗篷拉起来一点,看见一片树林。

秀美的树木,安安静静,林间薄薄的雾,这样温暖,以至于马蹄下践的,都是春天才开的花。旁边有新收的麦草垛子,芬芳齐整,再远些,是烧麦秸的烟,与暮色缭绕成一处,如温馨的乡村画卷。

前面有一个潭,冒着热气,就好像有火在下面烧一般。

云华惊呼一声,她看见潭里有一握乌油油的黑发。那人整个沉在水里,背对着她,隐隐透过水波,可见下面白腻的肌肤。那人是裸露的,只有头露在水外,而且,一动不动,仿佛是死了。

云华转头问阿逝:“这……”

阿逝还没回答,那人往前滑去,连脸都浸到水中,只有那一窝极黑的头发散开在水面上,如成了精的水藻。那头发太黑、太浓,好像它们自己就有生命。

云华吓得推阿逝:“救人。”

阿逝“哦”了一声,哗啦啦下水,把那人托上来,云华呼吸窒了窒。

她是个女人,个子很高,骨架子也大,双乳硕大,连脸也大,方下颌、高颧骨、宽额角,不符合当今的审美观,然而有一种出乎寻常的魅力,出现在这里就好像一个传说中的山姆,坦然裸露着一切肉体,美与不美,都自有旺盛的生命力。云华不由得错开眼睛,不敢看她。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温泉有妖姬

云华在这女人面前的回避,不像宫中般关乎权势,实之前的被她袒然肉体所露慑,不生鄙夷,倒自惭形秽。

云华才错开眼睛,女人在阿逝怀里“咭”的一声笑起来:“小阿逝冒冒失失,你何时见我淹死过。”

声音懒散,两三字之间拖着长音,长音往往让人觉得拖沓不耐烦,但她拖音的长度,恰避免了短音的急促,又没到拖沓的程度,你以为你要不耐烦了,她已经进入下一个字,你不断的等,以为下次会生她的气,但始终没有,像一只猫,用爪子在你面前舞弄,没有一次抓伤你,但你不由自主的必须注意起她来。她让你心烦意躁,坚决不改正,你不得不抓住她,惩罚她,或者爱她。

云华也心烦气躁起来,这应该只因为她的裸体。

阿逝回答这个女人:“她叫我救你。”

“她”指的是云华。

这么利索就出卖了同伴……啊,不是出卖。阿逝的脑子里不太理解出卖这个词。他只是回答女人的问题。

女人还勾着他的脖子,躺在他臂弯里,闲闲的问:“她叫你救你就救?”

在阿逝能做出任何回答之前,云华匆匆深礼下去:“小女不知就里,误以为您溺水。实在得罪了。”

空气很热,她觉得气氛很奇怪,只好用她的歉意、她的礼貌来武装自己,并打断那女人施展的魅力。

那女人凝视云华,微笑:“我知道你是谁,你却不认识我。”

云华不得不看了她一眼,又迅速错开目光去。

云华看的是那女人的脸,避开了身体。但那张脸……皮肤这么白腻,像水上的浮沫;嘴唇这么红,像刚咬死了一朵蔷薇;眼睛又那么的朦胧、那么的若有所思。而她身体的光辉。又那样坦荡的在云华的余光中铺展开,如一场盛大的春光。

尤物。云华脑子里跳出来这样的词。尤物!

尽管她不符合当下的审美观,她是个丑女人。她仍然是个尤物中的尤物。

云华艰难的措词:“不敢请教夫人名讳。”

女人蜷着腿,在阿逝脖子后头亲昵的拧了一把:“把我放回温泉里去。我冷死了。”

呵,难怪周围都这么温暖,而泉水如被炖着一般冒着白气。这是露天的温泉。

阿逝放她入水。

她黑漉漉的头发又像水藻般在水里铺展开了,自在的命令阿逝:“说说我是谁。”

“樱姨。”阿逝跟云华道,“樱姨妈。”

女人咯咯的笑:“我是永澈和离澈的姨妈。是他们娘的大妹。”

郭离澈生得高大,看来是从母系。她的姨妈也这样高大。

云华再次施礼,暂且跟着阿逝与离澈一样称呼:“英姨。”

她误以为这女人姓英。

女人道:“我姓朱。你叫我朱樱就好。朱色樱木的朱,朱色樱木的樱。”

真是个美丽的名字……然云华不敢从命称呼。

女人向云华伸出手:“你也来。”

邀请她一起泡浴。

云华也不敢。

朱樱立起来一些,水在她脑际。她雪白、硕大、结实的乳房上,乳尖如红枣在暖波间。湿漉漉头发一缕缕披在双肩,如黑色小蛇。

蛇这种动物,就算不攻击,也叫人觉得危险。还有诱惑。

危险间,该死的诱惑。

“怎么不来?”朱樱偏着脑袋,真诚的请问。

这个问题……需要回答吗?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啊喂!

“有什么关系呢?”朱樱一付真的不了解的表情,“我跟你都是女人,而他,”指着阿逝。“只是个孩子罢了。”

他确实是个孩子,听着她们的交谈,乖乖的。带着兴趣,但其实听不懂。

完全不懂为什么不是孩子的男人,跟女人一起洗澡,就不可以。也不知道为什么云华在他面前洗澡就不可以。

其实……确实是可以的吧。

一个真正的小孩子,就算是女性的孩子。也会觉得在阿逝面前洗澡没什么吧?

觉得有什么,只因为她自己已经不是孩子了。

“男女之防呀!”朱樱浩叹。“把女子关起来,不叫男子和女子轻易接触,就怕男子和女子交媾。这都是自己心里先有了想法,觉得不管什么男子什么女人,只要有机会看见肉体,就一定要交媾了,才防起来。若人人都坚定心意,对自己喜欢的人,不管肉体间隔着多少关防,都要接触在一起;若不喜欢的人呢,凭看得怎么多,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至于一方喜欢另一方,另一方却不喜欢自己的,尊重对方,不用蛮力去勉强。那样的情形我才说是美好的状态,关不关防的全无必要了。那时候,不论男女,爱怎么出门怎么出门、爱怎么交谈怎么交谈,可比现在藏着掖着好。”

奇哉伟论。

“交媾和关防不好啊。”阿逝总结出了一句。

朱樱掩着嘴笑:“很对。”

“那为什么我娘叫我要交媾?”阿逝又问。

云华血往头上冲。她应该掩面逃跑吧?

“因为你跟喜欢的人一起交媾会很快乐。”朱樱挤挤眼睛,“不过它也并不是世界上全部的快乐。所以你一点都不必着急,尽管先发掘其他快乐。我们大多数人都没有用足上天给的快乐就死了。你只要发掘百分之五十,就已经很不错,百分之八十,那简直如神仙了,剩下百分之二十,纯属天赐,无关人力,不必强求。”

阿逝很信服。

“小妹妹是怎么想的?”朱樱对云华口吻亲密的问。

云华决定不跑、不撒谎,如实道:“我想你和七王爷会是朋友。”

阿逝拍手:“他们是!”

“好——朋友。”朱樱不知为何把这几个字咬得特别的另涵深意,盈盈抬起脸,招呼云华,“来泡哪!”

“我们还是先走了吧。”云华招呼阿逝。

阿逝选择服从云华的命令,虽然心有不甘,补一句:“真的很舒服……”

喂,他以前经常泡?难道跟朱樱一起泡?活色生香……不行不行,云华不能去想。

“也许下次没有机会了呢。”朱樱很遗憾道。

唉,这样的机会本来就没指望有啦!

“真的不想吗?”朱樱失望道。

这句话甚至称不上一句挽留。但云华步子放慢,停下来,对着阿逝小狗一样闪闪亮、颇具期盼的眼睛,叹道:“你想泡的话,去吧。”

阿逝欣然从命,又想起云华和朱樱先前讨论穿不穿衣服什么的,云华好像不赞成脱衣服,那他……为了尊重她的意见,应该合衣去泡么?

云华苦笑:“你脱下衣服,我帮你抱着。”

他身材真美。

云华只是抱衣服,偏过头不看他,但只是眼角余光里一点影子,那线条,也真美。

如果他不是个傻子……

云华叹口气,如果不是傻子,他配得上比云华好千百倍的女孩子。

她默默抱着他的衣物,坐在泉边,脸向着树林,耳听着偶尔轻微拨剌水声,心渐渐宁静下来。

夕阳一点点余晖在叶尖舞蹈,渐渐凋落殆尽,月亮还没出。天地间绵绵叆叆的暮色,不晓得刚把它叫作明还是暗,总之无限绵软,仿佛沉在里头睡去,就可以不再醒来一般。

“错过今朝,以后真的再不会有了。”朱樱的叹息声在她身后绵绵缠缠,如蛛丝缭绕。

还会有温泉、密林,林泉中各种享乐的男女。但不会这么巧,有且仅有这样纯洁如孩子的阿逝、放纵而诱人的朱樱,更重要的是,不会有这样似是而非的薄暮,安然清净的时空、狭路劈面的相逢。

如果这样,她都不能放松,以后再也不能了。

云华回头,对朱樱道:“闭嘴罢。”

声音比她自己想像的都温柔。

她走过去坐在泉边,撩起裙摆、褪下鞋袜,卷上裤管,将足浸入泉中。

先入水的,是足尖。

她不可抑制的紧紧绷起足尖,这让她双足的形状更美,如新鲜的花蕾,蕾尖触到水波,她觉得温柔,恍若无物般的温柔,却有这样大的吸引力,她双足更快的向下,简直是滑下去的,如刀尖滑入黄油、花蕾滑入仲春。

她足尖、足弓、足踝松弛开,如花朵彻底开放。头向后仰,她长长、长长舒出一口气,闭上眼睛。谁都没有说话。他们各自享受各自的,然而说也奇怪,却又有什么联系在了一起,比密友更亲密的,没有接触,一只豌豆荚里享受着迷蒙春光的三粒豌豆。阿逝衣物还抱在云华的怀中,她自己的白底珊瑚花袜子、圆头薄缥底刺云纹绊带履,端端正正摆在旁边。

然后潺缓的水声。

云华睁开眼,是朱樱划开泉水,倾身过来,将云华玲珑双足抱在她胸前,盈盈抬头道:“孩子,今后你要是做了错事,任何错事,来找我。我会带你一起生活。”

一种酥麻从足尖起,蔓延到全身,云华全身无力。她有一种可怕的感觉,这种时刻,不管朱樱对她做什么事,不管阿逝在不在旁边,她都无力抗拒。骇人……但却不是不期待的。

正文 第五十三章 你我之幸运

如果有人告诉她,某个时刻,如果七王爷从背后温柔的揽住了唐静轩的腰,唐静轩也会是这种心情,不知云华会有什么反应?

然而这里没有任何人说。没有任何人懂。连朱樱,她也是不懂的。她只是服从身体的召唤,媚眼如丝,哑着嗓子道:“你快些犯错罢!”

这句露骨的诉求出乎意料给了云华力量,她笑着抽回双足,跳起身,伸个懒腰,从神秘的魔咒中解脱出来,摇摇头,招呼阿逝:“回家咯!”摸着肚子,“你饿不饿?”

从温泉水出来,是需要意志的,除此之外,如果说世上还有唯一一种能把人从温泉水中拨出来的东西,那一定是食物。阿逝把自己“哗啦”拔了出来:“饿。回家。”

云华又背过脸。也许有一天她能自然的看他身体所有部位,但现在还不行。慢慢来,他们会找到他们的相处之道。她别过手把衣物递给阿逝:“你自己穿。”

毛巾也有,朱樱备在泉边的,阿逝自己擦。

朱樱一直趴在泉边,下巴支在浑圆手臂上,看着,既不阻止,也不帮忙。

“我们去找一点好东西吃,然后回家挨骂!”云华快活的招呼阿逝,“来!”

“不要一点。”阿逝反对,“要很多。”

“很多很多。”云华同意。

“很多很多,是多么多?”阿逝问。

云华拉起他的手,把自己手也展开,连成大大大大的拥抱:“这么多!”

“哗。”阿逝满意了,与云华离开,边走边向朱樱告辞。

云华也向朱樱告辞,道:“很高兴认识你。”

朱樱不答,眼睛黑蒙蒙似睁非睁。目送他们离去,支在泉畔的胳臂,一只滑下来,从指尖到手心,先搭在脖颈,再向下,一路向下,慢慢消失在水里。

云华跟阿逝在个路边小店吃了顿热乎乎红火火的饭。阿逝还是用斗篷替她遮了头面,叫店家清个房间出来。店主浑家忙让出自己卧房,匆匆打扫两下。把杂乱东西以布帘子遮了,没口抱歉,将贵客让上桌子。连菜单也没有,只好将拿手的尽情奉上来。门掩了,云华取下斗篷,看他们桌是不知多少年前斫的木桌,角都磨得光亮亮了。确喜擦拭得干净,上得菜来,碗是黑乎乎的瓦器,菜是一个青椒炒田鸡、一个嫩姜炒鸭肠子、一个炒时蔬,一个拌虾蟹、一个牛腩老汤、一个老卤烧鹅、一大盆烂乎面,打了两个鸡蛋。都是农家胡炒乱炖,新鲜是真新鲜,蔬菜皆是后头现薅的。虾蟹是那边河里刚捞上来没多久,味道也够,带着农家特有的坦荡荡的劲道,阿逝甩开膀子吃得满头大汗,道:“樱姨那里葱烤海参、清蒸鲥鱼也没有这个爽。”

“哎?”云华留了心。“她那里,是在哪里吃的?什么时候?”

“还是泡温泉。忘了哪天。前几个月。”阿逝道,“说新请了师傅、新来了海鲜江鲜。海参很大。鲥鱼是清江的,把鱼鳞打掉,再串起来盖在鱼身上,吃的时候拨到一边。樱姨说这样才好吃,我回去跟娘说,娘说家里不会做这个,叫我以后别吵着吃,厨房师傅会太麻烦了。”

云华给阿逝挟了一个红虾,又问。“温泉边上吃?”

这小红虾极小而嫩,炸得又脆,阿逝连壳都不必剥,直接嚼下了,双手比划着道:“师傅在林里做了,注意着下风头,烟气不传过来,然后用很薄的玉碗,盛了,放在水里,我们不起来,在泉里面吃。”

原来她会准备食物啊!云华不好意思。也对,那样一看就不会亏待自己的美人,怎会委屈自己空肚子一路泡下去?从前有带大厨,想必今天也会有了。她小小声问:“人家有吃的,我叫你出来吃饭,你就出来了?”

“嗯!”

“为什么?”

“因为我想吃饭了,你叫我出来吃。”阿逝理所当然道。

云华问:“为什么这么听我的?”

阿逝仰头想了想:“听你挺好的。”

哦!云华促狭心起,凑近他,曲尽告知义务:“这次你听我的,把我带出来玩,回去会挨骂哎!”

“呜,”阿逝垮下脸,“会挨多少骂?”

“很多。”

阿逝算了一下,比很多很多,要少一个很多,看起来可以承受,放了心,问云华:“然你开心不呢?”

云华承认:“开心。”

阿逝笑道:“那就好了!——哎哎,你怎么哭了?”

云华忍泪道:“何尝哭。”

感动的眼泪,并没流出来,只是盈在眼眶中。阿逝看了看,只见她眼波欲流、波光醉人,并未落泪,呆道:“呀,你真好看。”

云华先是羞着将面一扭,举袖掩面,转念一想,也坦然了,回头放下袖子道:“今后我都给你看、陪你玩儿。”

阿逝大喜欢呼!

云华生恐声达于外,急替他掩口,他拖着云华袖子,力气实在大了些,差点把她袖子都扯坏,她微嗔的哎了声,他也不自警,仍喜孜孜一径儿看她,道:“我运气真好。”

云华轻道:“是妾身运气好。”

并非人人都能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还有这样一个至诚少年倾心相待。

纵然他一生都是个少年、一个孩子,她也决意陪伴他、爱护他,不离不弃,并且,为了他而感谢上苍。

他们回去之后,阿逝挨了一场大骂,但云华没有。

谢小横本来想骂她不知轻重,从宫里出来之后没有及时向家中报告、倒同余世子去游荡,云华却先跪地道:“爷爷欲置孙女与全家于死地,请先告之孙女。”

话说得很委婉,但话意全实在是责备,且责得很重了。

谢小横便呆一呆:“我如何置你们于死地?”

“爷爷有秘密不告诉孙女,教孙女应对无措,岂不是死?”云华啼哭起来,将七王爷之交涉、云柯之突然出现、宫中之试探,都添油加醋,说得凶险无比,而她是如何发现自己还有很多秘密不晓得、如何战战兢兢,更是极度渲染,而这番准备不当而致的险情,都推给谢小横。

谢小横讷讷道:“其实这些你也不用全知道,便说不知,也未为……”

“孙女一日之内,心肺几经地狱、几被油煎!”云华大声哭泣,“实不知自己一步进、一步退,会有助还是防碍大计,如盲人瞎马临深渊,竟不知能否生还哪!”

“是爷爷错了。”谢小横投降,把事情来龙去脉都告诉云华。

包括云柯出走后,谢小横发现他在经营黑道生意,一定要追也能追逮看看,但决定还是装作不知道更好,一来免得亲手抓给官府一个谢姓罪犯、大伤家里名声,二来留条后路,万一啥事发生,有个照应。

事实上,谢小横手下的人,跟云柯那个黑帮,建立了微妙的联系。云柯已经知道了谢小横对他的放纵态度。只要云柯没有露出明显的马脚给官差,说谢五公子在搞大违王法的事,谢小横就不跟云柯添麻烦。但反过来,谢家有麻烦,云柯会提供帮助,他以巧妙的方式把这个意思反馈给了谢小横手的联系人,附加条件是,必要时候,他也希望谢家提供必要的帮助。

目前谢小横没向他索取、或者提供任何帮助,只是把他留着备用。

宫里来人接云华时当辕的车夫,后来回来报答了,说正要等着小姐出来,头一晕,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回头见车子没有了,吓出一身汗,还是好心人把他引到车子边,他正攀上车辕,见宫中来人,又差点吓死。其余一概不知。

听起来跟云柯一点关系也没有,谢小横也没深问,就把他放走了。

至于云书的出走,恐怕跟云柯没有任何关系,是云书自己一手策划,但逃走之后,有没有向云柯要求庇护,就很难说了。

那个甘愿给云书作替身的,是安城附近的人,因早年曾深受水患,又深知安城那道水利枢纽至关重要。他读过一点书,可惜文章做不好,总当不了官,做些工匠活养活自己,对于水利工程的实践及理论知识都已相当丰富,但官府绝不会重用他。云书向他提出的建议,正中他下怀。他甘愿冒充云书、深入山中做这道大坝,平常带动水车惠及周遭草民,水患时保护安城并下流几十个城池。此事能成就,事发后哪怕受刑而死,他也肯。

谢小横敬他是条汉子、又真有本事,把他暗地里保了下来,也养着,以备今后之用。

那块流美人的玉坠,一旦拿出来,必触天颜。它已在宫中,但云裳还要做些工作,让皇后一派倒得更干净彻底、自己一派捞到更多好处。她在等时机而已。

玉坠入宫、云裳受宠,这两件事一完成,其实,谢家胜局已定。

云诗偷换出玉坠时,短期内根本没办法不惊动皇后把玉坠送到君前,那时谢小横也没把云裳这个小妖精培养完成。云诗生怕放在手里久了,会被皇后发觉,便先是藏在个稳妥的地方,后来因宫中例行修缮,稳妥地方也不稳妥了,急切无法,只能先送出来。玉坠拿到手后,真正知道这玉坠真相的只有谢小横、云诗。但谢老太太、封嫂、谢老爷、谢二老爷、谢云剑,也知道了它的重要,是足以引发宫中凤印易主的。谢小横很重视云剑这个大孙子,玉坠还没出来,就提前把他叫回锦城,以备万全。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快些过门来

玉坠出宫后,先藏在金像中,当作一件除了昂贵之外、不怎么要紧的物色,避人耳目。谢老太太觉得明珠最稳重,暂且叫明珠收存。结果云柯误偷金像,发现像中藏玉,从明珠之死、以及父辈紧张气氛中,察觉了它的重要,当时谢小横也已把云柯在内的几个人都怀疑上了,放了些口风、督促他们坦白,并进行了监视,云柯借云岭将玉坠送回,制造疑局,借机敲了一笔,迅速跑了。

拿回玉坠后,谢小横命工匠给它做了个壳,掩人耳目,将做壳玉匠灭口,云裳顺利带玉坠进宫中。在削弱皇后势力、恶化帝后关系、并栽培自己势力,达到良好摊牌条件之后,云裳会制造一个场面,闹得像流美人自己的鬼魂回来叫皇帝看见这块玉坠似的,最大限度的冲击帝心,给皇后一派造成最大破坏。

在那之前,如果提前拿出玉坠摊牌,效果就没有那么好了……

云华终于明白了:“爷爷不只怕七王爷提前告诉皇后,修德嫔手里有这块玉坠,令皇后殊死来破坏,也怕七王爷以后会说出这事,让皇上不信流美人鬼魂回来,以至我们弄巧成拙。”

谢小横同意云华的说法。

云华就向谢小横道喜,七王爷也没掌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现在既选择不向皇后告密,以后自然更不会说了。

谢小横也是这样觉得。

云华同时强烈抨击杀了老玉匠的行为,觉得这毫无必要,事实上也反而惹来了周阿荧的怀疑与查控,以至于在玉匠小徒弟身上查到线索,猜知他是替人赶一件秘密物品而罹祸。退一万步,即使日后老玉匠身上被人打出缺口,谢府千辛万苦替皇帝心爱的流美人保住遗物带进宫。功劳卓著,帝心可悯,要知道谢府在其过程中辣手杀人……皇帝会有其他想法吧?

谢小横大致同意云华。当时也是云裳力主杀了干净。云裳这孩子么,谢小横叹道,性格太干脆、作事太辣手,这种风格不是没好处的,但有时是过份了些。

云华请求以后无论什么事,都让她参与决策。谢小横慨然应诺,道该当如此,又遗憾她没有成为王妃。不然更近皇家、可协助云裳的地方更多。

明面上,云华与福珞易嫁,只说是福珞向七王爷献媚。七王爷转了心意,余夫人又坚求云华,云华顾求大局、顺水推舟。故谢小横提了此事,云华便低头不语,谢小横也转了话头。说些余府里的事,无非余老将军春秋已高,瓦罐难离井上破,云剑正好取代他的地位,云华则应替世子尽量保住地位,并继续与七王爷交好。

云华忽然想起:“云蕙呢?”

谢小横满面笑容的交代。云蕙母女,都养在京城,目前不方便见面。不过她们都挺好的,云蕙沉稳了许多。等谢小横找到地位重要的男人,让云蕙去结交。云蕙母女便一生无忧了。

云华不得不说这对云蕙是个好结局,也答应她若遇到合适的男人,会提供给谢小横参考。

话锋转回来。谢小横问:“从宫里出来,你为何急于叫世子带你走?”

他还没有忘记这个问题啊……云华心虚是心虚。幸而答案也是现成的,推说局势不明朗,要再探探世子对她的心意。

谢小横倒也不深究,只道:“你未来的婆母大人不生气就好。”

余夫人没有痛骂云华,她只是来向云华确认那天的事。

云华很爽快的认错,是她叫阿逝带她走。

“为什么?”余夫人抱着跟谢小横一样的疑问。

云华坦陈在宫中,虽然太后和公主极尽和蔼,她还是很害怕,此外——“当见到世子在门外等待时,华儿……”

“嗯?”

“虽然别人一直都说……”云华很难措词。

“直说吧,”余夫人坦然道,“真话没有什么忌讳的。他是个傻子,然后呢?”

“当那个时候,”云华慢慢道,“小女觉得世子一点不是个傻子,而是个有担当的男儿汉,于是,不知为何就……”

作出羞色,说不下去。

却又忍不住暗自恨起自己来。

带三分真心,说七分对自己有利的假话,这算什么?比起彻头彻尾的假话,哪一种更虚伪而伤人?

为什么不能直截了当的说,她当时憋坏了,就想豁出去快活一把。又不伤人,为什么不呢?咦!在新蕾初绽的年纪,为家族去了很了不得的地方、周旋了很了不得的人,冷汗沁衣,出来见到高大健美的少年,热切的等她,愿她一切安好,她感动得把手放进他的手里,问他,能带她到什么地方。风里,远处,跟他奔跑出去,在年轻的时间里开心的奔跑一次,不是自然而然的吗?还要被追问什么原因?

即使是明珠,也那样奔跑过得呵!但毕竟生活担子太重、食与衣都磨人,而身边太少的人可以托付终身。有是有那么一两个少年,品相好、心地也好,对她也有好感……实在穷。她板起脸了拒绝了他们的心思,清清白白规规矩矩去当谢府的差。那两个少年,一个去远方淘金,一个进了某富人宅子里当小厮。淘金的听说残了腿,也许发了点小财,也许没有,总之到异乡过日子了。当小厮那个跟主母不清不楚,不知是谁勾引的谁,总之后来被富人发现,被暴打一顿,后来不知流落何处。

他们就这样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明珠每次想起,都觉得自己洁身自好的选择无比正确,在老太太身边自梳,服侍老太太归西,存下点积蓄、与谢府子孙的感激,买点薄田,悠游余生,是多少人难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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