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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钗布裙-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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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作敌人,就已经够朋友。

“能为美人掠发,是我的荣幸。”七王爷眯着眼睛笑,“要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其实是,感谢云华家给他机会早作部署,与皇后一党快点撇清关系,去投资别的地方。

投资哪里呢?宫里那些女人们……七王爷忽有些兴味索然,道:“如果是你就好了。”如果是她作皇后,至少他不会担心受害吧?像她这样无害的人太少了。

“哎?”云华这次没跟上他的思路。

刘晨寂就帮忙解释:“有些人,他不满意,希望那些人也像你。”

“这样都能猜中?”七王爷满眼冒桃心,“美人你真是兰心蕙质!”欢快的上前拥抱刘晨寂。

“王爷!”云华很怕刘晨寂会被吓到,伸手阻拦,“你也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

“哦?人家愿不愿意?”七王爷嘻皮笑脸。

刘晨寂认真的评估一下:“不讨厌。”

基本上就像被一只过分热情的大体积动物挂在身上,挂久了会有点累,但,真的不算讨厌。

“太好了!”七王爷手就开始游走。

云华不知是掩面回避的好还是把这家伙踹走的好。

“现在开始讨厌了。”刘晨寂果断的推开他。

七王爷温顺的退到一边,对云华嫣然笑道:“你现在可以放心了?我不会对他用强,他也不会背叛你。”

这个……什么跟什么?

“我会把他照顾得很好的!”七王爷继续表白,“样样都周到,连花坛破个角都立刻修好,不让一点点折损东西在他面前。”

啊……啊?

七王爷向门外走:“所有营缮工作,我都叫最认真负责的人来做!”

云华猜到此人是谁了。

屏风外,七王爷召周阿荧来,问工作做得怎么样?周阿荧说小意思。七王爷说不打扰你本职工作吧?周阿荧说刑狱眼下不忙。

七王爷期许说锦城安定你立了很大功皇上亲口说了有功者赏,先给你这个小职位你要勤奋清廉。周阿荧回说对不住王爷用了点小职权把一个老乡安插在铺子里了有违清廉的意思要不我再把他赶回去?

七王爷说这点小事倒也罢了不知什么老乡你这样上心?周阿荧说一傻孩子死了师傅没饭吃了,我多问几句,他求我帮他找口饭吃,咋办呢?

七王爷警觉说怎么死的不会跟唐家案有关吧这可是风口浪尖啊皇上不许唐家孑余落网的啊——这会儿他好像完全忘了他自己搞了个唐家美受藏在自家后院里。不过这种过了天听的小秘密本来就不能跟民间相提并论——周阿荧拍胸脯保证绝对跟唐家没关系那老人就是小徒弟没在身边照顾时自己不小心溺水死的官家也是这样确认的要有一点猫溺周阿荧第一个要去求个真相!

七王爷让周阿荧退下了。

回头问云华:“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七王爷把他发觉的蛛丝马迹都掩去,又把唯一的人证巧妙处置。谢小横既只杀老玉匠、未杀小徒弟,想必小徒弟一些儿也不知秘密,但周阿荧本事通天,毕竟于此查出线索,但要详细进一步,却也查证不得,便明放着人证在京都,保护起来,进可攻、退可守。

刘晨寂探身出去,于廊外摘一片树叶。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又见云柯

云华脸色不好:“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个老玉匠的死……”

真的不知道她的家人,杀了这么个人。其实想想也不会惊讶吧?明珠可杀,其他什么人有妨碍,当然也可以杀。而谢小横甚至没有特别对她说明,为什么、怎么样,杀了这个什么样子的人,只是说,为了掩饰玉坠,留下线索,被周阿荧嗅到了痕迹。这样轻率生命的爷爷,死者怎么会原谅他呢?而替这样可怕的爷爷、这样可怕的家族奔走的云华,又算什么?

七王爷诧异:“你知不知道,有区别吗?”还有,“这不是我叫你听的重点!”

脸上满满的哭笑不得。他知道云华心软,而且欣赏这种心软,但软到这种程度,也太好笑了吧?

刘晨寂摘了一片叶子回来。

周阿荧说起老玉匠时,他发现云华情绪不对。周阿荧叙述快到尾声时,他起身去摘树叶。

阳光洒在他脸上,透过叶荫,仿佛是绿色的,清凉温柔。他的身段修长而舒展,如美丽的春树。

摘回叶子,他递给云华。

云华不明白。

他将叶子蒙在云华的眼前。指尖隔着叶片,碰到她肌肤上,触感清凉,如来自一株植物的温和的吻。

云华本能的闭眼,睫毛擦过叶片,叶片轻轻颤动,就好像敏感的掌心被蝴蝶的触须挠到。

“不用闭眼。”刘晨寂道。

云华张开眼睛,看见绿色的阳光。叶片虽然被摘下来,但是没有死,颜色与生命还在这里,介于流淌和宁静之间、光与影之间,不管周遭如何变幻,它都许给人这个小小的、绿色的世界。像一位没什么能耐、却还是认真而温柔的神祇,无法提供任何帮助甚至宽恕。然而只要你能把你的世界缩得像它一样小,在光阴停留的瞬间,它没有区分的庇护着你们。有时候,只要知道世上还有这么小小一片、还有像这样千万亿片温柔的小神祇,也便有了慰籍。

云华的心忽尔就静下来,歉疚和自责仍在。但已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七王爷摘了一片叶子,也看了看,迷惑道:“不管你们看见了什么,反正我没看见。”

刘晨寂笑着回答:“我知道你看不见。”

这也属于他带来的常识的一部分。属于他专属能力的一种。

云华向七王爷福下去:“多谢王爷今日款待。浮生为幸。”

七王爷的选择,已经做到他的最好。

“华儿但愿不负王爷的苦心。”

她要尽她所能,将这事件造成的伤害减到最小。

她从七王爷这里出来。去见谢小横。

乘的是谢家的马车,车厢安稳,里面只坐了她一人,她沉思应如何向谢小横摊牌,车速慢下来。大概京城路实在太堵的关系?她听见车夫对她说:“六妹妹。”

云华大吃一惊。她听见的是云柯的声音!

“不要掀起帘子。”云柯飞快的命令:“除非你不要名节了。”

云华好笑,她跟男人共处一车里头、拉手碰头都干过了,掀帘看看自己哥哥算什么小事?——不过,好罢!那时候都是皇家有人罩着她,胡天胡地都不妨,如今在大街上。她直接掀车帘露出脸,一街人全看见,那是够呛。

她低低问:“五哥哥?”。同时,还是把车帘掀起一线。

用一个指头,挑起那么一小条缝隙,挑的是窗上帘子。窗帘原是两层的,布帘外是纱帘。她挑起内层的布帘,透过纱帘可以看见外面的大街。还是熙熙攘攘热闹的京城大街,没有驶到什么奇怪的方。外面的人绝看不见纱帘里头的帘子掀起来一点。

云柯款款与她寒暄:“经年不见,有时作梦还忍不住会梦见你。”

云华已放下窗帘,倾身向前,轻轻把门帘也挑起一条小缝。

门帘也是两重,外面一重比里头的更厚重。云华非常遗憾,她看不见云柯的样子。

“真是花了好大力气才化装成车夫。”云柯猜到她的心思,主动向她介绍,“现在路上挤,我们不敢时间,重要是保证不能颠着小姐,所以不如在旁等等,我戴着大折檐毡帽,一口好胡子,低着头,人家看不出我在说话,你别担心。”

谢府在京城也有产业、也有奴才,毕竟不如在锦城那么周全,车夫不是家生的,是市面上雇的,于是有云柯可乘之机,饶是如此,化装来跟云华单独说一次话,也不容易。他意欲何为?

云柯深情道:“你知道我离家之前,最放心不下的是谁?是你。一入深宫深似海,你这样的性情、这样弱的身子骨,如何应付得来?真真急死我,无论如何都要想个法子叫你免于那噩途的。”

原来如此。他带云华男装出去,是如此处心积虑,云华还要感谢他。

“听说福珞夺你姻缘,我气得要命,特来问问你,要不要我再帮你抢回来?”云柯又道,颇有些炫耀的意思,“很多事,父亲、爷爷他们不能做,我可以做哦!”

是。是。他能卷走这么多钱逃亡这么久,化了装坐到云华的车前,可见一定很有办法。

云华道:“多谢五哥,不必了。”

“这样啊,”云柯笑了笑,没有出声,但声音里带着笑意,云华好像能见到他嘴角无所顾忌的扬上去一点,露出尖雪白尖牙的样子,“五哥带你出去兜一圈,散散心,怎么样?”

云华看不出他的用意,试探着应道:“五哥有此美意,自然好。”

云柯没有回答。

最多只有两下眨眼的工夫,云华急道:“你猜错了,快回来!”

真的心急,不惜放大了音量。

有个乡下人不小心在旁边碰翻了个鸡笼子,鸡声聒噪成一片,掩去她的声音。

鸡声略为平定,车帘外云柯若无其事问:“哦,我猜什么了?”

云华不答反问:“我若晚说片刻,车前是不是换了位大胡子车夫,之后凭小妹怎么发誓、爷爷叫人怎么查,他胡子也是真的,而且怎么攀扯都攀扯不到你身上?”

“不是的,”云柯倒坦白,“之后就没车夫了。你不用怕。很快谢府、王爷府、或者将军府,总会出人来救你的。”

云华叹口气:“五哥如此缜密。”

“比不上六妹妹冰雪聪明!”云柯反拍云华一记马屁,又道,“六妹妹要是想离家,招呼一声,哥哥帮你!”这话倒来得真诚。

云华福至心灵:“三哥之出走,也是五哥帮忙?”

云柯打个哈哈:“他有他自己的法子。”又哀求,“六妹莫再吊哥哥胃口,究竟七王爷是什么态度?”

云华叹道:“五哥哥早这么直问不就好了?”

云柯嘿嘿一笑。他是聪明人,聪明人的毛病就是不太相信直问,宁愿旁敲侧击。他早知玉坠重要,又知玉坠已教云裳带入宫,更探知七王爷的态度举足轻重,再断定云华会以谢家利益为重,于是问云华,要不要抢回七王爷这头亲事?因七王爷态度若犹豫不决,福珞去和亲怎么叫人放心?云华肯定要考虑自己去的。但云华想都没想过向他求助。

看来七王爷心意已决。

也许是决定帮助谢家,所以不用再换个更可靠的女儿和亲;或者是跟谢家决裂,也没有必要再换云华和亲?云柯进一步试探,问云华要不要出去走走。

若七王爷下了狠心决裂,云华还不赶紧回去给谢小横报信,准备应战!还肯跟他走走?若七王爷决竟帮谢府,云华也要立即去给谢小横报信,改变宫中步骤,与七王爷配合,也不会悠闲跟他瞎逛!

云华的态度,只说明一件事:七王爷两不相帮,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这也很符合七王爷一贯的行事风格。

云柯认为自己已经得到答案,就利索离开,要按这答案去布置。国母之变,牵一发动全身,他现在肩头担着很多兄弟的富贵以致性命,轻闲不得。

云华说他猜错。

错在哪里?他不敢冒险,只有回来问一声。

云华道:“请五哥保护那老玉匠的徒弟,有危险的话,带他走。请帮我留意余世子的兄弟等人,他们若对世子有明显不利的举动,请告诉我。”

云柯呆了呆:“我没听错的话,这都是你在托我做事吧?”

“是。”

“那你说我猜错的事呢?”云柯道,“记忆没出问题的话,你是为这个叫我回来的吧?”

云华微笑道:“五哥应许了妹妹的请求,日后五哥有猜错的地方,小妹一定告诉哥哥。”

云柯“哈”了一声。

云华柔声道:“带我男装出去,叫我不必入宫,多谢五哥想着。”

这次没有回答了,云柯真的走了。

千金小姐不能自己当街下车,云华被困在了车中。她耐心的坐在车里等。她相信云柯的话,很快会有人来解救她。

比她预料得还快,人来了。

在人来之前,人先走了。

走的是满街的人。

喧喧嚷嚷的京都长街,说空就空下来,行人都被清走、街边铺子封门。沿街立起路障。

京城贵人多,但也不会摆出这样排场。

除非皇家。

正文 第五十章 腼腆三帝姬

皇家的侍卫领京卫清街,竖起路障,路心只余云华一辆车。太监们挽着走脊云龙、朱漆绯帘的宫车来,当前两对着宝蓝地金银墩兰袍、戴平脚幞头的太监来请问:“敢问此乃谢六姑娘香车否?”

云华准备回答,但有一个人先回答了。

是赶车的夫夫,吓得从车辕上滑下来,匍匐在路边,哆嗦成一团。“呃、啊”了几声,句不成句。

太监们并不意外。大部分小民见到这样排场,是这种反应的。车夫只是个粗鄙极了的下人。

大太监很和气的动了动眉毛,着小太监把车夫“请”下去了。街道现在算真的清空了。

他们向云华的车子行礼:“小臣奉娘娘命,请四姑娘。”

着金万字地藕合色喜字百蝶衫子、一字襟鸦青地折枝海棠半臂、挽百叶髻的宫娥们也姗姗行上来,莺声呖呖一般道:“婢子奉娘娘命,请四姑娘。”

哪位娘娘?请去哪里?云华好奇。但她更好奇的是车前怎么又有了个车夫?是云柯自己、还是换了别人?先说没有的、怎又有了?她心中好笑:“老五做事,一发的装神弄鬼了!”

宫娥于车中扶出云华,请上宫车,经顺义门入皇城,折向北,蜿蜿蜒蜒又过了数道门,时停时走、时左时右,云华于车中早迷方向,宫车终于停下来,宫娥来搀她,却已换过一批,举止更娴雅得体、容颜更端美,着普蓝地仙鹤纹璎珞排穗衫子、披云肩,盈盈飞髻、颤巍巍细金丝盘花镶宝钗朵,搀了云华下车。云华凝眸望时,但见眼前仙草芳美、奇松盘桓,簇出座四扇明间的红色小楼。有如晚云凝成的宫阙,气势峨峨、给人奇异的压迫感,却又仿佛它随时会散开、变回一片晚霞似的。

云华进此楼,过一道门槛,又有两对老成些的宫女来迎接,云华度其服色品阶,是老成的姑姑了,倾身行礼,姑姑们忙忙深深拜礼扶起,延进里间。一位姑姑亲自来迎接,便是那团团脸儿的章沉璎,口中笑道:“太后娘娘已等多时了。”

云华听说。心中一凛,原是向章沉璎行礼低垂了头,眼角余光见上座有位衣着煌灿的人物,怎敢定睛细看,忙跪倒在地。口中称罪不迭。

座上那人笑道:“罢了,也不是第一次见。”便叫起身、命赐座。

云华心中甚奇,听她声音原也似哪里听过的来,一时想不起,依命在椅子沿上坐了,仍然低垂着头。

那人道:“可怜见的。你放胆抬头罢。哀家也要再看看你,胖了还是瘦了。”

云华便抬头,依然垂着睫毛。不敢与太后直视。但见太后身材高大、手关节也粗大,想起一个人来。

太后相了一相,赞道:“养了一养,益发好了,真舍不得便宜余家小子。”又道。“孩子,你只管看看我。不妨的,不冶你罪。”

云华方敢抬眸看了一眼,吓得又跪在地上,连声称罪。

原来这太后,满面皱纹、肤色微黑,却是那择着豆子、装作什么“大姑姑”的老太太!

但听一声笑,雪宜公主领着两个侍女捧了新点的香上来,道:“老佛爷这样仁慈,这孩子还得罪了老佛爷?可见真是大罪了,叫我来罚。我最爱罚这样娇滴滴纤巧可爱的小孩子。”

侍女将香炉于合宜地方安置好了,炉上原是有隔水盘,香是经了水出来的,毫无烟气,经和风款送,满室生春。太后笑道:“这孩子原已吓坏了,你休再吓她。”劝慰云华,“我们自家娘儿们说笑,原不摆上下的款,你只管照家常举止来,切莫拘束。”

雪宜公主亲抬手扶起云华,硬拉她并排在太后下首坐了,问道:“你闻闻这是什么香?”

云华回道:“华儿闻见丁香、乌沉香、木犀,不知对不对?”

太后点头笑道:“这三样是有的。沉香是乌沉香罢?”

雪宜公主道:“老佛爷辨得是!果然是乌沉,不是水沉。此外还有呢?”

太后又嗅了嗅:“还有伽南罢?”

雪宜公主应了是,云华也更猜:“白芷、檀香?”

雪宜公主与太后皆笑道:“不是檀香。”

云华请了准,起身到香炉边,闭眸细察,道:“呀,是木香合了细辛。”

雪宜公主点头道:“这便是了。”

云华又猜:“藿香、乳香、安息香?”皆得了准,太后夸赞:“这孩子鼻子灵、判得准。”云华歉道:“再往后,实在不行了。”

太后对雪宜公主道:“你和盘托出了罢!”

雪宜公主笑命侍女呈上香册,翻开了,给太后念道:“每份是丁香、乌沉香、木香各一两、伽南香二两,白芷、细辛、藿香、独活各六分,又乳香、安息香、甘松、三柰各三分,大黄、高良姜各两分,皆细研为末,取一篮西戎种刺玫新鲜花瓣,约可四百余片,同冰片同蒸收干,共用料十六种,老佛爷看可行么?”

太后欣然道:“比你前几次试的都好,我看这次配料不用再改了。”

雪宜公主便道:“请太后赐名。”

太后思度片刻:“一时也无什么好字可用。”问云华,“你觉得呢?”

云华想了想:“此香自然流畅、扣人心弦,又庄严高贵,一时竟不知怎样的字眼才好概括。”

太后对雪宜公主道:“你且叫内府那些有文化的拟几个字出来,咱们看着参酌。”又道,“做个拂手香来试试,这香制成篆香点还罢了,身边佩着恐怕更好。”

所谓篆香,就是搁在香炉里点的香,因多为粉末状,点时用模子压在炉盘上,模子多是篆体的“心”字,故又称“篆香”、“心字香”。至于拂手香,则是将阿胶化的糊加了香末,捣捏成饼,以彩线挂于身上,是随身的香。太后念此香温馨珍贵,故欲随身佩带。

雪宜公主应了,太后又道:“拂手香试了好时,你多作两份,同篆香一道,一份送予老七那里,一份送给宝景侯府,说老婆子替新妇添妆。”

云华便跪在地上请罪。她等皇家人找她算帐,已等了段时间了,故此全不意外。

太后徐徐道:“咦,这孩子糊涂了,连请罪与道谢都分不清了。”

云华不敢答言,瑛帘后有人影闪了闪,太后不叫云华起来,但向帘后道:“来了怎么不进来?”

帘后宫娥们请安,并道帝姬在此侍奉老佛爷,但那帝姬并无声音。太后又道:“你别光抿嘴笑,倒是进来给你祖母请个安呢!”

瑛帘卷起,一个女孩子在宫娥们簇拥下进来,身姿纤秀以极,步履轻软如猫,袅娜如风拂水面,发辫垂至腰际,以金镶的刻鹿纹蓝宝石、溜圆蚌珠、滴露红宝石珠压了梢,发质黑亮,只进帘两步,又立着不动了,笑着低低说了句什么,声音甜糯柔美,但太轻了,叫人听不真,还是她贴身侍婢拜礼代传道:“帝姬道,作完佛舞,未沐浴更衣,怕汗味冲撞了老佛爷。”

太后叹道:“出了汗,受风怕又要害病,你不赶紧回去,又来我这边则甚?”

那女孩子只是抿嘴笑,并不支声,眼睛望向云华。雪宜公主叹道:“不敢进帘子,仍要来在帘外侍立。三帝姬侍太后这份孝心,再无人能极了。”

章沉璎便轻声提点云华:“此乃三帝姬。”这是着她见礼的意思。

云华连忙拜礼。她久闻当今皇上七位女儿中,第三女最得宠。本朝制,皇帝子女自出生起,即可称“皇子”、“帝姬”,百日后正式入宗谱,帝姬出嫁前,得封为公主,或一直不出嫁的,年岁长了后,如雪宜公主这样,特别封为公主,这才有了封号,不然只是帝姬,虽有名字,别人不好叫,便只能按排行来称呼。 皇家子、女是分别论排行的,这也算京城与锦城风俗的不同罢!

听说三帝姬极美极慧、又腼腆软婉,今日听其声、见其举止,腼腆软婉已知,慧也可推想,不知如何美法,极想一见。

那三帝姬也只注目于云华,又对贴身侍婢说了句话,那侍婢笑趋向前数步,向雪宜公主与太后跪禀道:“帝姬言,不知阶下何人,这样美丽。莫非是水中宫逆价请了小小龙女来侍奉老佛爷么?“

她传话时,三帝姬同时向雪宜公主、太后深深欠身。

云华未料得此夸奖,羞不可抑。老佛爷笑道:“你这孩子,快进前来!还真怕熏了我这老婆子?你便出汗也是香的!“

三帝姬垂首赧然,又复告了罪,方行至太后裙边,便替太后捶腿,太后不依,拖了手来,摸摸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汗,是柔软温暖的,这才放心。一边雪宜公主向三帝姬道:“这便是谢家六姑娘。”

三帝姬“哦”了一声,一发注目。太后吩咐云华道:“难得帝姬同你有缘份,你且抬起头来再叫帝姬看看。”

云华领了命,羞怯怯抬头。太后又道:“华儿,你也看看我们家这三丫头,生得如何?”

正文 第五十一章 疲倦出宫门

云华方敢看三帝姬面貌。目光注处,顿吃一惊。

三帝姬与云华相仿佛年纪,五官之美难以言说,更难得骨胳之纤小,如同人偶娃娃一般,眸子明亮,却似星光灿然,皮肤白细、气质柔软,仿佛是云朵做成这样一个人。

云华看得呆了,回过神来,方觉自己直视帝姬时间过长,失礼了,忙垂下头,衷心赞叹道:“帝姬之美,真是天上仙子,臣女一见,自愧如土坯草胎,惭愧无地。”

三帝姬摇头:“你生得好、气质更好,怡心悦目,难怪七叔推许你。”

她语音潺缓如清风流水,入耳说不出叫人受用。云华思度,仙音纶语,不过如是。太后笑道:“我看你们倒有些厮像,难怪惺惺相惜。”

云华连称不敢,三帝姬倒是微笑点头。太后又指三帝姬对云华道:“你在帐中临的那些书岾,都是三丫头写的,当时我手里也没别的,给你顽儿,你别当真。”

云华记得那些帖子婉娴静美,只当书法大家,谁知出自垂髫帝姬之手?出乎意料,极口的称慕无极。太后又向三帝姬道:“仿你字的人里,谢四姑娘也算有点样子了,真不容易。”

三帝姬明亮眼波将云华从头至脚再扫一边,道:“假以时日,谢四姑娘一定能自成一家,不必因袭别人,更不用说我。”

云华深谢帝姬期许,雪宜公主一直含笑坐在旁边,三帝姬转向雪宜公主,施礼道:“馨香满室,尽善尽美,莫非公主的香方已成了?”

雪宜公主欣然道:“正是蒙老佛爷开恩,倒不必再改了。”

太后招呼三帝姬看香方。雪宜公主又道:“方子不是白看的,三丫头要紧把香名拟了!省得咱们还要去求别人。”

三帝姬果然筹念道:“此香夭矫沁人、回味悠远,佛经有云‘听闻妙法如饮甘露’,不如便叫‘甘露香’?”

她虽神色羞腼、吐字细软、礼节勤恳,说出话来倒有一句是一句,再不吞吞吐吐的。甘露香三字一出,太后果然欢喜,连连称善,又怜爱道:“你习舞已累了,又出过汗。快去洗洗,休息休息。”连催数遍,这才把三帝姬赶走。

云华仍跪在地上。

雪宜公主来拉她起身。

云华原不敢起。雪宜公主屈身蹲在她身前,如极亲切的本家姐姐,脸对脸向她嗔道:“你不怕腿疼?”太后也拍着身边褥子道:“坐过这边来。”

云华怯生生,又随雪宜公主去坐了,太后缓缓道:“华儿。你可知老七说把你带到京都,本来就是为阿逝带的,而他要娶的是福家丫头,我有多吃惊?你可知我先前不用太后身份接近你、有意为难你,你多让我满意。我多盼望你能嫁入崔家?”

云华眼泪就流了下来:“对不住,太后!都是华儿不好。”

太后道:“你不能嫁过来。是我们的遗憾。”

这话说得太动人了,听者只能有一个反应:“卑下何德何能受太后如此抬爱,必将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云华也不是不感动的。却忽然有点失神。

还有深深、深深的疲倦。

她得体的应付着、得体的表达出自己的感激涕零,最后雪宜公主抹去她的眼泪,对她不要招太后伤心时,她同她们已经亲密得、就像是她们从小疼到大的乖孩子了。

只不过是一份剧本。

剧本不是不感人,但。写的人写时,已经派定必须是这个样子了。里头未始没有真心。但……演员也只能按这个路数去走。

云华就在那一瞬间看穿了她们的本子,也知道自己要扮演什么角色。她表示进宝景侯府之后,也会好好的报效皇家。七王爷那边有什么困难,她也会鼎力相助。最重要的,她在“无意间”透露,七王爷对福珞突然爆发出来的热情真叫她诧异,还有,谢小横很担心掌儿顽劣,进了宫乱说乱闹乱使性子,给谢家招祸。

太后她们终于比较相信七王爷在女人身上真的开窍了、也相信云裳进宫没有什么别的阴谋,她们满意的把云华送走了。

云华甚至可以猜出,在她刚离开房间,太后脸上慈爱和动情的表情就会消失。太后心里,也许真的有慈爱,但全表露出来的话,太累了。她会收敛表情,叹着气总结一声:华儿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可怜见的。

而雪宜公主会松口气说:幸好老七没有骗我。他如果连我都骗,太叫人伤心了。

也许,她们还会接着谈些宫中的秘事,商量今后怎么处置。

这些预料之中的猜疑、隐瞒、试探、秘密,这种一点不对就可能粉身碎骨的处境,都叫云华深深疲倦。

她出去,是章沉璎亲自送出去。

云华请问:“姑姑如何称呼?”

章沉璎说了姓字。

云华至此才知应称她为章姑姑。

而太后在房间里,面孔上的表情果然褪了下去。雪宜公主绕到她身后,轻轻替她按摩。太后舒适而放松道:“看来还是我们多虑了。”

雪宜公主含笑道:“这个结果却也好,只是害老佛爷多操了几天心。”

太后道:“幸得几个孩子都是好孩子……”感觉到雪宜公主手指微微的停顿,警觉问:“怎么?”

雪宜公主继续推拿:“谢四姑娘表现太好了……”

“嗯?”

“太好了,让人感觉有点不真实。”

云华出了宫门,谢家的人已在等着。还有一个人:阿逝。

他翘首而望,一点也不掩饰他的焦急,一见云华出来,立即奔上去。谢家派的家人没有这种魄力,顿时被他挤在一边。

他问云华:“你好吗?”

云华呆了呆,不答反问:“我会有什么不好?”

阿逝看了看她出来的宫门,脸上说不清是难过、生气、还是恐惧:“这里进去,再出来。会不好。”

他们家,有一些亲戚、朋友、故交、门生,是进到这里,然后就不好了。阿逝认得的那些人,有的对他挺好、有的不太好,总之进去宫门之后,就从他生命里消失了。

也不一定是死,有的听说是流放,反正对阿逝来说,都一样。他们消失了。

余夫人不准阿逝讲这个事。就像“对地位更高的人要听话恭敬”这个教训一样,是必须严格遵从的。所以阿逝也就不敢细说。

反正,云华听懂了。

这个尊贵、高大的地方。是吃人的。

云华并不是对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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