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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钗布裙-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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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小横指示,云剑要知道一下这个事情,心里有个数。
当第三封家书来时,云剑以为是跟进通报此事的后续进展,说说云书那替身是谁啊、为什么肯作替身啊、被发现后逃哪儿去了啊什么的。
结果一拆开,不是的……
前两封家书份量全加起来,都不如这一封沉重!
这封说,七王爷手下有个能臣干将,大概,或许,可能,是刺探到了谢家的秘密。
那位能臣干将,叫周阿荧,原来只是个胥吏,扳倒唐家时被七王爷招揽了过去。
那秘密,是玉坠的秘密。
周阿荧查知云裳杀了老玉匠,为了一块玉坠,但他不知那玉坠具体担着怎样的干系。
云剑是知那干系的。
“华儿也必须知道这干系了,七王爷那边,她去周旋。”谢小横信中对云剑道,“你要做的,是尽快到达边疆,好打打战,不必急着南返。”
好好打战,并不是打胜战。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胜战是皇帝之福、经常也是百姓之福、但很多时候不是将帅之福。谢小横要云剑尽快到边疆,皇帝忌惮他,就不会轻举妄动。胡人要打,打赢了,皇帝才会承认云剑的重要性,但不能打得太赢,胡人的威胁一直存在,鸟未尽,皇帝就不敢弓藏。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即将成乱世
云剑将这封信,和前两封一样,在烛火上烧成灰,向张神仙道:“这次你倒猜对了。”
猜对了,和宫中有关。
“这都是定势,”张神仙道,“如水流蜿蜒,最后终要入海,云气叆叇,迟早总要布雨,鳞爪须角,终一日会当凌宵。”
话中有话。
云剑乜着他。这人看起来真是不可信,而出于某种自己也不愿承认的奇怪心理,云剑偏偏愿意相信他,便问道:“你再猜猜,我现在该去哪里?”
张神仙道:“往北。”
云剑一笑。这支军队本来可不就是往北的?
“那边海阔天空,”张神仙神秘兮兮道,“足以回圜养气。”
定势……
定势如水流归海,自然而然,并且一定会发生。
国家需要他往北,家族需要他往北,北边海阔天空,足以回圜养气。他有龙气。
是注定了他要自然而然往北边去,壮大自己的势力,而后……成龙?
云剑沉下了脸:“胡言乱语!”
“是。”张神仙含笑道,“将军此去,必能磨练成一代名将,保家卫国。”
云剑盯了他片刻,大笑。
两人心意相通,心怀大畅。
同在一个军营中,龙婴郁闷的给马抱夜草。
喂的是云剑那匹枣骝骏马。
云剑量材施用,让他作了将军的专用马僮。确实龙婴在草原上练出了一手驭马养马的好本事,马在他手下都服服帖帖的……但龙婴更想得到的是负责将军起居啊、负责传信啊、负责人事啊,之类之类的这种差使!
这种差使才方便窃听消息好不好!
结果居然被派来当马僮,他怕引起云剑的警觉,还不敢抗议,蹲地画圈圈,画圈圈……嗯。真汉子不哭!好间谍就是在顺境逆境横境竖境都能活出风采活出杀伤力!龙婴不会气馁!
云剑连接三道秘密家书,龙婴已经发现了,他猜一定跟谢家有关、跟官场有关、跟勾心斗角有关。考虑到云剑刚刚上路,密信便接连追来,肯定是什么突发的重大事件,而且需要云剑帮忙?
云剑都要去北边打战了,还有什么能帮到家里呢?如果说打胜战就好,也不用特别发信叮嘱啊。看起来,肯定有打胜战之外的请求呢!
再强大的天才,在一个任务之外。又多了其他秘密的权衡,战就不一定打得好了耶!
龙婴望着天空,悠悠的想:“也许这个劲敌根本不用我出手。他的族人就会把他拖累成一只废物?”
云华思考玉坠的事,思考了很久。
谢小横亲自把玉坠的秘密,向她和盘托出。真正的和盘托出。
当今皇上六个儿子,大皇子傻而暴虐、三皇子夭、五皇子以下还小,争储呼声最高的是二、四皇子。两个都失了母亲,寄养在皇后名下,纵不理会二皇子生母姜贵妃在唐氏一案中的罪过,皇上更偏爱的也是二皇子。
二皇子的母亲,棠氏,升为嫔以后。因为被诬告打碎了一块要紧的玉坠,这才被皇帝打入冷宫,虽生犹死。
但那块玉坠没有碎。还在。
“难道是那一块?”云华惊呼,“可是奶奶同我说的是——”
“我当时对她说的,也是谎话。”谢小横道,“事情太重大、牵扯的人还太多、时机又太早,所以越少人知道越好。你明白吗?”
云华镇定了一下情绪。道:“明白。”
谢小横说下去,棠氏被诬称打碎的玉坠。正是谢家藏起、遗失、失而复得的这块,目前已叫云裳带进宫中去。
它从前的主人,是个美人——生得美,封阶也是美人,名字也美,叫流璃,出身低微,而且个性太骄傲,皇帝把她放在美人这样低的职位,不抬举她,想压一压她的傲气。别人举报,她看不起皇帝,皇帝生气,质问她,她不请罪,反跟皇帝吵起来,皇帝把她赐死了,她至死都不认错。
她死后,皇帝反而切切的思念起流美人来。她遗物不多,所留一块玉佩,皇帝一直珍视,后来,说棠嫔有些像她,便把玉赐给棠嫔。皇后是忌妒了罢?摔碎那块玉,一来想斩断皇帝的思念,二来,除去棠嫔。
这才是重点。
皇后自己无子,皇帝对她感情平淡。而棠嫔品貌俱像皇帝追念的美人,儿子也生得不错,这预示什么?一石二鸟,碍眼的女人消失了,膝下的好儿子有了,何乐而不为?
再好的计策,也要有人去实施。
往往,实施者,而不是计划者,才决定了一条计策的成败。
皇后选择的实施者是兰嫔。
应该说,在当时,这确实是她最合理的选择。
不幸的是,譬如皇宫有个什么土木项目要做,先交给一个人,当时未始不是最合理的选择,但那个人也不会去亲手挖木搬土,又要交给一个人,层层交下去,最后干活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宫里上层人士根本不会知道。
在这件事上,都不用很多层,兰嫔而下,身兼勤杂工与智囊双职的谢美人云诗与闻、并出力,玉坠就调了包。
所谓的“玉坠”被砸碎,没有多少人会去鉴定一地碎片的,而真玉坠,就被送出了宫。
等皇后起疑心时,假玉坠的碎片已经谁都找不回来了。
但真玉坠只要一出现,棠嫔冤屈昭然,皇帝必会把她接回来、叫她们母子团圆,并下令彻查。皇后的位置,便摇摇欲坠。
新得宠的裳嫔进宫时,就悄悄带了这块玉坠,现在云华知道它的重要性有多大了。
真真的杀一百个明珠都不为过。
皇后现在对自己的险境却全无所觉,这都有赖于云诗的手段。
云诗并未掩盖调包玉坠时的所有线索,只是巧妙的把线索指向张惠妃。皇后怀疑张惠妃做了什么手脚,当然也不会直接去问,只是试探。疑邻盗斧这种事,是心里越有鬼、见到的鬼也就越栩栩如真的。皇后从此与张惠妃芥蒂日深。前些年皇上开始慎重考虑起立储的事来,并偏向四皇子。姜贵妃拉拢张惠妃保自己的二皇子,张惠妃摇摆不定,皇后心虚,生怕张惠妃教唆棠氏,让棠氏重翻旧帐,影响四皇子与自己之间的感情——生母还活着,四皇子与棠氏之间,还是有些来往的,皇后要博个好名声。也不便尽情阻拦。棠氏要有什么坏话,四皇子听了,总归不好。张惠妃要有什么证据交到棠氏手里。就更糟了!当年皇后也未想到四皇子会如此出息,故未做绝,谁知多年后,皇后一直没能生养,四皇子要真成了皇帝。皇后荣华富贵全仗他,岂容出一点岔子,就令棠氏“病卒”了,这次做得是真干净,连云诗都未能留下物证。
张惠妃听说棠氏病卒,自然猜到是皇后干的。惊悸于皇后的辣手,倒真的偏向于姜贵妃。皇后一不做二不休,促成了张惠妃的“病卒”。之后更喜出望外迎来了姜贵妃“病卒”,以为心病全铲除了。
“可我们府里,那玉坠丢失过,”云华上气不接下气,“到底是谁干的?”
“明珠盗出去的。”谢小横流畅答道。并且为了云华的问题而奇怪起来。
明珠盗这个,云华不是早知道了吗?
“谁。指使明珠呢?”云华一字字问。
他们原来说,怀疑张家……可是张惠妃根本不知情,那是谁干的呢!
谢小横没有直接回答,只叹息道:“这怕是阴差阳错了。”
谁的阴差、怎样阳错!?
“我们以为是张惠妃发现云诗送东西出宫,不知这是什么东西,先找人偷来看看再说。”谢小横道,“云诗的使者吓坏了,于是我们仓促间先杀了明珠。”
云华别过脸去。
“谁知是云柯贪金子,害了明珠。”谢小横道。
“爷爷你……知道啊。”云华轻声道
“嗯,我仔仔细细的查了,包括玉坠送回来的方式。”
云华记得,那玉坠是莫名其妙出现在二太太桌上。
“柯儿想要钱,却发现拿了不该拿的东西,用糖果作代价,换得岭儿溜去替他放袋子,”谢小横道,“我找到岭儿,她不敢瞒,应承了。”
那时大家聚在二太太那儿做功课,岭儿出去一下、又回来,果然谁都不会注意、谁都不会查问!
原来前因后果如此。云华到现在才算水落石出。
“只有一件事我仍然奇怪。”谢小横道。
“什么?”
“当时柯儿手里,已经有不少钱,何必非问明珠要金子?”
“也许……因为设赌局,一时周转不过来?”
“很可能。但是我查不到他的帐簿了。”谢小横摇摇头,老脸上皱纹又聚拢了一些。
除了忧愁之外,笑其实也会聚起皱纹。
云华发现,谢小横此刻是在笑。
他的孙辈,如此背叛他,他居然在笑!
只有非常聪明有出息的年轻人,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花样。孙辈们一个个都如此有出息,他怎能不开心!
谢小横的心态,跟常人,确实有差距。他认为这才是正确的心态。
乱世中,不循常理出牌、敢作敢为的儿孙,比规规矩矩泥步自封的乖孩子更能带来好处!谢小横是这样认为的。
谢小横并且认为这个世界是乱世,或者说即将变成乱世。
因为有一个女子这样向他预言过。
他一生中遇见最让他折服的女子。她已经死了。
为了她的死,他甚至不介意把这个世界变成乱世。
云华见到谢小横的眼睛中,闪过一点可怕的光。
流泉一样活泼、阳光一样愉快、却又冰一样冷、像冰裂掉一样脆的光。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于是她的双手也变冷了。
“我会,有机会再见到柯哥哥吧。”她鼓起勇气问。
“哦,”谢小横目光转向她,又变成慈祥而睿智的爷爷,“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爷爷会想问问他帐簿的事,”云华道,“爷爷想的事,一定能做到的。”
谢小横蓦然笑。大笑。笑声停止后,他道:“你现在去与七王爷谈谈吧。他现在大概已经知道玉坠的事了。”
云华答应着。谢小横又道:“你有一个青玉掠子?”
云华犹豫道:“哪一个?”
“你遗失在水边的那个。”谢小横道。
那次遇上了云剑和蝶笑花……云华难得慌乱。她不希望谢小横谈下去,不希望谢小横连那夜的事也全部知道,而且把它都当一件阴谋、抑或说策略,进行冷静可怕的分析。
幸好谢小横只是道:“戴上它去。”
云华松口气,应道:“是!”又问,“为什么呢?”
像出征的士兵,既然被指定带一件武器去,总要知道它的用途。
“把它换成赝品的那个人,正是咬住我们玉坠的那个人。”谢小横道。
云华便戴了青玉掠子在鬓边。这掠子已经着乐韵她们带来了京城。来京时,几个丫头几乎把云华的所有衣饰都包了来。所谓几乎,毕竟不能所有。这枚青玉掠子,却是老太太身边封嫂来帮忙时,特意放进饰盒的。现在想想,自然是奉了命,知这首饰连着重要干系,且带来备用。
正文 第四十七章 王爷的照顾
周阿荧站在玉铺门口。
这是京城一家不大不小的玉铺,每个月进进出出商品帐目价值至少也有几十万,所以从朝奉到伙计,都是比较矜持的,像生意还过得去的欢场姑娘,有心多拉几个客人,让生意更好一点,又怕降了身份叫人看轻,折了价码,那可不上算。所以他们对闲杂人等摆出来的笑容,就像隔了一层纱的炭火,影影绰绰,透着那么点儿热情,但一眨眼又可以掩去。
他们对周阿荧,笑得可放心得很,把当中隔的那层纱都撤了。
因他们知道,对周阿荧热情,绝不会掉本铺的身价。
周阿荧不是官人、不是富人,刚被七王爷推荐到京南府作个小吏。
是七王爷亲自推荐他去的!
周阿荧不读书,不读书的人要仕进,只有从狱吏作起,走刑名这条路。而且,是七王爷亲自荐他去的!
他的前途,难道还需要其他说明吗?
玉铺里,人人脸上笑得像吹旺了的炭火。
周阿荧自己有点儿不好意思,表示,他这次来也不是买什么,而是探望他托付来的小同乡。
这位锦城来的“小同乡”,是个皮肤晒得黝黑、头发密得像野兽一样的孩子,到这玉铺里,继续当学徒。
老师傅很喜欢他。
一般来说,各位有头有脸的人物想安插个什么亲友来作事,老板们都会觉得很麻烦。因为这样的亲友往往不但馋、而且懒,而且特别容易轻浮自信惹出麻烦,害得大家不好看,老板宁愿白送个大红包出去,也不喜欢接收这样的人情伙计。
但这个小伙子不一样。
他矮、瘦、骨头嶙峋,没有发育。一向来营养不好的关系吧?但是手上力气很好,因为一直在山里干活的缘故?
可是干多了重活会影响手部的稳定,大概是太重的物体会压坏神经,手会抖。而这小伙子没有。
石飞,这是他的名字,他手是如此有力、而且稳定,天生是用来雕刻玉石的。老师傅是如此欣赏。玉石作为这样坚而脆的东西,是多需要手指上的力量啊!一点儿花假都来不得,就要手腕支住、指端蛮不讲理的给它顶住,它才会屈服。乖乖的表现出匠人需要的线条来了。线条越流畅而生动,客官越肯花钱。有这一双手,是祖师爷赏饭吃。
有些人会嫌石飞这孩子太木讷。三棍子打不出个屁,但老师傅跟他作指示时,他总是能领会得迅速准确、执行得很忠诚。对于一个人的聪明,你还能期待到什么程度呢?这样子就够了!
这么个学徒,照老师傅看来。稍微调教调教,就值得花一个月四十文留他,更别提他以后的前途。周阿荧却只是跟铺子说,是他同乡,泛泛之交,也晓得这孩子个子小、人笨。老板能想法子用上他、教他点作人的道理,已经很见情,管个食宿就够了。
应该真的只是泛泛之交吧,周阿荧这次来,看了石飞一眼,看他没死没残,还好好的抵着凿子。就放心了,说他替王爷办个差。只是经过这里顺便看看,看完了,就要走了。
倒是老师傅追出来,赔笑问:“周大爷!听说石飞是有过师父的?”
周阿荧点点头,随随便便应道:“嗯啊。”
“听说死了?”
石飞自己回答的。不过这小子太木讷,多说也说不出什么来。
“是啊。”感觉到老师傅的好奇,这次周阿荧说得多了点,“本来那位师傅答应带石飞讨生活的,说死就死了,这小子没饭吃,跟我哭,我说行,我是要到京都来当差了,你要不跟来试试,给你想个辙?他这才跟来的。没给你们添乱子吧?”
“没!没!”老师傅问,“不知他先前师父是哪位?”
周阿荧苦皱着眉头拼命想:“姓什么的来着……一直没来往,实在记不清了……怎么了?”
“是哪位名师不?”老师傅道,“石飞手上真扎实,若是哪位有名头的前辈,咱不敢胡接他手称师父,咱……”
周阿荧“噗”的一口笑喷出来:“啥名师!穷得住到山里去了,一个人照顾自己,挑水时不小心淹死了。”
他说得漫不经心,老师傅也没多想,旁边有人可听在耳朵里。
是谁呢?周阿荧好像一点也没发觉,也一点没怀疑,很自然的走了。
有人跟踪他、有人走进玉铺,他一点都不在乎。
要是玉铺老板知道现在都是什么人在盯着他的玉铺、这个木讷孩子石飞后头有多大的秘密,他一定吓得当场昏过去。
周阿荧去了七王爷别院,帮忙处理花坛一角碎砖换新这种小事。
云华当然在这别院中。
七王爷也在。
他们都看着刘晨寂。
刘晨寂对着一本伤寒论注,写了几句批注,然后自己被自己娴熟的书法吓了一跳:“以前我懂得这些事吗?”
“懂!”七王爷赶紧道,“以前你医术可好了!——呃,”向云华确认,“是吧?”
目光明明扫过云华鬓边的掠子,却像没看到一般。
“很好。”云华向刘晨寂点头,“能有一点想起来吗?一点点?”
刘晨寂苦笑着摇头:“就算二十几年的脏布拿去洗,也要有点痕迹。我过去的年岁,是谁洗的?怎么一点也不留下。”
“有留下啊有留下啊!”七王爷拿起他面前的书,翻在前面问他,“未经汗吐下之烦、已经汗吐下之烦,分别叫什么?”
“热烦,虚烦。”刘晨寂道。
“你看,完全都答得出来哎!”七王爷欢快道贺。
“因为我刚刚才看过。”刘晨寂茫然指指他手中的书卷。
“刚看哪能记得这么好,肯定因为带着以前的记忆!”七王爷斩钉截铁道。
云华不由得牵牵嘴角:那末这个房间里已经有三个人带着以前的记忆了。七王爷带着学弟的、云华带着明珠的、刘晨寂带着刘晨寂的。这算什么?巧合?
刘晨寂仰头想了想:“这些我也一看就能记得。”指指书架,那上面是贞观政要、弘明集、法言义疏,诸般种种。云华试着取了本盐铁论下来,翻到一页,问他:“贤良曰:‘孟子曰:尧、舜之道,非远人也,而人不思之耳。’这怎么说?”
刘晨寂便滔滔背下去:“诗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有求如关睢,好德如河广,何不济不得之有?故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及,离道不远也……”还要背,七王爷摇手忙忙止住,问:“你背便能背,也能解么?”
刘晨寂道:“此句已为佚文,孟子告子篇中有可参照者,谓‘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因有之也,弗思耳矣’。美德不是由外界强加,原是自然而有,但必不去发掘,也等于没有,若能尽德尽智,则尧舜之道可致,惜乎众人虽爱美德,如叶公好龙,并未……”
七王爷再次摇手:“行了,行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能通解了。”想起一项好处,眯眯笑道,“今后我要交功课,可以叫你代做。”
刘晨寂应了一声,问:“这些我也能一看就记得、能通解,难道我前生也是文人、政客、僧人、法家?”
七王爷挠头,又挠头,问云华:“他以前知道这么多学识?”
云华也不晓得。她忽然发现,刘晨寂这个人神秘得可以。有人真的知道他来自哪里、懂得多少吗?他好像就是从天上掉下来,冷不丁的出现在锦城,为云华诊了病,做了几件奇怪的维护她的事,然后就——消失了。
倒好像是专为她来似的。
“你真懂得这么多,不会藉藉无名的。一定有人知道你师承来历,以后我慢慢帮你找。”七王爷拍胸脯向刘晨寂保证,“跟着我,你就不用担心!”
刘晨寂凝了凝眉,好像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我会照顾你的!一直照顾你,你放心吧!”七王爷更露骨的表忠心。
跟不久前表白对云剑的仰慕一样真诚。
云华没好气的问:“要不要小女先回避一下?”
“不用啊,你又不是我的妻子。”七王爷道。
什、什么?就算是云华,这会儿也跟不上他的逻辑。
神一样强大的逻辑。
“妻子的话,回避是体贴和本份,但我们是朋友了,”七王爷解释,“朋友是应该坦诚相见的,回避反而生分。”
“如果我哪里理解错了请纠正我一下,”刘晨寂彬彬有礼道,“我想我一定是理解错了。”
“恣汝所问——”七王爷又要不怕拔舌根的引用佛祖的话。
“哪里不对呢?”云华打断七王爷,问刘晨寂。
即使失去一切记忆,刘晨寂仍然谦和、温文,一定要说变化的话,变得比以前更坦白而脆弱,于是也更动人:“王爷说要照顾我?”
“是啊。”
“六姑娘不嫁王爷,要嫁世子。”
“是啊!”
“王爷跟世子不住一起的是吧?”
“是……啊。”
“那王爷怎么能照顾我呢?”刘晨寂皱起眉,“我要跟六姑娘一起住,王爷不是的——等一下,”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我是在这里弄错了?”蹙着眉,非常受惊吓,“不可能吧!”挨个儿望七王爷和云华,希望他们做出否认的表示。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无私相助
七王爷迅速看云华。
云华也怔了怔,小心翼翼对刘晨寂道:“小女并未对先生作出任何邀请,表示今后会对先生的住宿作出任何安排,是这样罢?”
刘晨寂想了想:“真是这样。”
七王爷郁闷极了:“那你为什么会想你是一定要跟她住一起的啊?”
“为什么……”刘晨寂想了想,“像尧舜,我知道是古时圣王,觉得一定是这样的,也没去想为什么。然后你们告诉我,不是这样的吗?你们没有视尧舜为圣王吗?那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看着他们,他一双清澈的眼眸,坦白而且悲哀。
云华喉头哽咽:他想着要和她在一起,就像尧舜之为圣,是这样自然而然的事吗?完全没有理由,可她也想跟他在一起。难道是他们的前生之前,还有前生,即使遗忘了,也有影子在,所以见了面,就自然而然,想要互相保护?
七王爷看着云华,眼神里就别有深意了:“我会照顾他、保护他,直到你要了,再向我讨回去。”
云华面孔腾的一红:“不是这样,王爷!”
他以为云华和刘晨寂两情相悦,所以提供帮助,先替云华养着刘晨寂,直到阿逝实在证明了没能力,宝景侯夫人非借种不可了,七王爷再把人还给云华。
真是一片无私的相助!
可是不对。云华没有男女之情的需要好不好!难道是这具身体的年纪还小……但也不对的!云剑会给她的那种心跳口干、那种需要苦苦抑制的欲望,刘晨寂这儿没有!她对刘晨寂,是超乎性别之上、是忘记了性别的!像是家人,或者,手足。
“那,怎样都好。”七王爷笑笑,“你不可能带刘大夫去宝景侯府吧。”
真的。有带陪嫁丫头的。没听说带陪嫁大夫的。
七王爷又道:“还有,人家问你,你怎么解释你跟他的关系?”
他这句话纯为刁难,但云华还真有答案:“我体弱多病,几乎病死,多亏刘大夫妙手回春。刘大夫走后,我病情又有反复,幸好刘大夫回来了。”
七王爷瞪大眼:“喂,你——”
云华像模像样咳嗽两声。
刘晨寂眼里有了笑意:“对,我必须在你旁边照顾你。”又担忧道。“你不会真的生病吧?我没给人看过病,不敢真给你开药。”
“放心,”七王爷恨恨道。“我看她如今健壮如牛。”
三人齐笑。
能这样笑谈过的人,大概,真是成不了情侣了吧,只能做老友。
云华不禁伸手拉起他们两人的衣袖:“我会很想你们很想你们的。”对刘晨寂一笑,“对。你还是跟王爷在一起住,比跟我好。”
她去嫁人,也不过寄人篱下,上有忧心忡忡的婆婆、旁有虎视眈眈的兄弟,何如王爷府富贵自在。
七王爷弹她额角:“何必想?你大可与阿逝来同我们一起鬼混!”话锋一转,“只要没事。”
那件“事”。一直压在他们两人的心头,却是谁也没说出来。
七王爷忽道:“你头发乱了,首饰拿下来。我帮你重插。”
拿下来的是周阿荧还回的假青玉掠子,插回去的是原物。
刘晨寂静静看着,虽然看不懂,但感觉到没有危险,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于是微笑了一笑。
“没有事吗?”云华问。
“没有事吧?”七王爷反问。
问的是他们谢家会不会惹事。
云华怆然道:“迟早的吧。”
那个玉坠在手里,总要发动。谢小横盯上的。好像确实是皇后的位子,何况又涉及储位……不发动才怪了呢!
“现在好像没事呢。”七王爷重复一遍,眼里有些微的笑意。
“现在没事。”云华领悟了什么。
七王爷左右仔细相一相云华,明白的笑出来:“还是这样好。”
说的似乎是发饰,但刘晨寂都听得出来,是另一件事。
七王爷并不特别在乎皇后保不保得住,只在乎现在有没有发动。
谢小横不愿意现在发动。皇后掌凤印多年,盘根错节,仓促发难震动太大。
这判断也符合七王爷的利益。
他最亲近的靠山是太后、雪宜公主。至于后宫诸位娘娘们,情谊也是好的,但未与任何一位结党,皇后倒不倒,对他来说,其实真没多大的影响。
他在乎的只是皇储,以后的皇帝。当今皇帝崔珩,比他大了太多岁。身体也不是特别健硕,应该会走在他前面吧?太后肯定走得更早了。雪宜公主毕竟只是个未嫁的公主,还能不能护住他?他的侄子作了皇帝,会对他怎么样?二皇子和四皇子其实人都还不错,二皇子善良老实,四皇子开朗讲道理,但是他们的母亲呢?作了太后,对儿子会有很大的影响力呢!七王爷不太喜欢姜贵妃,觉得这女人权力欲望太重、对儿子控制也太严。四皇子的生母且不论,养母皇后么,唉,皇后不太喜欢七王爷。都因为皇上对皇后不够亲昵,太后对皇后则威严有余、宠爱不足,雪宜公主甚至在好几件事上对皇后颇有微词。而太后爱极了七王爷、雪宜公主也很爱七王爷、皇上在表面上对七王爷也不错,皇后作为妇德的表率,对七王爷同样很好,但从某些难以明言的蛛丝马迹中,七王爷感觉她作为一个女人,有“你们不爱我,爱他,这太不公平了,那我讨厌他”这样的心理,却极力抑制住了。物极必反,以后皇后作了太后有了发言权,会给七王爷闹点不愉快吧!姜贵妃死后,皇后接过教养二皇子之职,七王爷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对皇后更为忌惮。
皇后若能倒台,岂非也是好事?
他虽不会帮着把皇后撬下去,但别人有这个打算,他也不会提前叫破,免得害别人不得不仓促间与皇后决战。
他只不过袖手旁观。
“谢谢。”云华由衷感激。
不作敌人,就已经够朋友。
“能为美人掠发,是我的荣幸。”七王爷眯着眼睛笑,“要感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其实是,感谢云华家给他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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