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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周悠闲生活-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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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抬头看向闱门,兄熙一身吉服,立在阶上咧嘴笑望着我。

放下手中书册,我同阿母打个招呼,看一眼围着阿母的贵妇还有庶母们,自从君父去后,鲁宫众妇是前所未有的和谐,阿母曾言,到最后陪伴她的都是这些妇人,何苦为难。此话此时看来倒似不假,阿母那些美容秘方,如今己不再是秘方,整个鲁宫甚至王畿只怕无人不晓。

“熙,寻我何事?”还有事要忙,便一直不得闲去寻他。

“娻,阿兄欲抽空去趟林苑,汝可得闲?”

林苑?不正是我置办庭屋之地么?歪头想想,答了个诺。

过了两日,吩咐宫妇小心伺候阿母,我便踏上乘石上路了。坐在舆车之内,裌不时掏着柜中之物,他说他记得放了包栗子在柜中的。

结果翻了半天,将我的泳衣拿了出来,还不停询问是何物。结果阿兄等亦好奇来看,这次……

裌被我罚了蹲车角,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说话,亦不许动。直至抵达林苑大屋方才解禁。

“娻,适才裌所拿乃何物?”还有一位不识趣的,心中不好意思,面上却是十分淡定忽悠熙道,不过拿错了衣物,那应是阿母做的半成品。

熙不信,赖在我的舆车之内,定要求知答案,两人打打闹闹。

兄酋含笑望着这幕,眼中尽是宠溺温柔。

到了林苑大屋,待众人睡下,我这才拿了泳衣去不远处的温泉泡澡,将身子整个潜进水里,许久才冒出来透口气,待得够了,才靠在其中一块大石上,凝着高远的星汉出神,直到月上中天。

不知不觉中,过了如此多年。忽然觉着为家人,我做得极少,不管阿母,还是阿父亦或生病却瞒着众人的阿兄……身上有五千年文化的积淀,我却只自私的为自己着想,怕泻露不妥,怕被人当成妖怪烧死而怯弱的活在自己筑的壳中……

这样真的好么?阿兄的病……是肺痨罢?要如何才能让他活得久些,瑜与太子妇……尚需要他……

想着想着,却是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第二日再醒来时,发现是在自己床上,一时有些惊愕,我的记忆在温泉便断了,那是是何人送我回屋的?

尚未来得及深想,外头便有人敲门。

“小君,可己醒来?”

“然。”是稚在唤我,匆匆披上衣裳,又捋了捋头发,此时天色大亮,是我起得迟了。

“小君,有信使送信来。”

始时,我以为乃徵之信,折开时,却是一愣,他怎会写信与我?

信的内容不长,细细如流水记录着这一路往密的所见所闻还有与周天子所处情形,看起来倒像是话家常般,字里行间也极为细腻,我又是愣了愣,此,不太似他的作风。虽疑惑,但此信却奇怪地让人觉着心中温暖……

“娻在看何?”

正出神,指间竹牍被人夺走,兄熙笑得一脸暧昧大声读着信上内容。

“熙,读罢!”咬牙切齿道,要再敢读下去,恐他那一室宝贝不保,我错了,熙怎么可能长得大呢,此时行为与孩童何异?

“呃……”见我生气,兄熙尴尬刨刨脑袋,结巴道,“为兄再不敢了!”

将信夺回,转身欲回屋中,却在见到屋角走廊对面的兄酋时顿住了脚。阿兄何时来的?

书信

牖外风雨飘摇,秋雨疾迅,不多时窗棱上糊的白绢己至洇湿。室内,手中拿着子郜的信,我怔怔凝着那上头契刻的象形文字出神,竹条上,刻纹崭新,子郜与黑皋性子不同,也更多变,但字迹却是相同。

那日的他恨恨的话,再次跳出脑海,黑皋他死了,死了,再也不会出现了,就算如何讨厌嫌弃我……吾仍乃汝夫,此事便是一生亦不会有所改变!

此生亦不会有所改变……你我夫妻,焉能拒行夫妻之礼?

纵观整个大周,何女子同你一般拒绝夫君的亲近?

带了血丝的眼,像印记般,刻在心底。眯了眯眼,靠进枕里,强迫自己入睡……许久方才睡着,又做梦了,梦里黑皋笑得开心,搂着我正坐案几读着一些传记,读着读着,却忽地,发觉靠着的胸膛无一丝热气,而他的身子竟在渐渐变淡,眉目如画的脸,水彩画般随着时间的远去,渐渐褪色。

事情忽然发生,来不及防备,我惊慌不己,去捉他的手,却是捞了个空,惊恐抬头,“皋!”

半透明的身子忽地离地飘在半空,皋笑着与我道,“娻,皋去了……”

“皋,不要走!不要丢下我!”急急起身,却被那小几绊得摔了一跤,只觉一痛,膝盖破了,有血流了出来,即便痛我却管不了那么多,抬眸祈求,“皋不要走,我……我流血了,痛……”

如果以往定会上前查看,定会责我如何不爱惜自己如何不小心罢,此次却是任我摔倒,一副置之不理,身子似没听到我的祈求般,仍旧淡化下去,渐渐地,消失不见,只留下句话,“帮我好好待他罢……我即是他,他即是我……我在那印记里……”

说完彻底消失,只余尾音绕梁不歇,最后消散。

“我即使他,他即使我……”

“我在那印记里……”

“我在那印记里。”

“我……”

这一室空寂让人发慌。

到最后痛得无法承受,醒来,方才发现是梦,但梦里的痛似乎真的,久久挥之不去。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得更加急了,瓦背嗒嗒地响,凉风带着湿气灌进室内,帐幔轻摆,帐上玉壁随摆轻响,一时室内盈满各种嘈杂之音,似极为喧闹却又似极为安静……

傍晚时分我还在想,是否需回信,如今己不用再想。收拾心情,快速披衣起身,回了信去。翌日,让信使送信往密,信上的内容,全是我心理话,执意求个确切答案,不要猜测,不要撒谎。倘若他真是黑皋的化身,那么,即便是化身,我亦会紧紧抓住,再也不会让他消失不见……

信来及极快。

捻着那沉甸甸地包裹,愣了愣,昨日才寄去,怎会今日便有回信。撇下脑中疑惑,快速折开包裹,里面装着的,具是些小玩意,玉坠子,耳铛,还有小小玉珠做的项链,最后一小罐燕脂,用麻绳紧紧封住了口。见着这极为女性化的东西,心中有些许失望,我是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

子郜的信又是极为简单的,道着一路上与周天子路过一小邑,见此地秋涝严重,便留下他处理庶务,其余人等先行行军等等……

至此后,三五不时便收到他的来信,时间间隔也是极短,似乎每至一邑他便会送上书信,有时或附赠几枚特产,却从来不曾要求我回信……想起上次两人争执,这般是怕我拒绝回信罢?

渐渐地,我己经开始习惯每隔四五日便读一封他的来信,熙见之常笑子郜如此喋喋不休,倒似妇人写的一般,男子文笔当果断刚毅才是。

瞪他一眼,我仍旧看得起劲。有时子郜偶尔描述一下当地民生风情,大漠如何广袤无垠,高崖如何如刃直冲云宵,太阳金黄且圆,虽用词极为通俗,我却似见子郜栩栩如生般立于眼前,玄色戎装,后脊笔直黑发高束,负手立在黄沙的边际处,一侧有枯华杨木,灰白凌乱横躺,更衬得他意气风发,这种意境倒似笑看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又有信说,记得初识时,裌便道将来欲造大舟,齐去寻那蓬莱之岛,倘若哪日宋不再需要他,便与我还有……这后面却是个圆点,造一方大舟,几人一同,从宋出发,无目的的沿着汶水前行,行至何处便算何处,去看日落月晖,去……

那圆点,我知道,定是代指我们的至亲血脉,或许是想起我拒行夫妻之礼,便使用圆点去替了,怕又惹我生厌,如此小心翼翼,怎能不觉温暖。

这信看完,我却是一笑,子郜有时真傻,宋……怎会不需要他了,这个愿望怕是终其一生也不可能实现的,但,虽傻,我这慢慢相信他的人显得更傻了,竟开始憧憬起与他一同行舟汶水之上的情形,碧波荡舟倒也似不错……

有时,与阿母齐照顾阿弟时,我开始会想,不知此时,子郜在做何……只是除了那信,我极少再回信,就算回也极为简短几句,说得大部是裌与宋宫情形,极少提自己。

子郜有收到我后来的几封回信亦抱怨道我当多写写自己如何如何。但,第一封倒似泥沉大海无影无踪,始不见回信。

终是等到回信,我要的答案也己得到,不知为何,在看到信上他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如何与黑皋融为一体时,我这心中忽然觉得圆满,一滴泪落在那竹牍之上……

原来,我等的人,一直都微笑,立在原地不曾动过。只是因那场突变,至使我前进步伐凌乱,这才生生绕了个大圈子,方才找到他。我以为他喜欢的是娥,必不是黑皋,却远不知,娥的事情,他并非没有查觉,只是心中有愧有疚,那些算计的东西,不想查究,毕竟是他负了她。

倒是我自己,总带着许多秘密不愿与他道……

这封信,是我给他的第一封回信,也是他回我的最后一封来信。

许久,都不曾再见任何信来,初始以为他或许太过忙碌以致无法回信,便安心等待,只越到后面,越坐不住了。几次去寻阿兄打听战事情况,却总被三言两句挡去。

“娻,子郜定不会有事,请安心等待便是。”

“可阿兄……”

“娻何时如此沉不住气了?”

“……”阿兄斥责的语气,让我一阵气闷,却又不知如何回他,他这般,倒是像在与我置气,我又何时做错了什么?

想想最近阿母之事己差不多打点妥当,后日便可整顿上路,我平复一下胸中郁气,“阿兄,阿母与阿弟行装都己打点妥当,待得二人安置妥当,娻该回宋了。”

阿兄翻简牍的手顿住,眼中划过不舍,沉默许久方才回我,“娻,适才阿兄……”

“娻知晓。”

“娻可是在责怪阿兄适才出言不逊,这才生气,如此快便欲意回宋?”

“非也,阿兄,娻己在这鲁宫住了五月有余,倘若不是阿母只娻一女,或许四月前便需回宋的。”

“如此。”阿兄仰头,叹口气,“确实,娻己为人妇,阿兄却总未曾习惯,以为娻仍旧乃鲁宫公女,只怕此一去,是再也见不到娻了。”

“阿兄何出此言,娻过不久必会回鲁探望尔等。”

“只怕,阿兄等不到了……”

“阿兄!”如此消极的神态……

“娻想回宋便回罢,只是出行那日祭拜行神时,但请等等阿兄。”

“诺。”

阿兄转头看我,笑了笑,大手罩上我的头顶,一股温暖缓缓流淌,“稚子!辟与鱼亦差不多该回了罢……”阿兄提起辟与鱼时,我的心突地一跳,接着快速动了起来,一种称之为内疚的东西蔓延心涧……她们二位,不知如何了,林修然如此变态,找了人替他行那夫妻之礼,不知倘若二人知晓,该当如何自处?

而此次,林修然竟奇怪地没有出现,徴来信说,陈国之内,一切安好并无异状。

这样,不应该啊?!

但,想起阿兄的病,即便如何恨他,如何避之如洪蛇,我终需寻他一趟。林修然不是曾经说过,能回现代么?那么,不知阿兄是否愿回现代去冶疗,虽然此话乍一听起来如天慌夜谭,但凡有一线希望,我便不会放弃。虽如此想,心中仍不免惴惴,此事要如何说来?我得好好想想……

到了星的小邑,小邑唤作俾邑,确实乃小邑。不过不像那几位无子庶母,有总比无好。待授土仪式正式完成后,我才收拾行礼返宋。

走之前,阿母拉着我的手,细细交待着夫妻相处之道,这些过去的日子她并没少说,只是或许总觉不放心,三五不时重复提醒。

“阿母!”虽从未有人教过我爱之一事当如何,但却知,不管对方是何模样何性子,只要尚是黑皋,我便会无愿无悔地与之扶持下去。

与熙告别,熙又笑得不伦不类,捶了他一下,又抱了抱方才走向兄酋。

与兄酋告别时,在拥抱时我犹豫一下,但见他己伸出双手,便大方地回抱住他,虽然知道他的心思,但倘若他不说明,我便装作不知,又有何可矫情的。

两人相拥时,我附在阿兄耳边,轻轻问道,“倘若娻有法子可冶好阿兄之病,阿兄可愿?”

阿兄适才起便十分僵硬的身子,这下更僵硬了……

“娻……”

“阿兄,但等娻的消息,可好?不要放弃,可好,诺娻可好?”

阿兄将我拉离,扶住我的肩膀,眼眶湿了湿,“诺!”

不等我欣喜一笑,“为兄果然不曾错看过娻,如此重情重义的女子,只怕大周再难寻,子郜他……何等地福气……你与他,亦要过得幸福,答应为兄可好?不要再去吵闹争执,子郜亦不好过……那日,与为兄一同喝酒至半夜,问为兄娻是何样女子,为何心肠如此狠硬,娻猜为兄如何回答?”

我一时只觉十分地窘,原来,是兄酋说了何,非熙。

“说何?”

“为兄道,娻所需;不过一抹温情。朋友爱人夫君可以狠心待之,对家人却永远如水般温柔包容……”

所以,那信也是阿兄教他的,那些话亦是阿兄写了让他去抄得。这话说完,我更是窘上加窘,第一次,对阿兄无语,所以,阿兄其实才是最腹黑的那位罢?

倘若非兄妹,只怕我与阿兄……当然,这些己是不可能罢,阿兄……总是这般温厚宽广,如海的深情我深深感动同时,亦庆幸他是我阿兄!

往密

舆车辚辚,我与裌坐在车内,正与他说些野史,以作启发,经过这一年多的调……教,再加之与宋皋之前长时间的游方,裌的思想比之同龄幼童信来说,要成熟也灵泛许多,此时一双水润的眼,天真的望我,一时之间心底为他感到骄傲,又有些担忧。

“便有人向汉高祖进谗言,道陈平盗嫂受金,并非白璧无瑕。如他初至汉营时受诸将金,金多者得善处,金少者得恶处。显属于受贿行为。于是汉高祖问陈平何以如此,陈平道, ‘臣裸身来,不受金无以为资。’倘若裌为汉高祖,得此辨解当如何处理?”

裌皱眉深思,末几撅嘴,抬头,“陈平甚坏,不仅蒸嫂,亦随便受贿,此等无德之人,定不能用。”

点点他的鼻头,我笑笑,“阿母却以为可用。”

“为何?”裌睁大迷惑的眼。

“裌以为天下可有人臻到完美?”

刚一问完,裌脱口答了,“阿母便是。”

这话逗乐了我,“呵呵,裌真会说话儿哄得阿母开心,阿母哪里完美?不管在宋宫亦或鲁宫,多人曾诟阿母为人过于冷漠自私。裌之所以以为阿母完美,不过子不嫌母丑罢啦。这世上,并无完美之事,完美之人。陈平盗嫂受金,却瑕不掩瑜,为人君者,当知臣之长短,事之利弊。方知如何用人,陈平者,如利斧,使起来快且敏,但倘若无柄,便会伤己。因此,首要之事,乃造柄,方斧之。”

这些事情,既然裌爱听,我便说与他听,明辨是非,从来不是从隐瞒真相开始,即便让他知我是何样之人,或许与之心中阿母相去甚远,却远比懵昧无知,胡乱崇拜的好。

裌低头思索片刻,末几再次抬头,“阿母,裌知了,此便是阿母为何差徴行走宫室之间,却差稚处理阿母饮食起居锁事,因为稚乃嘴碎之人……”

我:“……”这孩子,真让人崩溃,如此的八卦……

稚:“小君,小人无辜甚……”

正一路谈着,舆车却是陡地一停。

撩帘问稚,“何事?”

稚指指前方,“小君,前方有傩(音同糯)队。”

依言移了视线去看,果然乡人傩队和裼队迎面而来,祭旗迎风飘扬。虽知大周素来便有傩祭一事,却大部具在季春,仲秋乃至季冬,这日,宫中相士定会率百隶索室殴疫,以驱瘟鬼。不过时日未到,算算日子距季冬还有些时日,为何忽尔如此。

心中疑惑,近了忙打手,“吾子且住。”

那傩队见了我等立于车旁唤他,遂停下来,其中巫师取下面上傩具,“吾子,何事?”

一笑,“不过初冬,尔等今日大傩,却是为何?”

“吾子不知?密国上下遍现瘟疫,己有数人死于此疫,倘若贵女欲往密国,且住罢!”

说罢,带上傩面与其余人等鼓瑟击缶而去。

我却是脑中一轰,心脏忽尔狂跳一股不祥的感觉蔓延全身。我就道为何如此之久,子郜未再来信,原来,密却是有了疫情,只怕此时己是闭关封国,周天子亲征,不知是否也在密中,此时只怕洛邑己是乱成锅粥罢?

不时何时,凉风卷起周道上的风沙,只剩傩人一片迷蒙背影,渐去渐远。

“小君,天宴了,回罢。”

心中忐忑,轻轻嗯了一声,扶着稚的手上车,命驭人驾车,这时却从身后传来一阵马蹄之声。

“阿妹,阿妹!”

撩帘,探头,阿兄熙一身常服骑骊驹而来,手中羊帛飞扬。

“阿兄为何来了?”前几日不是还因我忽然要回宋而生气不理我么?

“阿妹。”熙驱近了,马未勒稳,跳将下来。

“快看,子郜来信。那信使未寻着阿妹,为兄恐又错过,便亲自送来。”喘气说道,一脸急色。

见那面色,我心中咯噔,接了信来看,寥寥几句,字迹潦草。

娻,大疫现,毋往宋。

毋往宋?难道宋亦?不敢想。

“阿兄何时收到此信?”

“不过几日。”

扫一眼他松散的横笄,我收起那信,“阿兄辛苦了,事出紧急,娻便不再逗留,就此告辞。”

正人欲上马,却是被人拉住手袖,“阿妹欲往何处?”

“自是宋。”

“不可,阿兄一早知你看过那信,定会往宋特命我前来迎娻回鲁,有瑶言,密国城外,尸以舆载!此地亦不可久留,走罢。”

“阿兄……抱歉!请松手罢?娻既己嫁为宋人妇,万无丢下夫君独自逃生之理,况,瑶言多不可信!”说罢,拂去阿兄大手打算顾自走了。

“阿妹!”阿兄又欲捉我,我却是身形一闪躲了开去。

两人来回闪躲数次,阿兄奈何我不得,我亦不想使用些粗暴手段伤了他,两人一时僵持不下。

阿兄辩不过我亦无法奈我何,却忽地飞扑而来,本欲躲开,但想可能会伤着他,便立在原地,打算扶他一把,却不想阿兄双手如蛇缠了上来,紧紧箍住我的腰身将我往后拖去,这个无赖!

“阿兄住手!”

“不放,为兄己在阿兄跟前立下誓状,倘若今日无法带回娻,项上人头不保!”

“胡闹!”人命关天,此种誓状又是随便能立的!

我的喝斥让阿兄的手抖了抖,却硬气不撒手。

“二舅坏!”裌见阿兄暴力对我,一时气愤,扑了上去撕咬扑打。稚在一侧急得跺脚,二公子身份尊贵,岂能如此施暴,又不好相帮,一时乱作一团。

奇)“啊!阿妹,快快叫裌住手,身为一国太子,举止形同泼妇,将为天下人笑!”

书)对天翻个白眼,“阿兄,你身为一国公子,举止又哪斯文有理了?”

网)“那是为兄奈何不得阿妹,情形特殊!”

咬了咬牙,大吼一声,“裌且下去!”裌倒底与我学了些擒拿,初时慌乱,尽使些小儿招数,不是扯衣便是扯发。听我怒吼,立时明白过来,跳回舆车之上,我一使力后翻,将阿兄整个带倒。

“阿……”没机会让阿兄将话说完,使了个手刀,将他劈晕,真是要命,看来只能将这只麻烦带回宋去。

一路上,阿兄醒过几次,却总被我劈晕,离宋越来越近最后一次打算劈晕他,或许熙明白,事情无法挽回,便不再劝我,我亦不再将他劈晕。

心中有气,不过奈不得我何,却总去欺负小裌,两人一路吵闹打骂,或多或少让我心中担忧分散不少。

“阿妹如此,兄酋定是日夜不安罢。”这日,吃罢糗粮,阿兄对月长叹。

“熙毋忧,娻己送书往鲁道明一切。”

“但愿一切安好。”

“嗯。”

“熙,再过月余便要迎妇了罢。”

“是啊!”

“可娻却不见熙为此欢颜。”

“迎妇……娻,迎妇不过为继后世,修异姓之好,又有何可欢?再者,为兄一直不知女子所求为何?阿母一生……郁郁寡欢,君父对阿母亦少有温情,为兄一想往后为兄或许亦是如此,便觉索然无味。”

这孩子,想得真多。拍拍他的肩,“既是如此,更不应长吁短叹,阿兄只要善待阿嫂便可,女子不过求得夫君一句半句温言软语罢啦。”

阿兄转头,“既是如此,阿妹与子郜为何如此的冷?子郜对阿妹又岂是一句半句温言软语,阿妹却甚少展颜 ,为何?”

愣了愣,却没想阿兄会有此一问,怔忡半晌方道了句,“熙,是娻心渐涨,心一大,所能遨游的空间自然变小,所求多了方才如此。”

“空间?”阿兄不懂。

边旋身边道,“阿兄,起程罢,天色将宴,传舍宾馆尚无着处。”并没有刻意去解释,那些事情,阿兄有过体会便知了,这个世上,倘若不是心变大了,能施展的,能容纳的又岂会不多?说到底,我不过平凡女子,并无大肚去容天下大爱,所能容的,不过小爱小家。

当我爱上一个人后,亦会如别的女子般,嫉妒别人,为着夫君的偏袒暗生闷气,当初不嫁齐纪便是早知会有此转变,嫁了宋皋之后,虽有曲折,但终还是被他软化,这…… 是殊途同归?

一路风尘,终于抵达商丘,不过却被拒在城外。

“稚,递上这一方符节与那寺卫。”伸手撩帘递与稚手中之物。

“诺。”

稚一番交涉,舆车终又动了,我坐车内,细细打算下一步如何,宋皋现在在密不知生死,那么,我定是要往密的,去密便需通关符节,不知宋候可会准我。

再者,瞄一眼装模作样端得笔直的阿兄,此人还是个麻烦,倘若知我欲往密,只怕又是一番闹腾,要如何劝服他才行?或者干脆瞒了他?

入商丘,却并未立时回宫,阿兄冒昧前来,需携贽入宫拜见宋君,舆车上早就备了,不过还需再打点一方才行。

“稚,你且助二公子打点行装,再入宫罢。”

“诺。”

“阿妹……”

“何事?”转身,阿兄一脸欲言又止,“无事,阿妹去罢。”

“嗯,阿兄珍重!”

“然。去罢。”阿兄摆手。

待寺人将舆车上的东西搬进宾馆,我这才上车入宫。

大殿之内,宋候衮冕吉服,脸色却有些憔悴,“娻,总算归来,此去汝母可安好?”

“尚好……”

宋候捋捋长须,仰天一叹,“此次吊唁未能亲至,吾愧于伯禽啊!”

“父亲!毋要如此说,上卿代父亲至,亦是一般。”

“罢啦,既然回了,便同夫人打个招呼罢,这些时日,不知为何夫人总念叨着你与裌,只道偌大个宋宫,竟无可谈话之人……”语气有些忿忿。

“父亲!”宋候……原还有赤子之心,一把年纪还同我争风吃醋。况,在宋宫时,他便一天到晚沉浸庶务,与母亲交谈不多,母亲如此说本也无可厚非。

“去罢!”

“父亲,娻有一事。”

“何事?”

“父亲可知子郜现下境况?”

宋候捋须的手一怔,半天才涩涩答了句,“生死不明……”

答案早在预料之中,却仍不免为之一震。

“父亲,可想子郜平安归来?”

“自然。”

“那么,父亲,请准通关符节与娻罢,娻定不辱命!”说这话时,语气极为坚定。

宋候却是定定看我半晌,最后缓缓点头,不想此事如此轻易便成,我一时大喜。那头宋候道,“只是娻倘若此去未寻得子郜,除非解封,否则,便不能再回宋宫罢,汝往密之事……与夫人报备方才动身罢……”

握通关符节的手一顿,良久,终答了个诺字。

宋候到底是宋候,此次从那等地方出来……确实不宜立时回宋,只是我仍旧需去寻我夫君。

从大殿出来,裌正站在檐下等我,见我,高兴咧嘴,“阿母,看,雪!”

白胖手指指向阙台处。

指眸望去,不知何时,竟下起了雪,白雪飘飘洒洒落在庑顶阙台。

“阿母,裌想阿父了,阿父离去时对裌道下雪之时便归宋。”

笑笑,“然也。”抱起小裌向宫室行去,我没再说话,心中却想,阿母定会帮汝寻回汝父……

丽邑

往密前,自然得打点一方,虽然时间紧迫。行装是现成的,并不需御下来,直接吩咐驭夫将翟车换成轻简的辂车。

报备夫人时,夫人虽有憔色,却还好面目平静,只对我道,行踪自有她帮着遮掩,放心去寻便是,只是裌此次却需留下,宫中之人亦只能带走近人与几个侍卫。

点点头,这些我自然明白,“母亲,娻独自一人便可,不需侍卫近人。”

听了这话,夫人一怔,“娻一弱女子,本不应出宫寻夫,然则我族子息薄弱,如今子郜生死不明,裌身为一国太子年纪又尚幼自不能往,小叔亦需处理庶务。能用之人极少,倘若不是君上与小童道娻乃可信之人,又岂会任尔如此胡来?”

说罢却是眼眶湿润起来。

与夫人谈了刻钟,便告辞退出寝室。

回至宫室,徴正繃脸站在阶上候着,见我越过闱门,脸上神情稍稍舒缓迎了上来,“小君。”

“嗯,徴,两旬未见可还好?”两人边行边入了宫室,室内,窗明几净。

“小人一切安好,小君费心了。小君,徴有事要禀。”说这话时,神色又变得严肃。

瞧了瞧左右,摒退出去,又留稚守了门口,裌早己被领进太子宫中安置,待得众人退出宫室,室内顿时一片沉寂,长长的帷帐,不时随风拂动,摆在各处媵器仍旧华光流采,很好,不在期间,寺人与宫妇们并未偷懒。

徴压低声音,凑了上来,“小君,那人与我道,娥失忆时,又嫁过一次的,不知为何再次见时,却是独身而来。”

握盂的手顿了顿,我低下眸子,就着盂沿喝了几口新沏参茶。她是林修然寻回来的,又是宋皋的心结,林修然自然不会让别人知娥己嫁过一次,只是,为何娥却不老实?难道真是女人的虚荣心在作祟?

又喝了一口,我方懒懒答了句“哦?!”,接着又道,“可寻着她夫君?”娥……现在看来,尚不知是找死,还是送死,不管其中原由为何,她却是林修然用得最让我忌惮的棋子,我不想娥成为我与子郜之间不能谈的话题,那么究竟是悄悄弄死,还是揭发呢?倘若揭发,只怕子郜的声名最后……会更狼籍,当年那段往事就己经让他背负过弑妻灭子的罪名…

“未曾寻着。”

“未寻着?”歪头思索一下,“可己返宋?”陈磊既然被调往密,那么与他同往成周的娥,自然需护送回来。

“尚未。”

尚未?“如此,徴可知娥此时在何处?”

“有人道,见着她与公子同车前往密了。”

听了这话,我忽尔重重置下手中陶盂,盂中参茶洒了出来,溅至案上,一团濡湿。同往密?!冷哼一声,眼眸变冷,连带着心上也刮起了股凉风。

“我倒要看看,娥此次是否还能归宋!”

徴见我神色微变,小吃一惊,“小君,小君不是一向不在意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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