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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想攻略我-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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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苍还是固执地不肯妥协。他不知从哪来了个执拗劲头,任凭少年纤细手指如何催逼,青衣魔修安然不动犹如一块石头。
  其实简苍也不是多固执,他虽然昂着头,还是用余光偷偷看少年的反应。他就想看这小骗子会不会觉得难堪,又要如何处理这等事请。
  遭到拒绝的楚衍明显一愣,唇边微笑好像也僵住了。他轻缓地收回手,好像还微微叹了口气,真让简苍听得心焦不已。
  怎么了,他刚才那股强硬的劲头去哪了,为何如此不堪一击?
  明明楚衍再坚持一会就好,自己就会很快妥协,根本也不用多久。
  事事都要楚衍主动可不好,简苍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凡人少女,他当魔尊的尊严又在哪,一点也不给自己留面子。
  青衣魔修继续紧绷着一张脸,仿佛他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甚至还能安闲自在地望向远方。
  没人知道,简苍心中有多焦急。
  明明亲一下就能很快结束的事情,只因自己小小地刁难了一下他,楚衍非要闹得这么难堪。
  真要冷战了,楚衍可比简苍能狠得下心来,这道理简苍一向明了的很。
  宽袖中的手指攥了又松,最终青衣魔修飞快地握住少年纤细手腕,一用力就把他带进自己怀里。
  “要亲你也是我主动,一人一次,公平得很。”
  简苍说出的话带着股恶狠狠的劲头,他的动作却温柔的很,生怕弄疼少年的手腕。
  说完这话后,青衣魔修也不看楚衍的反应。他一俯身向下,就亲到了楚衍额头上。
  格外小心翼翼又带着试探意味的吻,若非他们俩神情亲昵,哪怕外人看到这一幕,都不会想歪什么。
  纵然没有唇齿相接,那感觉仍是触动心灵的。一点点热度顺着肌肤渗透到心中,暖意融融又麻酥酥的,已然彻底驱散了楚衍心中的阴霾。
  也许楚衍前途未卜心魔丛生,那又如何?他从来没有后悔过,也从未相信过天命与注定。
  那阵突如其来的虚弱感觉来得,去得更快。虽然阴影浓重压在心上,这一吻楚衍就能从中汲取到温暖与力量。
  不带任何复杂意味的吻,唯有真心实意的祝福与赞美,似漫长黑夜中骤然亮起的灯盏,灯光晕黄温暖人心。
  少年稍稍怔了一刹,又骤然间笑了出来。他唇边两颗小虎牙尖尖的,有股天真稚拙的劲头。
  不愧是纯情又傲娇的魔尊大人,亏得简苍之前搞出那么大的架势,楚衍还以为他们俩总该发生点什么事情。
  谁知到了最后,不过是在额头上微微一吻罢了,毫不暧昧没有他意,根本不像看破红尘的魔尊大人能做出的事情。
  “满意了吧?”简苍松开手后,他声音喑哑眼角绯红。那种不自觉的艳色流转,鲜亮又令人瞩目,几乎能让人屏住呼吸。
  显然魔尊大人忍耐得很辛苦,缘由为何都是心知肚明。楚衍确信,他们俩一样想到了些不该有的事情。
  真是不坦荡的魔尊大人,让人看得心痒痒又无可奈何。这样模样的简苍,楚衍绝不想让他人瞧见半点,一眼都不可以。
  本该害羞又手足无措的少年,可与简苍料想的反应就截然不同。楚衍一眨眼,大大方方地答:“不满意,魔尊大人未免太胆小了。”
  “在我看来,真正的亲吻应该是这样。”
  少年忽如其来地贴近简苍,他踮脚抬头伸手一气呵成,也带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劲头。
  最先触碰到的是鼻尖,温度微凉呼吸却是灼热的。而后又是薄而柔软的嘴唇,分外甜美甘润,似某种永远不会吃腻的糖果。
  青衣魔修只惊愕了一小会,就反客为主重新搂住了楚衍。他蛮横又而不讲理地亲吻着少年,再明显不过的宣誓主权。
  简苍恨不能让所有人都看到这一幕,才能让那些对楚衍心怀不轨之人打消念头。
  这是他的人,这是他的楚衍他的未来道侣。旁人不许碰一下,哪怕看一眼也要先谋得自己的同意。
  嘴唇与舌尖互相追逐的过程中,双方都快忘记了时间。
  分开时简苍还是一切如常,楚衍却有些反常地别过头去,明显不想让他看到什么。
  修士呼吸悠长与凡人不同,这一下长长久久的亲吻,照理说不会有什么异样。青衣魔修却看到,少年耳尖微红,明显是害羞了动情了。
  简苍一碰楚衍肩膀,他就继续固执转头,就是不肯让简苍看他的脸。
  这种欲盖弥彰的应对办法实在拙劣,也越发验证了简苍之前的猜想。他就说吧,楚衍果然对此生涩得很。
  这小骗子看似很懂得撩拨他人,言语举动间都带着点暧昧。简苍不由自主心中犯嘀咕,难免认定楚衍虚情假意。
  魔尊大人不在意这些事情,只是他稍稍害怕瑟缩些,越发认定自己的痴心暗恋没有结果。
  现在一看,结果可不是如此。楚衍分明心虚得很,还要装出一副自有底气的模样糊弄自己。
  可气的是,简苍真的差点被他糊弄住了。青衣魔修仔细一想,越发觉得自己吃亏。
  他也不为难楚衍,反而松开手笃定一笑,“怎么,你此时又害羞了?刚才不管不顾非要亲我的劲头,又到哪去了?”
  青衣魔修可恨就可恨在,他目光敏锐总能抓住机会,揭人短处挑剔过错,让楚衍也起了点怨怼的念头。
  他索性不答话,竭力平稳心绪,才不会显露更多破绽。
  “让本尊看看,你可是脸红了?”简餐还是不依不饶,他按住少年肩膀,不许他转身也不让他逃跑。
  这股乘胜追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真和楚衍有时分外相似,但用在此处楚衍就不大开心了。
  “没有脸红。”少年一字字说。
  “是没脸红,可你耳朵红了。”
  楚衍很快想到了歪点子,他眼珠一转,语气反而坦诚起来,“魔尊大人不要为难我,你我全都明白的事情,为何还非要揭穿?”
  “只许你轻薄我,就不许本尊收点利息?”
  青衣魔修不由分说,捏住了少年手腕。刚好一掌环握,还留有余地,细瘦伶仃莫名堪怜。
  手指稍稍一松又圈紧,力道轻柔分外暧昧,是试探与摸索,想看楚衍会有何反应。
  一向狡猾如狐的少年好像真呆住了,他眼睫一眨分外撩人,就是害羞与默许。
  于是就这么半推半就到了桌旁,一路推到了椅子摆设,叮咣好一阵乱响,都没人在意。
  少年一头丝缎般的黑发铺散开来,不需其余映衬,就格外绮丽。
  如此气氛恰到好处,不做点事情才是太浪费。
  简苍浅蓝眼眸颜色沉暗了,像夜空似深海,风暴在此酝酿滋生,不容小觑太过危险。
  其实他期盼这个时刻已经很久了,早在他明白自己对楚衍感情为何的那一瞬,就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这等情形。
  幻境中见过梦境中亦曾相随,似藤蔓般抓住了就不松开。今日终能得偿所愿,该说是上天开恩命定如此吧?
  指节匀称的手指落在少年殷红嘴唇上,流连不已不肯松开,直到揉搓得那两瓣嘴唇微微发肿,简苍才松开。
  少年没有反抗也没有说话,他眼瞳如星格外明亮,莹莹烁烁不曾熄灭。
  不需再说也不用再问一句,恰到好处的心意相通,也根本不用他多嘴打扰气氛。
  却有一声不合时宜的清脆鸣叫,惊醒了这两人。
  鸟儿一身金灿灿的羽毛分外明丽,似破窗而入的阳光,也让所有暧昧气氛荡然无存。
  它径自穿墙而来,还迫不及待地小声叫唤,自有一种欣喜的意味。在鸟儿的小脑瓜里,想必也不知道它打搅了什么是情。
  高兴了就来找主人,不开心也来找主人。毕竟它这么漂亮,不管是谁都愿意宠着自己,一切可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简苍比楚衍先发现情况不对,他二话不说,重新化作一缕幽魂。
  等到鸟儿一路蹦跶到了少年身前时,它根本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不对,还是有些古怪啊。怎么大白天的,主人就衣衫不整,好像要睡觉?
  鸟儿不安地跳了跳脚,又格外着急地叫了几声,就怕楚衍出了什么意外。
  怎么了怎么了,主人的脸这么红,可是如同凡人般生了病?修士很少生病,一生病就太麻烦,根本不好治。
  小脑袋东往西看,终究犹犹豫豫地凑到楚衍面前。
  碍于之前楚衍的吩咐,鸟儿没有太靠近,一双黑眼睛却担心地紧紧盯着他看。
  固然这小东西关心之意溢于言表,楚衍却不大开心。比他更不开心的,是神魂中咬牙切齿的简苍。
  “本尊发誓,有朝一日定要把这胖鸟烤来吃。一点眼力都没有,就会坏人好事。”
  楚衍心中那股懊恼之意,被简苍直白了当地一打断,反倒什么都不剩。
  他仔细一想,还是决定替这小东西求求情,“这样不好吧,毕竟它虽然看起来有肉,羽毛却太多,大概一点也不好吃。”
  一无所知的鸟儿还是懵懵懂懂,它只是本能地打了个寒战,一身华美羽毛也跟着膨胀起来,活像个毛团。
  好可怕的感觉,就像它被一只猫捉住了按在爪下,虽然没死,却随时有可能被狠狠折磨。
  主人不会如此狠心吧,毕竟它今天什么都没做。金灿灿的尾羽不安地晃动一下,鸟儿又叫唤了一声,这次是询问的意思。
  好在楚衍根本没生气,他心平气和地摸了摸鸟儿的脑袋,格外温柔。
  鸟儿立即撒了欢,它在楚衍面前蹦蹦哒哒,已然将所有预感都忘得一干二净。
  “小黄,我发现你最近胖了。”楚衍捧起了这只鸟,仔细凑到面前打量。
  翅膀不轻不重碰了楚衍一下,是让他不要提那名字的意思。小黄小黄,活像一条狗,根本不符合自己高贵的身份。
  笑盈盈的少年可不管那么多,他话语中满是真心实意的为难,“吃太多不好,不光不好看,还有可能掉羽毛。”
  “想想看吧,一只光秃秃的鸟,谁看了都嫌弃你不好看,哪怕你的伴侣也不例外。真到了那时,你就会十分难过。我好心好意地提醒你,当然是为你好,不是吗?”
  光秃秃的,没有这身羽毛。鸟儿立刻被吓住了,它呆愣愣点了点头,就被楚衍糊弄住了。
  “从今天开始,我一天只喂你一次。这可不是我小气,而是因为上界以瘦为美,你们做灵宠的也不能例外。你如果羽翼华美引人注目,主人我也有面子啊。”
  听了这话,鸟儿立刻点了点小脑袋。
  主人当然是为自己好,他从来都是如此。一想到自己刚才还怀疑楚衍,鸟儿自己都有些羞愧。
  于是它就这么糊里糊涂被楚衍糊弄住了,又担心不已地扭头看看自己身形。
  也许,大概,应该是有些胖了吧。
  万一成了一只胖乎乎的鸾鸟,不说别人目光如何,鸟儿自己都要羞愤欲死。
  它这就决定,每天绕着这座山来回上下飞上几十次,就不信还不能变瘦。
  鸟儿来去匆匆,瞬间又化为一道金光消失得无影无踪,唯独剩下一枚金灿灿的羽毛,打着旋落到了地上。
  楚衍俯身捡起了那根尾羽,在指间细细摩挲,还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被这么一只不识趣的鸟一打扰,谁都没了刚才的旖旎想法。即便自己想要继续,想来魔尊大人也不会乐意。
  再说了,就算他之前表现得再大胆,真到至关紧要之时,楚衍还是有些胆怯。
  他从未与人这般亲近,不光是主动将一颗心交付他人,随着简苍喜怒哀乐而分外在意。
  只这过程楚衍就需要适应很久,更不用替再进一步的肌肤相亲了。刚才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似乎如此糊里糊涂也没什么不好。
  可清醒之后,楚衍也奇怪他刚才为何胆子那么大。一想想看,还真有些羞赧又古怪。
  楚衍坐不住了,他左顾右盼唉声叹气,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简苍看了都不开心。
  “想什么呢,还不赶快修炼?”
  这句话实在突兀,态度改变太快转折太仓促,楚衍听了难免有些呆愣。
  魔尊大人真是非同寻常,短短一刻过去,就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该说是狠心还是看得开,楚衍自己反而分外在意。
  青衣魔修又一声冷哼,已然不是刚才缱绻温柔的模样,“我能护着你到什么时候,还不如你自己扎牢根基,到时谁都不敢惹你。”
  “哪怕你把那只胖鸟烤来吃,你师祖也不会刁难你。我看尚余就是不安好心,没准他早料到此点,才送你这只胖鸟!”
  还是第二句话泄了底,这句话简苍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显而易见的恼怒与不甘。
  少年愣了好一会,他反倒笑出声来,更让简苍觉得有些不快。
  都说楚衍聪明,在他看来可未必如此。刚才简苍说的话字字为真,谁知楚衍却好像傻了般大笑出声,简直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笑完之后,楚衍还不怀好意地撩拨了简苍一句,“没关系,等以后挑个好时机,我们继续。”
  “这可是你说的。”简苍一字一顿,已然是发狠了当真了。


第94章 
  面对魔尊大人发狠的话,楚衍只当他什么都听不到。
  事情看起来也的确像是那么回事,少年闭着眼睛专心致志地打坐,好一副忘却红尘一心修炼的模样。
  简苍没被他糊弄住,又不满地轻哼一声,“装傻也没用,这笔账我可记得,将来定要一点点向你讨回来。”
  虽说如此,青衣魔修的话音却越来越低,直至最后什么都听不到了。
  也许是恍恍惚惚,也许是真有其事,楚衍又体会到那种莫名玄妙的感觉。
  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在他眼前分崩离析,天空大地尘土砂石,极细又极微小。大又极大,小而极小,似能于一粒沙中窥见整个世界。
  不需楚衍自己意志运转,经脉中的灵气就恰到好处地自行流淌,每一处轨迹每一处窍门,都被滋润而至,有条不紊分外和谐。
  积聚在丹田的灵气逐渐增多,旋转着缓缓地凝聚成形,是圆润完美的形状,玲珑剔透几近透明。
  一点点一滴滴地聚集,从虚无逐步化为实体。楚衍虽然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心中却澄澈明了毫无意外。
  应当是他灵气积攒到了紧要关头,眼看就能突破筑基巅峰炼成金丹。
  如果在此时收尾刚刚好,楚衍心念一至,他就是金丹修士,至少也是六品金丹。
  在其余修士眼中,这已然是难得的机缘。他们很少有较真认死理的那股劲头,都不知道自己前途如何,能活过一日就算一日。
  早早凝成金丹自然可以,只要变成金丹修士,身份地位乃至修为,都会跟着提升好大一截。
  对散修而言,能够成就中品金丹,就是他们运气太好交了好运,至少也是人上人,已然高出凡俗大众好一截。
  若要成就上品金丹,修为心性机缘缺一不可。成功的可能仅有两成,而失败的概率却是足足八成,一点都不保准。
  且铸就金丹的风险性太大,一旦失败之后,就没有重来的机会。不严重的伤势是修为倒退,严重些就经脉寸断再也无法修炼。
  其中凶险之处,他们其余人一提起来就皱眉。也唯有那些自视甚高的大门派弟子,会尝试成就高阶金丹。
  风火劫心魔劫机缘劫,三大灾劫足以让天才人物也跟着陨落。
  能够练就金丹丹修士,十不存一。成就上品金丹的人物,在金丹修士中也是万分之一。
  一层层筛选,一次比一次更残忍。天道向来容不得他人侥幸,要求长生就必定承担风险,万事万物皆是如此。
  楚衍对这一切知道得清楚明了,可他还是打定主意继续修炼,丝毫不管经脉鼓胀如同刀割的疼痛。
  他稍一催逼,刚才还乖顺无比的灵气骤然间变得暴虐了,像妖兽一翻脸就呲着牙把你按在爪下,危险凛冽如刀在眉。
  经脉疼痛倒只在其次,横竖楚衍能够忍痛,他的意志力也一向刚硬。比那更可怕的,是这疼痛反反复复无有尽头。
  你刚刚松一口气,稍稍觉得快意些,那疼痛就翻山倒海地来了,加倍催压着你脆弱的神经。
  一下比一下更狠厉,是刀刃劈砍得伤口疼痛流血,还要再刁钻地深深切入半寸,非要你哀嚎投降才算结束。
  正在打坐的少年额头有了薄汗,嘴唇也不自觉地紧抿一下,已然是有些承担不住的模样。
  好在这样的折磨楚衍并不陌生,他稍稍忍耐一下,还能一切如常继续修炼。等到脆弱又敏感的经脉终于适应折磨之后,新的灾劫又来了。
  也许是忽如其来的一阵风,不知从何而起却引燃了火,轰地一下,从躯壳到神魂,全都燃烧为灰烬。
  没有征兆也无预感,是深渊之火烈烈烧透赤红苍穹,天崩地裂流星殒灭,已然是灭世之时的景象。
  无数生灵都不能幸免,它们哀嚎呻吟也无济于事。而楚衍孤零零一个人,在这场天大灾劫面前更是太过渺小,无能为力也无法自救。
  触摸到火焰的一瞬间,他的肌肤骨骼就被瞬间烧穿。痛意甚至能传递到神魂中,紧紧追随而来毫不放松,让他整个人都跟着气喘吁吁。
  明明整个人都已化为焦炭,偏偏还剩一缕神识倔强地不肯认输。它与那火焰苦熬斗争,以经脉仙窍为战场,僵持不下分外桀骜。
  本来就十分难忍的疼痛,又骤然间加大了千百倍,似万仞之山紧压在头顶,逼得你只能咬牙硬挺,不敢放松分毫。
  稍稍一放纵之后,就会跌落深渊之底,再无前进的可能。
  楚衍索性发了狠,他甚至能心平气和地起来,淡然地注视着自己的躯壳被这火焰烧穿。
  并非只是幻觉,而是真切实际地存在。
  先从发梢指尖开始,莹白皮肤瞬间干枯腐朽,就连骨骼都不能例外,被烧着的时候,甚至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分外令人害怕。
  他整个人都好似一块正在燃烧的焦炭,微微一触碰,就是碎屑飞扬再也拼凑不起。
  唯独胸腔中一颗心脏还在跳动,一下下收缩舒张,源源不断的灵气运输而来,也保住了楚衍一条性命。
  楚衍并不觉得有多难熬,只要他习惯了这等苦痛,不惊惧也不害怕,一切还不是和以前一样么?
  他只当是特殊点的考验,心神澄净无有畏惧,亦能顺利过关。
  心火奈我何,天劫奈我何。没有惋惜害怕之事,清风拂面一切如常,与之前修炼时并没有任何区别。
  这念头一起,楚衍就发现事情不同了。
  被烧穿的骨骼又开始重新复苏,还是颜色纯白如玉,每一寸都比之前刚硬太多。
  肌肉血液与皮肤也一一回来了,偶尔有僵持不下的时候,最后楚衍还是复原如前,没有丝毫例外。
  心有余悸,实在是心有余悸。
  楚衍静默一瞬,紧闭的长睫眨动一下。第一道灾劫果然名不虚传,风火劫,火有了,风又在哪?
  少年耐着性子等了许久许久,都没有任何回应,他心中还有些怅然。
  该不会真是如此简单吧,第一道灾劫来去匆匆,甚至没用他费什么力气,一切就已顺利结束。
  就在楚衍刚刚心神放松的一刹,一丝微不可查的风透体而来,又轻又软似春意盎然,却让人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纵然那只是细细的一缕风,却在少年肌体上刁钻地凿出了一道裂痕,瞬间蔓延开来。
  楚衍都没觉得疼痛,他整个人茫然了一瞬,而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艳红血液从中那道伤口中滚落而下,又被高温瞬间蒸发。早已偃旗息鼓的火焰又卷土重来,声势浩大不可抵抗。
  凤助火势火涨风厉,两相作用之下,不光是苦楚平增了千百倍,骤然而来的压迫也变得无比强大。
  他恢复的速度太慢,崩坏的速度却太快。
  火势烧穿了骨骼肌肤还不算完,甚至开始向心脏蔓延,深灰暗黑的颜色,开始逐步侵蚀那颗勃勃跳动的心脏。
  原来风火劫真正可怕之处,就在于此,楚衍此时才心知肚明。
  纵然难熬了千百倍,少年还是没有胆怯也没有放弃。就算明知成功的希望不大,若是不能奋力一搏,那他注定一生平庸碌碌无为地死去。
  被大能利用固然没有自由,又损害尊严。但旁人不打扰你将你当成空气,被漠视的滋味可比这难熬千百倍。
  自从楚衍踏上这条修行之路开始,他就从未想过简简单单地结束。
  就算泯然与众人,他可以安心平稳地继续修炼,可楚衍那些莫名而来的疑问,以及一腔难以发泄的愤恨又怎么办,又该向谁讨回?
  许多人都在他身上寻寻觅觅,试图从中寻找谁的影子,楚衍却不情愿如此。
  风火劫来得好,简直是太好了。出现这等灾劫,也意味着楚衍有了更进一步的可能性,亦能成就上品金丹。
  风险与收益向来是并存的,没有把自己真正催逼到极限,谁又能明白他能够创造怎样的奇迹?
  情况似乎因为楚衍心念转变有了变化,又似积压的灵气终于找到了突破口。陡然间风止火熄毫无预兆,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真是幻觉。
  仿佛一眨眼再一抬头,世界就朦朦胧胧变了个模样。再黑暗的梦魇都已结束,一切仍是蓝天清风万物和煦。
  明明不是幻觉,楚衍一低头,就能看到地上的焦黑的痕迹,那是他与风火劫搏斗不止的过程。
  他苦熬打磨的金丹,也因此变大了一圈,颜色也由暗淡不定的青色,隐隐变为丝丝缕缕的金色。
  不够,还不够。
  若按等级算,现在的他虽然是上品金丹,却只是最低等的七品金丹,根本不能让楚衍满意。
  风火劫心魔劫机缘劫,第一道难关实在简单。但凡天资足够意志力够坚韧的修士,咬咬牙发狠心,都能顺利度过这灾劫。
  因而世间上品金丹的确稀有,绝大部分却都是七品金丹。
  真正聪明的人到此处就应该收手,上品金丹足够他们俾睨众生,面对同级修士亦能占优。
  接下来的心魔劫就分外难缠,其中凶险之处不可言说。
  每个人碰上的劫难,都是不一样的,有人顺利度过修为增加,更多的人却迷失在幻境中,终日神志不清无法挣脱。
  楚衍没想过放弃,从一开始,他就打定主意下定决心,不一口气成就九品金丹,他自己都不会宽恕自己的过错。
  日升月落时间更迭,楚衍还在打坐。他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薄薄淡淡的一层,恍然如水波荡漾。
  等了许久许久,该来的心魔劫还是没来。楚衍静静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像座石雕。
  他一眨眼,仿佛看到自己的影子水波般荡漾开来。再一眨眼,又重新恢复如常。
  如此反复再三,像是幻境更似梦魇,路口一处接一处,全都是一样模样一样相似,根本找不到出路。
  不光是手指无法动弹,就连发梢被风吹动也无法感觉。
  这具躯壳不再是他自己的,而是属于某个陌生又可怕的存在,稍一撇眼就让楚衍诚惶诚恐,无法反抗。
  楚衍情不自禁,想到了之前的情景。他与段光远那场惊险至极的交锋,亦是如此模样。
  他跌跌撞撞在没有尽头的循环中走了许久,若非心中尚有一丝倔强没有磨灭,楚衍早就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是段光远还是某个更陌生的名字?
  之后发生的一切,反倒顺理成章起来,楚衍甚至暗中舒了一口气。
  这微妙的念头一起,楚衍就发现他的影子逐步幻化成型,似某位大能匆匆捏就而出。虽然有些心急,五官神情却太过精妙,正和他本人一模一样。
  楚衍对着自己的影子,就仿佛揽镜自照,和谐为一不分彼此。
  他看到那少年亲切而诡谲地冲自己一笑,鬼气森然阴森森地可怕,却也带着股天真稚拙的意味。。
  即便是再恶意的笑容,放在那样一张好看的脸上,都让人发不出脾气。大概是没有什么坏念头,他只是个孩子罢了。
  原来在旁人看来,自己这张脸是如此模样。楚衍半点不惊讶,他甚至游刃有余地进行评判,已然将他自己抛离出事态之外。
  眼看没有吓唬住楚衍,另一个他又一歪头微笑了,“别看你现在这么淡定自若,我却知道,你真正害怕的是什么东西。”
  “不过是一道心魔幻象罢了,也能大模大样说出这种唬人的话。”楚衍嗤笑一声,声音格外嘲讽,“我有许多害怕的东西,害怕死害怕失败害怕分离,人人皆有弱点,我也并不觉得奇怪。”
  “你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方法,就让我继续看看,我就在这等着你。”
  也不知另外一个楚衍听没听见他的话,少年又是诡谲地一点头,既无惊慌又不慌乱,看上去格外气定神闲。
  心魔幻象楚衍实在见识得多了,自从他开始修行之日起,如此灾劫就一直与他相伴相生,简直是密不可分。
  也许旁人觉得心魔劫太过可怕,楚衍却毫不畏惧。他有信心亦有毅力,哪怕面对的是另外一个自己,他也要横劈之下,逼迫自己的心魔缴械投降。
  “不错,不愧是你。”心魔似模似样的笑,不管是弧度抑或其他,都与楚衍本人十分相似。
  “但你有没有想过,从一开始,你就在回避着什么东西。压抑得越久越难解开心结,其实你自己也知道,不是么?”
  少年眼瞳闪烁光华流转,似旋涡一如飓风,撕扯着压迫着他的神魂,一坠入其中就无法挣脱。
  楚衍也不能例外,整个世界又一次天塌地陷,瞬间毁灭又瞬间重生。
  还未彻底恢复视力,楚衍先闻到的是血腥气,浓重肆意地附着在鼻端,挥之不散令人作呕。
  一颗紧绷的心,不由停跳了一拍。
  少年静默地面对血流成河尸骸遍地的凄惨景象,他衣衫洁白格外纯净,与这情形格格不入。
  可他的掌心还有淋漓血迹,吹不干擦不净,分外污秽令人厌恶。楚衍一皱眉,想要甩开那些黏腻,根本无济于事。
  “自从你有意识开始,就不断妄造杀孽。”那道声音又来了,高高在上还带这点悲悯,真是俯瞰世间悲喜的大能模样。
  楚衍从不知道,他自己分外熟悉的声音,听起来也能如此令人厌恶。
  “你可还记得,自己第一个杀过的人是谁,他是何模样可有亲人?”逼迫声追问声又来了,每一字都如雷霆般击在心间,麻痹不已疼痛万分。
  “是,你早就忘了。毕竟轮回千世百世,你不可避免地沾染污秽血腥。你学会了睚眦必报,学会了绝不宽恕,学会了迁怒他人。”
  少年没有说话,他继续怔怔地看自己的指尖。艳红的颜色还是格外刺眼,血腥气浓重又令人厌恶。
  这就是他无法消弭的罪孽,一世世累计叠加而来,根本无有尽头。
  “想杀你的人你杀,无辜者你也杀过。每一笔孽债,你杀死的每一个人,全都好端端躺在这里。”
  忽然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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