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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生枷锁-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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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往下抚,是挺直的鼻梁和薄薄的唇,凸起的喉结,一切都很熟悉,只不够,那皮肤下绷着的纹路时刻提醒着他终究还是不同的。
  起先那纹路只是从面部蔓延到脖颈和手背,现在,却已经在慢慢地朝心口蔓延了。
  褚易说,如果不能赶在蔓延到心口之前解除的话,那就彻底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说:最近时间太挤,这几章字数少一点,但尽量在更啦,周六周日会多更点补回来的。】


第八十九章 渡劫
  闻清徵知道自己没有喘息的时间,他只是陪着沈昭过了一个很短暂的年,在他身边守了一夜便继续闭关修炼。
  褚易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去找他的时候,他却已经关起了石门,门缝幽黑,继续暗无天日的生活。
  褚易看着那紧闭的石门,嗤笑了一声,把盘里的饺子都倒了,拂袖而去。
  就算是这些年都是他陪在闻清徵身边,但闻清徵的心里却还是装不下他,只有那一个人。
  不管他做什么,都是为了那个躺着的人。
  褚易心中不平,总觉如鲠在喉,却每每都管不住自己,在冷冷讽刺他几句之后依旧把自己所知的倾囊相授,甚至日夜苦读各道典籍,就为了闻清徵问他之后能得到回答之后的一句谢谢。
  浮云悠悠,千载如一。
  当修仙界经过之前的动荡重回之前的平衡时,道修已重回昔日的荣光,艮山以北的中原地区被道宗占了两座城池。以洛水为界,道魔两方各占中原一半,战火平息,慢慢地竟有些相安无事,比邻而居的意思。
  自从赫舒暂代宗主之后,一直兢兢业业打理魔宗,他性子宽和,废了不少宗内的严刑峻法,因此也多了不少慕名来修魔修的人。
  魔宗的教众慢慢地恢复到以前的数目,甚至,比沈昭在位时鼎盛时期还要多。
  经过了千年的磨砺,道魔双方的实力都上涨了一大截,谁也奈何不了谁,赫舒也无意宣战,扰了闻清徵修炼。
  闻清徵几乎每天都在闭关中,他轻易见不了他的面,唯有几次道魔大战,赫舒不得已请闻清徵出来护佑魔宗的时候,才能见他一面。
  而每次见他都感觉那人的实力又增了不少,如乌云压顶,只是看着他便觉那不自觉释放出来的威压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如今,他暂代宗主之位已近千年,许多新来的教众都不知他是暂代的宗主,每每讨好地叫宗主的时候,都被他冷冷地呵斥,说还是要叫让他护法,宗主只有一个人。
  但他虽这样说着,除了那些个跟着沈昭几世的资质深的长老,还有多少人知道沈昭呢?
  赫舒说沈昭已转世,但转世转了一千年了,谁都没找到宗主的转世,未免太过奇怪。大家心知肚明也许沈昭是永远不会回来了,赫舒这个暂代的宗主可以当做宗主来看了,但只是口头上不说而已,依旧称他为长老,却像对待宗主一样恭敬。
  装饰华美的正殿里,赫舒正在一角里伏案看着底下人送来的奏章,中央那处盘龙的金椅却空着。
  他代理宗主千年,从未越矩,那处以往只有宗主才能坐的椅子一直空着,赫舒偶尔才会过去擦一擦那里的积灰,然后继续回到他的位置——一个小小的木案,下面垫着蒲团。
  他照常让几个盲婢为沈昭用褚易说的手法按揉全身,防他经脉堵塞,血肉凝滞,又在那冰棺出加了道法咒,让那冰棺不化,始终透着寒气。
  在封着冰棺的寝殿外下了道阵法不许旁人进入,便回到自己的位置处理公事。
  但今日,却有点不寻常。
  案上的奏章被风吹得凌乱,有几个甚至被吹到了地下,哗啦啦地翻着,赫舒蹙着眉拿镇纸去压,没想到连镇纸也被吹开了,那疾风中还带着细细的雨丝。
  窗户只开了一条缝,窗棂上的纸在咯咯作响。
  他蹙着眉,还没及站起来走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底下人已经进来禀报,一脸肃容,“禀护法,闻仙长出关了。”
  赫舒蹭地一声站起来,有些惊诧,“出关了?”
  但很快,整理了一下心情,有些欣喜地叹道,“终于啊。”
  他记得,上次闻清徵出关还是两百年前,他已经很久没见到闻清徵了。
  许是都在盼望着同一个人醒来,两人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以往的芥蒂在漫长的岁月长河中慢慢消磨殆尽,虽然闻清徵每每出关他们只是数言之交,但彼此都感觉他们如今的关系更像是好友。
  对方都没有开口的时候,就能猜到是要做什么。
  赫舒有些激动,大跨步走出正殿,出门,却怔了怔。
  现在的天色有些不太正常,现在才是正午,但天幕已漆黑,无星无月,也无日,只有无尽的云层。
  黑云压顶,如浓墨泼洒难解难开,疾风骤雨携裹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而来,有种什么东西发锈了的感觉,树木几乎全被摧毁,地面上满是残枝败叶。
  而在那风雨最急的地方,是一个半跪着的白衣身影。
  漆黑的云层间隐隐闪着刺目的光芒,闪电在其中蕴藏着可怖的力量,像是风雨初来时的预兆,但这预兆却格外地让人心惊。
  “闻……”
  赫舒看到那熟悉的白衣身影,心中一紧,下意识要往前去扶起他,却被一只苍白细弱的手挡住。
  他抬眼,错愕地看见褚易正站在他身前,挡住他,食指竖在唇间轻轻‘嘘’了一声。
  “他在渡劫,你难道没看到吗?”褚易瞥了那边一眼,拉着他离闻清徵远远地,只在檐下看着,“你要是现在去了,不仅帮不到他,还会添麻烦。天雷无情,就你这点儿修为,只要一下,你可就要魂飞魄散了。”
  赫舒一惊,“渡劫?”
  “嗯。”
  褚易嘴角翘了翘,道,“上次他出来,是二百年前,那时候就已经是大乘中期的修为了,如今修到巅峰也不难解释。”
  只不过,还是快得超乎他的想象了。
  到达大乘期,举步维艰,哪儿是容易的,寻常大乘期修士无论哪一个拎出来在这修仙大陆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坐拥无数奇珍异宝和提升功力的法门,却无不是近百年才能往前一步,就已欣喜若狂。
  要说在两百年内修到大乘期巅峰,褚易还只见过他一个,这和他天生是资质最佳的灵根单灵根有关,也有赖于天道酬勤。
  褚易见他出关之后那副清瘦伶仃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是又苦着自己呢,不知道每日是不是休息够了一个时辰。
  那手腕细得好像他一碰就能捏碎了,但那双修长的手翻转来,却似乎拥有着无尽的力量,能将同是大乘期修士的他在三招之内完全打败。
  尽管,褚易以为自己对自己够狠了也从未荒废过修行。
  看着夹杂着闪电云层中心的白衣青年,褚易嘴角勾起弧度,眸中依旧冷静,无波无澜,淡淡对赫舒道,“他此番渡劫,是身陨于此,还是羽化登仙,全凭造化,你我是干涉不得的。”
  羽化登仙之事从来都是口口相传,却从未有人见过此奇景,因要成仙,本就是走到是逆天道而行的路子,越是往后修炼越难,只有极少数的人能与冥冥之中的天意相制衡。
  逆的是天,也是自己的命。
  成了,则成为天地间不受桎梏,寿命无尽的仙人,败了,化尽全身修为,魂魄散尽,融入天地间再无踪迹。
  【作者有话说:啊哈昭儿让你那么能睡,以后就打不过师尊也没法玩强制play了吧!师尊都是大乘期了你还是个元婴小辣鸡!!】


第九十章 九九雷劫
  传说,仙人降世之时,身边有瑞带千条,彩云环绕,身后璀璨霞光,袅袅仙乐,如雾香气。
  这样的荣光无人不艳羡,却都知道仙人不是谁都成得了的,要成仙,就要先挨过九层雷劫,而九层雷劫向来只存在于记载中,几乎无人见过,只从书中得知有关于此的只言片语。
  天象骤变,浓浓黑云压顶,在白昼却如黑夜一般,无人不惊叹。
  有识之士都道这是有仙人渡劫,是千百年来难见的奇观,纷纷在猜测着是何方神圣,又能否得证大道。大陆上为数不多的几个大乘期修士此时见到这番场景,都在和自家徒子徒孙们感慨着,说这一遭要么成,要么败,却都不是很乐观。
  他们都是活了几千岁的,也是见过一两次这样的景象的,无不是要渡劫,但却都以失败告终。雷劫难当,九九雷劫,每一道都比之前更加严峻,而过了雷劫,之后还有更严苛的考验,几乎无人能通过。
  纷纷叹惋着,怕是又有位大乘之士要身陨于此了。
  褚易表情看似随意,但也拧着眉,一瞬不瞬地盯着云层中央的青年。
  刚有一道天雷打过,将闻清徵身边的土地都劈得焦黑,他身上的白衣虽是雪蝉丝制成,本身就是一件防御性法宝,却抵不过天雷威严,泛着焦黄的颜色。
  闻清徵手中依旧是那秋水般的碧色长剑,手里紧紧握着剑,剑身插入土地,勉力让自己不倒下,面容冷寂如雪,默默地挨受着接下来的几道天雷。
  “难道,就没一点法子了吗?我们就这样干看着?”赫舒在檐下看着,屏退了周围来问的教众们,让他们不要靠近,以防被天雷沾到一点,修为稍弱的就要魂飞魄散。
  他有些焦急地看着外面急急的风雨和不断打在青年身上的天雷,感觉那雷从起先的淡淡紫色变得颜色愈发浓重,有时候还像是混了一点血色,漆黑得发紫,“这样一道道地劈下来,还不能反抗,也太不公平了吧。”
  他话出口,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他这不就是说上天是不公平的么。
  但有人却比他更不在意这些,紧盯着云层下的青年,冷笑一声,道,“公平?谁跟你说公平。只要是力量足够强大,那便是绝对的公平,你要的公平都是别人给的。”
  “可……”
  赫舒蹙眉看着风雨中伶仃摇摆的青年身影,心中不安愈重,“难道上天也会存心不让人成仙么?”
  这雷劫一道道地来的太凶猛,几乎是蓄意要让人魂飞魄散,不得超生,若说这是每个修道者想要成仙必须经历的磨炼,这磨炼也太重了点,让赫舒都觉得这雷来得用心险恶。
  “他自然不愿意。”
  褚易淡淡道,“你们说的上天,不过也是一个人罢了。只不过是修炼得道的人,成了仙,便掌控着这世间所有的规律和事物。他自然不愿意有人得道来取代他的位置,要么,怎会设立重重关卡,只有实力足够比他强的人才能忽视那些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桎梏,羽化登仙。”
  褚易本身便是一个能渐渐推翻人所有认知的人,也许和他的经历有关,他没有信仰,只有自己,不信天也不信命,说出这种要被天下人指作亵渎的话来也平平静静。
  若是换在以往,赫舒肯定是要说他这话荒唐的,但现在,却不禁觉得他说的也许才是对的。
  漆黑云团纠结成块,里面无数暗纹般的闪电在其中涌动着,酝酿着下一场更加汹涌的雷电,褚易静静看着那已经看不出是白衣的青年,在心里数着,刚刚的已经是第七道雷劫了。
  还有两道。
  但闻清徵全身已经被鲜血染透,衣衫也被雷罚劈得破烂,忍不住咳出一口血来,闪电在那一刹那照亮,连血都是黑色的。
  他全身气血乱涌,经脉逆行,几乎没一处好地方,全是被雷电反复劈开的皮肉。他强行用耗尽的真气在周身罩起淡淡光辉来抵挡雷罚,唇轻轻地动着,在念着梳理气血的法咒。
  起先身上的光辉还如明月一般,如今,已经渐渐褪为淡淡的萤火之光了。
  他勉强压着全身逆行的气血,忍住喉中腥甜,靠着深深插入地面的剑支撑着身体,目光冷冷地,抬头看着即将到来的雷劫,无一丝惧色,好像所有事情都与他无关。
  第八道雷劫降临的时候,日月变色,天地间完全被笼罩在一片漆黑中,如盘古未开天之前的一片混沌,什么都看不到。
  褚易紧盯着那云层,仅凭那雷电带来的一丝闪光看清闻清徵的模样,他一头雪发湿淋淋地,如被水浸过的绸缎,面色苍白如纸,似乎下一刻就要气力不支倒下。
  ‘咔’地一声,他手中的折扇蓦地被他折断,褚易冷冷看了一眼,把断了的折扇丢到地上。
  几乎在下一刻,第八道雷劫已过,强大的冲击力让他都不得不在身前御起防护罩,以免被雷劫的冲击波及到。幽绿光罩御起的那一刻,看清了闻清徵如今的模样,他刚刚所占的地方被雷电轰出一个深深的大洞,而中央的青年撑着剑半跪着,一动不动,只有指尖在微微地颤动。
  “闻仙长……”
  赫舒的心都被揪起,不自觉地出声。
  闻清徵气若游丝,口鼻都是鲜血,顺着那碧色长剑流下,几乎把剑都染红。
  然而,云层中却静悄悄的,纠缠其中的闪电不再有,好像一切都已经平息。但褚易却还记着,还有最后一道天雷。
  闻清徵也记得,还有最后一道几乎无人得见的雷劫。
  但他太累了,四肢百骸都被灌了铅一样,浑身没一丝的力气,眼皮重得只想下一秒就阖上。
  却不能睡。
  他眼前漆黑,唯独听觉和感觉格外灵敏,脑海中却一直如走马观花般闪过之前的片段——他初见沈昭时,那小小的一团,勉强地抬着胳臂,用那脏兮兮的小手紧紧攥着他的手指,小声地喊他师尊,让师尊走慢一点;再到后来,长得比他还高半头的青年弯着腰,执剑的手握着象牙梳,在镜前慢慢为他梳着长发,笑意吟吟;他背着他从上玄峰一步步走到清净峰,路上担忧着他的伤势,却把他安置好之后默默离开,那时似乎觉得自己的关心都是种错误;再到现在,他看不到他的样子,只能感觉到冰棺里的那僵硬冰冷的身体,皮肤上满是不平整的脉络,无论他说再多,沈昭却都不会回应……
  活在这世间,不甘心的事情太多,怎么敢就这样陨落。
  而他却深深地感觉到一种无力感,无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现实,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重活一次没能阻止沈昭的堕魔,恐怕也逆不了这命。
  他仅仅是强撑着让自己不要倒下,就已经耗尽了全部力气,身上萤火般的光芒也渐渐褪去,直至漆黑一片。
  第九道天雷,在平静中孕育,却蕴含着比前八道天雷都要霸道的力量。
  一道浓黑色的雷电隐隐闪动着,让人稍一靠近便觉呼吸凝滞,心口闷如被重石压过,不敢直视,赫舒不得不往后退了一步,他还未到大乘期,在这种雷劫面前只能退后。
  下意识伸手,身边却空空如也。
  只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声,随后是什么东西踩在竹质扇骨的声音,一道青色身影极快地闪过,却是朝着那雷电的中心而去。
  赫舒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想要惊呼,却失声。
  闻清徵感觉忽然被人从地上捞起,后知后觉地闻到一缕淡淡的竹叶清香,随后,感觉那柔软的身体覆在自己身上,力度却很重,把他往旁边狠狠一摔。
  他忍不住又咳出一口鲜血,正此时,雷劫降世,直直劈在身上,五脏六腑似乎都被一只手紧紧揪在一起,再不能呼吸,窒息的痛苦如潮水般慢慢涌来,身上无处不痛,到最后已经麻木。
  居然,还有一分意识。
  闻清徵动都动不了,喉中嘶哑出声,气息微弱,声音如同蚊蝇,“褚先生……”
  刚刚,是他来了么?
  天光乍破,漆黑云团霎时褪去,日头高悬,湛蓝天空如洗,七色的虹桥高高架着,一切都平静下来,唯独地面上一片狼藉,满是枯枝残叶。
  被天雷劈得凹陷的地面上,唯有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
  赫舒急忙上前,却只见褚易的身影。
  闻清徵,一无所踪,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第九十一章 重来一次
  闻清徵并没有消失。
  他站起身,发现自己身上的白衫不知何时已经和原来一样,不沾染一丝污秽,眼前是云溪清淡,灵气如雾,松涛林海。
  竟是身处断情宗。
  “……”
  诧然回顾,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如今已经能看到东西了。
  身上的痛苦也一扫而空,体内灵力充沛,如甘霖般润泽着之前干涸剧痛的经脉。
  闻清徵下意识想要去找沈昭,忙回首往清净峰赶去,急急往前走了几步,发现他如今竟在水云间,是上玄峰的地方。
  前方,一群修士宽袍广袖,衣袂飘扬,道骨仙风,有一人正立最中,玄金道冠,下颌须髯尽白,正和其余人义愤填膺地谈论着什么。
  那些人似乎现在才发现他,陡然转过身,对他斥道,“大胆叛贼,还敢入我断情宗!”
  闻清徵执剑退后几步,惊诧地看着这一幕,那些人似乎是起死回生一般,竟然都是活生生的。
  可是,他们不是已经被沈昭杀了么?
  然而眼前的人却和记忆中一致,一丝异样也没有,昔日断情宗的几个首座和其余几宗德高望重的修士也都在这里,无不愤怒地斥责着他的罪行。
  “前宗主将你救下,悉心教导,才让你有了今日这般修为,你却不知恩图报,竟帮着魔宗对抗道修,简直是离经叛道,不知悔改!”
  “贺宗主一腔好意却被践踏,堂堂一峰首座竟然为了一个魔修的逆徒逆了道宗,简直可笑!”
  “哼,和这叛徒多说无益,他早晚要知道忤逆道宗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如今魔宗已平,魔教教众尽被诛杀,早已没了你容身之地,你若是肯认错就罪,好生悔改,清净峰的首座还是你的。”
  “到时,你便可继续清修无人打扰,本本分分护佑断情宗安宁,不要多生妄念。”
  “你还是清净峰无数弟子尊敬的师尊,是万千道修子弟所敬仰的前辈,而不是做一个万人唾骂的魔头的帮凶。”
  ……
  无数尖利的话语像是刀刃一样,一步步把人逼入绝境,闻清徵后退几步,脑海中只回想着刚刚他们说的话。
  魔宗已灭,没有他容身之地,他若是能回来继续当清静峰的首座,还是可以的……
  心中像是被浓重的迷雾蒙住,什么都想不出来,只能随着他们的话来思考,什么东西悄然动摇。
  “怎么样,闻师弟,回来的话既往不咎,万人敬仰,若是一错再错,只会赢得满身骂名,一世清名俱休。”
  耳边是温和诱导的声音。
  闻清徵茫然抬头,对上魏祯笑意吟吟的脸庞,魏祯慢慢地加重着语调,“闻师弟,你可要想清楚了啊。”
  “我……”
  闻清徵动了动唇,视线在他们身上环顾一周,那些人面上重新浮上笑意,一派道骨仙风的样子。
  这里没有魔宗的冷漠残酷,唯有一片安静祥和。
  魏祯观察着他的神情,看他微张着唇,什么抵触的话都没有说出,抚着胡须,笑道,“怎么样?我就说闻师弟定是能做出正确的选…”
  最后一个“择”字没说出来,却忽然被一声惨叫替代。
  “闻清徵,你!”
  周围道修惊怒,瞪着他染血的剑尖。
  闻清徵脚下是魏祯倒下的尸体,尚死不瞑目,胸口一个触目的血洞。
  雪发青年冷冷回顾,开口,漠然问,“什么叫魔宗已灭,沈昭在哪里?其他的人在哪里?”
  他的剑指在另一道修的脖颈上,逼问,“说。”
  但那人仅仅是梗着脖子,怒骂道,“孽贼,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们,到时候便是万人唾骂的魔头!”
  闻清徵眼眸一缩,手腕一动,剑气如长虹一般刺入那人脖颈,血花迸溅。
  “你们,到底说不说。”
  雪发冰冷如霜,在风中漫漫飘扬着,那张脸艳如桃李,却含着万古不化的冷意,杀气恍若实质。
  “闻清徵,你这是屠戮同门,在魔宗里呆久了也被他们熏染成了残忍心性嘛?!”
  那人怒斥着,话音刚落,却也成了一声惨叫。
  闻清徵眼下尽是红色,不知杀了几人,最后,只见遍地尸体中还站着一个人。
  贺知尘嘴角翘着,抬着下巴,毫无惧色,讽道,“你发过誓,不能伤贺家的人,要不然,是会遭报应的。”
  闻清徵瞳孔收缩写,攥着他衣领,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问,“魔宗怎么了?说。”
  回应他的却是一串大笑。
  贺知尘笑着,眼角闪着冰冷的光芒,“他断我爱子一臂,合该是要去死的,死不足惜!而你,就算现在愤怒难当,却也不能杀不了我。”
  说着,笑声逐渐癫狂,像是一种嘲讽。
  青年面色陡然变得苍白,却,重重地放开贺知尘,转身。
  贺知尘讽刺着,“我就知道,你是不敢的。”
  话音没落,回应他的却是自己脖颈上一个和其他人一样的血洞。
  闻清徵胸口剧烈起伏着,他头疼欲裂,忍不住蹲下身,以手握拳往头上砸去,缓解一丝痛苦,却一睁眼,就看到面前遍地的尸体和鲜血。
  表情迷惘怅然,但心中却一片清明。
  报应,他遭得还少么,早就不怕了。
  那些说着是为他好的假仁假义的束缚,他受了太多年了,宁愿是再入饿鬼道,也不愿再和这一群人日日相对。
  剑尖锋利,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划痕,触目惊心。
  他忍着头痛,一步步慢慢往清净峰走去,不知走了多久,只觉体力不支,往后一跌,却被谁的手扶住。
  “闻师兄,怎么了?这就醉了吗?”年轻的声音从身边传来,闻清徵一转头,却看到是一个白衣道修扶住他,调笑着。
  身边一群白衣道修都笑起来,纷纷问他是不是因为刚刚那人而醉了。
  身边,又换了模样。
  他正坐在木制桌椅上,周围是年轻骄傲的面庞,皆是一身白衣,是断情宗内门弟子的式样。
  而他也穿着内门弟子的衣裳,正茫然睁着眼睛,忙运转周身灵力,发现自己竟然还没到金丹期的修为。低头时,才发现肩上披散着的发丝漆黑如墨,竟是他之前的样子。
  “……”
  闻清徵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陡然站起身,看到青年远去的背影,只留下一片玄黑的袍角。
  手心里似乎还残留着轻柔的触感,他在自己手心里写了“青城山”。
  幻象。
  闻清徵如今才明白之前都是幻象,但这个认知却只在脑中闪了一瞬,下一刻就被什么强横的力量抹去。
  他脑中一片空白,眼前一晃,身边所有的热闹嘈杂都寂静了,身边那些和他谈笑着的道门弟子们不知何时都不见。
  抬眸,正对上一双墨黑的眸子,眸中笑意吟吟。
  青年踏月而来,在他耳边轻声道,“仙长,我来还你的灵石。”
  闻清徵怔了怔,下一刻却是陡然把他推开,看到对方错愕的眸子。
  “走!”
  他只想到这一句,急忙推开他,竟然口无遮拦,“他们要杀你,你快点走!”
  但,都已经晚了。
  青年在听到他的话的时候,脸色一沉,立刻飞身要离开,头顶却罩来天罗地网。
  闻清徵听到耳边有人怒斥他的声音,劝他不要执迷不悟,却心如铁石,不管不顾,只是用力把沈昭往后推。
  暗刃无声,只在黑暗中闪出一丝丝的光芒,几乎下一刻就要刺破青年的胸口,直至心脏。
  闻清徵瞳孔收缩,看到青年嘴唇张了张,似乎想对他说什么,但他却来不及听他说的什么,飞身上前,猛地把他推开。
  后背毫无预料地一痛,闻清徵咳出一口鲜血,眼前模糊。
  英俊青年诧然回顾,“你、你何至于此……”
  他却回答不了,眼前漆黑。
  一切似乎都是虚幻,却格外真实,发生过的事实和回忆交织在一起,让人有些不明到底什么是假什么是真。
  真真假假,也许从来都只在一念之间。
  “闻仙长、闻仙长,快走啊!您还愣着干什么?”
  耳边是焦急的呼唤,闻清徵感觉有人正死命拉着他的袖子往一个方向走,眼前一切重新变得清晰。
  目之所及是无数狰狞的鬼手、血色一般都晚霞、在风中发出嘎吱声响的铁索桥梁和对面被鬼手缠住的青年。
  闻清徵陡然抬头,眼眸通红,看到对面的青年朝他伸出手,那双唇微张着,似在喊师尊。
  而身边围着的年轻的道宗弟子们脸上满是恐惧和惊慌,声音都颤抖得带了哭腔,“闻仙长!快把桥梁斩断啊,再不斩断的话,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是啊!我们死了,您、您也没法交差的!”
  “那些鬼手要过来了!”
  “斩断桥梁啊!”
  “快啊!”
  所有焦急惊慌的催问都戛然而止,玄色道袍的身影闪过,闻清徵踏过桥梁,每一步都引起脚下铁索的战栗,在风中咯咯作响。
  “闻仙长!您!”
  呼唤声陡然化作惊呼声,闻清徵在走到桥梁对面之后,蓦地转身,狠狠地把身后桥梁斩断,桥上朝着对面爬去的鬼手哀嚎着掉入悬崖。
  “走—”
  闻清徵只是朝那边疾声喊了一句,转身,头也不回地执剑冲入无数鬼手之间,把前方拦路的鬼手斩断。
  他这次,不会再放弃沈昭了。
  他已经把桥梁斩断,这边的鬼手不会再爬到另一边,他们这次要学会自力更生,哪怕是怪他狠心。
  就算是要背上万人唾骂的罪名,就算是渎职未能完成让所有弟子毫发无伤的任务,闻清徵也不会再做让自己后悔终身的事情了。
  别人的徒弟的性命是命,他徒弟的性命就不是命了么?
  “昭儿,别怕,别怕。”闻清徵喃喃地说着,眼中紧紧盯着前方将要被拉入悬崖的青年,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还能来得及。
  闻清徵尽力斩断前方所有挡路的鬼手,眼前血肉横飞,令人作呕,他的身上都是污血。但他似不知疲倦,哪怕执剑的手酸痛难忍,稍微一抬便像是被针扎一样,也在努力开辟着道路。
  终于拉住青年的手,两人的手心都是冰凉,黏黏糊糊地,是血和汗交缠在一起。
  闻清徵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笑得清淡,“昭儿。”
  这次,终于抓住他了。
  青年对他回之一笑,苍白疲倦的脸上满是血痕,紧紧拥住他。
  闻清徵也反手抱住他,瘦削的下颌靠着他肩,眼前一酸,似乎下一刻就要滚下热泪,他死死地抱住沈昭,哪怕他身上满是沾染了鬼手恶臭和血腥的味道。
  “真好。”闻清徵看到前方漆黑难测的断崖,却没有一丝惧意,反而感到解脱。
  沈昭焦急地让他放开自己,他感觉自己马上要被拉下去了,而闻清徵似乎也力不能支。
  但闻清徵这次却没有放开,只是紧紧握着他的手。
  然后,两人一起被鬼手拉入深渊。
  【作者有话说:今天双更】


第九十二章 我回来了
  深渊之后是什么?
  闻清徵不知道,只知道是一片虚无,紧紧靠着的青年不知何时化为了点点光影,他手中一空,下意识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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