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名门医娇-第1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她挑着眉眼得瑟一笑,轻轻巧巧将他身后的东西夺了过来,竟是一大块烤得滋油的羊腿肉,草草包在油纸里头,挡也挡不住的辛香味,显然是精心调料过的。
恍然间便想起了似乎以前他也送过一次吃食给她,那时还在慈航寺,也压根料想不到往后的日子越过越难,然而清苦之中,却依旧藏有惊喜,时日一到,便显露出来,送给她。
她笑着叹道:“你每次送的东西都这么合心合意……”
他抿着嘴,轻咳一声,面上仍是有些红,却也微微笑了笑,不一刻又板了一张脸,道:“女儿家再怎么跳脱,怎能如方才那样轻佻!若被人瞧见,可是会一辈子嫁不出去的!”
阮小幺啃着羊肉,胡乱应道:“知道了知道了!十一不是瞧见了么?”
他转眼望去,却正见里间的十一迅速扭过头,装模作样做着手头的事,只留给了自己一个乌压压的后脑勺。
吃着吃着,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问道:“你们把那周扒皮怎么样了?”
“那知州?”察罕道:“杀了。”
她一愣,点点头,“哦。”
片刻后,又问道:“那这个公孙望呢?”
察罕想了想,微微一叹,“公孙望为人耿直刚硬,倒是不可多得的将才,能劝降自然最好,但我怕……”
“若劝降不了,你们又该如何?”她接道。
他却打了个哈哈盖过去,“你管那么多作甚,做好你的小大夫就行了!”
不用他说,若劝降不了,多半是一刀杀了,不留后患。
阮小幺不再纠缠于这个问题,也转了话题。近宵禁十分,察罕才一路与她同行,到了郡主营帐外时,才遥遥看着,折返了回去。
第二日,有兵士递了将军的手谕,到医药营来索砒霜。
十一只看了一眼那手谕,便回营去找,最后翻出了一小瓶,因手头的事放不开,便交由阮小幺,让她与那兵士一道过去,自己则又进里间干活儿去了。
她握着那小小的瓷瓶儿,有些发愣,“将军要砒霜做什么?”
“你问那作甚,只管带过去便是了。”十一道。
那兵士催了两声,她无法,只得拿着东西与他一道走了。
出去后,直往帅帐而去。远远便见列卫森严,尽是骁勇之兵。领头站着三个副将,雕像一般,纹丝不动。她走过去,一眼便又发现了显眼的察罕小哥儿,微笑了笑。
“这是将军要的东西。”她将瓷瓶递过去。
当中一人接了砒霜,进帐而去。
不一会儿,帐中传出将军的声音,召了副将进去,其余人等在外头候着。她模模糊糊地听到一些话声,之后,是一个高亢的粗声——
“我公孙望宁死——也不做北燕的走狗!”
那砒霜是为他准备的,若不降,今日便是死期。
阮小幺也不知是什么感觉,在帐外老老实实呆着,心中却也起了一丝敬叹。
“啪——”
那瓷瓶似乎被砸在了地上,四分五裂。不一刻,里头又传来了一些动静。她脚底呆不住,偷眼环视四周,见兵士们皆立成一排排铁人,目光都不转一下,旁边就是帐帘,她微微掀起了一角,向内看去。
帐内以将军为首,副将在后,角落处立着几个兵士,所幸,将军等人背着自己而立,并未发现异样。而前方则跪着一人,嘴角已渗出了血,披头散发,目眦欲裂,遍身脏污不堪,想也是经过了一场恶战。
她又将头往内探了探,以便看得更清楚。
正全神贯注时,后头突然感觉一双手猛地拉住了自己,冷不防被这么一吓,竟然低低地惊叫了一声,身子也下意识往内窜了去。结果,噗通栽倒在了里间。
这下好了,帐内帐外的人通通往自己这边瞧了过来,连那即死的公孙望都缓缓转过了头来。
她冷汗俱下,即刻便想往外退去,忽的瞧那公孙望死死盯着自己,口鼻耳尖俱已开始流血,面色赤金,也不知是药力使然还是被她所惊,一只手颤颤巍巍指着她,喉中嗬嗬做声,似乎在说一个“你”字,然而那赤红的眼中,却清清楚楚,满是惊震!
第五十八章 从轻处罚的十五军棍
阮小幺也被他这副模样吓了着,几乎是连滚带爬跑了出去,刚退出来,便被兵士们牢牢制住,动弹不得。半晌,脑子才转过弯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难道他知道是我害得他……?”她怎么想都想不通,喃喃道。
不知过了多久,里头才有人将已死的公孙望拖了出来。接着,一个声音怒道:“把她带进来!”
她几乎是被拖着进了帐,刚进去,便见其余副将都出了去,只剩察罕一人,顾不得看她,只伏在地上求情。
将军的声音冰寒如铁,“放肆!”
不是对她,却是向跪着的察罕说的。
阮小幺心沉到了底,跪在了察罕身前,道:“民女自知违犯军纪,请将军责罚!”
察罕还欲说什么,被她回头低声喝止。
将军站在她身前,居高临下看着,问道:“你认识那公孙望?”
她摇头,“并不认识。”
“哦?”他微勾起一丝冷笑,“那如何解释他见你时那震惊的神情?”
她实在是一无所知,只微微抬了头,也是疑道:“莫非他知晓那计策是出自我手,因此怨恨与我?”
将军紧锁着眉头,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几遍,却是一言未发。
“将军!民女的身世您自是知晓,从小也与那公孙望无一毫瓜葛!从哪里认得他!?”她伏身到底,长叹道:“唯一有可能的,便是有人告诉了他,我才是害他的那人……”
察罕却再一次开口道:“这小女在军营中几日也是规规矩矩,从无一点不安分之心,将军明鉴!”
帐内气氛似剑拔弩张,一触即发,阮小幺大气不敢喘,只伏在冰冷的地上,等待那人发落。
最终,将军道:“既是如此,便不再追究此事。”
她一口气还没来的及松下,便听那声音接道:“只按寻常军规处置。”
寻常军规?是什么样的军规?
“察罕,擅闯帅帐,该做何惩处?”
察罕咬着牙,半晌,缓缓道:“军杖三十……”
阮小幺整个身子便僵了住。
军杖她见过,前两日靠了几根在临时校场处,两寸粗的铁棍,莫说打,就是一根压在身上,也得把那身皮肉压的青紫,这三十棍下来,就自己这小身板儿,估计也没命了。
自己只是不小心栽到了帅帐中,竟然要三十军杖!?
将军已然叫人过来:“把她带下去!”
“将军!”一边的察罕却急了,求道:“阮小幺是伺候郡主的婢女,此次又是无心之失,望将军看在郡主的面上,从轻发落!”
外头兵士却不等这些,径直来将她强扭着带了下去。
临出时还听得察罕依旧在为自己求情:“军杖之用乃是为了惩戒,并非将人送了性命!她一弱质女流,三十军杖根本挨不住,况且原非北燕人,若真为此没了性命,恐怕会横生枝节!”
阮小幺被推拉到帐外,当下一条横凳摆了过来,整个身子被强压到那凳上,两旁有兵士从校场取了两根军棍,准备待命。
她面贴着凳,不服喊道:“将军!——”
此时,帐中气氛也是冷凝无比,将军道:“你在我治下这几年,倒是从未这般为人求过情。怎么,看上这女子了?”
察罕只又伏了身子,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话。
“果真如此?”将军挑了挑眉,面上显了一丝笑意,道:“倒是件稀奇的事。若你真有意于她,不妨纳了,这惩戒之事,也可先压着,日后再说。”
阮小幺在外头,尚不知今后的命运只在两人一念之间,自己丝毫做不了主,只是如砧板上的鱼一般,绝望地等待宰割之际。
一盏茶时间过后,帅帐中终于有人出来,却是察罕,面色沉郁,向两旁兵士道:“将军口谕,三十军棍减半,小惩大诫!”
她愣了一晌,见察罕只望了自己一眼,很快又将视线别了开,眼中似有一些深意,然而无从追究,那军棍已然备好,四肢被人牢牢捆在了两边凳腿上,两条交错的军棍已然高高举起!
一下猛地打在了皮肉上,闷闷的一声低响,离远了一些便不可闻。
一股剧痛遽然从腰臀处传了上来,阮小幺几乎是眼前一黑,还没反应过来时,第二棍又已重重落下。她惨呼出声,拼了命的挣扎。
察罕却只立在一边,与一名士兵耳语了几句,便离了去。
阮小幺便如在油锅上煎炸的鱼一样,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到最后,眼前早已模糊得看不清任何事物,嘴中只断断续续吐出了些支离破碎的声音,脑袋无力地栽倒在那凳上,也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了这场酷刑,脑海中竟闪现出了帐内将军那张冷漠的脸,一股恨意猛然间生了出来。
凭什么,她是死是活全掌握在这个人手里?他轻轻巧巧的一句话便可以让她痛不欲生,他以为他是谁!?她阮小幺的命,从来不会任由这些上位者任意摆布。活着——是她自己的;死了——也是她自己的,她怎能让这些人压在自己头上!
这些混乱而反逆的意识在她脑海中顽固地攀附着,再强的痛楚都挥之不去,她靠着这仅有的一点执拗,保留住了最后一丝清醒,感觉终于不再有军棍落在自己身上,有人将身上的绳子松了开,执着两只手拖了去。
如此闹了一通,还是将她放回了郡主那处。
一动弹便是钻心的疼,阮小幺有些喘不过来气,直到那纯白色帐外守卫接过自己,还未动作,帐中便奔出两个人来,正是慧持与慧书,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扶了进去。
这些时日在医药营中总需来回跑动,动作甚频,故她并未着裙装,只套了条靛青的布裤。此时那布面上洇了一大片透湿,慧书伸手一探,尽是血迹,当下便吓得眼泪都出了来,颤声道:“怎的打得如此狠……”
阮小幺听得清楚,声如蚊讷,“你们、你们怎知……”
“方才有人来送了伤药,告诉我们的!”慧书边哭边道,与慧持两人将她一点点挪到榻边,趴了上去。
郡主此时并不在帐中,嬷嬷也跟了去,偌大一个主帐,空无一人。隔间里不甚明亮,慧持拿出早已备好的伤药,搁在一边,极小心地将阮小幺的裤子剥了下来,饶是动作细微,也痛得她一声惨呼。印入眼前的,是她下身腰臀上的血迹斑斑,皮开肉绽,完好之处也是一片青紫。
慧持道:“今早好好的出去,回来就成了这副样子,你到底惹出了什么事!?”
她苦笑,将脸埋在草枕之上,忍着疼,不再出声。
两人在她身边清理了大半天,才好歹将身子弄净了些,细细上好了药,折腾完后,晌午已过了大半。
郡主约莫天色欲晚之时才回了来,一身骑装飒爽,整个人神气十足,甫一进帐,便皱眉道:“怎的一股子血腥味?”
那嬷嬷到隔间一看,见着阮小幺,登时便“哎呦”了一声,直指着她道:“这么个污秽的东西也能呆在帐中!?赶紧弄了出去!”
慧持一急,张口便道:“没见慧圆都伤成这样了,能出哪儿去!?嬷嬷你不要欺人太甚!”
第五十九章
“哈!倒还是我欺人太甚了!?”嬷嬷瞪着眼,骂了开,“一点没个奴才的样儿,弄成这样,怎的还敢来污主子的眼!”
“你!……”慧持又急又气,刚待开口,却见那头郡主换了骑装,披了件淡青色哆罗呢斜襟褂子,腰口处的衣带儿散散吹在两旁,直往这头过来,见着了隔间里的情景,先是皱了皱眉头,却对嬷嬷念了句,便走开了。
几人听地不甚明了,只差不多懂了一些,她是想让阮小幺换一间帐篷。
嬷嬷应下,在郡主瞧不见的地方,斜着眼哼道:“郡主心眼儿好。要我说,一个下等的中原奴才要什么帐篷……”
说罢,自顾自出去了。
慧持与慧书被气了个够呛,倒是阮小幺安慰了句,“别恼……”
别处的帐篷很快被腾了出来,嬷嬷像赶苍蝇一般,将几人慌不及地往外赶。阮小幺被两小丫头各架一边,连拖带扶往外去了。
那帐篷离郡主处有两三丈之地,阮小幺行的每一步如踩在刀刃上,钻心的疼痛从脊椎处一波波窜上来,及到进帐时,已是满头的虚汗。
那帐中与她见过的其他帐篷一样,只一张低矮的草榻,只是一边还堆着许多杂物,草草推到一边,显然,从前并不住人,只是用来当杂物房的,虽是简陋,却并没有几人想象中的不堪。
阮小幺便在这帐中住了下,仰着慧持与慧书每日里送食送水,也不用去医药营当差,过的竟是比前几日到轻快。只是一点,一连几日也没见到察罕。
也不知他当日是怎样向将军求情的,也不知他有没有被呵斥。如此乱糟糟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加上身上疼痛,搅得她夜间睡得也不安生。
十一倒是来过一次,送了一堆伤药过来,脸色臭臭的,只将东西往她榻边一搁就要走。
“哎——”阮小幺忙叫住他,问道:“这两日也没个外人来看我,都不知道你们……沧州城怎么样了?”
趴在榻上三四日,虽仍是不好动弹,却早已恢复了往常的精神气儿,当下便攥住了他的一片小褂的衣摆,不放人走。十一挣脱不得,只得又回过身来,道:“方才刚拨了人马去城外,估计要打仗,我又没亲眼见着,哪晓得那么多!”
“哦……”她低低应道。
“喂!”十一嫌道:“放手!”
阮小幺迟疑了片刻,又问道:“有没有见着察罕?”
他倒是看了她两眼,“你与他很熟?”
这么一问,她倒是愣了愣,他们……应该算蛮熟的吧?
“别怪我多嘴,”十一却不再想往外走,立在她榻边,道:“你若是对他有男女之情,趁早歇了这个心思。他是北燕望族之后,不可能纳了你一个无依无靠的中原女子。”
这番话一字一句印到她耳中,开始觉得无所谓,后又觉得荒唐,她诧然道:“你觉得我、我对他……”
话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又有些发怔,不自觉又想到了那副英挺深邃的面貌,似乎整个人都在阳光之下,锋芒毕露,却望着自己微微的笑着。
突然间觉得,她其实还蛮喜欢他的。
不过,也仅限于“蛮喜欢”的界限。
纵然心中如此想着,嘴上却不以为然,“你们男人不都好三妻四妾,如何不能纳?”
“你懂什么!”十一道:“扈尔扈部从来都只许娶一正妻,哪里来的三妻四妾?”
“哎?”一夫一妻制?
他却趁机拨开了她的手,拍拍衣服,道:“伤药是四日的份,你看着用。”
说罢,也不待阮小幺说什么,掀了帘子便出去了,留她一人仍在帐内回味着那“一夫一妻制”的意味。
这两日天际都是阴沉一片,也不知是否沧州的民生之悲上达了天听,整个城内愁云惨雾,偏各处被守军戒严,城内之人不得踏出城外一步,内有狼、外有虎,一城百姓竟不知何处才可逃生。
当日阮小幺正下了榻,缓缓揉着腰。几日休养,腰臀处的疼痛已然好了许多,只是没个镜子照一照,也不晓得会不会留疤。来回走了不过两圈,便听到外头军鼓阵阵,连绵不绝地敲响,声震云霄。鼓声之外,只听兵士一时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声。她慌忙撩了帘子,连比带划地问两旁的守卫。
其中一人指着沧州的方向,道:“入城了!”
她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扶着帘的身子定了住,心内五味陈杂,各种念头流星一般闪过脑海,却没一个能让自己定下心神。目光穿过重重军帐,最窅远的天地之际,一线乌黑隐然围在地平线,昭示着风雨欲来。阴沉的天穹之下,扎在城外的营帐再一次被一点点拆了去。
转而,心中只留了一个念头——进城之后,她们该何去何从?
不一刻,有兵士过来,唤了她出去,自己则动手开始拆营帐。动作如其他人一般娴熟老练。阮小幺在前立了片刻,不再干站着,径直往郡主那处去了。
此时郡主正在妆镜前一件件的试衣裙,微黄的铜镜中,容颜如花,嘴角微翘,面上是掩也掩不住的迫切。
她正比着之前那件宝蓝色联珠孔雀纹袍子,另一手却执着一件猩红镶黑丝缠枝西番莲皮袍,喜吟吟地问嬷嬷哪件穿着更好看。
阮小幺一件那衣袍的宝蓝色便想起那日的一鞭子,别了眼,面无表情悄然溜往了隔间。
慧持与慧书两人正坐在榻上,愁眉相对,神色茫然,乍见着她,齐齐惊呼道:“你怎么来了!?”
“他们在拆帐篷,我没处儿去,只能来这里了。”阮小幺摊了摊手,与两人一起坐上了榻。
“你屁股不疼啦?”慧持问道。
她扭了扭身子,换了个更好一点的姿势,“还有点儿,不过不打紧。”
“你从外头来,见着了吗?”慧书扯了扯她,道:“瞧起来兵荒马乱的,听说北燕人要进城了……”
她点点头,托着腮发呆。
“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呀……”慧书小声咕哝。
一语道破三人心事,换来一室中半晌的沉寂。
最终,阮小幺打破沉默,“若是……让你们跟着去北燕呢?”
“什么!?”两人惊呼。
隔间与主帐也是一帘之隔,声音大了,另一头自然能听到动静,她微微从帘缝中往那边觑,见郡主仍在一堆衣物中挑选,嬷嬷立在后头听用,并未注意到隔间,便细声向两人道:“若你们愿意,我可以去求一求其中一个副将,将你们安置到北燕。不是做奴婢,是清白正经的人家。”
慧持却问道:“是前些日子见那知州的时候,与你说话的那个将军?”
“嗯。”
“你疯了!?我们是大宣子民,怎能去北燕?走投无路,误落到这军营中,若能出去,自当是离了北燕越远越好,你竟然还要去北燕!”慧书满面不可置信,止不住的拔尖了声音。
第六十章 沧州州府
“嘘!——”阮小幺忙捂住她的嘴。
果然,那头悉簌声一响,嬷嬷便探了进来,喝道:“没叫你们过去就老实点呆着!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几人齐齐应是。
待嬷嬷回去后,阮小幺才又压低了声音,向慧书道:“你都说走投无路了,纵使我们回去,又能回哪!?难不成你还想去慈航寺?”
“当然是慈……”慧书驳了一半,忽的怔了怔,才想起他们当日就是在慈航寺呆不下去,才惹出了这许多事端,想了许久,才呐呐道:“说不定刘家村那些人早忘了那事了……”
“你只想着这一桩么?”慧持幽幽开口,“你不记得住持了?我们无踪无影了这许多天,连着住持也没了行踪,师叔们难道不会起疑心!?况且,你只揣着这侥幸心,万一刘家村的人又找上门呢?到时我们又该如何?”
说来说去,每个出路,两人越来越灰心,这才想到阮小幺的提议。
“我知你们不愿,但是思来想去,没了慈航寺庇佑,你们又要在哪里过活?况如今世道又这么不太平,你们想要不依靠别人安身立命更是难上加难!”
室内更加晦暗,通往主帐那乳白的布帘四周透出了一圈澄亮的光火,如镶的一层金边。阮小幺微微狭长的凤眸中,那双墨黑的瞳子里跳动着一些碎光,衬得眼眸愈发幽黑,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煽动。
“我不是认为北燕好,只是若让他带你们走,我放得下心。”她说道。
慧持尚嗤笑道:“说得好像你不与我们一道似的……”
半晌,回过味来,又惊问了一遍:“你会与我们一道走吧!?”
阮小幺笑了笑,点点头。
两人这才放心。
做出个决定无比之难,然而两旁的道路都被荆棘掩映,只有向西至北燕的那条路看起来仍是坦荡一片,似乎已没了其他的选择。
郡主在主帐内已然穿戴好,便是之前比在手里的那件黑缠枝西番莲的袍子,耳上两弯新月样的红翡嵌金坠子,头面也梳整好,微耸的髻正中端端正正戴着三支宽面攒银丝枝上芙蓉顶珠簪,白似霜雪的腕上套着一副红珊瑚的镯子,更衬得白皙明艳,蹬好皮靴,也不拖迟,当下便向着隔间里的人道:“可以走了。”
一如前些时日迁营,郡主上了马,也不待伺候的下人,只当先策马而去,原先守在外头的侍卫也跟着上了马,左右护持而去。留后头一干人等,慢慢后行。
阮小幺与其余侍人一道进城,沿途火光满路,映照了一条蜿蜒进城的道儿,每隔几步,便有兵士严守,一直到护城河的吊桥处。
原本紧闭的城门此时已是訇然大开,近一尺厚的木门上残损不堪,刀剑桩木痕迹宛然在目。一仰头,才发现城门上已被北燕军戒严。地上尚未清理干净,随处可见的暗红色涂抹在泥土与砖瓦上,也不知是多少人的血迹。鼻端仍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这一切都昭示着前不久那场厮杀的惨烈。
城内也是遍地通明,然而家家户户紧闭门室,各处街道只听闻此起彼伏的马蹄声,放眼所见也都是北燕的将士,没有一个沧州百姓。她不言不语,只沉默看着,发现北燕军众只是在城内道上前行,并不入室,也未瞧见什么打家劫舍的情景,一颗心微微定了定。
路上,听到慧书小声地问慧持与自己,“我们要去哪处?”
慧持也摇了摇头,“跟着走便是了。”
几人一路相随,跟着众人走过沧州的南大街,继而过了横跨城渠的那石桥,遥遥向东面过去。过了桥,早有一队兵士在前头候着,为首一人道:“郡主今夜暂住州府,请各位随我来。”
慧持问阮小幺:“他说什么?”
“跟过去。”她道。
沧州东面地界多是权势富贵人家所住,屋宇高敞,时时可见画楼飞檐,比之西边连亘的低矮屋舍自是堂皇了许多,然而自武帝迁都建康,早已十室九空,或贱价售了屋宅,或弃之不顾,直接走人,便如商家。
最东面的那高府大院,便是州府了。
战事初定,一切从简,也没有太多的规矩,一行人便明晃晃从大门处进了去,一眼所见,也不知有几进深,只觉馨香馥郁,却原来是坛中桂子正绽得欢。当前一幢影壁,饰着富贵花开,绕过去后才可见州府的前堂。带路之人未穿过前堂,转而侧向一旁的角门出了前院儿,从角门外的小道上去了后宅。
入了夜,秋意愈发冷然,抬头除了火光,便是一片浓黑,无星无月,只隐约瞧见浓云翻滚中,微亮的一圈边儿,也不知夜中是否会下雨。各人脚步匆匆,皆一语不发向前走着。
州府占地甚广,几人在那小道儿上走了足足一盏茶时间,方才被带着进了其中一处院落。夜色幽深,看不太清,只闻着那沁人心脾的桂子味道,隐隐瞧见院中草木错落有致,意趣殊甚,当中一间屋正亮着烛火,并未掩门,时时有人进出其中,来来回回搬运一些东西。走过时,阮小幺才看得分明,尽是一些瓷瓶儿、花枝、屏风、妆镜等物,瞧着倒有将那屋搬空了的意味。
又有人陆陆续续抬着一些东西进屋,皆是郡主平时所用,布置的恰恰当当,将整间屋都变成了郡主之地。
不多时,一直走在前头的那嬷嬷便开始招呼了起来,先是进屋瞧了瞧,接着便吩咐众人,“都把里面原本的腌臜东西抬了出去,郡主今夜要下榻此处!”
很快,阮小幺等人也被赶过去做了苦力。
在屋外看不真切,进了屋才知道,原本住这处的女眷平日里用度之奢,瞧这光景儿,也不过是刚搬完了一半,里头林林总总的一些妆奁、小榻儿、墙上横着的扇面、挂画、不要钱一般比比皆是,雅不雅致是一回事,费得银两倒是少也少不了。
光顾着瞧墙上一幅仕女图,里头小间儿出来了人,她也没注意,与那人正撞在一处,差点将他手中的两方细颈圆肚簪花美人瓶摔在地上,险险捞了上来,正被出来的那嬷嬷瞧了个正着。
一见是阮小幺,嬷嬷原本三分火气涨成了七分,指着鼻子叱道:“睁大你的眼珠子!郡主就要回来了,还不赶紧安置东西!”
阮小幺回了一个鬼脸,一溜烟钻进了另一头的里间,搬东西去了。
整个场面如火灾抢险一般,来的来、出的出,只瞧着灯架上换了一支又一支蜡烛,最终终是将整间屋布置了妥当。嬷嬷站在中间,指使着进进出出的下人们,偶尔也自个儿拿些东西,见着阮小幺便是一副冷脸,鼻中轻哼一声,如此往复。最后,她四下看了看,点点头,将众人都赶出去,点了支沉水香在博山炉中,便也紧锁了门。
第六十一章
接下来,才轮到这群下人们的住处。
院角落处有两间狭长的耳房,便没了如此多的讲究。每间耳房中有三处相隔的小间,每一小间又有两副卧榻,瞧起来皆是女子所用。小厮们并不住这处。而郡主此次跟着将军远征沧州,并未带几个婢女,因此那耳房便也腾出了一间给几名侍卫。阮小幺几人则住对面的另一间。
进了屋,点上了一支蜡烛,刹那间一室幽暗便被驱散,澄黄的光亮照映了三个人脸。阮小幺借着光亮打探四周,一眼便瞧见了最当中那简易的妆台,铜镜中映出她圆润的面庞,眉目如画。卧榻各在一边,墙上也挂着幅寒梅图,笔法并不精妙。剩下一些如衣箱、绣案则规规整整摆放在一边,瞧着倒是利落洁净,只不知里头的人去了哪。
她们三人加上嬷嬷,另有两个不常在郡主跟前儿的两个婢子,正好六人,一人一榻。
当夜,郡主回来的有些晚,面上带着微微的醉意,而嬷嬷早已做好醒酒汤,在院外候着,阮小幺几人出来一道扶她进去。只听郡主借着酒意,不满地咕哝,“那个什么媚娘的……长得哪有我好看!怎么兰莫一晚上就盯着她,都不看我一眼!”
兰莫便是她对将军平常的称呼。
嬷嬷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然而郡主却不依不挠,扯着她的衣领,开始撒起酒疯,“一个妓子而已,竟然敢对他那么笑!谁给她的胆子!我要抽花她的脸!……”
在院中闹了半天,也不知是否被人瞧见了笑话,好说歹说,又劝又哄了半天,才将郡主弄回了屋。
屋中沉水香的气息已然散去大半,萦留的一点恰到好处,若隐若现的香味,令人不觉神驰。郡主呆愣愣坐在桌前,看着嬷嬷端着的醒酒汤,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的两颗泪落了下来。
阮小幺几人皆被她吓了一跳,唯那嬷嬷无动于衷,拿了绢巾过来,只将她的脸擦净。
这么一擦,那双眸中却落泪落得更凶。郡主边哭边道:“我千里迢迢跟着他远到沧州,跟到军营里,不知都被人笑话成了什么样,只盼他能念得我的一些好……怎么他的心竟是用铁做的!”
“将军会念着郡主的好的,”嬷嬷哄道:“郡主,喝一口醒酒汤!”
郡主却挥开了她的手,凄道:“嬷嬷,我已经十九岁了……”
“若是寻常女子家,早已是儿女绕膝,我不知道还能等多久了……”她喃喃道:“况且,如今整个北燕,还有谁会娶我呢……”
阮小幺倒是不知是想笑还是想叹,原来这郡主还知道自己千里追男人的行为有多不妥当。
闹腾了好半天,终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