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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压到我尾巴了-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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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苍华翻着白眼摇摇头,向嘴里放了一大把松子糖,“我就知道你要说,你有事,你不会同我走。”
  白雪鹤点点头,咧开嘴笑笑,毫不犹豫的承认,“的确是。”
  “你可真倔!”苍华握着只茶杯转转,忽然道:“这样吧,我就让你在这屋子里看看,外面有多好!”
  白雪鹤不知何意,只是诧异的看着他笑,苍华手指微动,一泓茶水自茶壶中腾越而出,在空中拼成一道大大的水幕。
  白雪鹤连忙抬头,他一个普通人,当然没可能见过这种法术,于是很快被吸引了注意力。
  “你在北方,肯定没见过大海吧。”苍华得意笑笑,露出半颗可爱的虎牙,接着再次动动手指,宛如指挥水流一般。
  水幕上色彩翻腾,逐渐升腾起淡粉色霞光,而后一片汪洋出现,蔚蓝淡粉开始交叠,最终水天漫成一线。
  水幕开始不停放大,最终将白雪鹤与苍华环绕,两道汇集的光芒也在接近,仿佛真的有水涌了上来。
  白雪鹤是个旱鸭子,他抬起手,刚刚微笑的眼眸里漫出几分惊慌。
  “别害怕。”苍华欺身过去,一点点贴着他的身体,“我带你回家。”
  水幕开始无限放大,最后氤氲在整个房间,周围景色也自海面开始下沉,海水由原先的浅浅蔚蓝接近深蓝,开始有不知名的鱼群掠过,日光自曲折海水间透下,泛起无数斑斓。
  “好看吗?”苍华抬头,伸手裹住他的手。
  没有人可能潜入深水,见过海面以下的景色。
  所以饶是白雪鹤多年藏心忍耐,让自己学着只剩一副笑面孔,此刻却也忍不住怔怔着点头,露出孩子般好奇又害怕的神色。
  “海里。”白雪鹤兴奋的有点结巴,“有这么大的乌龟呀。”
  “那是海龟,你抬起手,可以摸摸它。”苍华放开他,自己伸手,一点点比划着教他抬手,“像我这样,来。”
  “这样吗?”白雪鹤学着他抬手,苍华没有说话,便侧过脸去看他。
  “对……”
  苍华握住他手,也一同侧过脸。
  只是这一瞬间,二人双唇瞬间贴在一起,擦过。
  满天鱼群里,苍华颤抖着将白雪鹤拖进怀里,狠压上过他的嘴唇。


第50章 中元节  25
  苍华从未与人接过吻,龙族的智力和生长速度都要高于人类,所以他很小就离开母亲身边,更不曾与人亲密接触过。
  白雪鹤双唇触感柔软,温度略微有些灼热,如同他所触碰过最温暖适宜的海水,一队银色鱼群延二人耳际擦过,化作几颗淡琥珀色茶水。
  茶水自白雪鹤微微发烫的耳朵垂下,渐渐沿着修长的颈部线条划入衣领,漫过肩膀,最后停在瘦到惊心的嶙峋锁骨之上。
  人过于瘦总是不够完美的,可那锁骨竟然如同一泓深水,潋滟起无数魅惑人心的波澜。
  就如同他第一次见白雪鹤的时候,幽暗天牢里点着白蜡,白雪鹤睫毛如扇垂下,也同样划出这样一泓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潋滟。即使那时他心智如同三岁幼子,也被这一处风光迷得移不开眼。
  苍华逐渐开始气息短促,内心对着自己发誓,他不可能想到白雪鹤也会侧头,所以刚刚的事绝对是偶然,绝对不是他故意……!
  可此时此刻,他却不愿停下来,也根本无法停下来。
  白雪鹤的唇依然与他紧贴,而身体更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不住钻向他的怀里,四肢如同溺水之人胡乱摆动,苍华伸手,紧紧握住他的手。
  “冷……”
  白雪鹤开始颤抖,移开嘴唇,自嗓子里发出一个神志不清的字,苍华将他拢进怀里,两人胸膛紧紧熨帖。
  苍华不知根本不通情/事,可是原本握着白雪鹤的手,开始逐渐向他的腰际平移,最后牢牢握上纤细腰线。
  此刻的白雪鹤开始挣扎,他转过脸,衣领也跟着徐徐滑落,虽是挣扎,手却紧紧扣着苍华衣袖不住揉搓,最后那只手松开他手臂、松开衣袖、沿着宽袍大袖缓缓垂下,似是用尽全力。
  “别……”
  他似是十分努力,嗓子里才隐隐发出一个气音,接着头垂下去,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白雪鹤?”
  苍华瞬间恢复神智,他抬起头,发现白雪鹤已松松倒在自己怀里,手指隐隐抽搐,面孔唇色皆是无比苍白。
  他皱眉将白雪鹤抱起,广袖带风,面前的海底风景瞬间消失,化作雨珠坠落地面。
  “要找大夫,大夫……”苍华咬咬牙,准备抱着白雪鹤出门,那只瘦骨嶙峋的手却虚浮着抬起来,紧紧扣住他衣袖。
  “别找大夫,千万不要。”白雪鹤虚浮着露出微笑,最后倒在他怀里,“让我睡一阵,就好。”
  “可是……”
  苍华咬咬牙回头,白雪鹤已笑着躺在他怀里,虽然还是脸色苍白,但呼吸已然变得均匀,苍华知道他做什么事都有理,所以听话的不准备去找大夫。
  可是白雪鹤这个样子的确是在生病,自己又看不出什么,找大夫不行,这样任由他睡下去也不行。
  苍华转身将白雪鹤放在榻上掖好被子,两只手垂着绞着手指,他活了这些年,还是第一次对一件事手足无措。
  没过多久,白雪鹤慢慢醒转,斜眼瞥见苍华坐在床边着急,两只脚晃来晃去,仿佛之前总是被各种东西吓坏的小黑。
  小黑胆子小的厉害,却愿意为自己出气跑去深山吓唬柳令泓,白雪鹤心头突然发软,也不忍心再睡下去,于是强忍着起身,用手戳戳他。
  “你醒啦!”苍华立刻转身,将白雪鹤抱在怀里上上下下摸索,“哪里不舒服呀,有没有发烧,要不要吃什么……”
  当触碰到他手臂时,怀中人很明显向后缩了一下。
  苍华似乎找到症结所在,他迅速掀开白雪鹤衣袖,发现那只雪白手臂上落下无数道血痕,有深有浅,交错纵横,似是利器所伤。
  “这是什么?你受伤了还没有好?”苍华感到不解,开始分析,“可是这和你晕倒有什么关系,是不是撞到脑子了。”
  “矿难里我可一点儿没受伤,这是我自己划的,戒烟时忍不住划的。”白雪鹤微笑,徐徐吐出口气,语气轻描淡写,“可能戒的还不彻底?有时候会发晕发软。”
  “为什么要戒烟?”苍华愣了愣,恍惚间回忆起自己做小黑时说过的话,不可置信的问:“因为,抽烟是不好的?”
  “对。”白雪鹤依旧笑容满溢,“因为抽烟是不好的……”
  还因为息痛膏折磨他多年,逼着他半人半鬼,不仅提不起杀人剑,甚至连自杀都没有勇气。
  逼着他招供恩人,让燕王自废武功,被软禁在府多年。
  所以即使有天高海阔,他也不能离去。
  除非……
  白雪鹤不知想到了哪里,苍华却埋着头像方才的事,脸颊红扑扑,最后连耳根都蔓上红色。他实在招架不住,“砰”的一声变成条胖蛇,只在枕边露出条尾巴尖。
  身边人突然消失,白雪鹤跟着吓了一跳。
  “所以,刚刚你半晕不晕,就什么也不知道吧。”胖蛇带着奶音,细声细气问。
  “知道什么?”白雪鹤把他揪出来,眯着眼笑,目带凶光,指尖点着蛇脑袋,“说,为什么变成这样?”
  “……没什么。”
  ……
  裕王傅季珩正坐在养心殿正堂,此刻接近霜降,天气湿寒无比,月色中隐约飘着雪花。
  养心殿内碳火燃烧,不断发出“滋滋”响声,宫娥鱼贯而入,将数十道精致菜肴摆在二人面前,菜肴分量都不大,却道道精致无比。
  “羊肉,驱寒,暖身。”傅季瑛抬手,示意宫娥太监退开,亲自为傅季珩盛了碗羊肉萝卜汤,羊肉雪白,萝卜嫣红,清汤中浮着几滴油脂,看着十分诱人。
  傅季珩极不自然的接过,仿佛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端碗喝了两口,又忐忑着放下,傅季瑛依旧亲切微笑,傅季珩继续举起勺子,又捞了一块羊肉送进嘴里。
  喝这几口时,他一直偷偷抬眸,用眼睛去偷偷瞟傅季瑛,仍有些稚气的面孔嚼着羊肉一鼓一鼓,如同孩子一般可爱。
  他本来就是个孩子,眼睛里藏不住一点事。
  “这羊肉很嫩,十分新鲜。”所以傅季瑛只说着羊肉的事,“珩儿,你还在长个,多吃点肉有好处,更不能冻着自己。”
  “朕知道,你们年轻人不爱穿厚重衣服。”说着傅季瑛抬手,无奈的笑着为他披上披风,“朕这里多了件狐裘,很是轻省,你拿去穿吧,今日刚刚拿出来的,簇新。”
  傅季珩推脱不过,还是伸手揽住狐裘,欲言又止。
  空气中传来“咚”的几声,傅季珩吓了一跳,肩膀跟着一抖。
  傅季瑛笑着拍了下他肩,从桌上取来一只木架,接着起身翻起炭盆上的雕龙盖子,将架子上的一颗颗板栗取下放入瓷盘,笑着端到傅季珩面前。
  板栗各个崩开,焦香四溢,傅季珩记得自己五岁那年,皇兄十五岁,就是在这样的深夜初雪,他缠着皇兄要堆雪人。
  初雪如同柳絮般轻柔,无论如何都聚不到一起,傅季瑛很是无奈,眼看着那张小脸越来越气鼓鼓,没办法,只好让太监寻来些板栗丢进火盆,吩咐他等。
  傅季珩没见过烤板栗,更不知道火盆能烤东西,于是披着大狐裘如大雪球一样蹲在傅季瑛书房等着板栗烤好,彼时时光静静,二人都被板栗烤好那“咚”的一声吓了一大跳,接着一同发笑。
  是皇兄带着他读书识字,他羡慕燕王可以带兵出征时,是皇兄带着他偷偷跑出城外,把着他的手将弓拉满。
  傅季珩盯着直勾勾盯着眼前的栗子,眼神中渗出一些泪光。
  “怎么了,珩儿?”傅季瑛问他,眼神里带着慈爱的微笑,一步步等着他的答案,“你今日是不是心情不好,朕封了宁王也不来看,他可还得叫你一声皇叔呢。”
  “我做了件错事。”傅季珩低头,接着抬头,“皇兄,在宁王回来之前,我找到一封密诏……却没有拿给你……”
  “哦?”傅季瑛装作惊讶,“那是什么?”
  “父皇留下来的遗旨,要把皇位传给废太子的儿子。”傅季珩抬头,孩子般的目光灼灼,“那时我可能被鬼迷了心窍,居然觉得是你……”
  “是朕不遵旨意,夺了皇位,还杀了废太子的孩子?!”傅季瑛大惊失色,“珩儿,你怎能这样想!当时废太子的孩子已奄奄一息,我们怎可能想到,他还在宫外有私生子,现如今朕找到傅明炎,不也带他回来,难道你怀疑是朕篡位?难道我们兄弟……”
  “臣弟错了!臣弟再不会这样了……”傅季珩眼泪涌出眼眶,声音越来越低,更不敢去看傅季瑛似是心痛似是责问的神情,起身欲跪。
  然而他没有真的跪下,迎接他的是一个带着烤栗子香气的拥抱,傅季瑛先他一步起身,将这个矮他半头的弟弟拢在怀里。
  “我们是兄弟,朕永远不会怪你。”傅季瑛声音低沉,让人分不清真情假意,“珩儿,朕先前根本不知道有此事,朕今夜同你回府,将圣旨取来看看。”
  “恩!”傅季珩心里放下大石,抹去眼泪去拉傅季瑛的手。
  皇帝出宫向来声势浩大,可大概与裕王太过亲厚,傅季瑛吩咐不要声张,单单乘了裕王府的车驾一同离去,二人进府也没有寒暄,直接奔向书房。
  “那日,臣弟为入桐送行,取出了父皇赏的酒。”傅季珩话到一半,眼神瞬间有些黯然,接着突然转移话题,“入桐是兰梓清兰大人的字,他已经死了……臣弟不会再插手许家的事,还请皇兄彻查!”
  “此事朕会彻查,不会牵连别人的。”傅季瑛急急安抚他两句,目光里有些藏不住的焦灼,“遗旨在哪里?”
  “遗旨就在放酒的匣子里,臣弟没给别人看过。”傅季珩翻开木匣,扳动里面底衬,衬扳缓缓从底部脱离,傅季瑛低头眯眼,直直锁着那只木匣。
  然而在衬板之后,居然空无一物!
  “这不可能!”傅季珩大惊,吓得退了半步,开始在书房乱翻,“我绝对没给别人看过的,皇兄,也没人根本进我的书房!我发誓……”
  “可能是你记错了。”傅季瑛安抚着拉住他手,眼神中掠过一丝黯然,“珩儿,朕相信你,待东西找来再给朕看,今日咱们喝了些酒,都早日休息吧。”
  傅季珩说出多日凝结在胸的秘密,年轻面孔上满是舒心,亲自将傅季瑛送出府门。
  傅季瑛上轿放下轿帘,眉宇间微笑瞬间消失,他右手放于腰际,紧紧扣住腰间佩剑上繁复的镂空花纹。
  花纹逐渐嵌入他皮肉,留下道道红痕,然而傅季瑛仍旧在用力,似是完全不觉着痛。
  裕王长大了,再不是当年踮着脚也拉不开弓的小孩子,他宫里有做太后的亲娘,宫外有做将军的舅舅,而自己只是个孤家寡人,没错,真正的孤家寡人。
  他有什么理由不留下密旨兴风作浪?有什么理由对自己俯首称臣?难道只因为他们是兄弟?
  傅季瑛有些想不通。
  此刻轿子路过燕王府,傅季瑛抬手示意侍卫止步,右手在空中虚晃两下。
  “皇上。”暗处紧随的锦衣卫迅速过来,附耳侧听。
  傅季瑛拢袖,问:“燕王府里的息痛膏,白雪鹤……白大人都有按时送去?”
  “恩。”锦衣卫点头,“白大人的家人都有来卫所找卫大人领,也都按时送去了,燕王只是谢恩,没说别的。”
  “也就是说他本人没去。”傅季瑛低头,多疑的性子又开始揣测,“除了第一次外,他从没见过燕王用息痛膏?”
  “对。”锦衣卫回答,声音中有些颤抖,“白大人没进去过。”
  “没胆子。只吸一次,不会上瘾的。”傅季瑛剜了他一眼,低声狠厉道:“你去盯着燕王用一次,如果中间敢眨一次眼,朕保证你的头和身子再睡不到一张床上!”


第51章 元宵节  01
  燕王府外,小雪涟涟。
  “这天……可真冷啊。”
  白福按照白雪鹤的吩咐送来自制的息痛膏,老管家拉着他坐进门房,客气的递去一杯茶。
  “现下还不到王爷睡觉的时辰。”老管家指指窗外,“下雪了,白管家喝杯茶,暖暖身子再进去。”
  “哎,谢谢您。”白福接过茶杯浅浅抿了一口,却忍不住皱了眉头。
  “我们王府没啥好东西。”老管家不好意思笑笑,“这茶的确陈了些。”
  白福客气笑笑,却还是放下茶杯,茶水确实不咋地,至少比他们白府来的清苦。
  片刻后,门前传来一阵响动,似是有人在急急扣门,老管家放下茶壶茶点指向门外,“我出去看看。”
  白福点头,也收好盒子起身,准备去见王爷。
  就在此时,他看到一队人马穿着绣麒麟的黑色锦袍,腰间坠着金镶玉腰牌,快步向燕王所在的内室走去。
  白福虽然没什么武功,却也能勉强听出那些人脚步极轻,他也跟着提起脚步向内室而行,他们急匆匆走了几步,又在内室门前的花圃后停下。
  白福吓得倒吸冷气,急忙躲在石柱后。
  为首的青年人拿出白色手帕蒙住口鼻,身后人也跟着照做,武装完毕后他又道:“不如咱们抽签,选个人进去得了。”
  “拉倒吧!”身后人将手帕系牢,确保口鼻皆被掩盖,“皇上都说你没胆子,就吸一次,不会上瘾的。”
  “这玩意儿要是上瘾,就一辈子戒不掉了。”青年人耸耸肩,还是道:“罢了,不进去也是死,一起去吧。”
  说罢,他们继续向前,白福蹑手蹑脚起身,继续跟在身后。
  到达内室后,他们便立刻将带路的老管家与其他下人赶走,接着轻轻扣门,过了好一阵,燕王才披着斗篷出现在门前,有些病恹恹的面孔上带着微笑,却明显的露出倦意。
  自被软禁以来,白福就没见过燕王,看到他如此虚弱,也不免有些心酸。
  为首的青年人也不答话,只是松松行了个礼,便半推着燕王走进室内,接着他们紧紧掩好门窗,白福便再看不到了,只是透过米黄窗纸,能隐约看见些烟气。
  白福似乎觉得出了什么事,他立马收好自己带来的息痛膏,急匆匆向白府赶去。
  “就是这样,一伙子黑衣人进了王府。”站在白雪鹤面前,白福急切着连说带比划,白雪鹤坐在床边半靠着软枕,小黑蛇就钻在软枕下,软趴趴露出半截小舌头。
  “他们穿着黑衣裳,衣角绣着麒麟。”白福回想一阵,歪头皱眉,“小的还以为是锦衣卫,可没见过这种打扮,他们走到门口,还掩住了口鼻。”
  “锦衣卫还会打扮的叫你看出来。”白雪鹤又气又笑,忽然道:“你说他们进内室以前,还用手帕掩了口鼻?”
  “没错。”白福点头,将息痛膏盒子放在桌上,颇为得意的邀功道:“虽然他们没穿锦衣卫的衣服,可小的就是觉着不对,所以将东西拿走退了出来。”
  接着他静静停下,等着白雪鹤夸奖。
  “快去备车。”白雪鹤却难得收住笑容,指着桌边木盒道:“去燕王府!”
  被忽视的小蛇从枕后露出脑袋,圆眼睛翻了个白眼。
  没得到夸奖的白福很是委屈,但依然抓紧去马棚套了辆车,白雪鹤未穿大氅,只虚虚披了件外衫便夺门而出,白福不知出了何事,只是按照吩咐把车赶得飞快,在翊善坊宽敞平整的道路上划出无数雪屑。
  白雪鹤掀起轿帘,终于看见燕王府门上悬着的红灯笼,灯笼上半覆着雪,用浓墨写着“平安”两个隶字。
  他正正衣领快步下马,手中捧着皇上御赐的木盒,木盒上镌着一对仙鹤,展翅欲飞。
  此时风雪更急,让白雪鹤微笑的面孔泛起一阵嫣红,他硬撑着挺直腰杆走向内室,先前的锦衣卫还没走,三五成群绕在王府门前。
  白雪鹤无视他们,恍若无人走进燕王长居的书房,书房简陋,只在门上悬了块牌子,上书“思退斋”。
  “白大人?”锦衣卫看到他过来,上前抬手拦住,客客气气低头道:“您怎么过来了?”
  “我来为燕王送东西。”白雪鹤明知锦衣卫什么都知道,却还是故意笑得神经兮兮,“皇上的旨意,你们不必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们过来,也是为这件事。”锦衣卫掩了口鼻,只露出一双眉眼,“也是皇上吩咐,希望大人不要为难……”
  单这一个眼神,白雪鹤已看出他心底里的怯意,虽然这里都是精挑细选出的皇家亲卫,视死如归,可息痛膏令人上瘾,一生一世都难戒除,这种滋味比死更难熬百倍,又怎能不令人生畏。
  “若不是你们打小报告,对皇上讲本官不曾来过,现在又哪用得着深夜赶来?”白雪鹤笑容满面,语气却带着不容置辩的确凿,“现在我亲自送息痛膏进去,你们在门外等着,皇上若问,就说我是在你们之前来的。”
  “可是……”锦衣卫自是万分为难。
  “难道你也想染上这玩意儿?”白雪鹤指指书房,笑容冷艳,随手将手中木匣翻开,“这息痛膏令人上瘾,可以说是无孔不入,却又价值千金,皇上会将这玩意儿赐给我,却不见得也会赐给你。”
  夜浓如墨,烟膏亦黑如墨染,根本不可能分得出究竟是什么。
  面前的锦衣卫目光牢牢锁着在白雪鹤腰间烟枪上,他沉默片刻,终究在门前轻轻扣了三下,里面的锦衣卫如蒙大赦,迅速退了出来。
  “多谢了。”
  白雪鹤笑笑,托着木匣继续上前,掀起衣摆“咚”的一声于门前跪下,“参见燕王千岁。”
  书房内毫无动静,片刻后传来一个极为低沉的音色,“你进来吧。”
  白雪鹤适才起身,推门入内。
  书房内紫烟缭绕,燕王傅季珏正一动不动坐在太师椅上,白雪鹤也顾不得再次行礼,他赤手掀起香炉,自木匣中抓起一大把烟膏掷于香炉内。
  “哧”的一声拉长后,淡紫色烟气断开,息痛膏的异香逐渐被荀落自塞外得来的霸道烟膏所掩盖,气味激烈,傅季珏坐在太师椅上被呛到说不出话,只拼命用眼神示意白雪鹤掩住口鼻。
  息痛膏不同于其他烟膏,它烟气极细,如同水流般无孔不入,进而氤氲全身,最终麻痹大脑,令吸食者百痛全消,刹那间飘然若仙。
  所幸息痛膏点的时间还不很长,烟气完全消弭后,傅季珏只是迅速咳嗽几声,并未出现更为剧烈的不适,但依旧一动不动。
  白雪鹤欺身上前,适才发现他手脚都被人捆在椅上,所以一直动弹不得,只能不停干咳。
  白雪鹤皱眉,牙齿于下唇上咬出血痕,一面为他拍着后背,一面解开手上绳索。
  自绳索松开那一瞬,傅季珏猛然挺身,将白雪鹤护在自己怀中,接着以手紧紧捂住他口鼻。
  “雪鹤。”傅季珏声音很轻,小心翼翼道:“你别管我,待我松开,你就出去。”
  “王爷,不必了。”白雪鹤尽全力甩开他,面孔上哭笑不得,“我又没事。”
  “怎么没事……”傅季珏气息奄奄,却还是带着几分严厉的斥责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方才那是息痛膏,能叫人上瘾,可我已用别的烟膏将它压住了。”白雪鹤干咳几声,半跪下为傅季珏解开脚上绳索,笑容有些发苦:“王爷您吸得不多,应该没什么大碍,还好我来的及时。”
  “什么叫没什么大碍!”傅季珏气的颤抖,伸手打开那双放在自己足踝的双手,“这东西是什么本王再清楚不过,只要你沾上一点,就……”
  傅季珏猛地捉住他双手,因激动而颤抖的声线随着顿住,接着伸另一只手探上眼前人腰际,一把拔下那只镂刻金子镶嵌宝石的富贵烟杆。
  傅季珏怔住,刹那间对一切心知肚明,又不可置信。
  “所以不用担心我,王爷。”白雪鹤微笑,继续解开剩余绳索,接着缓缓起身,为傅季珏倒了杯苦茶,“我已经沾过这东西,又怎么可能会再上瘾。”
  “所以你说什么都不肯走?”傅季珏声音缓缓,咬牙切齿,恨到后及至反而变作苦笑,那精致如工艺品的烟杆过于纤细,竟瞅着像一段骇然的白骨。
  “因为你根本离不开这京城。”他的话音颤抖,“雪鹤,是我对不住你,如果不是我劝你读书认字,劝你参加春闱,哪会有如今这样的事……”
  “王爷,其实并非是你想的那样。”白雪鹤打断他,伸手掀起自己衣袖,雪白皮肤上伤口…交错纵横,这些伤口都不深,但足以让傅季珏惊讶到停下刚才的话题。
  “息痛膏的确销骨侵髓,但是可以一点点戒掉的。”白雪鹤指着伤口笑,“现在除了有时会晕倒,基本没什么大碍,我也不会在想原来那样时时想着它,如同具行尸走肉。”
  傅季珏第二次不可置信,呆呆顿住。
  “当时王爷入狱,我又是王爷的下属、至交,皇上当然会让我招供。”白雪鹤豁然一笑,“他用了很多方法,打我,不给我饭吃,可我天生就是贱骨头,怎么可能怕这些。”
  白雪鹤从小就被花匠打骂,被柳家少爷打骂,是燕王一直偷偷鼓励他,告诉他有一天能成为人上人。
  人活这一世,哪怕注定是真小人伪君子,也总要有那么一次磊磊落落,像个男人。
  哪怕只有一次。
  所以天牢里日日夜夜的打骂折磨,他都决定咬牙挺过去,甚至下了必死的决心。
  “所以他就逼着你用息痛膏,逼着你上瘾?”傅季珏追问,一直对外孱弱无光的眼眸透出些光芒,似乎带着恨。
  “对。”白雪鹤低头,声音渐渐开始颤抖,脸上露出八百年都没有过的不安与羞愧,“那时候,我是真的很想死。我被息痛膏熏了整整七天,看不见一丝光亮,最后皇上把刀扔给我,看着我笑,让我捅自己一刀就一了百了,我也这么动手了。可是当刀子插/进胸腔我就开始害怕,所以求皇上放我条生路……”
  傅季珏靠近他身体,接着搂住他肩膀,示意他别再说下去,接着一下又一下抚过他后背。
  “所以王爷。”白雪鹤沉默许久,开口,“我的确欠你良多,可我也在努力的还,至少此刻皇上对你不再软禁,你也的确没有为息痛膏所制。”
  “本王知道。”傅季珏也跟着沉默,眼神中恨意更深,片刻后沉声问:“所以你挑拨皇上与许家,想要放我出来。”
  “不是挑拨。”白雪鹤解释:“阮先生的好友曾是兴山县令,他死前留下讯息,引我去查煤矿。”
  “所以矿难一事,真是许家所为?”
  “我不知道。”白雪鹤诚恳摇头,“阮金死前,用血在墙上画了两点,是我将它连起来,也是我借锦衣卫威慑找来小贩串供,一口咬死那是‘许’字的一半。”
  “那第二次矿难,你被埋在矿里。”
  “这件事倒不是我做的。”白雪鹤眼中没有半分疑惑,反而隐隐有些兴奋,“也许真有奸党兴风作浪,但有了奸党,反而会让皇上对许家生疑,对裕王生疑。”
  此刻傅季珏深吸口气,突然转变话题:“方才锦衣卫来,就是皇上起了疑心,他们会不会回去报告?”
  “不会的。”白雪鹤摇摇头,“他们也害怕息痛膏,早就想走了,而且他们都知道我吸食此物,所以才放心离开,如果回报,他们也是擅离职守。”
  他说完这句话,才发现傅季珏的声音变得坚定而低沉,一扫先前的困顿疲惫。
  他抬起头,俏丽面孔上浮上几分惊喜,“王爷……”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因本王而除了许家,与突厥的战事该如何收场?”傅季珏声音突然提高,一把揪住他衣领,接着声音渐渐沉下去,“雪鹤,本王思忖很久,觉得我们虽然无辜受屈,可心中终是不能没有家国。”
  “王爷,我心中不仅有家国,更有天下。”白雪鹤笑意更盛,唇角飞扬,如春花烂漫,“区区突厥,若是王爷亲自带兵呢?”
  “怎么可能?”傅季珏苦笑,接着摇摇头,“皇上绝不可能放我兵权。”
  “那好。”白雪鹤却伸出小指,如孩子般露出舒心笑意,“我与王爷做个约定如何?如果有一日,皇上准了王爷带兵,王爷就必须不再日日消沉,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傅季珏怔怔,低头望向自己的手,手指间留着无数细碎伤口,那是多年习武征战,被武器划伤所致。
  白雪鹤的话音带着诱惑。
  兵马,征战,以及,不被人盯着的真正自由。
  “好。”傅季珏最终还是点头,伸手勾上白雪鹤小指,随即牢牢捉住他手,盯着那双弯弯眼眸威慑,“反正你不再需要息痛膏了,如若不成,你一定要听我的话,远远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
  白雪鹤抬头微笑,露出一排整洁白牙,更衬出那张脸俏丽无双,晃得人移不开眼。
  “王爷英明。”


第52章 元宵节  02
  白雪鹤出门时已将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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