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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庭秀骨[修真]-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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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符云生瘪着嘴看他。
  都说了这人不是好相与的,为什么郝连凤就是不听呢!
  可来都来了,此刻掉头就走,有失大门大派的声望。郝连凤硬着头皮:“举手之劳。”
  一间屋子就罢——
  随后来了无数间。
  这一晚上,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就没断过。
  自己人被这样对待,余秋远说实话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他终于没有忍住问容庭芳:“你为什么非要他们亲自动手?”玉玑峰弟子的法术还可以,修个屋顶用不着爬来爬去干纯粹的体力劳动。
  哪有什么为什么,闻人笑既然替苏玄机做事,那么如今郝连凤自己撞到他手里,听他差遣也没什么奇怪。从前两人在伏龙谷照面,冤家路窄。一株肉灵芝长在正中间,两人都是各取一半,连叶子也要对半撕才好。他就是这样的人,什么都要和余秋远平分秋色。容庭芳理所应当道:“我高兴啊。”说着低头看了眼胖鸡,“要你替他们心疼?”
  作者有话要说:  芳芳:来来来,瞧一瞧了看一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天降神鸡,合影留念,不真不要钱。只要999,朋友圈你值得拥有!


第9章 谈个交易
  不是心疼,单纯不痛快。修个屋顶要不了命,但很打余秋远的脸。可他还不能表现出来。区区蓬莱弟子落到容庭芳手中都要被这样驱使。余秋远几乎可以想见,如果容庭芳知道了他的身份,该如何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朋友’。
  变不成人。
  在自己手中。
  任你揉搓——
  别说容庭芳,单余秋远这样换位思考,他自己都觉得兴奋。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胖鸡否定了容庭芳‘不合时宜的论断’。
  “我与他们素不相识,何来心疼一说。”
  容庭芳静静看着它,目光灼灼。他的瞳色经过了术法的遮掩,原本是极淡的,和他眉心的鳞甲相配如祥云绕月。现下如同幽深古井,叫人无处遁形。“你既然可以救我这样一个陌生人,如今对着别人,怎么就忽然与你何干毫不在意了。两相矛盾,可真不是你的作风。”
  胖鸡:“……”
  “余秋远。”容庭芳忽然这么一叫。
  胖鸡心又提到了嗓子口!
  就听他慢吞吞道:“——也是这么个性格。”仿佛是博爱地很,谁都想救一救。
  “……”
  朝夕相处不过三日。它快要被憋死了。
  其实他们从前针锋相对,没半句好话。但自从他身死之后,容庭芳醒来之时,他的名字被提了好几回。要不知道知道容庭芳与他并无私交,蓬莱魁首几乎要以为他们不是死敌,而是难舍难分的知己好友。
  这种明明要瞒着对方却还是被时刻提到的心情——他要不是因为失去金丹气竭而死,也要被忽上忽下吊着心没了半条命。
  撒谎难,圆谎更难,不战而败可不妥。
  余秋远很忧愁。
  聚精会神想着如何再坑玉玑峰弟子一回的容庭芳忽然觉得怀中一重,低头一看,胖胖的雉鸡莫名其妙叹了一口气,鸡脸萎靡,无精打采。
  这半夜来了堆神仙,替他们修好了屋顶,王猎户携着婆娘与其他沾了光的村民对容庭芳千恩万谢。容庭芳很自然地受了。落得玉玑峰弟子鼓起了双颊,分明他们才是出力的那个,怎么就讨不着好,功德全落在别人身上!可是师兄都没说什么,他们还能怎样呢?
  容庭芳拦下了朝他作揖的铁汉:“也只是举手之劳,报你一碗汤恩,不必如此。”
  王猎户拱拳道:“小仙人,是我们有眼无珠,怠慢了。你们不再多留一夜?”
  小仙人?活这么多年,倒是头一回听人这么称呼。依他的天资,曾经也确实以为自己会是往天道那头去靠的,谁知道阴差阳错呢。容庭芳扯了扯嘴角:“我不是仙人,但若你们有心求道,可以往南海去。那里有条河,过了河便——”
  “可千万信他不得。”
  话未说完,就被抢了白。
  容庭芳回头看去,郝连凤一本正经抢他生意。
  “这位大哥,求道要先证心,南海以南可不是求道者的归宿。”他见王猎户不信,心下担心对方真的听了容庭芳的瞎扯淡,左右一看,挑得更明了一些,说道,“魔尊你听过吧?”
  王猎户没听过。
  郝连凤嗨了一声,神神秘秘道:“就是南海往南那块地的老大。”
  他怎么着。
  “他死啦。”
  被火烧得灰都不剩,连半句嘱托都没有。
  郝连凤唏嘘道:“可见善恶到头终有报,大哥,你要求道可往蓬莱去,莫要走歪了路。”一头扎在歪路中的人,下场都不怎么好。连魔界老大都无法幸免,何况是普通人呢。
  道理是很对,但是容庭芳冷笑了一声。
  “你们蓬莱魁首,好像也死了吧。”
  郝连凤:“……”
  “听说还比九天玄尊早了一步,是被偷袭的人捅死的。”就算自己成了别人口中的当事人,也不妨碍容庭芳顺便拖老朋友下水,何况他所言非虚啊。这世上只有他最清楚魔尊和蓬莱仙客同归于尽是怎么一回事儿。要真说起来,余秋远死之前,还夸了他花容月貌呢。
  惹他不高兴了,他就随便一抖出来,看余秋远在蓬莱还有没有威严。
  王猎户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他也是不大明白,这个事有什么光彩还能争上一争的。但他一拍脑袋,到底将之前犹豫的事下了个决断:“总不好叫各位空手而归,请等我一等。”说着抛下众人进了屋,不多时从中走出,取出一个紫金木盒子来。
  “盒子是别人托我管的,可人生苦短,我是个普通人,活得不如仙人长久。想来你们都是同道中人,若是瞧见那位神仙,还请帮我带还给他。里头的东西是我的,倒是能作为谢礼。”
  什么东西?
  容庭芳往前一步打开盒子,里头是一根羽毛。
  王猎户解释道:“海边捡到的。那会是晚上,还会发光。后来就不曾见它亮过。”
  本来他打算藏着和兔皮一起运到沧水,给傅老板看看——听说傅老板就喜欢收集这些东西。但是做人要诚信本份,这些外人帮他修了屋子,王猎户再穷也要付工钱。兔皮他舍不得给,这根稀奇的东西,也不晓得别人稀不稀罕。
  郝连凤没看清,就见容庭芳淡定自如地合上了盒子。
  “那我就代他们收下了。”
  郝连凤被截了胡:“是给我们的。”
  “谁说不是。”容庭芳和颜悦色,“盒子我保管,羽毛送给你。”
  一物换一物,再值得不过。
  郝连凤没再争,只是问容庭芳:“你怎么知道余真人死在魔头之前。”
  容庭芳反问他:“那你怎么证明不是?”
  “……”
  这是个无解的话题。郝连凤放弃与容庭芳争论。在他看来,容庭芳似乎身有灵力,但他瞧不出对方深浅,亦看不出他的根性。但是这天下间有缘入道的人岂非很多?像容庭芳这样似乎有天赋又天赋的不明显的人,能从蓬莱门口排到南海边。
  他将视线落到容庭芳怀中——他们曾经做过的交易。
  “盒子先不管,羽毛也不提。我们人已来 ,屋顶也已修毕。那么——”
  郝连凤拿眼神示意,是不是也该兑现诺言了?
  容庭芳恍然大悟。
  他收起盒子,又收起羽毛,递过一直抱着的胖鸡,道:“给你。”
  动作十分坦然迅速。
  郝连凤一愣。
  余秋远也一愣。
  容庭芳就这样简单地同意了?
  直到郝连凤迟疑地接过沉旬旬的胖鸡,余秋远一时也没能回过神来。
  容庭芳的手没有缩回去:“鸡我已经给你们了,紫金葫芦呢?”
  “……”
  对。
  先前郝连凤答应过,说要拿紫金葫芦做交换。可是先前容庭芳明明是不愿意的,他以为修个屋顶这茬事就过去了。想不到原来对方还惦记着这句话。话出口就是泼出去的水,紫金葫芦不是多稀奇的宝物,拿它来换一只似乎有凤凰血统的灵禽,郝连凤觉得划算。
  他伸出手,符云生将紫金葫芦取了出来。
  郝连凤将葫芦递给容庭芳。
  容庭芳看了一眼:“不需要口诀?”
  郝连凤念了一遍口诀,将葫芦变大了一圈,容庭芳试着坐了坐。
  法门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郝连凤骄傲道:“如何?”
  “尚可。”容庭芳皱起眉头,“可它动也不动,你说它日行百里,莫非是骗我的。”
  再精于算计,到底是凡夫俗子,郝连凤一乐。口诀都不会,怎么叫它飞呢?
  他说:“你得叫它飞,它才飞。”
  叫它就飞?容庭芳摇头:“我不信,你试试。”
  郝连凤不疑有它,试了一下——
  容庭芳坐着葫芦就冲上了云霄。两袖清风,一身轻松。
  ……
  飞远了。
  郝连凤乐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
  这小子跑了?
  还没能立马叫人追上去,至始至终不曾有过姓名和话语权的胖鸡沉默了一瞬,突然挣扎出去,翅膀卷起气流,尘土迷烟下,长长的尾羽发着焦黑的光,拖散在空中——
  一振翅就是三丈高。
  郝连凤:“……”
  鸟也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屋顶,送了葫芦,跑掉了人,飞走了鸡。
  郝连凤:气出鸟叫。


第10章 芳芳芳芳
  法门的东西名不虚传,容庭芳坐在葫芦上飞得很快。
  可是会飞的鸟自然更快。
  满月如盆,容庭芳袖袍灌风,发丝翻飞,正在翻看那个紫金木盒,还有其中那根说会发光的羽毛,琢磨着这根鸟毛到底是什么东西有无用处。翻看无果后,他盘算着要不要让闻人笑过来把这根毛领走,耳中忽然就捕捉到风声。
  容庭芳收起盒子,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
  不多时,一只五彩斑斓的大凤鸟撞进他怀里,气急败坏:“你竟然这样出卖我?”
  容庭芳摸摸它的脑袋,又顺了顺它经过夜风梳理,已经长而艳丽的尾羽,回答得气定神闲。
  “怎么会。”
  这不是又飞回来了吗?
  他就赌这只自称是雉鸡的灵禽因何缘故是主动要呆在他身边的。
  如今一试,果然是赌对了。
  还蜕了层毛。
  余秋远和容庭芳交手数回,每次都在猜疑对方如何布棋中渡过,可谓是心力交瘁,既没有占到便宜,也不曾讨到好。实在也不是容庭芳这个人多么奸恶,而是此人过于随心所欲。倘若一步棋布了有二后接三四,他倒是能猜上一猜。
  可容庭芳经常跳棋,那余秋远还猜个屁?
  如今容庭芳这么淡淡三个字,依余秋远对他的了解,左右一寻思,哪里还能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当下道:“你故意诓他们的?”
  骗了人修屋顶,诓了人宝贝,答应交换的灵禽还自己飞了回来。这笔买卖,容大尊主真是半点也不亏。余秋远简直要佩服他的无耻。
  容庭芳丝毫不觉得愧疚。
  “房顶是他善良,自己愿意修的,我没拿刀逼着他。”
  “与他的交易也已经兑现,你自己要飞回来,我可曾暗示过你半句?”
  “横竖非我指使,如何算我卑鄙无耻。”
  ……
  这几句推脱的话听起来就很无耻!
  可余秋远竟然答不出半个字。
  因为容庭芳说的不错啊,他并没有叫余秋远一定要随他走,是余秋远自己心中藏着事,暂不能与玉玑峰相认转回蓬莱,故而抛下弟子,情愿跟着这个大魔头。
  “……”他本该有理要答,奈何有事瞒了人,再多的理也说不出来。当下几乎咬碎一口白牙,忍气吞声道,“自然,若非我与你还有恩未清偿,我也不必来找你要个话头了。”
  恩怨未清?
  紫金葫芦载了人,速度丝毫没有变慢,只随着容庭芳心中所向,在夜色中疾行。底下山野巍峨,河川在月色下像是银练,穿梭在大地的翠衣上,是一片令人心之所向的天地。容庭芳听得这四个字,心中小小哂笑一声。
  他们能有什么恩怨,要搬那套救了人的说辞?
  胖鸡主动要提,容庭芳就顺理成章,他道:“既然你说起这事,我倒有个疑问,一直以来,未曾有机会单独询问你。如今你我独处,又无人打扰。不妨请教一二。”
  这话说的没错,容庭芳刚醒,还在迷茫时,和余秋远没有过多交流。过后又径自上了岸,上了岸便是如今,后头还追了一个玉玑峰。说起来,也是共患难的情谊了。
  但凡容庭芳要开口请教,多半是有坑。
  胖鸡警惕道:“你说。”
  便听容大尊主慢悠悠说:“你既然救我,我便问问你,可知道我是谁。”
  ……
  容庭芳是谁。
  这是一道很简单的题,先前叫过魔尊名号无数遍,但如何答对,则很难。
  余秋远脑中过了千万种答案,最终也只停留在‘是’与‘不是’之间,要从中做出选择。
  但,他是一定要回答‘是’的。
  没有理由答不是。
  胖鸡答得镇定自若。
  它道:“你是魔界一统以来第二位首领,唯一一个位高攀至九天之人。”
  本是白衣仙姿,却非要与魔同行。号令魔界十二城主,无所不从,连妖界也要对此退避三分。九天玄尊容庭芳,令人闻风丧胆,望而生畏。
  阿波额那开创魔界后,因四界混战中受损颇重,过早化归尘土,化作山海。功绩还没开始享受,先留下了一堆烂摊子。魔物是天生好战份子,外头打完了,他们就把心思动到了里头。一百年啊,混战不休,没有魔灵诞生,只有哀嚎遍野。
  孤月悬星,漆黑的魔界中,突然踏进来一个人。纷尘不染,血腥不沾。低眉垂眼间,徒手撕了对方魔将的坐骑犀牛。
  ……
  征魔将,讨妖军,攻蓬莱,容庭芳就没消停过。最毒美人心,素手平天下。他自称玄尊齐肩九天,在白骨鲜血的魔帝宝座上一坐就是一千年。天下间谁能直视他的真容,谁敢与他交一回手。他的帝号响彻天下四界,真名令人不敢深掘。妖界的尾龙听到他的名讳都要夹着尾巴往深海中游走,遑论杂鼠小辈。
  这样的人——
  天涯海角都没人可能不知道。
  从一只鸡嘴里听自己的‘丰功伟绩’,倒是别样感受。可容庭芳才貌俱佳,就算余秋远与他是对头的立场,也完全认为他当得起这魔界第一人的称谓。
  自生死别离,醒后至今不过日余。容庭芳有时会想起余秋远,想他如秋莲残败后枯槁的容貌,想他青霜复还的无辜。容庭芳很想弄明白,最后那是什么意思。是救他,还是害他。世人认为蓬莱金光顶的余秋远是个君子,他修的天道,就当真是天道。但其实不是。只有容庭芳知道,对方清正的面目下狡黠起来,自己这帮直脑袋的手下远不能及。
  他的目光湛湛,像是与月色一样凉的流水。
  “知道我是谁还要救我,你怕是嫌瓦行烧得还不够。小胖鸡,我不是好人。”
  也就是不能掘地三尺,不然他早晚将鬼族一个个踏成灰。
  其实这话有偏差了。
  瓦行是灵生灵灭,修复力很强,又何况那火根本与容庭芳无关。真要论起来,偷袭的是鬼族,起火的是余秋远,容庭芳是什么,他不过是个被余秋远的自爆给‘牵连’的无辜人。
  胖鸡敏锐,琢磨出容庭芳的试探,只说:“你就算不是好人,也是人,难道命就比别人更廉价一点么?善恶到头终有报,是死是活,是天道的选择。就算你该死,那也不应该死在小人手中。”转而换了句话,“虽然你又小气又奸诈,我看你从前也是个大人物,如今地位权势皆易主,落至如今境地,就不和你多计较了。”
  语气之委婉斟酌,就怕伤了人心,仿佛它当真是这样想的。
  容庭芳盘膝而坐,衣衫鼓飞,眼神湛然。闻得此言哂然一笑。
  “地位权势?”他随意说,“地位与权势,不是靠小心翼翼地守着,便能守住的。要叫别人服你,也不是靠板着张脸不落威严就能成功。”当年魔界一团乱时,不比现在好多少,他不一样靠着自己的实力,亲手平定了这一方混战,从而登顶为王。区区一场落败,又能叫他丧气什么呢?生若逢时便顺天运,若不逢时便逆天而行。
  ——该是他的就是他的,别人夺也难夺走。
  只是他今日陡然见自己年轻面貌,才发觉最近这数千年来时间不知道怎么就已经流逝过去,而他久居高位,细细回想起来,倒不见得有多轻松。
  容庭芳只说了半句话,便没有再接下去,饶是胖鸡看了他一眼,亦未出声。他不过是忽然之间警醒了过来,同一只不知是不是明日就会熟了的灵宠兼食物,又有什么好讲的。是因许久不曾如此惬意,倒是连心性也放松些许。
  一个不说话,另一个不爱搭理,玉玑峰的人还没追上,一人一鸡就这么乘风而去。
  胖鸡低头看着这一路的风景,越看越觉得熟悉。它道:“你要去哪里?”
  容庭芳道:“给你个惊喜。”
  比如说直接去蓬莱,把这只灵禽扔到金光顶的圣女湖里。
  作者有话要说:  芳芳,芳芳,我们去哪里呀~
  芳芳:回你娘家。


第11章 你说说你
  “但首先你要做一件事。”
  在给出喜之前,容庭芳先给了惊。
  他突然出手,一把捏住胖鸡的喙。
  “多闭闭嘴,别把我的身份嗷嗷儿叫得天下皆知!”
  就怕别人不知道它是一只会说话的鸡一样。
  就比如现在这样。
  胖鸡脸才多大,一巴掌就糊满了。它用力拿翅膀推着他,从指头缝里挤出声音来:“那你就该识相一些,寻处清静地好好做个人。见着熟人就远一些!”成天往人堆里扎,就怕别人认不出一样,也就是年轻了一些,这么嚣张做什么?
  “不见蓬莱人,我怎么确定他是否真的活着。”
  再说了。容庭芳理所当然道:“我都没死,他凭什么自己死。”言罢冷笑一声,“但他最好是真的死了,不然,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也是要刨他出来的。”
  目光如果如利刃,胖鸡此刻已经失去了它美丽的皮。
  “还有。”容庭芳没有给胖鸡回嘴的余地,“既然你决心跟着我,总得有个什么名字。”
  叫什么。
  单纯的鸡吗?
  余秋远:“……”
  凤凰一族是自然孕育而生,而天凤是受天地精华熏陶,在凤凰一族中产生的变数。可以说天地是它父母,故而鸿蒙中它是没有名字的。要说起它当人时的名字,追溯起来时间悠久,大约是在三千年间,它百无聊赖之际,便学其余凤凰长鸣引偶,偶没引来,只得来一句‘余韵悠远’。故它修成人身后,福至心灵,便自我称呼余秋远。
  天凤就是他真名,但如今容庭芳这样问他,他能回答什么?
  不过胖鸡并没有纠结很久,因为容庭芳下一句就让人恨不得想掐死他。
  “灵禽没有名字很正常。”他说,“我就叫你小胖吧。”
  毛下都是肉,一层又一层。
  容庭芳正这样愉快地决定收一只灵禽当宠物,忽然身下一震,紫金葫芦飞到一半不听话,不再往蓬莱而去,反而要调转方向往别处去走。远处似有破空声而来,他站起身来,衣袂翻飞,月银如盆,衬他如仙人。
  “是郝连凤。”
  胖鸡飞起来,比之前长了些的尾羽甩在身侧,打在容庭芳脸颊上,是一种细绒的触感。
  那种毛绒绒的感觉像是骚在人的心上,容庭芳抛开心头一阵怪异,凝目往远处看去,可惜以他现在的眼力,实在看不了多远,也无从推测起。但是这只紫金葫芦既然是郝连凤所赠,听郝连凤的指挥也不意外。
  他还以为过了这么久没动静,是因为郝连凤放弃了,原来没有。
  胖鸡道:“玉玑峰不爱杀生,他就算追上来,顶多骂你一顿。”
  “追来为了骂人?”容庭芳道,“你们有病吗?”
  胖鸡没理他,在容庭芳身侧飞了几圈,而后道:“我有办法引开他。但是有条件。”
  容庭芳爽快道:“好。”
  胖鸡狐疑道:“你不听听是什么?”
  容庭芳道:“听了有用的话我就不用被困在葫芦上听你一只鸡摆布了。”
  “……”
  真的气人。
  郝连凤很快就追了上来,他其实本该早点追上来的。那只葫芦本是他的所有物,郝连凤完全可以自行控制紫金葫芦的去向。可就在他要这么做时,却偏偏被一股魔气拦住了去路。魔界退出渭水后,东极之地竟然有低等的魔物,是郝连凤没有想到的事。
  他一心要追容庭芳,三下五除二将那魔物斩杀收入囊中。
  蓬莱和魔界打了很多年,后来才偃旗息鼓。一来双方都要休养生息,二来魔界亟需一个新的统领,他们自己也在打内战。只有天道者才讲以德配位,对于魔界那帮人而言,永远是拳头大的人说话。容庭芳正是深知这一点,所以没有在这当口跳出来自证身份。没有实力的自证就是在扇自己巴掌。
  在布下诛魔阵之前,苏玄机乐于见到这样的局面,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他消耗不掉魔界的战斗力,大可以让他们自己去消耗。
  于是久而久之,蓬莱和魔界竟然也维持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符云生看在眼里,忍不住道:“师兄,它微不足道,你出手是否狠辣了些。”
  郝连凤道:“你若不清除,难道要放任它为害世间,杀你同门?”他道,“心慈手软只会成为你修道路上的绊脚石。云生,你要千万记住这一点。”
  可是魁首一直教导的是,顺天运福民生,万物皆平等。符云生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郝连凤,师兄这么杀气凛然,到底是怎么通过入门试炼的。
  那边,眼见紫金葫芦受召破空而来,郝连凤正心中得意,心想你骑着葫芦跑了又怎样,宝贝是我的,不还得听我的话?再往前迎去,却是瞳孔一震。原来那葫芦上竟半个人也无。郝连凤将那紫金葫芦取回手中,左翻右看,愣是找不到半个人影,仅留下来一根毛。
  “……”
  符云生凑上前道:“师兄,他们跑了。”
  “不可能啊。”郝连凤喃喃道,“我看那人灵力浅薄,明显是个空架子,他若自己能跑,何必要上我这紫金葫芦。他若不能跑,又是怎么消失不见的呢?”难道他还会飞不成。
  容庭芳会飞吗?
  ——他会。
  眼看紫金葫芦更往玉玑峰弟子方向飞去,容庭芳一声不吭,也未等天凤有何作为,径自往下一跃,一身衣衫翻飞,竟是要一头往地上撞去的意思了。“容庭芳!”胖鸡大吃一惊,顿时收拢翅膀往下追去。于地上人看来,便似只有两个黑点自空中落下——
  余秋远修为大大不足,早前甚至连飞都飞不得,是因先前容庭芳修行章法时,正好叫他在一边得了些益处,略微恢复一些,这才能在离开郝连凤后奋起急追。能飞这么久,远远透支了他如今的力气。乍见容庭芳往下落去,心头顿时一震,一声惊呼出口,本欲展翅相救,奈何事与愿违。别说捞不着容庭芳,连他自己也因消耗过度,从五彩飞凤成了只缩头斑鸡,圆滚滚一团落成了一个球。
  当此危机时刻,忽闻一声清啸,一道影子盘旋而上,接住那只因气流狭卷失了章法的飞禽,一路在云层中绕云而下,忽然往下坠去,直直一条银练,轰然落入水中,溅起水花三丈。
  夜月宁静。不多时,岸边水声阵阵,一个人白衫湿透,踢踏着水,自湖中心走上来。水与他仿佛是亲厚的本家,在他脚边温柔地打着卷,亲昵地蹭着他。容庭芳毫不客气一脚踩掉了一簇小水花:“与其蹭我,倒不如送点鱼虾来裹腹。”自入魔后,他便很少感受这种水族对他天生的亲昵。一时有些不大习惯。
  月色莹莹照着他,水汽朦胧,罩了层柔和的光辉。容庭芳将手中那只湿透了毛的胖鸡随便扔在了地上,胖鸡一动不动——它早在无力飞行时便失去了意识。
  容庭芳抹了把脸上的水,从前他是不惧湿的,衣衫都能无风自干。但强行化出原身将他这几日积攒不多的元气一次性耗费一通,如今能勉强不当一条落水虫已是不错,还提什么干不干的呢。一路上了岸后,他看了眼自己,心头也是疑惑。
  怎么如今化作原身要费力,最稳定的状态反而是人形了呢?该不会死了一死变种了吧,容庭芳暗暗地想。虽然上天厚待,让他不必从原身修行起,可惜并没有什么用,该使的术法仍然一样也用不出来,不该失去的东西——也还是失去了。
  这不飞至半路还一头栽了下来。
  还好下面是水。
  容庭芳将自己的衣衫脱下来,拧出了一滩水。
  这里虫鸣声声入耳,月映湖心如盘,瞧着很陌生,不知道是哪里。容庭芳不禁算了算自己的天劫,还早啊,怎么也得再过百八十年。眨眼之间从王座跌落成了个普通人,还落到如今无食无宿的地步,他也真是倒霉。
  郝连凤循着紫金葫芦的踪迹一路驾风而来,正在脱衣服的容庭芳动作一顿,一把挟起胖鸡翻身躲到了草丛之中。草丛有过膝高,挡一两个人不要紧。郝连凤自天上往下望去,水面波光粼粼,岸边杳无踪迹,哪里还有容庭芳的身影。他漫不经心,欲再一瞥——
  符云生道:“师兄,别找了吧。刚才师门传讯说东西已觅得方向,正请人去拿。金光顶苏峰主有事相商,师父叫我们尽快回去。”
  郝连凤的视线在湖面上停留片刻,内心挣扎了一下。
  “若再不回去,师父便要怪罪了。”符云生劝说道,“我们是奉命寻宝而来,莫要本末倒置,分明是桩好事,却得来他人猜忌。”
  “也好,先回去。”
  郝连凤权衡再三,还是选择先回蓬莱。那只灵禽也只是可能与凤凰一族有关,不一定是真。何况它的血统瞧着就不纯呢,本为抓它取血也要费些力气,若为这点而耽误内务,影响了他在玉玑峰的声名,倒得不偿失。
  日后再说吧,找个人还不容易。想到这里,郝连凤扬长而去。
  玉玑峰的人走了,容庭芳却没有放松警惕。直到四周确实安静无声,他这才略略起身。
  这么一抬头,就对上一双亮晶晶的黑豆眼。
  写满了不可置信和仓皇。
  “……”
  容庭芳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姿势。将一只鸡压在身下,还捏着尖喙。
  ——像极了欲谋不轨。
  作者有话要说:  鸡崽养成一阶段:该地咚时就地咚。
  恭喜您在新手村获得了:不明属性黑盒子X1,发光的毛X1,绑定宠物X1。


第12章 抓住机会
  月色甚好。
  容庭芳松开掌中鸡的翅膀,直起身站起来,理了理半干的衣衫,兀自迈出了高过膝的草丛。湖水波光粼粼,银月在其中碎成了星河。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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