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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木-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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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岩上留下字迹,但晴光的灵气俱是来源于长清,她并没有那么厉害,也并没有想着炫耀,她当年刻下自己的名字,不过是想给这小城做一个纪念。可惜还没有等到离开小城,她就先离开了阳世,而她的灵气本就不属于她,借来的短暂时光,最终都还了回去。
尽管和小姑娘不太好相处,但书怀依旧喜欢听她们讲话。不谙世事的少女,具有罕见的天真烂漫情态,书怀想人间最有趣的珍宝就是善良的孩子,虽然好孩子们可能不会有好的结局。
墨昀也是个好孩子。
虽然他喜欢学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回来对书怀讲,精力也太旺盛,经常大晚上不睡觉,缠着人问这问那,但他还是个好孩子。
书怀慢慢走着,就路过了孟礼的居所。他抬眼一瞥,见那门上落了一把锁,在雨淋之下竟然早早地生了斑驳锈迹,木门也损坏了边角,透过门缝,能看到院落中杂草丛生。
随便叫住一个路人来打听孟礼的近况,方才得知当年桃花娘娘消失之后,他就收拾行李离开了此地。
这地方对孟礼来讲,可能也是个伤心地。只要他留在这城中一日,他就能回想起晴光,回想起树妖,回想起自己曾经是有多么卑劣,多么令人不齿。
书怀摩挲着剑柄,想到被死灵之境吞噬的树妖也叫天雷击溃,那些被他纳入剑中的妖邪之物,都毁在了那场雷劫之中。从今往后,世上真真正正没有桃花娘娘了,再也不会有一棵漆黑的大树,伸展着枝干要从死灵之境里逃出。
没有墨昀的陪伴,这街道走起来煞是无聊,书怀随便转了两圈,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心念一动,便想着御剑将所有曾到过的地方都重新逛一遍。等他走完了这一趟,再回到冥府的时候,说不定冥君就找到了修补残魂的方法,墨昀也便醒了。
御剑总比走路要快,也比风仪那讨厌的玉盘更稳当。书怀在南海的小村庄落地,悄悄推开了门,踏进长清曾经居住过的小院。他们来过南海两次,一次是被玉盘送到这里来找长清,另一次是追着存雪的脚步,来消除南海的浮冰。
想到这里,书怀呵呵一笑。存雪现下正在冥府里吃牢饭,再也来不了南海了。
屋里还是曾经的模样,只是各类陈设全都落了灰。书怀放轻脚步,唯恐惊动尘封已久的什么,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忽听得外面淅淅沥沥地传来雨声。
南海这边又在下雨。
书怀推开窗子,见外头朦朦胧胧,空气中弥漫着薄薄的雾,再往怀中一摸,摸到了避水珠,顿时安心不少,连伞也不想找了,要到海边看雨。
这种天气,行人当然很少,更何况这沿海的村落本就没多少人。书怀背着手慢慢踱步,从小路穿行至海岸,在岸边岩石上站了没多久,突然看到一条赤色的小龙从海中冒出了脑袋,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小龙忽然出现,着实把书怀吓得不轻,毕竟他前不久刚刚目睹狂暴的如渊,对龙这种生物有了几分畏惧,纵然是温和无害的小龙,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但对方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很吓人,只是欢快地摆摆尾巴,向书怀打招呼。
“过来。”书怀向他招招手。
小龙听话地游了过来,到岸边就变成孩童模样,不过身量拔高了些,估计这段时间吃得不错。书怀摸了摸他的头,他乖顺地坐在书怀身旁,陪他一起看海,一起看落在海面上的蒙蒙细雨。
浪花拍打着海岸线,后浪追逐着前浪,书怀撑着下巴,心里平静不少。海是开阔的,站在海的这一头,极目远眺也望不到另一边,它是这样辽远,又好像包含了所有。凉风吹来,带着海水独有的咸味,小龙抓了抓脑袋,悄声问道:“你不开心吗?”
“你挺聪明的。”书怀答非所问,却好像正是在回答对方的问题。
小龙又不说话了,书怀也安静得很,直到雨过天晴,他才伸了个懒腰,从岩石上起身。南海的海面上忽然出现点点赤红,俱是龙的背脊或者头顶,那些龙角藏在波纹中间,构成一种和谐的美景。
“又是来找我的。”小龙嘀嘀咕咕,“父亲都不在南海,还不让我出来玩。”
“好好读书。”书怀失笑,“待以后长大了,随时都可以出来玩儿。”
“你是出来玩儿的吗?”小龙又问。
书怀也说不清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不过,既然对方认为他是出来玩儿的,那他就是出来玩儿的。于是他回答道:“是啊,在南海玩够了,这就要往北海去。”
这条幼龙似乎尚未出过南海地界,听书怀要去他处,双目闪闪发亮,央着书怀带他一道走。他知道龙神们多多少少要听书怀的话,就连他父王也一样,若是书怀愿意带他走,那他的家人绝不会阻拦。
但是这一次,书怀不打算带他一起外出。心情不好的时候,总会对身边的人造成一些不良影响,倘若因为他心情不好,导致对方怏怏不乐,他是会有负罪感的。
所以他故意恐吓道:“你长清哥哥在北海呢,你要去找他玩儿吗?”
整治爱捣蛋的孩子,就要动用另一个更爱捣蛋的孩子,搬出长清来吓唬小龙,是最好的选择。果不其然,听到长清的名字,小龙瑟缩了一下,再也不提要去北海的事,然而他仍旧紧紧拉着书怀的衣袖,不肯撒手。
这时候应该把谁搬出来?
“再不松手的话,大灰狼就要来咬你了。”书怀张开五指作捕猎状,小龙“啊呀”叫了一声,总算放手。
打发走了这黏糊糊的孩子,书怀一下子又无聊了。他说是想往其他三大海域再走走,但这时候龙神们都在天宫,他到了海岸边也没什么可以做,更不会有人款待他,由此看来,不如在凡人的城市里到处转一转。想到城市,书怀就想到自己最为熟悉的地方,自然是那久经风霜的皇城。皇城算是他半个老家,他到了皇城就和回了家似的,虽然这个家并不是他一人的家。
依旧是御剑而行,依旧是眨眼间便抵达,书怀在那处已经废弃的洞府降落,准备沿着山路慢慢走下去。思霖当时寻到的这个地点十分隐蔽,需要拐十好几个弯,才能走到山下的大路,书怀险些被这小径绕晕,但好歹是走到了宽敞的地方,终于能松一口气。
皇城位于北方,北地天气较冷,尚未开始转暖,雪还没有融化多少,仍在地上白花花地铺了一层。书怀踏在雪地上,感觉这厚度刚刚好,不至于让人寸步难行,也不至于让人觉得太硬。他踩在雪上,脚下嘎吱嘎吱地响,有种奇异的趣味。
不远处的雪地上印着几行小脚印,书怀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奇妙的直觉,他想再往前走出几步,兴许就能看到那神秘的老人。
这老人也太神秘了,谁知道他是从哪里听来那么多故事,又从哪里捡来一只幼年的犬妖。书怀老感觉这位老者出现的时机总是很巧妙,但兴许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前方是一片小小的树林,黑色的小犬穿行在林间,看到书怀就汪汪叫着跑上来,围着他转了两圈,看样子是还想找自己那小兄弟。然而这回它的小哥哥不见了,它惶惑不安起来,蹲在雪地里发愣。
老人走得比较慢,远远地落在后面,书怀也不急着唤他过来,只站在原地静静地等。他知道对方一定会来,不管快慢,无论早晚。
见到书怀在雪地里站着,老者稍微加快了脚步,想让这青年少等些时候。离书怀还有一段距离,他倒是先开始喊人,问书怀是否还要随他去家中歇上一时半刻。
书怀来到皇城,本就是为了寻这忘年之交,当即弯腰抱起小犬,举步向老者走去。
注意到他身边的小黑狗不见了,老人微微皱眉:“你的小友,今日怎的不来?”
“他太累了,正在家里睡觉,要睡个几日才能睡醒。”书怀笑答,然而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察觉到他神情有异,老者不再多言,免得触及他的伤心事。凡人接受不了亲朋好友的死讯,便常常说他们是在小憩,实际上他们早已长眠地底,再也不会睁开双眼。
这次与老者的谈话,并未持续多久,那小犬无人陪伴,怏怏不乐,趴在火炉旁昏昏欲睡,不过多时就缩成了一个小小的黑色毛团。温暖的室内的确是会让人想要睡觉的,老人亦有些倦意,于是书怀不再打扰,见日头偏西,便拱手告别,孤身一人要回到冥府去。
他还不知道冥府里等候他的是什么,他只觉得世间万物仿佛都失了趣味,连他以往爱看的人界美景,都提不起他半分的兴趣。他眨了眨眼睛,回望满山大雪,终于觉出这雪景的孤寂。
“我愿你能将你深爱的景色,看上千千万万年。”
但没有他在,如何能算深爱?
这山川河流,日月星辰,都与当年相同。
可人已不是那时的人。
冥府大门再度开启,扑面而来的是森冷鬼气,以及更加森冷的,冥君的怒气。
严青冉亲自来堵书怀,要好好教训这不知死活的东西。
才一开门,就迎面撞上一张冷冰冰的面孔,书怀惊得差点儿当场跪下,给冥君来个五体投地的大礼。多亏站在一旁的鬼使及时伸手搀了他一把,否则他的脑袋就要撞在冥君脚下的石块上,直接开出一朵红花。
“说了不让你出门,你又出去做甚?!你是去寻何人,去做何事,速速如实招来!”冥君满面怒容地盘问书怀,活像老父亲发现不孝子在外胡搞男女关系。
“我没听见。”书怀弱弱地狡辩,底气不是很足。
“我管你听没听见!”冥君狠狠瞪他一眼,“去寻何人,去做何事!别叫本君再说第二遍!”
“好好好,不说第二遍。”书怀低声给他顺毛,将自己今日的行程如实上报。这口供与白芷所说的对上了,冥君脸色稍霁,但仍然不打算放过书怀,他挥了挥手叫鬼使带书怀回房,牢牢地捆在床上,伤不好不准下地。
养伤要养多久,这谁也说不准。书怀觉得浑身难受,还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却被冥君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若你在外面出了事,回头在墨昀那里,我们应当如何交代?”
的确,墨昀还是会回来的,书怀瞬间泄了气,拖着脚步跟文砚之回房。
“我说,你一天跑那么多地方,就不觉得累啊?”晚烛和长清被冥君派来看护书怀,此时她正在桌边嘎嘣嘎嘣嚼着糖块。
书怀在床上动也不动:“还行。”
雪衣敲了敲门,给书怀送来一杯水。在外面跑了那么久,他也渴了,就咕嘟咕嘟喝下一杯,罢了舔舔嘴唇,道:“还行。”
晚烛和长清对视一眼,后者放下木人皇后,轻声对书怀说:“二哥,饿不饿?吃点东西?”
“还行。”书怀重又躺了回去。
这两个字的意义,谁也说不清楚,但又能隐约猜到一点什么。长清鼻子一酸,险些哭出声。书怀什么时候这样过,他这倒是不哭了,可看着他这样,却让旁人难受。
“娘的!”晚烛受不了这气氛,走到书怀床边,把他提溜起来,“你还会不会说别的?别说这两个字了行不行?”
书怀转转眼珠:“尚可。”
“尚可”和“还行”,并没有什么差别。晚烛重重吐出一口气,把书怀放回床上:“成天这副样子,你会哭吗?”
“不会。”书怀说,“就是不哭,你来打我。”
灯姑娘捏了捏拳头,是真的想给他脸上来一记重击。
会哭倒还行,可能哭着哭着就不哭了,怕就怕他不流泪,只把那股伤心劲儿憋在心里,憋一辈子。
“玉呢?!”书怀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弹了起来,“把玉给我!”
他情绪骤然激动,然而听到他那句话,晚烛忽然蹲了下去,伏在他床边大哭出声:“算我求你了,你好好睡一觉吧!玉给你拼好了,人也给你守着,老娘求你了,你闭上眼安静一会儿行不行!”
书怀长叹一声,闭上双眼猛地向后仰去。没过多久,他又伸手将被子扯上来,蒙着脑袋翻了个身。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满课的一天:)
第126章 吞噬
这一觉睡得可真是长,长到晚烛以为书怀闷死在了被子里面,而当她心急火燎地掀开被子,把人从里头挖出来时,却发现这家伙睫毛微微颤抖,呼吸平稳,竟然陷入了沉睡。
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这样舒服地睡过了,晚烛心里清楚他是太累,于是不敢打扰,悄悄地掖好了被角,又出了门去。
难以叫醒的是装睡的人,书怀是真的在睡,所以他还是能够被叫醒的。在他陷入沉睡的第三天,冥府众人终于觉得不能再放任他这样睡下去了,特地准备了一面巨大的铜锣,要把他敲醒。
书怀原本就挣扎在清醒的边缘,只需要有人来拉他一把,所以当那铜锣响起第一声的时候,他便从床上弹了起来。长清松开捂住双耳的手,脸上的紧张缓解些许,他看着睡着的书怀,总有一种错觉,感觉对方也要一闭眼就再不睁开。
墨昀出了意外,不止是影响书怀一个,据长清所知,天帝此时也是大乱阵脚,这在她执政至今,是从未有过的状况。好在慕幽如今正在天宫,可以从旁协助,否则天宫的烂摊子,也要无法收拾。
见书怀醒了,文砚之放下铜锣,把在门外探头探脑的雪衣唤了进来。书怀揉着惺忪的睡眼向外一瞥,但见雪衣身着赤色裙装,俨然一个小晚烛。
然而她的性格,仍然不像晚烛那般暴躁,这是她天生的性子,再怎样也无法改变。
不长成那样的暴脾气,倒是挺好的。书怀松了口气,往后一仰,居然又是想睡,长清连忙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拖起,口中不住念叨:“二哥,二哥,不能再睡了,再睡就睡傻了。”
“还行。”书怀又冒出了熟悉的口头禅,“再怎么傻,也比你强。”
“怎么能这样说我。”长清很是委屈,几乎要泪汪汪地缩成一团,“你前几日梦游,走到了水晶台旁坐着,还是我怕你受凉,将你背回来放在床上。”
书怀压根不知道自己还有梦游的毛病,天地良心,他活了八百多年,睡觉的时候从来都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从未有过不良睡姿。长清的这番话,在他心里非但没有掀起任何波澜,甚至还让他觉得这条傻龙越发出息,居然学会了说谎。
但是晚烛从旁作证,证明长清所言非虚。书怀再看向雪衣,小姑娘也胆怯地点了点头。恰逢白芷从门外拿了盘果子进来,一见到书怀就打开了话匣子,叫他以后梦游的时候控制好自己,不要再接近那水晶台。
原来是真的跑到那里去了!书怀心下大惊,生怕自己梦中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举动,让旁人看了笑话,不过看另外几位脸上只有忧色,而无其他,便稍稍放下心来,不再去想此事。
可梦游不梦游,怎是他能够控制的?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无法控制自己去做什么梦。如今回想起来,好像这几日的确在梦中看到了墨昀,虽然像是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看得不太分明。
雪衣陪兄长说了几句话,便又到了她随晚烛学习的时间。自从她当日出现在天宫,书怀就已明白她先前偷偷摸摸地是在做什么。这姑娘也是长大了,不再需要被人保护,书怀心中生出些许欣慰,又有些许惆怅。以后雪衣有一技傍身,又有晚烛相伴,到人界行走再不是难事,书怀当然无需担心她,可心里还是怅然若失,好似这唯一的妹妹也被拐跑了一般。
转念一想,对雪衣而言,自己又何尝不是被墨昀拐跑?一来二去的,也算是扯平了。
“哇!二哥你都不知道,她们现在好凶的!如渊的龙角都被她们烤焦了!”晚烛一走,长清就嗷嗷地嚎了起来,看上去被晚烛的恶劣行径吓得不轻。他和如渊都是龙神,看到如渊的龙角被烤得焦黑,他不由得生出同病相怜之感,这兴许是因为他从前也被晚烛这样追着烧过。
如渊果真被送到了冥府,不过是今日才到。天宫里乱成了一锅粥,天帝忙着处置那帮惹祸的人仙,又忙着为置身事外未尝参与的神仙们安排职位,压根顾不上管风仪和如渊。风仪倒还好,有宫翡在那看着,如渊就只能被丢到龙神那里,交予他们审问。
龙神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准备撬开如渊的嘴,问清楚自己想要得知的讯息。然而如渊始终昏睡,他们不得已请来粗通医术的鬼使替如渊诊断,结果发现如渊后脑处有一块淤血,估计是长清那一棍子敲得太狠,需要过几日,他才能慢慢清醒过来。
经过长时间的战斗,不少龙神已有些厌倦,他们不愿等待,向天帝告别之后,就匆匆回到了自己所管辖的水域。其中当属南海龙王跑得最快,这也不怪他没有责任心,毕竟他接到了消息,家里那不安分的臭小子,趁着他这几日不在,居然又跑出龙宫,还嚷嚷着要去其他海域玩儿。
这不是他从书怀那里听来的消息,书怀根本就没见到他,更无法为小龙在他面前求情,只能暗自在心中许愿,希望那倒霉孩子能被罚得轻一些。
晚烛忽然在外面喊白芷的名字,小姑娘放下刚刚吃完的果子,擦了擦手便跑出去,没过多时,又折回来拉走了兄长。书怀在床上病恹恹地坐着,双眸微闭,听着他们走了,忽然睁开眼睛,提着剑跳下了地,要赶在没人盯着自己的时候跑去折腾存雪。
他知道鬼使把存雪关在了哪里,冥府当中关押重犯的,也就仅有那么几处。他绕过熙熙攘攘的鬼魂,躲过来来往往的鬼差,终于停在冥府最深处的大牢之前。牢门上嵌着铜钉,挂着层层叠叠的锁链,书怀摸了摸鼻子,将桃木剑变小再变小,竟然拿着它开始撬锁。
若是让天帝和冥君看到他现在正做什么,恐怕要被这不成器的家伙给活活气死。天帝佩剑让他拿来干这种偷鸡摸狗的行当,该庆幸他还未丧心病狂到偷窃凡人财物的地步吗?
但无论怎么看,他如今的行为已经极其恶劣。他正在干的事,可以概括为二字:偷人。
此偷人非彼偷人,况且书怀也并不认为这是在偷存雪,他只是看看而已,不会将存雪挪动半分。
最后一把锁被打开的瞬间,书怀借着光线,看到了卧在榻上的存雪。他灵力被封,又受冥君身上凶煞之气的影响,连着发了几日的高热,此时余热未散,昏昏欲睡,没有什么自主意识,但当灯光打到他脸上的时候,他仍然能作出反应。书怀看到他的眼睫动了动,似乎想要睁眼,却又因为在黑暗的地方待了太久,受不住强烈的光,才睁开一条细缝,又紧紧地闭合。
“你来寻仇,还是来做别的什么?”存雪闭着眼,依然能看得到投在眼帘上的一块黑影,那是正在一步步接近他的书怀。
“我还能对你做什么?”书怀反问,“我恨不得杀了你,可我不能对你用任何私刑。关于你的去向,天帝还没有下定论,在她下令处置你之前,无论是什么刑罚,我都不能加在你身上。”
“那我倒还要谢谢她?但我想,她不如让我就死在这里,给我一个痛快。”存雪咳嗽两声,尝试着起身,旋即被书怀一把扼住喉咙,按了回去。
事到如今,他还想着怎样能让自己舒服一些,书怀怒极反笑,掐在他颈上的手微微收紧:“给你一个痛快?你想太多了。天帝心地善良,不忍杀你,但她不知道,对你而言,留着你的命,让你想要又得不到,这才是对你最残忍的惩罚!”
存雪感应到他的杀意,虽然那杀意不过出现一瞬。在书怀手下,存雪徒劳地挣扎起来,然而久病的身躯就像凡人一样,软绵绵的没有任何推拒的力道。此时此刻,他明白了别人被他扼住喉咙时是怎样的体验,可他的绝望,并非来源于这种痛苦。
就像书怀所说的一样,留着他的命,让他看着自己想要的东西落入旁人之手,自己又永远无法得到,这才是对他来说最残酷最难忍的刑罚。
“我真的,恨不得杀了你,恨不得就这样掐死你。”书怀将他往榻上一摔,一把攥住他的领口,很想抽他一巴掌,但握了握拳,还是忍住了。他对墨昀的想念远远胜过他对存雪的仇恨,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就算杀了存雪,墨昀也不能瞬间来到他身旁,所以他要冷静,不能被那点恨意支配,变成另外一个完全不像他自己的人。
“你又乱跑?”鬼使和长清一左一右架着一个人,来到了这关押重犯的大牢。文砚之看到门上的几道锁全被打开,又想起方才冥君那隐含愤怒的神色,立刻想到是书怀又不安于现状,跑来找存雪的麻烦了。
书怀松开存雪,扬声答道:“不算乱跑,今日我可没出冥府,不要到冥君那里冤枉我。”
“他被你气得够呛,打你一顿都是轻的。我唯恐他把你打坏了,还想替你说一两句好话,但此刻听到你这么说,我反而不想为你求情了。”文砚之冷笑。
“是我的错。”书怀耸了耸肩,看不出任何想要悔改的意思。
存雪的双眼终于能够适应光线,他慢慢睁开眼睛,猝不及防地望见如渊,登时从床上弹起,一把抓住了书怀的手臂,仿佛受到莫大的惊吓。
鬼使不知他受了什么刺激,蹙眉望向书怀,仿佛在等他解释。
书怀刚刚险些为了墨昀的事把存雪打一顿,谁知道这家伙忽然发什么疯,竟拉着他不让他走,难道是打着激怒他的主意,想让他把自己弄死?
这可不行。书怀用力甩开他的手,正要问他意欲何为,突然听见他以嘶哑的嗓音恳求道:“你……你把他弄走,不要让他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我耳朵出毛病了吗,你竟然也会求人?”书怀有些惊讶,他看了看存雪,又看了看如渊,却还是掰开了存雪的五指,“他正晕着,又被抽了仙骨,更不可能吃了你,你这么害怕做什么?你未免有些太无理取闹了吧。”
听到那个“吃”字,存雪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你就没有想过,他被抽了仙骨,又是怎样重返天界?”
“天界又没有墙,他被抽了仙骨,灵气又没有被封住,还不是想上就上?”书怀摊开手,仍然不懂存雪在想什么。鬼使微微一叹,将如渊推到房间另一侧,拿铁链仔细捆好了,又在墙壁上用力一拍,一道铁栅栏登时出现,拦在存雪和如渊中间,将他们两个彻底分隔开。
见得此景,存雪稍稍安定,不再吵闹。鬼使瞅了书怀一眼,后者对他扮了个鬼脸,跑到他和长清中间,三个狐朋狗友勾肩搭背地走了出去。
外面的几道大门依次被上了锁,存雪吸了口气,按住胀痛的额角,拥着被子躺回床上。他的手按上胸口,感应着那颗砰砰乱跳的心。若是放在从前,他兴许还能在被困住时就自尽,也省得再受折辱,然而如今他连自尽都做不到。难不成真要让他摸索着,寻到一处尖角,狠狠地撞上去吗?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在无事生非,但只有他自己明白,如渊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家伙。书怀等人根本就不知道如渊体内还有另外一段仙骨,而那仙骨不属于他。
东南西北四海龙君,自然都是有妻子的,而除却长清的生母早亡之外,东海太子的母亲也常年不见踪影。世人都道她体质虚弱,见不得人,少有人知悉内情,仅有存雪和如渊清清楚楚地记得,她是怎样死在了丈夫的手里。
说如渊没有杀过人,这倒是对的;但说他身上没背过血债,那绝对是错的。
从他吞噬了自己的妻子开始,存雪和他的关系就不比往常那样亲近,天神意识到了自己是在和一个嗜血的怪物打交道,和怪物打交道,不可不防备。于是他百般设防,和如渊拉开距离,甚至减少会面次数,以免在目的实现之前,就先丧生龙口。然而尽管他机关算尽,也未曾料到一直坐在冥府之内的严青冉会突然出来搅局,将他多年来的苦心布置毁于一旦。冥君掌管三界生杀大权,自然也能轻而易举地令存雪殒命,这是存雪失算了。
想到这里,天神闭了闭眼,脸上浮现痛苦的神色。他心中执念太重,全靠天生的一股清气刺激着,才不至于完全失去理智,为心魔所控制,可如今他这样子,和受心魔控制又有怎样的区别?
如渊仍在昏睡,存雪这几日被锁在屋内,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当然不相信他就这样晕了过去。那双眼虽然闭合,却依然让存雪感到恐惧,天神咳嗽起来,像是怕冷似的,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藏进了棉被里。冥君很有善心,还记得给他拿一床厚被子,省得他冻病了,又给冥府添麻烦。
冥府的牢狱阴冷至极,存雪的灵力被封,不再像从前那样寒暑不侵。他哪里遭受过这样的对待,一时间脑内昏沉,竟是就这样睡了过去。
他背对着那道铁栅栏,并未看到黑暗中徐徐睁开的,一双明亮的眼瞳。
存雪的直觉没有出错,如渊的确是装的,他等了几日,就是为了等龙族失去耐心,将他交给冥君一并处置的这一刻。他的心机比旁人想象的更要深沉,不过他处心积虑,并不是为了夺谁的权,他只是饿了太久,迫不及待想要饱餐一顿而已。
被锁链锁住的,是人类形态的如渊,此刻他变成一条小龙,灵巧地从锁链缝隙间钻过,继而穿过挡在他和存雪中间的那道铁栅栏,向着昏睡的天神爬去。
存雪一无所觉,依然闭着双眼,睡过了整整两个时辰。忽然窗户微微一动,外面的灯亮了起来,投下一束光线落在这漆黑的室内。在灯光亮起的同时,凉风轻轻钻入囚牢,存雪在梦里打了个寒噤,被迫匆匆结束这对他而言有些短暂的休憩。
他才醒来,双目尚未完全睁开,就习惯性地扭头去看栅栏那端的如渊。可就在他看清房间另一侧的情形时,他的睡意瞬间被驱散,那神出鬼没的家伙,竟然就这样不见了!
果然是在演戏!这怪物演得太像了,竟骗过了天帝,骗过了冥君,骗过了四方龙神!
倘若鬼使也知道如渊是在演戏,恐怕会怀疑自己的认知。如果换作常人,后脑处有那样恐怖的一块淤血,绝对会昏迷不醒,谁能像如渊这样活蹦乱跳?可如渊偏偏就能活蹦乱跳!
存雪身后的黑暗里,突然伸出两条手臂,将他死死箍进怀里。天神猝然睁大双眼,不敢相信如渊方才就躺在自己对面。他无法自控地去想象对方是怎样在黑暗中注视着自己,想到那双眼睛就那样眨也不眨地望过来,他便不由自主地颤抖,发出一声低低的哀鸣。
“怎么,灵气被封了,所以没有发现我?”如渊充满恶意地笑了起来,“我又饿了。”
“滚!”存雪感觉到一股热气喷上自己后颈,顿时挣扎着要逃脱他的禁锢,但他此刻与凡人无异,根本斗不过如渊,反被抓得更紧。
捕猎者通常都喜欢叼着猎物的喉咙,然后一口咬断。如渊伸手摸了摸存雪的颈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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