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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木-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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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渊正在外头发疯,这时候出去,恐怕要迎来滚滚天雷。书怀吓了一跳,连忙将墨昀拖回来,心念电转之间,却又想到这是借助天雷劈开神木幻境的最好时机。他附在墨昀耳旁,低声说了两句,转身奔向冥府东侧,要通过天梯去往上界。
“等会儿,我也去!”眼见他们离开,宫翡急忙叫了起来,想跟他们同去天界,可书怀回头看她一眼,说冥君那边需要有个人说明状况,宫翡只得作罢。
他们分成两路,宫翡跑向冥府大殿,书怀和墨昀直上天梯。天梯尽头的大神木还是葱茏如初,但慕华的歌声停了,书怀扶着神木幻境,气喘吁吁地唤着天帝。不过多时,慕华的声音就响起,却好像隔着一层墙壁,听得不太分明:“发生何事?”
“这一次,定能将您放出来!”书怀拍着胸口,顺了顺气,又道,“您等我!”
语罢,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御剑而去。
“书怀!”墨昀刚想去追,又觉得应当对母亲讲一两句话,于是停了脚步,干巴巴地说,“娘,我很快就回来。”
“孩子,当心。”慕华有些不安,却说不出更多。
虽然知道她看不见,但是墨昀仍然点了点头,仿佛这样做了,就真能安全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去染了个头发,挑染的深蓝色。
满足了。
第124章 凡心
冥君本想前往天界,助书怀一臂之力,以防被存雪暗算,然而冥府内部突然涌入大批新鬼,绊住了他与鬼使的脚步。人间和冥府关系尤为密切,虽然不知人界发生了怎样的变故,但冥君仍要按部就班地安排好这批新鬼的去向,天宫之事,只能暂时搁置。
到目前为止,书怀其实也并不需要他来帮忙。存雪和风仪两方斗得正欢,书怀和墨昀不过是浑水摸鱼而已。
长清和白芷倒是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听闻宫翡所言,更是担忧。作为龙族成员,长清深知东海龙君是怎样的存在,他听着冥府外面的风雷声逐渐平息,料想龙君是回了天界,便冒险踏出冥府,前往东海寻求支援。
四方龙族现下都汇聚在东海,正整装待发,准备到天宫再次抓回如渊。北海龙王见到小儿子,先是震惊,再是发怒,最后才想起来问他为何跑到东海。长清被父王吓得险些软了腿,战战兢兢地将冥府发生的事如实报告,却令四方龙神更加愤怒,群情激昂,恨不能立刻杀进天宫。
从东海到天宫,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如今天宫状况不明,龙神们当然不可能瞬间移动到天界。若是他们的落脚点恰好在某个危险的地方,那就成了自投罗网,兴许还要被存雪一网打尽。
墨昀也没指望着他们过来,换句话说,墨昀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他们来。他和书怀一样,满脑子只有劈开神木幻境,放出天帝,在他们心目中,只要慕华能够及时出现,一切难题都将迎刃而解。
风仪和存雪战至酣处,谁也未曾注意到书怀和墨昀已经前来。书怀坐山观虎斗,远望着天宫门前打得激烈的两人,一双眼四处扫视,寻找存雪身上的破绽。
必须先把他逼上绝路,才能让他动用天雷。穷途末路上的亡命之徒,做什么都不计后果,在丧失理智的状况下,哪怕书怀引他接近神木幻境,他亦不会思考太多。
存雪状态不佳,失去了以往运筹帷幄的风度,但他的感官依然灵敏,书怀才露杀机,他便猛地转头,抬手向书怀劈出一刀。
冰霜千里,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天宫的大片建筑。精致的亭台楼阁全蒙上一层薄冰,书怀与墨昀急忙跃起躲过来袭。存雪眼见书怀出现,竟然放弃了风仪,更不顾身前身后阻截的人仙,硬是横冲直撞地杀出一条血路,不过多时就到了书怀身前。
书怀完全想不通他为何这样针对自己,当即骂了出口:“我前世定然是一块肉骨头,今生才引来了你这条疯狗!”
“谁要和你有这等孽缘!”存雪表情森然,周身的寒气越发狂暴,“杀了慕华,再杀了你,我就是天帝!”
这下倒好,他直接把风仪给忽略掉了,不知风仪听到他这句话,此刻会是什么脸色。
“杀一人,则必有继之者,没有慕华还有我,没有我还会有别人!存雪,这个位置不该你来坐,你就不能去坐!”书怀向后撤去,剑芒一闪,清气将萦绕在他身侧的妖鬼扫荡一空,丝丝缕缕的黑气融进了他的佩剑。若是放在从前,他绝不会让存雪目睹这样的场景,可如今他无法隐藏。横竖存雪杀红了眼,反应不过来他在做什么,让存雪看到了也无妨。
所掌握的权力越大,公平就越重要。存雪完全做不到一碗水端平,他本质上是自私的,所以天帝之位,不能让他来坐。这是书怀的认知,而存雪本人完全意识不到这一点,倘若他能意识得到,今时今日,就不会是这样的局面了。
墨昀被存雪的话语激起了火气,几乎想一爪拍碎存雪的头颅。他这般愤怒也不奇怪,毕竟对方想杀死的人,一个是他的母亲,另一个是他的情人。狂风呼啸而来,仿佛掀起一层无形的狂澜,存雪被他逼得退却,手中的刀却依然拿得稳稳当当。两把外形相近又截然不同的兵器铮然相撞,继而缓缓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
存雪被墨昀所阻,但双眼仍是盯着书怀:“你的存在,本身也不公平!”
难道他能够知悉他人内心所想?书怀微微皱眉,旋即醒悟过来,存雪这是心虚,急着把这些话说出来为自己壮胆。想通了这一点,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书怀呵呵一笑,迅速反击:“我的存在之所以不公平,是因为你的做法不公平。”
语罢,也不顾存雪是否听明白了这句,长剑荡开游荡的恶鬼,将它们撕成碎片,又直指存雪双目,带着清风扑来。
清风拂面,本是极其美好的体验——如果这风里没有暗藏杀机的话。
存雪张开防御,挡住朝自己刮来的风,他只顾着防备书怀,挡不住墨昀的攻击,险些被一刀当胸洞穿。墨昀心里惦记着要逼他动用天雷,未曾使出全力,暂且留了他一条命在,但就算如此,强到可怕的灵力还是重重地撞上了存雪的胸膛。他猛地咳出一口血来,右手微微一动,书怀知道这是他要放出天雷的前兆,正想把他往东侧牵引,右肩却忽然一凉,竟是被什么东西刺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书怀前不久的那几剑,斩开了附身于人仙身上的邪祟,同时也给风仪减轻了不少压力。假如风仪是他的有利伙伴,那现在他说不定会更加轻松,然而风仪不是他的伙伴,此人从书怀处得益,却是反咬一口,赠予书怀一剑。
书怀闷哼一声,长剑几乎要脱手而出,抓住他动作迟缓的这一瞬,存雪右手一握,轰隆隆的巨响在众人耳畔炸开,天空骤然变色,漆黑的云团当中,天雷即将落下。
风仪逮到机会,又要再补一剑,书怀怎会让他得逞,立即回身抵抗,可后背始终是空门大露,只能仰仗墨昀能为他阻拦一时半刻。
看到天雷的那一瞬间,墨昀脸色变了,他放弃攻击存雪,转身回护书怀。与此同时,雷光降临,朝着书怀后心劈去。
然而墨昀比天雷到得更快,一道泛着银灰冷光的屏障横阻天雷去路,轰鸣的雷声停了一瞬,眨眼间被灰蒙蒙的雾气吞噬。
强行吞没天雷,后果极其严重,书怀听见雷声变化,回眸望去,但见墨昀嘴角溢出鲜血。他浅浅吸了一口气,挥剑格开面前的风仪,人仙未曾料到他突然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硬生生被打退到十步开外,方才站稳脚跟。
天雷的威力岂是墨昀能轻易抵挡的?书怀心脏几乎停跳,只来得及伸手揽住墨昀的腰。他想把墨昀拖回来,但墨昀固执地张开屏障,要将他护在身后,而那道屏障,在天雷之下正缓缓碎裂。
“听话,收了它。”书怀死死抱住墨昀,双耳灌满了隆隆的雷声。那一瞬间他怀疑自己今日就会死在这雷劫之下,成为天地间飘零的一捧灰尘。
但是墨昀还在。只要墨昀在他身边,他就不能去死。
清气流入剑身,于尖端溢出一线,涓涓细流逐渐汇聚成波涛汹涌的江河,一往无前地冲向紫色雷光。它们撞到一处的同时,墨昀感到横在自己腰间的那条手臂微微收紧,书怀将脸埋在他肩后,好似浑身的气力都被抽走一般,软绵绵地倚在他身上。
存雪掌管的天雷,果然不同凡响,毕竟各路仙妖都要经过它的磨砺,它不狠厉一些怎么能行?墨昀从前曾经听说过有妖族无法渡过天劫,最终惨死天雷之下,当时他尚且不知这天雷是何等的厉害,如今他终于明白了,可他宁愿一辈子也不明白。
书怀张了张嘴,本来想说些什么,喉头却突然一梗。紧接着,漫天电闪雷鸣在他眼中迅速放大,而墨昀转过身来,握紧了他的手。
雷霆万钧轰然下坠,存雪的声音夹杂在雷声中间,竟然没有被掩盖,甚至格外清晰:“你天生具有强大的灵力,自然无需历经天劫。今日我便让你也尝一尝这天雷的滋味,才算公平!”
他竟也好意思谈公平?
刺耳的炸裂声震得书怀双耳嗡嗡作响,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让他抬起了手,把墨昀拥进怀中。这个孩子,从降生起就没有感受过母亲的关怀,十万大山那么重的担子压在他双肩上,压得他直不起腰,存雪说他没历经雷劫是对旁人的不公,可他失去了像旁人那般无忧无虑的机会,这难道对他就公平了吗?
“别哭,别哭。你不是爱哭的人。”那层灰雾被天雷打散,血腥气蔓延在鼻腔,墨昀在他耳边轻轻地笑,“我对你一见钟情。”
书怀想自己当年是不该说那句话的,什么叫死亡才能证明一见钟情,一见钟情就是一见钟情,谁愿意让自己的情人去死?他恨不能回到过去,堵住那张惹祸的嘴。从今往后,一句话也说不得了,不管好话赖话,一概都不能说了。
风声雷声还在。
心跳声和呼吸声都没了。
恍然之间他又变成了从前那个孩子,对发生在自己眼前的悲剧无能为力,什么也无法改变,什么也无法挽救。他还救什么世,还救谁的心,现在有两颗心一起碎了,他连修补都做不到。
桃木剑突然震颤起来,书怀身下赫然出现一棵通体漆黑的大树,树干直指凌霄,它扎根在云海之中,竟然冲得比天宫还要更高,
风仪抛出玉盘,金丝如游龙般缠缚在桃木剑上,死死捆住了这最后出现的妖邪。
书怀微微一动,看到了那闪闪发亮的丝线。原来风仪才是真正将一切都控制在掌心的人,原来最后一颗宝石,就是书怀本人。
那一刻他甚至很想笑,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笑。
恶龙张牙舞爪朝天界扑来,存雪操控着天雷让它再次汇聚,书怀狠了狠心,将墨昀藏进树干的空隙当中,重新提起剑,用力折断了剑身上的金丝。丝线勒进皮肉,在十指上留下血痕,受了鲜血的召唤,大批大批化为白骨的鸟妖从剑中涌出,书怀踏在它们身上,引着存雪去往东方。
长清驮着妹妹,带领四方龙族赶到天宫,他刚一来,就看到书怀将墨昀推进了那黑漆漆的树干。他心下有些讶异,趁着存雪和风仪都追着书怀向东跑去,无暇注意自己,便化回人形,牵着妹妹的手,爬到树上去找墨昀。这头狼为何这样懒惰,居然放妻子孤身对敌?
“他们都去大神木了,你为何在此……呃?”长清本想伸手去推墨昀,不料所触碰到的却是一片冰冷,再探他的鼻息,竟是一点动静也无。黑龙汗毛倒竖,连忙将手贴在墨昀胸前,想以对方的心跳声来让自己安心,可他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墨昀胸中还是一潭死水。此时此刻,长清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一把将墨昀拖起来背到背上,满脑袋只想着要尽快回到冥府。
“哥哥!”白芷见他不对劲,差点儿吓得魂飞魄散,“你怎么了!”
“他、他……”长清脸色惨白,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了……”
这声势浩大的雷劫,非但让天宫颤抖,更让人间震动,冥君终于坐不住了,将一众新鬼全部丢给鬼使,孤身一人前往天界。
刚刚抵达天宫,就见到一棵大树直入云霄,一条黑龙背着墨昀和白芷,急急忙忙地往树下冲。走到半路,长清发现了冥君,当即喜出望外,说话也结结巴巴:“您、您来了!快看看……快看看他!”
“这是怎么一回事!”冥君望向墨昀,心头剧震,这小子去的时候还活生生的,如今居然只剩半块残魂,另外半块不知去了哪里,而在这雷光乱飞灵气乱撞的天界,无论在哪里,都难逃一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事不宜迟,冥君迅速做出了决断:“本君要去寻书怀,你带他回冥府先找砚之。”
长清顾不上回话,身影如离弦之箭一般往下界飞去,眨眼间消失在了云海茫茫之中。
天宫最东方,神木幻境。
雷声一路追着书怀前来,慕华闭着眼睛,仿佛看到了外界的情形,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怀中的夫君。墨晖仍在沉眠,天雷也不能将他唤醒。
神木幻境被天雷触动,其上也开始轰隆隆地震颤,存雪本应停步,但他此刻丧失理智,连风仪已经收手回撤都未曾注意到,仍旧不管不顾地向前追击。
这正合了书怀的意愿,他引着那凶狠的天雷,一头撞上葱茏的神木,与此同时,在空中酝酿已久的雷劫朝他狠狠劈下,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可怖。
不止是他在孤注一掷。
第一道天雷打碎了他周身环绕的鸟妖以及傀儡,桃木剑从这些妖邪身上汲取的灵力消弭无形。
第二道天雷击溃了他以清气筑成的防御,他猛地跌倒,跪在大神木之前。
他离神木幻境咫尺之遥,他望见那树干上打开了一条裂缝,露出其间若隐若现的女子身影。
第三道天雷砸下来,他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抵抗的东西了,但他固执地不肯闭上眼,他抬起头,想看看这夺走墨昀的天雷,究竟长什么模样。可就在这时,熟悉的清风环绕住他,天雷落下的那一瞬,悬在他腰间的玉突然碎了。
这是墨昀护他的最后一次。
神木幻境终于崩溃,天帝出现在书怀面前。他狠狠一闭眼,颤声道:“抱歉……我把他弄丢了。”
他平生第一次,这么丢脸地在天帝眼前哭成这副模样。风仪和存雪还在他背后,危机尚未消除,但他只想就这么哭个天昏地暗,最好让他死掉,把墨昀换回来。
天帝身后的幻境里,尽是一片废墟,她哪里过得好,她只是不愿让她的孩子为她而担心。她是那样想见到她的孩子,可他把墨昀弄丢了。
她终于离开了困住她的幻境,但她的孩子又在哪里?
“我们都想他好,可他偏偏不好。”书怀抓紧剑柄,浑身都在颤抖,“我没能把他带来,是我的错。”
“如今你说这些废话,倒不如省些力气,留一两句遗言!”存雪右手一翻,顷刻间于他身畔现出一盏长明灯来,他悍然拔刀击下,忽又被一道罡风阻拦。回身一望,但见冥君出现在他身后不远处,神情如往日一般凝重,却仿佛多了一些什么。
书怀勉强喘了口气,慢慢扭头看向严青冉。他现在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如今冥君和天帝一起出现,是他该退场的时候了。
但存雪显然不肯轻易放过他,冥君挡了他一次,没料到他还不死心,仍有第二次。眼看那刀刃就要切入长明灯身,天帝连忙腾出手来,要催动灵力缠住他的刀锋,结果这一回用不到她出手,一名红衣少女就出现在冥君身旁,抬手放出一条火龙,直直扑向持刀的天神。
“你这个王八蛋!”她骂道,“竟敢欺辱我兄长!”
“雪衣?!”书怀震惊非常,挣扎着就要起身,天帝担心他牵扯到伤处,急忙将他按了回去。
与此同时,一阵充满恶意的大笑声从存雪身畔的灯内传来,晚烛从其间冲出,周身萦绕着熊熊烈火,烧得她双目赤红。
“纳命来吧!”两只巨大的火鸟展开双翼,从左右两侧一齐扑上去,燎着了存雪的衣摆。
恶龙忽然从天而降,要赶在存雪被火焰烧到之前将他吞下肚去,然而天帝与冥君同时动作,截然不同的两种力量将存雪和如渊撕扯开。那火焰扑了个空,忽然拐弯去追存雪,而如渊又被抛回龙神的队伍当中,引来他们一阵喊打喊杀。
冥君抢先一步,一掌拍在存雪心口处,存雪的灵气瞬间被封,硬生生承接了天火烧灼。天雷突然消失,整片天空恢复原样,不远处的风仪咬了咬牙,正要赶在天帝怔愣的时候偷袭,却被斜后方冲来的一人拦住。
“合该好好收拾你,让你长长记性!”宫翡手中也现出一把长剑,与风仪的佩剑极为相似,她看着风仪,恨得几乎要把牙咬碎,“你他妈要杀谁,你先杀了我!”
“你作甚?!”风仪既惊又怒,他没想到宫翡会突然出现,此时他忘却了自己原本的目的,只想着赶快将宫翡打发走人。但他刚说了三个字,宫翡就刺出一剑,顷刻间黑羽翻飞,遮蔽风仪的视线,他连忙抵挡,步步后退,被逼得离大神木越来越远。
“宫翡,停手。”天帝的声音忽然响起,温柔沉稳,不容抗拒。宫翡果真停了手,而风仪也下意识地收了剑。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就算自己下棋下得再好,也无法面面俱到。这世上因一缕情能生出多少变故,是他永远也认不清的。
存雪灵力被封,魂魄又遭到冥君身上鬼气的侵袭,此时已昏迷不醒。如渊少了他鲜血的供养,几近丧失理智,但在龙族的围堵之下,亦是强弩之末,好不容易逃出重重包围,还没来得及逃跑,竟是被突然冒头的长清一棒打晕,昏倒过去。
“我我我……我把您儿子送到鬼使那里了!”长清双腿打颤,不敢相信自己敲晕了如渊,更不敢相信自己竟能和天帝站得如此之近,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他胆小如鼠,难以直视天帝,只得转了视线望向书怀:“二哥,二哥,还能站起来吗?要不要我扶你?”
“免了。”书怀道,“你现在把你灯姐姐带回去,省得她把那重犯做成烤肉。”
“你……”晚烛本想破口大骂,但又不忍心骂他,便在腿上用力掐了一把,尽量收回了怒火。
雪衣站在她身边,悄悄拉住了她的衣袖。
天帝在看晚烛,晚烛是知道的,而雪衣也在注意天帝。她从前与天帝有过一面之缘,如今记忆复苏,又知悉了对方身份,心中顿时产生一种危机感,生怕晚烛会受到天帝的责罚。
刚想开口为晚烛求情,便听得天帝叹了口气:“你在人界闹出不少大乱子,给冥君添了麻烦,便让他罚你吧。从今往后,休要再胡闹了。”
“我倒也懒得罚她。”严青冉将书怀从地上扶起来,回眸淡淡地扫了晚烛一眼,“该怎样罚呢?罚你在冥府带孩子吧?”
雪衣拉了拉晚烛的衣袖,悄声对她说了一句什么,与长清一左一右夹着她走了。晚烛回身望向天帝,似乎还有话要说,但当她看到天帝的双眼时,却忽然讲不出半个字了。天帝眼中柔情似水,一如往昔,在神木幻境中孤独寂寞的两百年,亦无法夺取她的温情。她还是从前那个温柔的女子,和晚烛记忆中的身影仍然能够重合,这两百年间,她从未变过。
文砚之在冥府独守空房,像个小媳妇一样站在门前,盼着外出的众人归来。他将墨昀放在一座水晶台上,白芷正于墨昀身旁陪护,书怀回来的时候,一推开偏殿的门,就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容。
冥君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身形微微一晃。
“二哥……”长清上前搀扶,想扶着他到旁边先坐一坐。
鬼使押着存雪从殿外经过,存雪看到殿中景象,居然抬高声音唤起了书怀的名字。鬼使在他背上拍了一掌,但这一掌毫无威慑力,他咳嗽两声,看着书怀回头,便断断续续地说道:“天命如此,你该认命……在这大道之上,每时每刻都有牺牲……”
书怀当然知道每时每刻都会有牺牲,他以为自己做好了一切准备,他甚至准备好以身殉道,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成为牺牲品的会是墨昀。
“你他妈给我闭嘴!”书怀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几乎上气不接下气,“你也敢说这是天命?你以为你自己是天命?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你永远都是这么看得起自己。你算哪门子的天,你不能代表天道!你把他害死,我就要把他找回来,再带到你面前给你看!”
“你冷静些!”鬼使低声喝道,拉着存雪站远了一点,“我把他带走关着,你这几日好生休养,莫要动怒,在冷静下来以前,不许去找他,谁陪着也不行!”
书怀哼了一声,没有再讲话。
“他体内的残魂只剩一半,另一半不知去了何处。”目送着鬼使将存雪带走,冥君忽然开口说道,“待你养好身子,可以先去人界寻他的残魂。我之前曾在冥府看到过记载,把残魂重新聚拢的法子应当是有的,只是那代价,在印象里实在是有些太大了。”
“上刀山下火海都无所谓,他能回来就行。”书怀顺了顺气,眼皮开始打架,“您先忙……我可能需要睡一会儿。”
冥君点了点头,吩咐长清将他带回屋,便举步回了大殿。那帮新死鬼还在候审,冥君也忙得像个无法停止转动的陀螺。
但愿从今往后,不要再有下一个存雪,不要再有下一次动乱,光一个人界,就够他受的了。冥君幽幽地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就像个深闺怨妇。
“二哥,你还好吗?”冥君走了,长清登时不顾形象,嗷地一声就要哭。
“闭嘴。”书怀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我还行。”
“他心口那一块还是热的,尚且有救,你们不要太着急。”白芷忽然出声。
“还行。”书怀又说。
白芷眨了眨眼:“那位东海的龙君,过些时候也要被送到冥府。没有龙族愿意接纳他,都觉得他太过危险。”
“还行。”书怀闭了眼,仿佛要躺倒在此地,“等他来了,把他和存雪那厮关一起,也方便看管。”
“哥……”雪衣扒着门框叫道,“你还好吗?”
这个问题长清刚刚问过,书怀“嗯”了一下,没有再回答。长清忙代他答道:“他说他觉得还行。”
“赶紧扶他去睡,磨磨蹭蹭做什么?”晚烛提着灯,手指摩挲着上面的裂纹。
长清嘴贱,当场来了一句:“你也别磨蹭了,赶紧受罚去吧,多帮帮冥君的忙,也许他还能酌情减刑。”
“闭嘴,闭嘴。”书怀头痛欲裂,“扶我出去。”
再这样吵下去,就算还行也不行了。书怀脑内昏昏沉沉的,跨过门槛的那一刻,他缓缓回头去看水晶台上的墨昀。
前不久还好好的,怎么就这样了?书怀难受得很,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叹了口气。
都是那颗凡心害的。
人间有传奇,曾言一书生入梦以求成仙之道,四关俱破却因幼子丧生而失约,最终重归红尘。
天劫易躲,情字难逃,凡心二字,不过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节快乐……
“杀一人则必有继之者也。”——《淮南子》
最后提到的书生是杜子春。
第125章 知苦
书怀从来都是不听劝的那一个,几乎所有人都在告诫他近几日不要出门,但他心急如焚,总想赶快到人界去寻找墨昀的残魂,好把活生生的墨昀带到存雪面前,狠狠打存雪的脸。他昨夜不做噩梦了,然而这美梦却比噩梦更令他痛苦,因为他梦中所见,皆是以往与墨昀相处的点滴。
从前有多甜,现在就有多苦。以前书怀认为,没有谁是离了别人就活不了的,今时今日,他才恍然惊觉,原来自己就是那个离了墨昀就活不下去的人。他习惯了在早晨就钻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而这一次他睁开眼,身边却是空的,并且不知要空上多久。
大殿的门紧紧闭合着,显然冥君和鬼使正在其间忙碌,书怀揉了揉眼睛,摸索着下了床,这回他记得先穿鞋了,哪怕没有人在旁边盯着他。屋内的摆设和以往并没有什么区别,可总是空落落的,像他那颗心一样,里面少了一些东西。
这个时候,长清和晚烛定然还在呼呼大睡,正是他偷偷跑去人界的最佳时机。他伤势未愈,若是让人发现他独自出门,恐怕会被拖回来,强行锁在房中,听文砚之喋喋不休地说教,他不愿意听文砚之唠叨,所以要动作快些,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外面去。
说到做到,书怀真的迅速拾掇好自己,提着剑就溜了。他没有动用灵力,因此冥君并未察觉他到了大门口,直到那大门缓缓开启,冥君才猛地一抬头,发现这不安分的家伙又出了门。
才一出冥府,书怀就御剑而起,向着冥君所没有去过的地方飞去。此时再追已经完了,冥君一拍桌子,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能对一旁的鬼使说:“待他今日回来,你把他捆到床上,给本君骂他一个时辰!”
冥君有令,鬼使不敢不从,只是这连着骂一个时辰,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他壮着胆子与冥君讨价还价,最终将书怀的受刑时间砍了一半下来,减为半个时辰。
然而对书怀而言,哪怕是一刻钟,也够他难受好久。
不知不觉间,人界又是早春时节,书怀掰着手指,发现自己竟算不清过了多久。这外面一片暖融融的,到处都洋溢着勃勃生机,春草萌发,雪化冰消,可离大雪纷飞的冬日,分明还没有过去多久。是他的时间观念出了差错,还是人界的春天来得异常地早?书怀说不清楚,他只知道春天又来了。
先前冥君告诉他,墨昀的另一半残魂可能掉到了人界,书怀本以为随便找找就能找到,毕竟墨昀不是爱躲藏的孩子,但直到他出了冥府,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看不到残魂,如何得知有没有找到墨昀?与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冥君可能也没多想,不过是安抚他罢了,可在那种情况下,无论别人说什么,书怀都会当真。
书怀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这是溜到了哪里,他的身体先于他的头脑而动作,把他带到了他和墨昀初入人界时,所抵达的这座小城。距离桃花娘娘被消灭也已过去几年了,如今这座城里恢复了原本的祥和安宁,但书怀不想再入城寻什么故人。有缘就相见,无缘就不见,他今日到了这里,横竖没什么要紧事,就只当故地重游,散散心好了。
城门上仍然留着晴光刻下的那两个字,风吹日晒,大雨冲刷,也没能将这两个字磨去半分。有些人体内有着强大的灵力,所以他们总喜欢在山岩上留下字迹,但晴光的灵气俱是来源于长清,她并没有那么厉害,也并没有想着炫耀,她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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