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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木-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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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没能叫多久,头颅就被一把剑斩落,整个死尸都化成青烟,钻入了那把剑中。
  “我来迟了。”思霖擦掉燕苓溪眼角沾上的血,他万分小心,唯恐这些不干净的东西伤到了他的小陛下。他现在的面容和先前不一样了,不过燕苓溪仍旧能认出他来,小皇帝深深吸了几口气,一头扎进了他怀里,抖得更加厉害,却是出于劫后余生的欣喜。
  若再晚一步,他就要死在这无人的宫中了。权臣们自己打得正欢,没空管他的死活,他要是死了,说不定直到尸体化为白骨,也没有人发现他死了。
  这样的死法太过残忍太过落寞,他不希望自己死也死得这样孤独。
  会产生这种想法,就说明他还没有看透。人死之后,生前往事皆不见,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谁还记得自己孤不孤独?唯有生者百般忧虑,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感慨,都和已死之人无关。
  但他为何必须要看透?他活了才十六年,人生太短了,他本就看不透。
  得再来一点儿时间,才能让他搞清楚某些道理。
  “莫怕。”思霖在燕苓溪背上轻轻拍着,像是哄病中的小孩子睡觉,燕苓溪死死抱住他的腰,不让他远离分毫。
  这让书怀犯了难,他能看出这小皇帝很依赖思霖,可冥君有命,不能让思霖跑了,他无法保证这次不把思霖带回去,对方接下来会做出什么。
  该怎样做,书怀心间已然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然而他怕在冥君那里说不过去,迟迟不肯动作。墨昀看了他一眼,似是猜出他心中所想,便凑到他耳旁低声道:“想怎样就怎样,我护着你。”
  “回头他连你一块儿骂。”书怀嘴上这样说着,身体却已动了起来,在思霖肩头轻轻一拍。
  思霖忙着安抚小皇帝,没有回头,但书怀知道他在等自己讲话,便说:“你先在皇宫呆着,回头我再来找你。”
  这次他不再强调不准思霖逃跑,有这小皇帝在,思霖不可能逃走,而把思霖留在宫中,既能保证凡人不受伤害,亦能将其紧紧拴住,可谓一举两得。
  书怀不逼着思霖放手跟自己回去,思霖自然感激万分,此刻燕苓溪身边不能离人,他若是走了,指不定还有什么脏东西缠上这孩子。他既然答应了要护燕苓溪周全,今生今世就都不反悔,他还是有良心、讲信誉的,会兑现自己做出的承诺,不管那有多难实现。
  这一刻思霖突然明白,原来自己不过是想在大风大浪中护住某个需要保护的人罢了。严丞相是他的执念,没能保住严丞相是他的遗憾,而眼前的燕苓溪还活着,这活生生的孩子取代了已死的严丞相,成为他心中不可或缺的那一块,他所想保护的人是不是严丞相其实根本就不重要,因为他只是想去护住谁而已。
  “去了何处?”少年的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力道大得似乎要让他们两人的身躯融为一体。思霖右手滑落下去,轻声哄道:“你先放开。”
  “又要走?”燕苓溪对此很是敏感,但他也觉出了思霖的不适,手臂松了不少。他抬头看向面前的青年,一双眼里满是惊惧。那阵惊吓劲儿显然还未过去,思霖手足无措,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好把他抱进怀里,以此作为安慰。他们的心跳交叠,呼吸交错,过了好半晌,燕苓溪终于平静下来。
  书怀一直站在帐外,眼见小皇帝情绪平定,便主动走上前来,将一切情况对他详细说明。这些事情超出了燕苓溪所能理解的范畴,他愣愣地看着书怀,突然问了个很傻的问题:“冥府……我能跟着去吗?”
  他还意识不到自己是新帝,更想不起来自己曾是太子,什么“本宫”,什么“朕”,全被他抛到了脑后,此时此刻,他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一个刚刚从厉鬼手中逃脱出来的可怜孩子。
  活人当然无法进入冥府,思霖去冥府的时候,燕苓溪还得留在宫里。书怀叫墨昀去陪小皇帝坐着,把思霖拉到了外面,一人一妖和着雨声雷声对话,墨昀侧耳去听,发现什么也听不真切。
  没过多久,思霖就回来了,他脸上的神色复杂,说不清是喜是悲。燕苓溪忐忑不安地望着他,可他还是一句话也不曾说。
  书怀站在外面,对墨昀勾了勾手指,看样子是打算回冥府挨严青冉一顿骂。
  冥君不愧是做过丞相的人,肚子里能撑起来大船,还不止一艘两艘。书怀和他讲了半天,墨昀在旁听着,总觉得他马上就要一拍桌子起来打人了,结果他一直坐在那里,脸上没有表情。末了,他也只丢给书怀一句“后果自负”,便起身带着鬼使往关押严恒睿的那间房走去。
  他去和严恒睿说什么,书怀不好奇,也不敢好奇,只拉上墨昀溜了。冥君这个态度,肯定是心情不怎么样,他没鬼使那么大的胆量,敢在这时候跟着冥君一起去看那罪魁祸首。
  严恒睿骂得有多难听,书怀今日见识到了,谁知道为何一个曾经做过帝王的人,骂人也骂得如此粗野。那一字一句皆在指责严青冉私德有亏,个中深意不容细思,那是对冥君的一种亵渎。
  晚烛误了大事,自觉愧疚,正躲在房中捂着脸兀自叹息。雪衣坐在她对面,跟她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天,说的俱是当年严恒睿的事。
  当年严恒睿这家伙做过什么?那时候他也才十六,根基薄弱,实权不在手中,正是严丞相助他站稳了脚跟。严丞相一生忠心为国为君,然而就在短短七年之后,那只盛着美酒的玉杯放在严丞相面前的桌上,里面满满当当装的却都是毒。严恒睿终于受不了他,飞鸟已尽,这把弓再用不到,是将其折断的时候了。
  严丞相虽然对自己的陛下感情深厚,但他绝不会承认自己犯下了罪行,他不愿意含着冤屈而死,不愿意去喝那杯毒酒。
  他不喝,皇帝就怒了,于是便有了鲜血横流的刑场,有了阳光下呆呆地望着自己尸体的鬼魂,有了前来接引的鬼使,有了如今的这一切。
  “去去去,别听了,小孩子听这做什么。”书怀不欲让雪衣感受到人心有多丑恶,就摆出哥哥的架势,要把她赶到外面玩儿。结果雪衣跟晚烛学得越发硬气,竟叉着腰反驳兄长:“我都活八百多年了,不小了!”
  “你活八百年顶个鸟用,我是你哥,我说你十五你就是十五!你这孩子真是,怎么成天不学好!”书怀急了,一把将妹妹抱起来,丢给了恰巧经过门前的宫翡,随手关了房门,要和晚烛谈一谈。雪衣撇了撇嘴,转头却又和宫翡喜滋滋地讲了起来,也不知她为何每天总有那么多开心事要讲。
  墨昀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一时陷入沉默,同样都是十五六岁的孩子,怎么早夭的雪衣就活得这样开心,尚在人世的燕苓溪身上却死气沉沉?是生长的环境不同,造成了他们的性格差异吗?一个好好的孩子活成那样,也真是够惨的。
  小妖王回想起那双空洞的眼,里头压根没有半点儿灵动,除了暗沉还是暗沉。
  唯有看到思霖出现的时候,燕苓溪的眼中才有几分神采。
  和燕苓溪单独坐在房中的时候,他为了缓解气氛,曾经问过对方和思霖之间是怎样的关系,燕苓溪的回答十分耐人寻味:“利用而已。”
  真的只是利用而已?
  墨昀所不知道的是,书怀在外面也问了思霖同样的问题,得到的亦是同样的回答。
  可真的只是利用而已吗?
  作者有话要说:  鼓浪屿好热……


第83章 畏生
  晚烛还没有从内疚中恢复回来,而坐在她对面的书怀加剧了她的紧张,他们两个面对面坐着,老半天也没一个肯先开口说话,直到站在外面的墨昀都等得睡着了,方才听见屋里传来低声絮语。
  书怀找晚烛问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特殊涵义。他就是随便问问,想多了解思霖一些。起初墨昀在外头听着,还很好奇他为何绝口不提严恒睿,但转念一想,他们可都是八百年前生活在同一时期的人,彼此之间应当都有一定的了解——好吧,是书怀了解严恒睿这个皇帝,严恒睿坐在金殿之上,大约没空关注底下那些平民。
  对他而言,着实没什么值得他在意,就连扶着他坐稳帝位的严丞相,在他眼中也和寻常臣民没什么区别。外人觉得他对严青冉特殊,那不过是他们觉得,真正的想法只在严恒睿头脑里转着,谁也没法猜到一分一毫。
  这样的人书怀不喜欢,心机太重,给人的感觉不会很好。一汪死水总是令人窒息的,唯有活水才具备生命。
  “老娘怎么觉得你老爱问这种不知所谓的问题?”晚烛被他搞得不耐烦,语气有些冲,“他是啥样我不知道,你想弄懂就自己去看。”
  听她的意思,是不打算再就这个话题往下继续谈了。书怀敲了敲桌面,竟然真的站起身来要往门外走。晚烛以为他生气,连忙把他叫住,结果他一脸认真,说自己从晚烛的话语中受到极大启发,这就要去依照她给出的方法进行实践。
  他有一百种能将人噎死的方式,晚烛被他气得直咳嗽,半天没喘过气。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却又听得他道:“所以你先告诉我,这只杯子精是否有某些不为人知的癖好?”
  “你都说了不为人知,那老娘怎会知晓!”晚烛果真又怒了,她认为书怀这是去了人间一趟,被大暴雨淋坏了脑子,嘴里才会蹦出此类前言不搭后语的东西。
  书怀自知用词不当,斟酌了片刻,终于想出一个更为贴切的形容:“他有没有什么……为世人所不齿的癖好?”
  “怎可能有。”晚烛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对着书怀,似乎是觉得他当真弄坏了脑子。是磕到了还是进水了呢?灯灵伸手晃了晃书怀的头,想听听里面会不会传来水声。
  那颗脑袋里当然是没进水。书怀避开她的手,把刚刚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灯灵察觉到他是在认真地发问,这个细节对他而言好像有重大意义,便收敛了嘻嘻哈哈不着调的态度,仔细回忆起这些年来思霖的所作所为。
  然而她越想越感觉思霖没有任何问题,他们认识这么久了,她只见过思霖做过一件出格的事,就是为了报复而占据了严恒睿的身躯。把灯灵和这只玉杯放在一起作比较,显然前者身上背负的人命债更多,冥府要想清算追责的话,晚烛首当其冲,根本轮不到思霖被抓。
  可风仪把思霖设置为玉盘上关键的一环,一定是因为在他身上有什么特殊之处,若非他自身问题,那只能从他的交际关系上来考虑。他和晚烛的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虽然他是依靠晚烛的灵气才得以化形,但他们基本没有几次是共同行动,晚烛去杀人的时候,思霖从来不跟着去,因为他认为严丞相不会喜欢他杀人,他这一世只困住严恒睿一个就足够了。既然如此,那么风仪针对他,大约和晚烛无甚关联,且先从其他方面去想。
  风仪未曾提及自己对冥府是个什么态度,他对冥府以及冥君和鬼使的看法,从头到尾都不大分明。书怀吃不准这一点,不敢贸然下定论,但他认为此事必然与冥府有关。那块玉盘本身就是风仪设计出来为了杀死书怀的,他把思霖放在上面,绝对是考虑到了思霖和书怀之间的牵连。
  自己又和这只杯子精有什么关系呢?书怀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中缘由。这回风仪行事似乎是没有道理的,难不成他和存雪那厮去学,居然学到了几分疯癫?这可真是不学好光学坏,看来他是太闲,闲出了一身毛病,回头得叫宫翡给他找点儿事去做。
  上一次指代晚烛的那颗红宝石,书怀就没法将它解决,要不是风仪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主动将那颗宝石打碎,直到现在,那根金丝还在晚烛的长明灯上连着。想到这里,书怀抓了抓头发,他直觉风仪的做法有问题。他们现在明明还处在合作状态而非敌对,为什么这一次,对方就不肯帮他把那颗黄宝石弄碎了?
  是因为黄宝石有问题,还是最后那颗白色的有问题?书怀叹了口气,发现自己还是太嫩,搞不清这些老狐狸的想法。风仪和存雪都是活了几千年的老狐狸,都活成狐狸干了,他这只仅有八百年修为的小崽子,怎能比得过“前辈”!
  这时候胡猜乱想显然毫无用处,书怀决定放弃猜测,走一步看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碰见什么事情,总能找到解决它的办法,不过是在时间上有少许的区别罢了。书怀那股懒劲儿又爬了上来,此刻他只想回到自己的屋里,抱着小妖王好好睡一觉。他感到自己今日内心的压力是前所未有的大,当看到燕苓溪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别人或许觉得,十几岁的少年心间,不会有沉重到让他无法负担的痛苦,但事实上,这种情况是存在的。人生下来就伴随着忧虑,有的人粗心,能将它们忽略,而另一些人感情细腻,生长环境又较为压抑,于是在他们心里,永远蒙着一层乌云。乌云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出现,内心存在乌云的少年,常常会想到死亡,他们比旁人更能意识得到,自己从睁开眼的那一瞬开始,就在死亡的伴随下生活。
  人的忧虑又分为两种,一种是怕死,一种是畏活。前者比较好理解,可后者就不是正常人能想象得到的。怕死的人一般对生活还有那么一点点期待,至于害怕活着的人,他已经不想活了,生命对他来说是一种压力,是压在他背上的大梁,生命让他痛苦,然而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他不能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他只能这样痛苦地活着。
  父母去世以后,书怀就是这样一种状态。当时的他既要养着妹妹,又得保证自己活着,还得念着天帝赠予他的那把剑,他身上背着的东西太多了,他是一匹载满货物的马,但凡再往他背上添一根稻草,就能让他整个都垮下去,垮成一滩烂泥。
  他不止一次地想过,为什么自己不能就这样死去,有无数个夜晚,他看着利剑映着月光,居然生出了一种将它横上颈间的冲动。但每次他都选择还剑入鞘,理智拦下了他迈向死亡的脚步,他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自己绝不能死。
  不仅是雪衣需要他活着,也许天帝乃至三界都需要他活着,而哪怕有一个人需要他,他都有活下去的动力。
  只是无论如何,他都笑不出来,心里藏着事,怎么可能会笑?他不是善于伪装的人,他所有的喜怒哀乐,几乎都写在脸上,那时候他的表情,和如今他在燕苓溪那里看到的一模一样。看见燕苓溪的瞬间,书怀甚至以为自己穿越八百年时光,望见了从前的自己,因为这种神态,实在是太相似了。
  在小皇帝身上,定然发生过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书怀从思霖口中大致了解过燕苓溪的某些特征,他发现常年忧郁的孩子,一般身体状况都不怎么好,燕苓溪就是个显著的例子。他的病让他感觉到生命流逝的速度,引发了他内心潜藏的恐惧,他很孤单,他需要有人陪着,而思霖愿意被他利用,甘心为他做一个不要俸禄的护卫,他们两个凑在一起,倒是十分恰当。
  不过书怀总觉得,思霖对燕苓溪的感情不太寻常,可思霖满脸正气,不太像是会做那种事的人。书怀唯恐自己被长清带得思路跑偏,冤枉了没做坏事的思霖,便打算先观察一段时间,看看这杯子精成天和小皇帝交流些什么。
  只要是书怀想做的事,墨昀无条件支持,他甚至都没听清书怀想做什么,就匆匆忙忙点了头,随后把人往肩上一扛,在一众大鬼小鬼当中面不改色地走向房间。书怀觉得丢人,就在他背上拍了拍,叫他把自己放下地,谁知墨昀现在是不要脸了,竟也在书怀身上拍了起来,还是拍在某个难以启齿的位置上。
  “瞎闹什么,放我下去!”书怀整张脸一下子就红了,但也不敢再有其他的什么动作。墨昀闷声笑起来,问道:“现在还不高兴吗?”
  “没有不高兴。”就这短短的一会儿,墨昀已抱着书怀走到了房门前,书怀担心自己被磕到,只好闭着眼低下头,紧紧抱住墨昀的肩。小妖王嘻嘻嘻地笑,抬手又拍了两下,看似十分开心,也不晓得他天天瞎乐呵什么。
  他们这边成天傻乐,冥君那头可就不一样了。此刻鬼使正站在冥君背后,冷冰冰地注视着房中的严恒睿。严恒睿果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吓倒,在鬼使多番警告之后,他居然还敢对着冥君破口大骂,好似忘记了自己眼下是在谁的地盘。
  不过这也证明了他是真的很了解严青冉,冥君做丞相的时候脾气就好,虽然后来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但他骨子里还是当年那个心善的丞相,他不肯因自己的感情而坏了冥府的规矩,更不会对凡人用刑,纵使这凡人害死了他,背负了他的一条命。
  严恒睿也算是有点儿教养,侮辱人都不怎么带脏字,只有说到兴起,嘴里才蹦出一两句粗话,也在鬼使所能容忍的范围之内。然而骂得不脏,并不代表说话就好听,鬼使听他不停地叨逼叨,听得脸色越来越黑,几次想挽起袖子把他揍一顿,都被冥君拦了下来。现在这家伙还算是个凡人,凡人犯了错,冥府是管不了的。
  冥君的确是对此人不抱希望了,从严恒睿开口到现在,他仅是站在那里静静地听,没有想过接话,亦没有想过反驳。他在等对方说完,或许他不过是想再听听熟悉的嗓音,虽然那声音说着让他痛苦的言语。
  “冥君。”鬼使忍无可忍,出言劝他回到大殿,“您站在这里许久,是时候回去了。”
  “不急。”严青冉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再等等。”
  再等下去,严恒睿可能骂得更欢。鬼使几次欲言又止,最后都没有出声。
  见冥君无动于衷,严恒睿也觉得无趣,便止了话音,躺在床上背对着窗口。严青冉上前一步,轻轻敲了敲窗,问道:“你说够了,换我了?”
  对面未曾应声。
  严青冉倒是无所谓,自顾自往下讲着:“你成为那样子,是在我死后多少年?”
  他所指的正是思霖夺取严恒睿躯壳一事,这是严恒睿心中过不去的一个坎儿,他并不感到恐惧,他满心都是愤怒。由于先前对冥君的误会,直到此刻,严恒睿都还认为思霖的所作所为全是严青冉指使,如今冥君来问他话,是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一年而已。”严恒睿冷笑,“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小如鼠,想做什么事从来不敢亲自去做,总要借助他人的手。”
  “一年?”冥君不理会他后面那几句,在一堆废话当中翻拣出重要的讯息,“那之后的你,还是不是你?”
  “是妖物,不是朕。”严恒睿又从床上坐起来,走到窗前和冥君对视,“你毁了朕的天下,还在这里充什么好人?”
  “毁掉它们的不是我。”冥君面无表情,“我未曾自称‘本君’,你缘何称‘朕’?”
  言下之意,在冥府就得守冥府的规矩,不管你生前是帝王还是平民,到了这里都是一样的,所有官职身份,都该被远远抛开,站在此处的,只有纯粹的“人”。
  严恒睿听懂了他的意思,极其别扭地改了口:“你究竟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没什么话是必须要对你说的。”严青冉便笑,“砚之,走了。”
  待到他们走后,黑龙从藏身的地方钻出来,咧着嘴对严恒睿道:“你的脾气得改改了,你看冥君有新欢就不要你,鬼使比你好多了。”
  “滚。”严恒睿一拳砸在窗上,黑龙佯装受惊,跳开两步,故意大叫:“杀龙啦!哎哟哎哟杀龙啦!”
  他没能嚎多久,风仪就在不远处现身,仙君的威严沉沉地压过来,黑龙吞了口唾沫,没敢再出声。风仪似乎遇见了什么好事,他对着长清笑了笑,双眼都眯成细缝,后者搓着手臂上新冒出的鸡皮疙瘩,马不停蹄地逃走了。
  站在严恒睿的窗前,风仪方想问话,那头宫翡却带着雪衣站在拐角处,口中唤着他的名字,叫他赶快过去。风仪眨了眨眼,余光瞥向严恒睿,但脚步本能地转向了宫翡那边。直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才发现这个习惯怕是改不掉了。
  “这事你少掺和。”宫翡不待他走近,连忙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衣袖,“等收拾了存雪那厮,我们到外面找个地方躲起来,我曾与你说过……”
  她后面讲了些什么,风仪并未细听,他知道他们暂时还谈不拢,因此不想去谈。
  宫翡还抱着劝他回头的心思,她怎么就不知道和书怀学一学?书怀和墨昀都已经放弃他了,唯有这只傻鸟固执己见。
  固执的孩子,往往活不长久——是不是这个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要赶飞机回石家庄了,厦门的雨总也没下,但听说石家庄受台风影响被淹,刚好回去看看……


第84章 顺次
  “现在我们捋一下时间顺序——墨昀给我倒杯水。”书怀伸了个懒腰,在桌上拍了两下,声音中含着浓浓的困意。墨昀在旁给他递了杯水,他一仰头全喝干了,末了还咂咂嘴,仿佛是在痛饮陈年的佳酿。
  他对面坐着的,是被强行唤醒的长清和晚烛,后者虽然哈欠连天,但好歹还给他面子,强打精神硬撑着不睡,而前者已然晕死过去,此刻脑袋正一点一点地磕着桌面,竟也不嫌额头被撞得疼。书怀瞟了长清一眼,过去把他的头扶起来,顺手抽了几本书垫在他下巴底下。长清被这么一折腾,终于睁开双眼,嘴里还哼哼唧唧的,不知是在讲什么东西。
  书怀无暇分辨这条傻龙在说哪家语言,他现在心里烦躁得很,呼吸也开始困难,需要尽快平复心情,把这事赶紧处理掉,好回去继续歇息。鬼使大半夜过来咚咚咚地敲门把他唤醒,丢下几张纸,留了几句话,又和屁股着火似的飞速离开了,这就导致现在书怀要代替文砚之忙碌,把八百年间关于思霖的所有事全部都串联到一起,再从中找出最为可疑的部分,寻求一个解决问题的机会。
  将那些事情全都梳理一遍,这无疑很麻烦,书怀原本懒得去做,但他不得不做,可他一个人又无法完成如此复杂的任务,他需要有人帮他一把。
  “我这次又不跟你们一起去人界,你把我喊过来作甚!”晚烛坚持不住,软软地趴倒在桌上,声音也越来越低,书怀发现她闭着眼,马上就要睡着了,连忙过去拽了她一把。灯灵没能睡成,唉声叹气,一派幽怨模样,活像是被蛮不讲理的高官欺压,就差脸上流两条血泪来证明她内心有多么悲怆。
  经受晚烛的启发,长清也开始没事找事,他们两个胡搅蛮缠,一致认为书怀应该把风仪和宫翡叫过来,毕竟他们两个才是真正管事的,而且会跟着书怀一起到人界,和思霖以及燕苓溪进一步接触。
  若说把宫翡叫来,那还有几分道理,至于风仪?书怀摆了摆手,叫他俩少说废话。这些事必不可能让风仪了解到,那家伙心里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没准儿他听见的一多,还会反过来给冥府这边添乱。
  “少想一些有的没的,有这精神盘算这盘算那,还不如去拿纸笔,赶快把那些破事整理完去睡觉了。成天瞎琢磨,我看你们是一点儿也不困。”书怀抓过两支笔,甩到了黑龙和灯灵面前。长清想了想自己那狗爬字,颇有些羞涩,不敢贸然提笔,生怕暴露缺陷,殊不知他的字烂早就三界闻名,再掩饰也毫无用处,另外那几个看也不看他,自顾自提笔写了起来。
  晚烛在纸上无意识地扒拉两下,留下深深的墨痕,这时候她突然察觉到不对,抬头问道:“我们写什么?”
  “我一边说一边写,你们跟着我写,不要问太多。”书怀用力眨了眨眼,努力保持清醒,“虽然我很想从天帝赐剑开始顺下去,但今夜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且先让我想想,与思霖有关的事最初发生于何时……”
  “从冥君在凡间的经历开始,往下数。”墨昀跑来跑去端茶送水,还不忘提醒书怀该从哪里记录第一笔。当然他是给书怀献殷勤,那些茶啊水啊的,都是送给书怀,压根没有灯灵和黑龙的份儿。
  灯灵感受到他的差别对待,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表示抗议。
  她的抗议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墨昀免疫她的白眼攻击,依旧端着杯子站在书怀旁边,书怀一咳嗽,他就把水杯递过去。长清看到这情形,还以为只要自己咳嗽就有水喝,立马拼了命地开始咳咳咳,然而他几乎都要把龙内脏咳出来了,也不见谁给他拿杯水。
  “别咳了,又没用。”晚烛在桌子底下踩了长清一脚,咳嗽声猝然中断,黑龙猛地一弹,抱着纸笔落荒而逃。灯灵这一脚没拿捏好力道,险些把他脚掌都给踩断,不过这种痛苦同时也令他更加清醒,他终于意识到此时此刻应该做些什么才对。
  冥君在凡间的那些年,并不认得思霖,因为当时思霖还不能化形。但他不认识思霖,不代表他未曾接触过思霖的本体,书怀想起那只翠玉杯,幽幽地叹了口气。
  翠玉杯首次出现,是在皇帝赠予丞相的奖赏当中。众多珍玩宝器琳琅满目,可丞相唯独留下了一只朴素而不起眼的杯子。他很喜欢那玉杯的质地,还有它温润的触感,往往是朴实无华的事物才最耐看,这翠玉杯便是如此。
  严丞相喜欢耐看的东西,他对翠玉杯爱不释手,那些年皇帝常常赐他美酒,他都用这只玉杯盛来喝了。他本就不会饮酒,一次不能喝太多,往往只倒满一个杯底,浅浅地饮一口,余下的美酒,他都藏在丞相府中的酒窖里,谁也不知道它们被埋在何处。想来就是在那时候,思霖渐渐有了意识,能感受到严丞相的心绪起伏,和外界的阴晴雨雪。
  这确实算得上是一个开始。
  再往后推几年,则是严青冉遭到存雪陷害,被已经起疑的皇帝下了毒手。严恒睿很了解他,知道他习惯用哪只杯子饮酒,便倒了满满一杯酒,掺了毒放在他面前。那大概是严青冉平生唯一一次没有拿起翠玉杯,他不是不敢,而是不舍。
  直到最后,严丞相都没有沾一滴毒酒,若是书怀未曾记错,直到最后,那些美酒也都在丞相府的地下封存,此后八百年,从来没有被打开过。或许酒坛早就在后来的战乱中化作碎片,佳酿也都混入了泥土,世事无常,这样的细节又有谁会知道,有谁会记得呢?
  严丞相喝酒也得死,不喝酒也得死,只要皇帝想要他死,他就没有办法也没有理由活着,所以他成了一只鬼——而这恰恰激发了思霖的怨气。
  短短一年之后,雪衣身死,书怀闯入冥府,晚烛寻人不得,无意间经过皇宫,不受控制的灵气渗入了翠玉杯,思霖借助了她的力量,慢慢拥有了灵力。
  记录到这件事的那一刻,书怀、墨昀以及长清都抬起头来,三双眼睛一块儿盯着晚烛,直把灯灵看得汗毛倒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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