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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木-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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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下动作轻柔,弄得书怀直想睡觉,每当有人摆弄自己的脑袋,书怀就能感受到浓浓的倦意。依稀记得从前雪衣在他脸上瞎画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睡着了,醒来时忘记了洗脸,就顶着一张鬼一样的面孔,在冥府里绕了一大圈。那些小鬼见到他纷纷退避,鬼使的神情也不太正常,他还当自己声名远播,树立了威严,结果回屋瞥见镜子,才知道了真相。
见书怀支着下巴半晌不出声,墨昀便知道他又快睡着了,小妖王飞速给人绑好发带,凑到他耳旁吹了口气。书怀敏捷地往旁一躲,睁开眼就去拿镜子:“梳好了?”
“好了。”墨昀拉着他的手让他摸了两下,看着他提剑起身,不由问道,“今日要去何处?”
对于他的问题,书怀避而不答,只叫他留在此间盯着风仪,别让人仙在背后做手脚,墨昀还想追问,却被一句“别去东海”给堵上了嘴。书怀抛下这四个字,就提着剑匆匆离开,一头钻进了茂盛的树林,徒留墨昀站在窗前,望着那些随风摇晃的枝叶出神。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这样着急,但有种诡异的直觉告诉墨昀,他又回到了那个地方。
和往常一样,书怀找到了某棵并不起眼的树,抬手在树干上轻轻一叩。冥府的大门徐徐开启,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而在他身后,突然多出一个影子,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大门闭合的前一瞬,书怀猛地回头,在狭小的缝隙中瞥见一抹青色,丝丝缕缕的海风味道钻了进来,他所料想的没错,青龙一族果然在内部出了问题。
这次回冥府,他没有看到雪衣,问了鬼使才知道,雪衣今日在灯中休眠。去往大殿的路上,书怀途经她的房间,本想进去看看她所寄宿的那盏灯,却又想着先忙正事,等忙完再回来也不迟。
冥君见他突然出现,也没觉得有多奇怪,依然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叫他有话快说。这几个字不知已经讲了有多少遍,都不会换个词儿,书怀听得烦了,在心中腹诽一遭,表面上仍要装得彬彬有礼,他一五一十地把东海龙族的异状告诉了冥君,后者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抬眼望向这边:“有龙神离世?”
关于那几条意外身亡的青龙,冥府这边未曾接收到半点消息,否则严青冉一定会在书怀回来的时候就告诉他。书怀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那几条青龙的魂魄明显没有抵达冥府,极有可能是被存雪所害,或者被什么少见的法子留在了阳世。冥君从桌上那叠生死簿中抽出一本,从头到尾翻阅一遍,眉头越拧越紧,显然是没有查到相关的记录。他沉吟片刻,嘱咐书怀多加留意,尽量远离东海,书怀谢过他的关心,正要退出大殿,忽又听见他说道:“若有东海龙族来找你,切记要警惕着些,以防有一身二魂者混入其间。”
书怀沉默片刻,对他行了一礼,表示自己记住了这番话。
一身二魂,顾名思义,就是一个躯壳当中容纳了两个魂魄。此乃恶鬼大妖之类惯用的招数,它们附着在其他生灵的身上,慢慢夺取对方身体的支配权,最后那具身躯的原主被它们所禁锢,只能留在阳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受摆布,做下诸多无可饶恕的恶劣行径。古往今来,妖鬼众多,在某些邪气较重的地域,此事屡见不鲜,难道东海也被侵蚀了不成?如果考虑到这个可能,那东海龙族当中出现的“叛徒”,究竟算是受害者还是加害者,也就有待观察了。
由于存雪作恶多端,不管是哪里出了大事,书怀的第一反应都是他在背后捣鬼。东海龙族的情况着实怪异,但看起来也像是存雪在声东击西,也许此时此刻,在皇城当中就发生了更为可怕的事情,在妖鬼面前,凡人可比天神脆弱多了。书怀离开冥府大殿,回头往冥河的方向望去,河上熙熙攘攘热热闹闹,从来就没有安静过,不论王朝如何更迭,此处永远都是一个样子,因为生命总会消逝,不管是以怎样的方式。
虽然是这样说,但倘若能活下来,最好还是活着,如今人间有难,冥君不好动身前往,那此事就由他来做。
再次路过雪衣的房门前,书怀的脚步微微一顿,然而这一回,他仍然没有停下。
有些时候没来皇城转一转了,今时今日,竟然已入了夏。外面淅淅沥沥的正在落雨,书怀折回冥府拿了把伞,撑着它在雨中缓步而行。就算是阴雨天气,街上人也不少,大家早就对这里的气候习以为常,卖瓜的依旧卖瓜,茶楼酒肆照常开张,胭脂铺里挤满了姑娘家,书怀略略扫了一眼就转过头去,他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昨晚的月亮似乎长了毛边,看来今日小楼附近的那座山里也得下一场雨,书怀在卖伞的老者身旁驻足,盘算着是否要带几把伞回去。他们身上有避水珠,本来不该害怕下雨,然而在人间行走,有雨就得要撑伞,否则也太显眼了。
忽然之间,地上某把伞下露出一颗小小的脑袋,竟是墨昀的那只“小兄弟”。书怀惊奇地蹲下和它对视,再转头去看一旁的老人,果真是熟悉的脸孔。这皇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缘的总能遇见。
“这把老骨头呀,活过了冬,活过了春,这时候又活到了夏,不知还能再活几个秋天?”老人坐在一把木椅上,眼睛笑得眯了起来,仿佛浑不在意生死。刹那间他身上白光一闪,书怀察觉到什么,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跟着他笑。
多雨的季节,从来不缺买伞的人,小狗趴在属于自己的那把伞下,每当有人路过,就冲他们摇摇尾巴。老人笑呵呵地摸了摸它的脑袋,又转向书怀问道:“怎的没把它那兄弟带出来?”
连他都认为墨昀和这小犬是兄弟了,书怀暗自偷笑,随口胡诌:“太懒了,一下雨他就睡,回头找个大晴天,我把他带出来溜达溜达。”
“真想睡就让它睡,小东西们就这点好,活得轻松。”老人哈哈大笑,信手拿来一把伞,塞到书怀手里,“给它带回去,以后下雨也能出来坐坐。”
此刻雨渐渐停了,书怀收起伞,从口袋中摸出几枚铜钱,塞到了老人手里,不待对方推辞,他便没入了人群,老者再去寻他,却寻不到他的身影。
直到最后书怀也没给风仪他们带伞,横竖那三个一到下雨就躲着不出门,拿不拿伞其实也都没什么用,只给墨昀找一把就够了。书怀想到风仪就忍不住“嘁”了一声,此人当真娇气,下过雨的地他怕是踩都不肯踩,生怕鞋底沾上软泥。
目前为止,皇城还没有生出异状,也许是存雪还没计划好要如何动作,也许危机就潜藏在平静的表象之下。在险情真正来临以前,又有几人能够看出端倪?书怀一边出神,一边走入冥府,他等下还要从这里出去,返回墨昀身旁。
本来还想往北海跑一趟,请龙女多关注一下皇城,但想想还是算了。书怀无奈地抹了把脸,再这样绕下去,他恐怕会转得头晕,还不如让墨昀和青湄联络,自己先尽力解决掉东海那条白蛇。
存雪的花样可真是多,谁知道他从哪里蹦出那些奇思妙想,连异兽都造得如此奇形怪状,让人见过一次就难以忘怀。那种似虎非虎的食人怪物固然凶悍,长相起码还算正常,这条白蛇可就奇怪了,头上竟然还生了两只山羊角。至于南海的那两个,书怀想起来就犯恶心,恨不得把相关的印象一概清除,让它们永远滚出自己的记忆。
小楼所在之处果然也下了雨,由于离海较近,雨势比皇城还要更大一些。在水幕冲刷之下,一切都湿淋淋的,书怀踩在草地上,每走一步都能感到脚下被压出大股大股的雨水。树枝在雨中微微摆动,不住地将水滴抛下,伞面上噼里啪啦地乱响一通,那动静铿锵有力,竟然分不清砸过来的是雨珠还是小石子。
林间灰蒙蒙的全是水雾,书怀放缓脚步,放轻呼吸,他隐约嗅到了海风的味道,就在他身后不远处。
小楼在前方若隐若现,窗户里透出火光。晚烛好似把灯放在了窗边,书怀眯起眼去看,却又看不分明。
下了一场大雨,风仪设下的屏障还能不能起到作用?走到树林边缘,书怀突然停了脚步。
陌生的气息渐渐逼近,凉意快要刺痛他的脖颈,但他站在原地,目视前方,竟也不拔他的佩剑。
树冠猛地一震,水流倾泻如瀑,转瞬间隔绝了书怀的去路,一个黑影在他身后出现,双眼在滂沱大雨当中闪烁着亮光。
作者有话要说: 肚子疼写少一点。
第72章 阴晴
不知为何,一切长相妖异的生物,眼睛都比较奇特,书怀转身和那个黑影对视,荒谬感顿时在心间升腾而起。他说不上来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什么东西,若说它是龙神,它身上却冒出死气,说它是死物,它分明又能活动,关节也未见僵硬。难道真让冥君说中了,龙神的魂魄被拘束在身体里,此时占据他们躯壳的是妖鬼之流?
怎样强大的妖物或者恶鬼,才能在东海龙族眼皮底下为非作歹?据书怀所知,目前三界当中还没有这样的存在——除非有个大人物在背后操控。
嫌疑最大的当属存雪,可青龙一族世代居于东海龙宫之内,从来不往远处跑,滞留在东方的,数量也算不得少,若要悄无声息地潜入东海水晶宫,并不像先前摸进北海和西海那样轻而易举,饶是存雪实力强大,也要经历不少波折,才能侵入其间。书怀还是更倾向于有地位较高的龙神和存雪里应外合,暗算自己的同族。
海风的味道向书怀迎面扑来,浓重的死气让他皱起眉头,情不自禁地想要掩住口鼻,然而没过多久,另一阵更加强劲的风席卷林间,雨珠都被它刮得偏斜,一把长刀划开水雾,刀尖直指对面的那个人形。闪着诡异光芒的双眼眨了眨,突然转身逃逸,墨昀还想再追,刚踏出一步却又退了回来,书怀牵了牵他的衣角,笑着问道:“你在此地守了多久?”
“从你离开之后……”墨昀的回答似乎没有什么底气,这也难怪,书怀叫他守着风仪,结果他却蹲守在树林旁边,实在是玩忽职守的典范。然而书怀狠不下心来教训他,只在他脸上拍了两下,便调转方向朝林外走去。
墨昀紧挨着他,注意到他怀里抱了两把伞,不禁觉得奇怪:“拿伞做什么?”
“这几日,你是想在楼里守着风仪,还是想陪我一道去外面转转?”书怀走进小楼,将伞撑开放在地上,水滴顺着伞面滑落,在地板上染出深深浅浅的痕迹。他身上带着避水珠,从发丝到衣袂都未曾被雨水打湿,比这把伞干净清爽多了,但墨昀瞅着那层薄薄的布料,竟然萌生出了一个很危险的想法,以至于忘记了回他的话。
没有听到回应,书怀就又问了一遍,这时候墨昀反应过来了,倘若要在风仪和书怀之间选一个,他当然不选风仪。书怀瞥了他一眼,料想他得报出这样的答案,便勾起唇角又笑了笑。墨昀把他的神情看在眼里,不由得吞了口唾沫,他不知道此时此刻应该说些什么,嗯嗯啊啊半天,结果还是在重复最初的那个问题:“你拿伞……是要做什么?不是有避水珠吗?”
“往多雨的地带走,当然要拿伞,在雨中不撑伞,别人该怎么看你?”书怀揉了揉脖子,仰头朝楼上望去,“这回就不带那几个了,让他们在楼里窝着。”
“哟,不带谁啊?”房门忽然被打开,晚烛手里抓着一根腰带,倚在门边笑嘻嘻地看向他们。书怀见到她捏着的那玩意儿,登时吓得后退一步,假如他没有记错,这根腰带是风仪的所有物。
小妖王自然也注意到了人仙的腰带,他疑惑地盯着晚烛:“你们又在作甚?”
灯灵左手提着腰带,右手赫然是一只酒碗,书怀眼睁睁地看着她灌了半碗酒下肚,仍是脸不红心不跳:“在划拳嘛,谁输了谁喝酒。”
划拳就划拳,跟腰带有何干系?书怀目送她转身回屋,百思不得其解。待到路过长清房间门口,书怀探头往里面瞧了一眼,但见黑龙和人仙同时输了这一把,前者脱下了鞋,后者更惨,浑身上下只剩一条裤子,反观晚烛穿戴得整整齐齐,不过是头上缺了根发簪而已。
书怀:“……”
灯姑娘千百年间混迹于人界各大酒馆,果然练就了一身好功夫,对面那俩敢和她划拳喝酒,当真自取其辱。
“差不多就行了,你一个大姑娘这么瞎闹,像什么话。”书怀还是没忍住,进屋把晚烛拽了出来。他本意是想给风仪解围,别叫这家伙把仅剩的衣物全部输个精光,结果人仙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猛地一拍桌子,非要再来一把。眼看局面不可收拾,墨昀连忙使出了杀手锏:“我明日就把宫翡喊过来。”
听到宫翡的名字,风仪霎时间安静了,他看了墨昀好一会儿,似乎在分辨对方那句话是真是假。过了半晌,他大约是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便从桌沿捞过玉佩,从中取出一件新衣,迅速地套在了自己身上。
他着实很爱干净,那一大堆衣物在地下摆着,他竟然看都不带看一眼,跨过它们头也不回地走了。晚烛把剩下的那半碗酒喝干,随手将空碗往桌上一抛,那只碗居然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桌面正中。小妖王惊异地望向她,眼神中不乏钦佩,灯灵咂了咂嘴,笑嘻嘻地在对方肩头拍了一下,调侃道:“下次带你玩?”
纵然已经好奇到不得了,墨昀也没有丧失理智,他生怕晚烛也叫自己输个家底亏空,立刻将头摇成了拨浪鼓。灯灵闲得无聊,还想再诱骗小孩子上当,然而书怀赶在她开口之前就把墨昀拎走,眨眼间房内就只剩下她和长清。
黑龙哼哼唧唧地爬上床,一头栽倒在被褥之间,连那一地的酒坛都顾不上收拾。假如不能及时打扫干净,明日这间房内就要酒气熏天,让旁人不敢接近,晚烛欲言又止,最终默默地走上前去,替他把酒坛抱到了外面。
说是要把宫翡叫来,实际上听过了一夜的潇潇雨声,墨昀就忘记了这回事。近几年来雨水出奇地多,一到夏季平原亦成泽国,若是凉爽也就罢了,最致命的问题是下雨天不仅潮湿还很闷热。同书怀所预测的一样,在这样的天气里,晚烛根本不愿意出门,风仪更是不想踏出小楼一步,唯有长清每天趁着雨势减弱,飞奔到临近的城里去买酒。
对黑龙而言,酒馆具有独特的吸引力,他身上的某个部位似乎能对美酒作出感应,就算从未来过此地,他也能准确地感知到酒馆在何方。书怀一直觉得这个特殊能力十分奇妙,甚至还想跟着长清到城中转一转,找准酒馆的位置,方便下次再来,然而这个想法没能付诸实践,他自己就先被墨昀拖走了。
楼内三个有吃有喝,玩得正是开心,自己却要冒着雨在各地辗转,两相对比之下,差距凸显,书怀长叹一声,再度踏入了皇城。
今日这一带没有下雨,但天气依旧阴沉沉的,让人看了就觉得压抑。街上的行人有拿了伞的,有没拿伞的,前者悠然自得,后者行色匆匆,生怕老天不讲情面,突然一盆雨水当头浇下,把人淋成个落汤鸡。
无论是桃花娘娘所藏匿的那座小城,还是南海周边的城郭,都远不似皇都繁荣昌盛。天子脚下,京畿之地,当然是外来者最向往的去处,加之当朝政策宽松,允许众人行商,是以此地商贾云集,来往车马络绎不绝,纵然是阴天,也有不少车队穿越城门进入此间。先前墨昀来到皇城的时候,恰逢秋冬两季,在漫长的冬季里,飞禽走兽休养生息,凡人也不例外,进入皇城的客商自然就少了,要说今日这种声势浩大的场面,他倒是头一回撞见。
“人界繁荣之处都是这样?”墨昀问道,“你喜欢人界,是因为喜欢这种情景?”
其实书怀并不怎么喜欢人间,原因无他,只要有好,就必然有坏。人界好的景象不少,坏的景象同样也很多,而败坏人们好感的,往往都是恶劣的那一部分。
“算不得喜欢。”这时候雨丝又开始飘,书怀连忙撑开伞,“原本也不太想回来。”
“那为何又回来了?”墨昀随口说着,眼睛在伞下到处瞟。看久了他便发现,人间原来也就是普普通通的模样,并没有什么特别。
书怀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讲话,墨昀以为他有什么事不好在外面说,于是也没追问,直到走过一条无人的街,书怀才舍得开口:“要不是瞧着你好看,我就在冥府躲着睡大头觉了,根本不必随你一道出来,更无需理会什么天神人仙。”
“就算我这张脸生得不好,不够吸引你的注意,他们也会想方设法把你骗出冥府。”墨昀抓着伞柄,突然将伞转了起来,水珠从伞面边缘被甩飞,噼噼啪啪砸到书怀那把上面,后者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定神之后又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喊他不要再这样乱玩。
墨昀让他掐得疼了,立即嗷嗷地叫起来,扬言要向母亲告他一状。听到对方这么说,书怀瞬间停手,对于慕华,他是心有愧疚的,他自觉辜负了天帝的信任,当然不好意思再欺负她唯一的儿子,便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多言。
从天上俯瞰皇城,不过千万个小黑点当中的一个,它画在地图上,也仅有半块指甲盖那么大,然而真正绕着它走起来的时候,才发觉它大得出奇。书怀好不容易带着墨昀把皇城转完一圈,确定存雪没有出现,又急忙赶往冥府,要穿过那扇门到北海。
走路不可怕,可怕的是走很长一段路,书怀在皇城已经走到双腿酸软,此刻望着眼前的北海,丝毫没有下水的想法,便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墨昀,企图支使小狼崽做苦力:“你自己去吧,回来有好东西。”
这语气和哄小孩子似的,若是雪衣或者长清,恐怕此时就要上当,但墨昀比较精明,他知道书怀的前半句是真实意图,后半句不过是胡言乱语,便也坐在地上,和人讨价还价,仿佛要把那个虚无缥缈的“好东西”变作实体。书怀只是想让他去水晶宫给龙女和青湄传两句话,请她们帮忙盯着皇城,压根没想到他心眼这么多,登时头昏脑涨,在软磨硬泡与坑蒙拐骗之下,一脚踏进了他设好的陷阱。
掉进陷阱的兔子对身畔的危机一无所知,还当自己处在安全的地带,挖好坑的野狼却已满足地转身离开,等着回来再好好品味兔子肉。
龙女早就听说风仪如今正跟着他们行路,便没有再关注人仙那边的动向,她也不是傻子,当然明白应该把监视的目标换成谁,但存雪的傀儡太多,又做了不少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她只能看到一个外形,却无法依靠灵气来分辨哪个才是存雪本尊,难免有些迷惘,不知该怎样让青湄传达消息。
由于吃不准存雪的想法,他的很多行为举止,在慕幽眼中都是莫名其妙、毫无意义的,可它们是否真的毫无意义,她也说不上来。这些天她就盼着书怀那边给个消息,好让自己知道该把主要精力放在何处,然而书怀什么也没有对她讲,至于那不靠谱的侄子,干脆就直接消失了,也不说给姑姑和亲爹带一两句话。
儿行在外母担忧,长清老娘去得早,就成了儿行在外父担忧,不过北海龙王脾气暴,容易失去耐心,他见小儿子毫无音讯,便懒得再去打听。北海龙宫一切如常,并不为长清多做改变,但慕幽偶尔能看到兄长去往那间空房,心知他嘴上不说,实际仍是紧张,就在交谈之余多问了墨昀两句,想看看长清在外头捣鼓些什么。
长清能做什么?无非是吃吃睡睡玩玩,然后到城里买酒喝。墨昀颇为无语,但还是编了个瞎话搪塞过去,慕幽虽然怀疑长清是否像他所说的那样乖巧,却也不好当面质疑,仍旧向他道谢,这反而让墨昀心中生出了负罪感,可为了长清的生命安全,他决定隐瞒那些不愉快,给黑龙在父亲面前树立起一个已然改过自新的良好形象。
黑龙最记挂的是他妹妹,墨昀听他念叨白芷,早就听到双耳生茧,正寻思着问问白芷的近况,回头好堵上长清的嘴,小姑娘自己就跑了过来,把一个珠串塞到他手里,托他带给兄长。白芷那双手很巧,她做的小物件也都很有趣,墨昀几乎可以预见到长清将会怎样炫耀,他隐约有些嫉妒黑龙,有兄弟姐妹陪着似乎还挺不错,起码不会感到孤独。
怕书怀在外面等得久了,太过无聊,墨昀不欲在水晶宫久留,见慕幽和白芷都没有其他的话要说,他也不打算去见北海龙王,就唤来青湄简单嘱咐几句,转身出了龙宫大门。四面八方的海水裹着他,他穿过海水向上升,忽然之间又想到了雪衣,这姑娘只会读书,不太会动手,这么久了好像也没见她给书怀送过东西,他们兄妹两个,平时又是如何相处?
墨昀下水以前,书怀就在那棵树边上坐着,而当他从水下冒出头之后,却发现此人竟然已经躺下了。
能偷懒就偷懒,怎么舒服怎么来,书怀一向是这样的。北海气候怡人,今日又是个大晴天,周遭寂静无声,正适合藏在树荫里睡觉,他将那两把伞收起来当作枕头,也不顾上面仍沾着雨水,就舒舒服服地躺下了,一直躺到现在。
“怎的又睡了?”墨昀蹲在他身旁喊了两声,书怀存心捉弄他,只当什么也没听见,兀自闭着眼装睡。这次书怀不紧张,装睡就装得像了,对方看他没反应,过了好半天也没再出声,他正觉得奇怪,刚想睁开双眼,唇角却被轻轻啄了一下。
实在没想到墨昀竟然也会做这种事,书怀呼吸停滞片刻,就在这一瞬间他暴露了,墨昀凑到他耳旁吹了口气,轻笑道:“别装了。”
书怀被当面揭穿,也不觉得尴尬,他伸了个懒腰,翻身从地上爬起,一眼望见墨昀手里那串珠子,自以为抓住了把柄:“这是谁家姑娘给的?”
他纯属无理取闹,北海龙宫里头能有什么大姑娘?墨昀把珠串揣到怀里,一本正经地回答:“白姑娘托我把它带给那条龙而已,你别多想。”
一说白芷,书怀务必想到自家妹妹,雪衣是真的只会读书,从来没有做过这样那样的小东西,但书怀也不需要她去做那些,她在冥府里头安安静静地躲着,不要出任何意外,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到了夏天,雪衣就常常躲起来睡觉,书怀这次回冥府,也没能和她见上一面,不知道她这段时间又读了些什么书,千万别再从文砚之那个柜里找点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去看。
东边的天气怪得很,有时候其他地方不下雨,单单这里不停地下。五天之内,书怀和墨昀在皇城与小楼之间往返数次,每次都是皇城晴天,山中阴天,这两处完全不像同在人界。
阴暗的天色让人也昏昏欲睡,那三个留在小楼的家伙整日从早睡到晚,中间或许起来吃吃喝喝,吃饱喝足之后却又要爬上床酣睡,活像是三头肥猪。书怀本就被连绵不绝的大雨搅得心烦意乱,又看他们在此处歇着,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可再气不过也没有办法,白蛇不来小楼附近,他们又不准备去东海,这三个除了躺在楼里睡觉,再找不到别的事来做。
雨季令人怠惰,懒洋洋的气氛逐渐蔓延,到了第五日,书怀从皇城回到小楼之后,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本性,一头栽倒在床铺间,连发带都没来得及解开,就已睡了过去。他这回不是装的,墨昀怎么推他喊他,也没能把他唤醒。
似乎是看不惯他们如此懒惰,第二天雨就停了,阳光一下子变得十分刺眼,书怀被照得难受,就往旁边翻了个身,恰好撞到墨昀胸前。小妖王早就醒了,只是躺在床沿发呆,见他主动投怀送抱,就在他腰间掐了一把。书怀打了个激灵,猛地拍掉那只手,对这色胆包天的狼崽子怒目而视,后者吹了吹被打疼的手背,竟然又换了只手还要去摸,仿佛在对他叫嚣着“快打我”。
就没见过上赶着找挨骂的,书怀整理了一下思路,刚想教训他两句,忽又听得小楼外面传来树木倒地的声响,紧接着楼下传来砰地一声,好像是打碎了什么东西。
墨昀起身走到窗前,但见晚烛站在楼外,便问她刚刚发生了何事。灯灵耸了耸肩,指着地上那个破碎的酒坛,原来是有只眼神不好的野兔从林间冲出来,跑着跑着就撞到了上面,直把一个完整的坛子顶得四分五裂。
这兔子脑袋可真够硬,书怀一边想着,一边爬起来去洗漱,而就在他洗漱完毕,打着哈欠经过窗边,准备去倒水的那一瞬,他突然在水里看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第73章 鸿门
几乎是在他发现那玩意儿的同时,晚烛不经意间瞟向屋顶,立即发出一声惊叫。墨昀慌忙抬头,但见银光一闪,一条白蛇从屋顶窜了下来,它头上两只尖尖的角宛如两把利剑,直刺晚烛而去。
风仪的阵法大约不能碰水——白蛇扑向自己的瞬间,浮现在晚烛脑海当中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念头。她还不知道那块玉盘上的阵就是被海水泡到失效,假如她听说过这回事,在雨后定然会提高警惕,不再依赖小楼附近的屏障。
白蛇身上斑驳的烧灼痕迹已经褪得干干净净,晚烛侧身避过它的袭击,瞧见它光洁如新的鳞片,心里顿时生出恶劣的想法。她抬手在灯上一拍,火龙和火鸟接连冲出长明灯,趁白蛇不注意,将其紧紧夹在了中间。
墨昀刚想出手,衣袖却险些沾到火星,他连忙往回一缩,而就在下一瞬,窗框上便多了一抹焦黑。火龙在白蛇身后穷追不舍,玩得不亦乐乎,灯灵则袖手旁观,等着看这条胆大妄为的蛇怎么被做成烤肉。
然而很可惜,白蛇眼见自己在晚烛这里讨不到好,便转身朝林间飞去。火当然不可入林,于是火龙和火鸟拐了个弯,白蛇借此机会逃脱。
待到风仪和长清推开门,它早已逃之夭夭,但从它逃跑的方向来推测,它的目的地正是东海。
东海有它的藏身地?
书怀把水盆往桌上一放,回身去找佩剑,墨昀只感到耳旁刮过一阵风,再看外面就多了个人影。此人心急如焚,竟然连大门也不走,踏着剑身就跳了窗。
他这是想要速战速决,省得夜长梦多,风仪明白了他的意图,便也御剑紧随其后,墨昀在墙上用力一砸,居然也跟着从窗口跳了出去。就在他落地的那一刻,身后的小楼化作虚影,可他顾不上去收起它。
劲风从晚烛身边掠过,撩起她的发丝,灯灵愣了一瞬,旋即扭头望向地上那个孤零零的小玩意儿。她骂骂咧咧地跑过去将小楼捡走,长清突然抓住她的手臂,一红一黑两抹颜色霎时间飞往东方,而林间的草地上空旷如昔,像是从未有谁来过。
紧赶慢赶,却还是迟了一步,书怀赶到海岸边,只来得及看到白蛇的长尾在不远处没入水下。风仪踏着剑在白蛇消失的那片水域转了一圈,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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