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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木-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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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他猛地醒过神,扭头望向窗外,两点幽蓝就在那片海水中晃动,枯骨透过大开的窗,将手探了进来,书怀注意到它的掌骨已经缺失大半。
  小黑狗打了个滚,不耐烦地甩了甩头,再次变回人身,随手朝窗户那边一指,灰色短刀听从他的号令,如嗜血的群兽般一拥而上,眨眼间将白骨剩余的半截“手掌”也分割成了碎块。既然墨昀能够随意应对,那就说明此物没有太大的危险性,不值得去提防,但它们能悄无声息地潜入水晶宫,身上一定具备独特之处。书怀制止了墨昀的下一步动作,从枕边摸过佩剑,悄悄地爬下了床,缓慢接近窗边那具枯骨,可他越看越觉得这东西平淡无奇,仿佛就是普通的邪物,放到外面顶多是吓唬吓唬那些凡人,翻不出什么大风浪。
  就在书怀拔出剑准备将白骨击碎的刹那,四面八方突然亮起了大片蓝光,无数枯骨飘浮在水中,朝他们这里看过来。这下不止是书怀遍体生寒,就连墨昀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现在小妖王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刚刚不该意气用事,还不如先把风仪叫到这边。
  龙宫里多出一帮怪物,风仪不可能没有察觉,他也知道这些东西是冲着书怀去的。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他慢悠悠地走着,如同散步一般往怪物聚集处晃去,手里甚至还装模作样地拿了个杯子,只不过里面没有水也没有酒。
  看到他的瞬间,书怀就知道不能指望这家伙来帮忙,他连佩剑都没带,手里捧着一只玉杯,广袖在海水中悠悠摆动,端的一派高雅风姿,仿佛闲来饮酒赏花的文人墨客,马上就要吟诗一首,作词半阙。瞧他优哉游哉的样儿,好像真把这一群枯骨当成了美艳的花朵,而书怀和墨昀大约就是花丛中勤劳的两只蜜蜂。
  “长清在龙宫吗?你去把他叫过来。”书怀白了风仪一眼,催促墨昀赶快找个帮手。后者还未答话,已在珊瑚丛中坐下的风仪却接过了话头,告诉他长清背后的伤还没好全,如今正在屋里趴着,不能乱动。
  风仪脸上挂着肉眼可见的洋洋得意,书怀瞥见这神情,恨不能冲出枯骨的重重包围,先拿此人来祭剑。他一忍再忍,终于说服自己镇定下来,风仪爱看热闹就看,只要他不给人添麻烦就万事大吉。
  不添麻烦是一回事,安静旁观又是另一回事,常言道“观棋不语真君子”,就是在说当别人忙碌的时候,不要在一边插嘴扰乱他的计划。很明显风仪是小人而非君子,因为在书怀忙于应敌的同时,他藏在珊瑚之间,举着那只玉杯,滔滔不绝地指点江山。
  墨昀大概也被他说得有些烦,灰色长刀一甩,将一颗头骨挑飞出去,恰好砸在风仪脚边。小妖王在妖族的大山里孤零零住了两百多年,打小养成了喜静不喜动的性格,平时玩玩闹闹,基本也都是自娱自乐,一旦有人在边上口若悬河地叨逼叨,时间短还好一些,要是时间一长,他就恨不得把那张嘴严严实实地堵上。
  或许是被那颗头骨震慑,风仪有片刻的沉寂,书怀终于静下心来,开始仔细观察那些枯骨的动作。就算是存雪,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搜集到这么多具尸骨,它们极有可能也是什么特殊的阵法。
  由于墨昀并没有真正堵上风仪的嘴,此人稍微安静了一小会儿,就再次开始唠唠叨叨,书怀的思路一次又一次中断,内心越发狂躁,到最后他终于难以忍受,桃木剑横扫千军万马,碎裂的骨骼纷飞如花瓣,片片飘往风仪的方向。这家伙想做赏花人,那就让他尽情观赏。
  柔弱的花朵才是美的,这般坚硬的“花”,风仪无福消受,他忙不迭躲开那些碎骨,连一直捧着的玉杯都顾不得拿。书怀见对方狼狈逃窜,只觉大仇得报,心中畅快无比,然而紧接着他又听见风仪开口讲话,此人竟然还嫌弃他愚钝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你又不是我爹,又不是我娘,更不是我师父,你凭什么嫌弃我愚钝?书怀深吸一口气,提高声音警告道:“你再不闭嘴,我就真削你了!”
  见他真被惹毛了,风仪的语气软了下来:“这就是个阵法,我看你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阵眼,才想指点你如何破阵——不需要就算了。”
  “我当然知道这是个阵!”若非自己现下正悬在海水中挥剑对敌,书怀真想愤怒地跺脚,“你安静!我自己找!”
  风仪打了个哈欠,悄悄摸回珊瑚之旁寻找玉杯,先前被书怀打碎的骨头零零散散铺在海底,乍一看仿佛破碎的白蛋壳。人仙颇为怜惜地摸了摸手边的珊瑚,觉得它们不该与这些碎骨摆在一起,西海中生物极少,龙宫里的珊瑚宝珠之类,都是从各大海域送过来的,虽然在他处不算贵重,而放在西海这边,就成了难以获取的珍奇。
  他在那边自顾自地叹息,书怀倒也不觉得他矫情,只要他不过来瞎捣乱,就算他涂脂抹粉,搔首弄姿,书怀也可以当作什么都没看见。耳畔少了风仪的喋喋不休,整个世界仿佛都清静了,书怀屏息凝神,灵气自剑中源源不断地涌出,周围的大部分白骨都被它绞碎,障碍顷刻间被扫除多半,墨昀凝视着残余的那些枯骨,片刻过后,他和书怀同时向其中一具冲去。
  幽蓝的光在黑色眼眶中闪动,枯骨转身想逃,然而它动作迟缓又太过僵硬,压根躲不过凌厉的剑气,前路被长刀阻隔,它撞在上面,一眨眼就被冲垮,周围似真似幻的景象也随之化作虚无。躺在海底的碎骨被水流卷起,向着书怀漂过去,它们如归巢之鸟一般落在剑身上,转瞬被纳入剑中。
  存雪又送了自己一份大礼,书怀牵了牵嘴角,将目光投向风仪:“看够了?”
  “看够了。”少了碎骨的遮蔽,风仪终于找到那只玉杯,他对着书怀笑了笑,没头没脑地说道,“外面的阵也破了。”
  经他提醒,书怀才想起来西海外面还有个黄沙迷阵,难不成这枯骨阵和外面的沙尘有相通之处?或许那被他收进剑中的骨架,就是风仪先前所说的阵眼?
  以风仪的态度来推断,书怀的猜测是正确的。
  “凡人被表象迷了眼,一粒沙也化作千万粒沙,一具白骨也成了千军万马。”风仪捧着玉杯,声音融在了海水里,“心思纯粹者方可破得此阵,你们竟然还算纯粹,当真令人惊奇。”
  “不对啊,”书怀见他转身要走,连忙追问,“既然黄沙迷阵也是假的,你为何还要顾虑那些沙尘,迟迟不去破阵?”
  “这就要涉及到另一些问题了。”风仪故作高深,一步步往后退去,忽然转身就跑,书怀还等着他详细解答,墨昀却率先反应过来:此人就是嫌外面太晒,故意看破不说破,叫别人在前方替他劳碌,而他心安理得躲在后面偷懒。
  晚烛提着灯,站在云端俯瞰西海周边风物,她惊讶地发现肆虐的黄沙于瞬间消失,被掩盖的草树也都露出了原貌,想来是阵法已破,幻境难以维持。白龙们是首次亲身接触如此庞大的迷阵,他们看着这一切,只觉不可思议,西海龙女仿佛还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她弯下腰轻轻碰触那些灌木,心头涌上一股不真实感。
  那位狡猾的天神,当真没有后招了吗?火红的衣袖一挥,灯灵从空中降落,警惕地环顾四周,但四面都是空旷的地带,其上多出什么,站在此地都能一目了然,她看了半晌,也没有发现什么异状,唯有热浪仍在涌动,不停消磨着她的耐心。
  天气太热了,人就容易烦躁,西海这边热得有些奇怪,多半是存雪违抗天地常规,扰乱了万物运行的秩序,才会引发这么多怪异的情况。晚烛擦了擦汗,去不远处找寻西海龙女,准备带白龙们回到水下。
  迷阵虽然被破,但之前受阵法所困的人畜依然是死去了,并且不可复生,龙女惋惜地看了那些尸骨一眼,领着同族们向海面走去。白龙们秩序井然,一切行动都遵循她的指示,她父王眼下不在西海,而是去了南海龙宫,她自然取而代之,成为了最有威望的领袖,不过她没有因此而趾高气昂,正是这一点吸引了晚烛的注意力。
  身份高贵,地位尊崇,手掌大权——这三个特征,西海龙女多少也沾边,但她心如止水,并不受其影响。这是难能可贵的品质,假如世间所有身居高位者都能如此,那天下就太平无事了。
  西海龙王抛下自己的领土去往南海,个中缘由晚烛不是很清楚,可能是龙神们认为南海虽然伤亡不多,水域也没有像西海那样被侵占,但是浮冰出现的面积广大,更加需要人手或是龙手,所以才纷纷往南边跑。在解决了这里的问题之后,书怀紧接着就要去往南海,届时西海龙王大概也就回来了,他一回来,龙女能轻松不少。
  方一入水,晚烛便感到一阵彻骨的森冷,她猛地回过头,却未曾发现任何古怪。西海龙女也随着她回头看去,然而她们身后依然空无一物。
  “奇怪。”灯灵小声嘀咕一句,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前方的路上,龙宫在水底若隐若现,不知留守在内的那几位,这时候正在做什么?
  长长的队伍末尾,突然多出了一个影子,排在最后的那条白龙似有所觉,然而他鬼使神差地没有回头。


第59章 玉碎
  要想成功混入敌方内部,首先要抓住他们警惕性低、防备空虚的时机,黄沙迷阵刚刚被破,白龙们大都舒了一口气,就连惯常机警的晚烛都松懈下来,在这时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到他们背后,他们也不会迅速察觉。这些白龙还是经验不足,假如风仪眼下在这支队伍当中同行,定会提醒他们不要太早放松。祸患往往就潜藏在平静的表象下面,暴风雨来临前总是宁静的,谁也不知道这一刻的安稳,会不会带来下一瞬的血雨腥风。
  西海龙女心思细腻,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地就终结,尽管她最初什么也没发现,但她走在前面,依旧时不时地停下脚步驻足回望。每当她的视线扫过队伍末尾,那鬼鬼祟祟的怪影就躲藏起来,借助前方那些龙神的身躯为自己打掩护,饶是龙族的视力在水下不受妨碍,也没有谁能够注意到它。它体态轻盈,游动迅速,善于隐蔽身形,所着服色又与白龙们相近,乍一看和周围的那些龙并无区别,西海龙女几次望见它的衣角,都把它当成了自己的同族,就此忽略过去。
  龙女频频回顾,自然引起了晚烛的注意,不过她在水下有时难以视物,基本帮不上忙,便没有跟着对方一起扭头去看。直到他们的队伍停在水晶宫的大门前,晚烛才转过身清点人数,清点的结果令她毛骨悚然——无论怎样数,都多出了一个。
  白龙们一无所觉,还在奇怪她为何突然不作声,晚烛不甘心,便又数了一次,然而结果还是和先前相同,她没有算错,这队伍里就是多了一个人。灯灵背脊上蹿起一阵寒意,但她担心会引起恐慌,因此不敢声张,只压低声音将此事告知西海龙女。
  后者听闻这个惊人的消息,下意识地也去数了数,看到她的脸色,晚烛便知她也发现了异常,但她随即恢复了镇定,竟然站在门边,示意那些白龙们先回水晶宫。如果让那不速之客也跟着混进去,西海龙宫岂不是要乱作一团?晚烛刚想劝阻,却猛然想通了她的用意。她是要在门前把守,一个一个地排查过去,直到把那只“鬼”找出来为止。
  尽管效率低下,但就目前情形而言,这实在是最好的办法。西海龙女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走入水晶宫的同族,这个没有问题,那个也没有问题……不请自来的客人当真好耐心,她已经排查过了大半,居然还未发现对方的踪迹。
  趁着龙女在外面检查的当儿,晚烛悄悄溜进了水晶宫,她抱着灯在殿内飞奔,最终气喘吁吁地停在了风仪的房门前。灯灵颤抖着抬起手,拍响了那扇门,内心疯狂祈求着那位人仙赶快开门,她接下来还要跑到更远的地方去寻书怀和小妖王,她很怕时间来不及。
  她运气很好,房门开启的那一刻,她惊喜地看到书怀和墨昀也在此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急忙一把抓住风仪的手臂,失声叫道:“外面有人,你们快去!”
  话音未落,水晶宫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其间夹杂着惊叫与嘶喊,晚烛周身的血液都凉了,寒冷如冰的灵气出现在西海之内,比先前从傀儡身上散发出来的更加强劲。风仪面色微变,也顾不上循问她发生何事,提剑便向龙宫大门奔去,他心中早已有一番判断,只待前往事发地点验证,
  墨昀尚未反应过来,书怀却已紧跟着风仪离去,他本想去追,却又不放心晚烛和那条倒霉的黑龙,只得按下焦躁情绪,暂且留守水晶宫内。晚烛双唇颤抖着,最终不能说出一句话,幻象从她眼前闪过,将她拖入不可测的深渊。
  小妖王见她神情恍惚,也被吓了一跳,连忙重重拍上她的肩膀,强行令其回神。晚烛深吸一口气,将怀里的长明灯抱得更紧了,不祥的预感落地生根,慢慢爬满了整颗心脏,此刻若是有人附耳在她胸前仔细倾听,便能发觉她心跳如擂鼓,紧张得不能再紧张。
  为何如此慌乱?为何如此无措?晚烛疯狂地问着自己,她也想追出去看看,但很奇怪,这时手脚竟然不能移动半分。灯灵猛地抬起头,一双含泪美目望向对面的小妖王,后者瞪大双眼,慌忙询问她是否不适,她张开嘴想要将自己的恐惧告诉对方,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西海龙宫之外,浓重的血腥气刺激着人的鼻腔,风仪不禁皱眉,下意识掩住了口鼻,同时暗自催动灵力,在周身形成一道护体屏障。由于轻敌,白龙们付出了血的教训,一旁的巨石上挂着三具尸体,躺得歪七扭八,鲜血从他们颈侧的巨大创口涌出,将周遭海水染得艳红。
  书怀匆匆赶来,冷不防望见如此惨状,登时吃惊到忘记了言语,他仰头看向那片血雾,其间有两个白色身影若隐若现,其中一个是西海龙女,另一个却是不该在此地出现的家伙。
  “是本人。”风仪低声说道,“你去把她带走,存雪这里我来应付。”
  这个“她”显然是在说西海龙女,想不到风仪竟然也会有担心龙神安危的一天。书怀视线锁定龙女的背影,正要提剑上前,帮她阻拦存雪的攻击,却见海底骤然生出数根尖锐的冰凌,它们如雨后春笋般迅速拔高,尖端直冲龙女而去!
  “当心!”书怀挥出一剑,赶在冰凌刺中目标之前将其斩作两截,龙女听到他的声音,便知存雪在自己背后耍阴招,但她此刻悬在海水当中,就算想躲避也没有办法。她本以为存雪身在人界皇城,这次派来西海的也是傀儡,于是没有太放在心上,哪想对方行事不循常规,竟然真的亲自赶来西海,并且趁她轻敌之际,在她眼前出手杀死三条白龙。白龙一族数量不多,被留在西海的又都是后辈,其中不乏她看着长大的小孩子,存雪在她眼前杀害她的同族,摆明了是在挑衅她,通过此事也可看出,他根本就没有把西海白龙放在眼里。
  纵使龙女心有不甘,但她也明白存雪不是自己可以轻松应对的,这位天神想要杀死一条龙,不过是踩死小蛇那样简单,以弱胜强这一说,在对方面前完全就是个笑话。她开始寻找时机,准备在书怀的协助之下回撤,存雪看穿了她的意图,想要先下手为强,却被从一旁杀出来的风仪打了个措手不及。
  “你不是讨厌天神吗,怎又抛弃了自己的原则?”血雾终于散去,存雪提刀与风仪对峙,翻涌的灵力卷起水流,重重地撞击着水晶宫的外墙。风仪没有回答存雪的问话,他向来这般随性,想回答就回答,若无兴致便闭口不言。和他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存雪也对他的脾气有了一定的了解,见他不开口竟也不恼怒,只是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天生神大都生了一副好皮囊,存雪也不例外,他笑起来煞是好看,假如忽略那阵环绕在他周身的杀气,绝对能让人一见倾心。然而他那张脸风仪早已看惯了,就算他长得再好,后者也无动于衷,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从未有过丝毫动摇。
  西海龙女侥幸逃脱存雪的杀阵,却不忙着赶回龙宫,反而跌跌撞撞地跑到那块巨石旁边,伸手去触碰躺在上面的三具尸体。书怀知道她心思细腻,定是不愿让同族的遗体遭到连累,又见那边风仪和存雪打得兴起,暂时无暇顾及他处,便也走向巨石,想把那几名不幸遇难的小龙带回水晶宫。
  两种截然不同的灵气在海底激荡,龙女险些要站立不稳,书怀刚想去扶,脸色却猛地一变,他这时候来不及拔剑了,只好一掌拍出,把藏在水草之间堪堪冒头的冰锥击断。一段时间未见,存雪的实力竟然再度增长,和风仪交战的同时,竟还能分出心神偷袭龙女。看来此处也不太平,而是一样的凶险,书怀再顾不得那三具死尸,他一把抓住龙女的衣袖,强行将她从巨石之侧拖离。事实证明他的预判准确无误,在他们退后的同时,大石轰然爆裂,那些碎片像飞刀一般朝他们扑了过来!
  灵气在正前方形成一道厚厚的屏障,碎石撞在上面,发出叮叮咣咣的声响,如同落雨的时候,雨珠在伞面上轻轻弹动,书怀原本很喜爱这种声音,但此刻他无暇欣赏。
  “快走!”他转头看向龙女,催促对方赶回水晶宫避难,后者怀中还抱着一具尸体,是在刚刚那场爆炸中剩下的唯一一具。她眼中似有莹莹的泪光闪动,却仍是点了点头,将那仅存的遗体挪到背上,向着龙宫大门奔去。
  今日的存雪很奇怪,在交手之初他嘴角就带着笑,风仪虽然不会被他的面容迷惑心智,但依然被他的神态搞得心里发毛。人仙刺出一剑,打碎了面前的坚冰,同时扬声唤道:“过来!”
  这一声自然是喊给书怀听的,后者闻声而动,两把剑相互配合,在海水中竟然也能晃出无数虚影,而存雪面对着天罗地网竟然爆发出疯狂的笑声,他抬手指向书怀背后,弥漫在四方的寒气汇聚起来,凝成一把坚实的刀,直指对手后心。书怀情不自禁地骂了一句,猛然回身对上了锋利的刀刃,水中的剑影登时去了一半,风仪的心狂跳起来,感到情势不妙。
  “你怎么了,你……”墨昀手忙脚乱地扶住灯灵,这姑娘突然往前栽倒,着实把他吓得不轻,莫非是存雪在她身上下了什么咒术,才令她痛苦如斯?
  小妖王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感觉晚烛的肩膀剧烈抖动起来,她目眦欲裂,死死抱住怀里的长明灯,突如其来的痛苦冲击着她的胸膛,她大口大口喘息着,终于能够讲话:“她死了!!”
  “什么?!你说谁死了!”这个消息太过震撼,墨昀感到难以置信,“你冷静一些!”
  晚烛无法冷静,她双目空茫而没有焦距,似真似幻的情景在她眼前闪动,有时候是被折断手脚放干鲜血的少女,有时候是被滚滚天雷逼进大神木的仙人,而如今在这些梦魇般的画面之中又多了一个——坚冰凝结成的长刀穿透女子的心脏,热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洁白的衣襟,一滴泪落下来融进海水里,此时散开的又是一片艳丽的雾。
  这世界太大了,每一刻都有生命在流逝,而在茫茫沧海之中,一朵小水花又能影响到什么?
  “畜生!”风仪终于舍得开口,对着存雪说出了第一句话。寒冰在鲜血的浇灌下慢慢消融,天神强行接下对手的攻击,身形转眼间飘到数十步开外,风仪还想再追赶,眼前却是一花,白光闪过,那处不见人影。
  谁也没有料到存雪也学会了恃强凌弱,他仿佛从一开始就没有认真对付风仪,那直扑向书怀后心的一刀,也只是为了阻拦他的去势,不让他出手去救西海龙女。书怀从地上扶起那断绝了生机的龙神,脑内嗡嗡作响,丝毫没有注意到存雪已经离去,这场景一次又一次地在他眼前出现,而每一次他都无能为力。
  从雪衣到晴光,再到如今的西海龙女,还要有多少生命在他眼前消散,还要流多少鲜血来表明他的无能?书怀心神乱了一瞬,随即又清醒过来,他看着不远处的风仪,冷声说道:“别过来。”
  风仪并不识得晴光,因此也不知书怀缘何发怒,只好无奈地站在原处不动,等着对方慢慢消气。
  发觉外面的打斗停了,墨昀便想出来查探,他原本要将晚烛留在水晶宫内,以防她出了意外,但灯灵跑得比他还快,一眨眼的当儿就消失在他眼前。小妖王心急火燎地赶到龙宫门前,但见满地狼藉,书怀肩头正倚着什么人,和风仪遥遥对峙。
  仔细一看,那靠在书怀身侧的正是西海龙女,然而她双目紧闭,面色青灰,胸口也被破开一个血洞,全然不似活人的模样。墨昀狠狠打了个哆嗦,灯灵的悲泣撞入他的双耳,激发了潜藏在他灵魂深处的恐惧。此时此刻他终于懂得晚烛看到了何物,也终于明白了晚烛情绪失控的缘由。
  墨昀望向书怀,担忧他的情绪也将失控,但出乎意料的是,书怀平静异常,没有任何被触动过的迹象,只是他嘴角紧绷,这透露出了他内心的愤怒,他不过是在强行克制,不想于此地失态而已。
  “我……”风仪讪讪开口,“我可以动了吗?”
  “你随意。”书怀的态度算不得好,墨昀猜测他大约是把晴光那事和风仪联系到了一起。小妖王暗自叹息,对站在一旁的风仪使了个眼色,率先上前拉住了书怀的手,直到这时候,书怀的神色才有所缓和,也不像先前那样浑身是刺了。
  白龙们冲出水晶宫,却仅是见到了龙女的遗体,她枕着灯灵的双膝,长明灯在她颊边亮着,似乎在引她迷途的魂魄归来。晚烛扬起脸望向书怀,目光中蕴含着千言万语,而后者对她微微摇头,权当解答她所有的疑问。打着转的泪水顷刻间决堤而出,但眼泪是咸的,海水也是咸的,海水和泪混在一起,又该如何将它们区分开来?
  存雪手段阴狠毒辣,他不光失了神性,连人性也已丢弃,在他手下惨死的那几条白龙,没有谁的魂魄是完整的,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残魂只能永远徘徊在天地间,直到不得不消亡的那一日。
  冥府无法收容残魂,就连冥君也无法搜寻其踪迹,雪衣当年之所以能够复生,得到重来一次的机会,全是因为她并非直接死于存雪之手。若是那年的存雪也和今朝一样狠毒,有没有如今的雪衣也得另说。
  “葬在何处?”小妖王忍不住开口相询,把龙女孤零零地扔在这里,别说他们不情愿,白龙一族也必然不会同意。不单单是凡人看重死后的埋骨之地,神族也一样重视它,白龙们自动让开一条通道,某位不知名的龙神走上前来,从灯灵怀中接过龙女的遗体,带着她步入龙宫深处。
  龙神们的背影相继没入黑暗,晚烛的情绪也终于平定下来,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问道:“长清醒了没?”
  “不久之前刚喝过药,许是还睡着。”风仪收剑入鞘,浅浅地抽了口气,“要把他叫醒吗?”
  “让他先睡。”书怀闻声停了脚步,却不曾回头,“你认为,存雪是否还会再来西海?”
  风仪不确定他是不是在问自己,但看灯灵和小妖王都没有反应,只得硬着头皮回话:“我以为他不会再出现,西海对他而言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他很少耗费精力去做没有回报的事。”
  将话说到这里,风仪稍稍停顿,过了片刻又补上几句:“你若是信得过我,临走前我会在西海布阵,他若是强行进入此地,不仅我会有所感知,阵法也会阻碍他的去路——”
  “得了吧,就你的阵,”书怀嘲笑道,“那还不如让白龙一族搬家来得现实。”
  此语不过是玩笑话,白龙的家就在西海,无论发生何事,无论面临怎样的危机,他们都不会离开。玉就算被砸碎也是玉,龙就算身死也是龙,与生俱来的勇气让他们敢于坚守,哪怕处于弱势也绝不退缩。宁死不避,这是全天下最惊人的勇猛。


第60章 动摇
  书怀不是首次面临这种生离死别的状况,倘若经历的事情太少,也对不起他活过的那八百多年,而生死给他带来的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人在天道面前,真的是非常渺小。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才子佳人,最终都无法抵抗死亡的来临,身死之后生前种种烟消云散,待后人前来观望时,徒留一片怅惘。
  未曾经历过生死,就没有资格说自己已经看透生命的规则,更没有资格说自己了解天道,关于“道”之深意的话题,从古到今引发争论无数,书怀入冥府之前,凡人就在针对它进行无休止的辩论,时至今日,他们也还在争吵。但不论他们如何为自己的说辞辩护,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总会走,冥冥之中固有一套法则约束,不容外力强行更改。
  “道”这个字看似简单,实际上囊括了许多,它包罗万象,操控着活物与死物,但它无色无形,从来没有谁看得到它的全貌,这也正是其魅力所在,神秘之物总是令人更加惊奇。
  凡人醉心于大道的神秘,许多人终其一生去探索、去追寻,他们的努力或许有结果,或许无结果,过程都是引人遐思的,也许在他们离世的那一瞬,就已明了大道的真谛,不过非是本人,又有谁能知道究竟明了不明了呢?
  尚在人间的时候,书怀也曾想过是何物在掌控生死,掌握这三界之中至高无上的权力。起初他以为是天帝,却发现慕华也只是在顺应“大道”,而后他又以为是冥君,然而严青冉仅负责审判亡魂,其他事情一概不过问,几百年过去了,他亲自出手的次数少得可怜。书怀屈指一算,发现那仅有的几次都是在管束存雪,这位天神是在违逆天命而行事,这谁都清楚,那么管束他的冥君,自然也和天帝一样,是在维护大道的尊严。
  他向来觉得天命不可违,但存雪屡屡在他眼前伤人,他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当实力强到了一定程度,人就可以胜过天?这是极其危险的念头,它刚刚在脑海里出现,书怀就连忙止住不想,再想下去恐怕就要偏离原本的轨道,和存雪一样走上歪路。
  西海龙女的遗体被安放在何处,谁都默契地没有去询问,那是龙宫内部的神秘所在,他们终归是客,没有理由打听太多主人家的事。书怀此行是为了解决西海之难,然而由于一时疏忽,竟让存雪杀害了四条白龙。
  这段时间他不止一次地在想:假如那天自己早些醒来,随龙神们一道外出,是否一切都会不同?可他想不出结果,覆水难收,此事已成定局,无法再次篡改,再怎么去想,也只不过是想想而已。
  “生老病死都是平常事,何必介怀?接下来还要赶路,你且放轻松些。”墨昀掌中稳稳托着一物,将它送到了书怀面前,后者懒洋洋地掀起眼皮,脸上终于出现了笑意:“又找人要东西了?”
  小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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