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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木-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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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什么。
自打出了冥府,书怀的睡眠就一直没有规律,有时候睡得早,有时候睡得晚,他越想越累,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被小妖王放进来的风仪,手里果真空荡荡的,没拿酒壶也没带酒杯,书怀瞟他一眼,懒洋洋地在床上翻了个身:“说来找我喝两杯,酒呢?”
“你也活了八百多年了,难道还不懂这三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吗?”风仪反问他。
“哦,也对。”书怀揉了揉眼睛,“每次喝酒的都是别人,你自己捧着杯白水在那叨叨,别人都晕了你还在说,渴了就喝口水继续说——我忍了你这么久还没弄死你,真的全是因为我脾气好。”
“都说了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没弄死我,是因为你弄不死我。”风仪进了屋却也不坐下,只站在桌旁和书怀东一句西一句地胡侃。
可能是西海龙宫稍微有点儿小的缘故,墨昀一进来就觉得此处略显逼仄,而狭窄的空间又令他想缩起来睡觉,他满脸都写着困倦,倚在门边听这两人扯皮,仿佛一匹马一样,站着就要睡着。书怀见墨昀困了,又听风仪半天说不到正题,便有些不耐烦,表示自己明天还要忙,催促他有话快说,没话就滚。
结果风仪还真没话说,只挥挥手抛下一句“好梦”,就慢慢悠悠地晃走了,鬼知道他费这么大力气折腾一遭是要做什么。书怀隐约嗅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酒气,发觉这人多半是喝醉了,在以温和的方式撒酒疯。
一口怨气堵在书怀胸口,散也散不出来,压也压不下去,他郁闷地对墨昀招了招手,叫对方赶紧过来睡一觉。那黄沙不止覆盖了西海的水面,对其他区域也造成了一定影响,凡是被它们祸害过的地方,书怀是必须要去查探的。那所谓的阵眼还未出现,他们又搞不清存雪的下一步棋会如何走,就只能采取这个方式去摸索。
墨昀一头栽倒在床上,刚闭上眼迷迷糊糊地躺了一会儿,忽然又想到什么,顷刻间清醒了不少:“我们得早点儿去南海。”
“为何?”书怀也出奇地困,好半天才分辨清楚对方是说了句什么话。
“热。”墨昀将脸埋进枕间,哼哼唧唧半天,嘴里才蹦出一个字。
若是夏天才去的话,南海那边确实挺热的,日头毒辣并且无风,这种天气没有人会喜欢。书怀粗略地算了算日期,觉得西海的这些事,他务必要赶在春季结束之前解决,否则到了南海,恰好就赶上最热的那段时间。
天气一热,人就什么也不想干,书怀几乎能预测到,自己这一行人到那时会是什么模样。
先从他自己谈起,首先他很怕热,其次他很懒惰,被阳光一照他就犯晕,届时定然昏昏欲睡,萎靡不振,想要统筹全局,指挥若定,有些不大可能。他办不完的事,大部分都要交予墨昀来替他办,可墨昀只有一个,既没长着三头六臂,又没生出其他能够独立思考的脑袋,倘若事情太多,可能还会忙中出错。
其次再讲风仪,此人的洁癖已经到了某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地步,他一天光洗手就要洗个几十次,身上落片叶子他都想换衣服,夏季的南海天气闷热,纵然仙人有灵气护体,也免不了出几滴汗,而他若是热到出汗,那可就完蛋了。
之前书怀和墨昀被那只破玉盘带到南海的时候,宫翡曾经自告奋勇接替青湄来帮他们办事,她恰巧撞见了风仪,就一直在对方身边盯着。据她所言,风仪每天都望着院里那口水井发呆,甚至有无数次想钻到里面泡着,大约是嫌天气太闷,想要凉快凉快。
今天他不跟着出来,一是因为还有沙尘,二是因为外面太晒,书怀感觉自己把风仪拉过来像是带了个大麻烦,这家伙仿佛没什么用处,目前还只会烦人。
“娘的。”书怀意识模糊,“宫翡可真能耐,这么个祸害她都能喜欢,当真感动三界。”
风仪实在屁事多,在天宫的时候,书怀从未觉得他有这么难伺候,但这回他重归人间,就仿佛启动了奇怪的机关,以前没注意过的大大小小的毛病全都跳了出来,争先恐后地往上挤。要说怕热,晚烛比风仪还怕热,但她就能冒着大太阳出门忙碌,风仪就做不到。
这哪里是在人间刻苦修行的道士,这分明就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大小姐,书怀想到此处,脑内便浮现出风仪坐在闺房中绣花的情景,硬生生把自己恶心得睡意全无。
但让书怀放弃和风仪结盟,却又很难做到,虽然目前看来,风仪不会再与存雪合作,可此人从来不知道“中立”二字怎么写,书怀若是和他不做盟友,那就只能做敌人,绝对没有第三种可能。
多个朋友总比多个仇敌要好,书怀盯着帷帐上的花纹陷入沉思,过了好久才合上眼。
第57章 偷袭
夜间无眠者不止风仪,在桌旁发呆的晚烛同样也无法入睡,她今晚没来由地心慌,而每次只要出现这种情况,就会有大事发生。
屋内唯一的光源,便是桌上的长明灯,黑暗有助于思考,唯有在这样的环境中,晚烛才能静下心来,将自己所经历过的事情从头到尾梳理清楚。她放缓了呼吸,在海水的包裹之中慢慢闭上双眼,无边的寂静向她压下来,清凉的触感爬上她的肌肤,流动的水波抚摩她的发丝。海水围着她却又不沾湿她的衣裳,正如当年熊熊烈焰在她指尖燃起,而不伤及她分毫那般奇妙。
水火不能相容,虽然长明灯上镶嵌了避水珠,但它在水下也放不出火龙火凤,如今只不过是照明之物。在幽深的海底,火焰的存在十分突兀,暖黄的光照在晚烛脸上,竟有种不真实感。灯姑娘双目紧闭,而那团火光越发明亮,她伸手去触碰长明灯,烈焰的温度通过她的指尖传到她的手臂,于她的四肢百骸游走过一圈,水的湿气终于被祛除,晚烛睁开眼,握住灯内不停跳动的火苗,仿佛握住一颗不停跳动的心。
灵智初开的时候,最先让晚烛产生好奇心理的,就是自己的本体——这盏长明灯。那是千载以前的故事了,当年的天帝还没有被妖王“拐跑”,也还没有自己的孩子,她将灯灵当成小女儿来看待,悉心教导对方待人接物之道。她极有耐心,晚烛提出的问题她都回答,刚刚能够化成人形的小灯灵尚且懵懂无知,脑内旋转的疑惑在如今看来也傻得可笑,而晚烛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主动询问天帝的第一句话,是关于长明灯存在的意义。
小灯灵天生执拗,每发现一样东西,就要去思考它存在于世间的意义。天宫里的事物其实也并不多,她最常见到的只有长明灯,自然而然地对其产生了疑问,她抱着灯在大殿外面转圈圈,不知转到第几圈,天帝终于从那华丽的门扉中走了出来。
慕华看到小晚烛的那一瞬间微微一怔,旋即露出一个笑容,她半蹲下来摸了摸对方的脸颊,轻声问道:“是在这里等我吗?今日有什么疑惑?”
“这盏灯的意义……”小姑娘拍着长明灯,秀气的眉拧在一起,“它的意义是什么呢?”
“它的意义?对你而言,它还是很重要的,它是你的一部分,同时你也是它的一部分。”天帝拉着她的手,教她去碰灯内的火苗,“你看,它在跳动,你再摸摸你的心,它也在跳动。这火焰就是你的心,你要时刻记住,不能让心熄灭,心若是灭了,你便不复存在了。”
不愧是天帝,无论问她怎样白痴的问题,她都能给出一个富有深意的回答。当年她看似是在教晚烛保全自身,保护好这盏灯,而今过了千载,小灯灵已经长大,却忽然发觉天帝是在要求自己务必维持本心。
本心如果熄灭了,从此消失不见,那它的主人,还能算是从前的那个人吗?
“判若两人”这四个字,大概就和这种情况有着关联。
水流突然被搅动,剧烈的震颤干扰到了长明灯,晚烛的回忆猝不及防地被打断,她慌忙护住灯内火焰,猛地回头向震动来源处望去。与此同时,一个白影飞速掠过,巨大的力量冲开了门窗,有人夜袭龙宫,而他的首要目标,竟是孤身在此的灯灵!
晚烛下意识地抬起长明灯,想要放出火鸟,将敌人焚作灰烬,而在就她有所动作的那一刻,对方脸上竟扬起森冷的笑意。晚烛看清了他的面容,浑身汗毛直立,她骤然反应过来,自己眼下是在水底,那些火焰根本无法离开这盏灯!
锋利的刀刃奔向晚烛持灯的手,对方知晓她的弱点在何处。原本能克制冰雪的便是烈火,而现下后者受制,处在劣势的冰凌居然反败为胜,在晚烛身边形成了一座牢笼,禁锢着她不让她逃脱。
睡在隔壁的黑龙早已从梦中惊醒,他自床上坐了起来,摸出藏在枕头下面的尖刀,悄悄推开了门。晚烛的房中火焰疯狂闪烁,长清深吸一口气,握紧短刀突然冲进屋内,白衣人躲闪不及,腰间被利刃划出一道血痕。
“嘶……”存雪踉跄几步,最终还是站稳了,他神色阴鸷地看向长清,一字一句问道,“长辈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插手,你父亲没有教过你吗?”
“抱歉,还真不教。”长清心知自己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但他认为能拖则拖,赢得一些喘息的时间,也许还能等到救兵。他上下打量着存雪,后者似乎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那他这么一冲出来,便已经打乱了此人的计划,计划若是乱了,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决计不会那般顺利。
他这次倒是聪明,猜中了大部分实情,存雪的确没有将他纳入需要防备的范围之内,这位天神趁夜潜入龙宫,为的就是亲手杀死晚烛。长明灯属火,而存雪的灵气寒冷近似于冰,火能被水浇灭,却可以让冰融化,失掉原本的形状,他警惕晚烛并不无道理,更何况这位灯灵的理念与他完全背道而驰,他绝不容许有和自己想法不同的家伙存在于世。
此刻存雪的注意力被长清拉走,晚烛趁机奋力一挣,打破了坚冰的封锁。冰块撞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存雪转头看向她,抬手就要再度将她冻结。长清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将晚烛遮蔽,他手中的短刀骤然拉长,雪亮的光直击存雪面门而去。
存雪实力强悍,长清起初伤到他只是侥幸,他见对方自不量力,便冷笑着拍出一掌,想要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教训。然而黑龙不过是虚晃一招,并未打算真正攻击他,刀锋刚刚挥出便又收回,存雪的算计反而落了空,那一掌没有打到实处,仅仅冻住了屋内的某些陈设,至于长清和晚烛,早就脚底抹油溜了出去。
“你们当真以为能逃得掉吗?”存雪提刀追至门外,数根冰锥从他背后飞出,破开海水朝不远处的火红身影撞去,晚烛听到声音,迅速向旁一闪,可那些冰锥调转了方向,竟然刺向另一边的长清。
长清遭受无妄之灾,不禁有些惊讶,但他在关键时刻还算冷静,没有平时傻乎乎的模样,晚烛眼前一花,但见龙神变回原身,坚硬的鳞甲把冰锥尽数弹飞出去,他以庞大的身躯遮挡住存雪的视线,始终跟在灯灵身后游动,为她挡下了一次又一次攻击。存雪放弃再用冰锥,转而拔出长刀,如果长清听过书怀的描述,便会发现这把刀正是刺伤书怀的那把。
这位天神兵器饮血,已然走上了邪路,相比从前,他的出招也越来越阴狠。黑龙体型巨大,在此处游动不开,顷刻间背上又添了新伤,鳞甲片片崩落,伤处血肉模糊,而他摆了摆尾并不出声。
晚烛嗅到了血腥气,心知长清因自己而负伤,不免担忧起对方的安危,这是她首次成为别人的累赘,她万分焦急地看着手里的长明灯,呼吸都乱了节拍。那天她被存雪的傀儡追击,也是这般茫然无措,看来她的经验还是太少,不足以应付这种情形,书怀和小妖王的实战经历都比她更为丰富,若是他们在此地,会有怎样的做法?
“还当是哪只小狗落入水中拼命挣扎,才把龙宫搅得一团糟,没想到原来是天神之首。”
熟悉的声音传来,晚烛蓦地抬头,她从未预料到,自己没有盼来书怀,也没有盼来小妖王,却等来了一直在附近游荡的人仙。风仪懒洋洋地靠着龙宫中那棵巨大的珊瑚树,看也不看她和黑龙一眼,只挑衅地望向存雪,口中毫不留情地讽刺着:“对同族也敢下手,果然是闻名天宫的你能够办出来的事。”
“同族?我不需要同族,除了你和慕华,再没有人具备与我并肩而立的资格。”天神冷笑一声,长刀指向树下的风仪,“你我本是一类人,难道实力强劲的你,也会想寻找伙伴吗?”
“小人之誉,人反为损。”风仪微微一哂,终于不再靠着珊瑚树,但他看上去仍是那般懒散,唯有注意到他的眼神,才会发觉在平静的表象之下隐藏着怎样的暗流汹涌。那一丝丝酒气在海水里散得差不多了,风仪方要拔剑,却忽然注意到了什么,他在剑柄上轻轻敲了两下,最终吐出一句“无趣”,竟然转身就走。
风仪想要离开,存雪偏不允许,天神持刀破开水流,朝对手的后背扑去,然而半路杀出另一把灰色长刀,硬生生阻拦了他的攻势。
“被一只傀儡打成这样,我很难对你父亲交代。”不远处悠悠飘来一个声音,其间蕴含着困倦,书怀半眯着眼倚在水晶宫的墙壁上,黑龙围着他绕了两圈,眼皮都耷拉了下来,看上去很是委屈。
书怀揉了揉眼睛,但扛不住浓重的睡意,他脑内昏昏沉沉的,同时心中腾起一股无名火。不知道这些家伙为何都喜欢在夜里寻衅滋事,这下好了,待到明日,他脸上定要挂着两个黑眼圈,随后一整天精神恍惚,萎靡不振,蔫吧得像根老黄瓜。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墨昀和存雪这是旧怨新仇叠加在一起,前有帝位之争,后有书怀负伤,小妖王心里早就憋着一股气,恨不得将存雪撕成碎片,想要他们相安无事,那是不可能了。傀儡虽然不具备存雪的完整力量,但它仍然生着一张讨人嫌的脸,墨昀看到那张脸就烦,他刀刀冲着傀儡头部挥去,一招一式都蕴藏了杀意。这场景太过血腥,将前来支援的白龙们都吓得停了脚步,长清和晚烛更是连忙退避,前者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发觉自己今日没有挨打,纯粹是因为这头狼对他心慈手软。
最有能耐的还是存雪,他仗着自己实力强大就四处惹事,从天生神到人仙,从妖族到冥府,这四方势力之中,如今已找不到几个不讨厌他的。书怀拍了拍胸口,觉得呼吸有些急促,便就地在台阶上坐下,黑龙一拱一拱地蹭到他身边,好奇地问道:“你们如何看得出来这不是他本尊?”
“此物不过有他一半功力,就已经把你打得这么可怜,要真对上本尊,你早就变成一滩龙肉酱了,哪儿还有在这里说话的机会?”风仪靠在墙边看热闹,同时对长清的能力提出了质疑,“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先前在北海伤到我的也是你,怎么今日对上这只傀儡,你竟然在抱头鼠窜?”
起初他看灯灵和黑龙都受惊不小,还以为在后面追赶他们的竟然是存雪本尊,刚想出剑与之痛痛快快地打一场,活动活动筋骨,突然发现这不过是傀儡,至于存雪自己,恐怕还在距西海千里之遥的皇城中酝酿着天大的阴谋。风仪兴趣缺缺地打了个哈欠,刚刚察觉出困倦来,他挥了挥手先行一步,溜到自己房中休息,而那边的小妖王发泄够了,一刀将傀儡从正中间劈开。
强大的灵气从破碎的肢体中溢出,又骤然消失不见,许是回归了本体,晚烛站立不稳,险些被它掀翻,她猛地闭了闭眼,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墨昀这脾气是随了慕华还是随了墨晖,灯姑娘觉得后者的可能性要更大。
白龙们在边上看了老半天,谁也没敢上前,生怕墨昀手下打滑误伤友方。不过这倒是他们多虑了,墨昀对上那傀儡没多久,便发现它体内藏着的灵气在慢慢消散,大约是存雪本人察觉到事态紧急,想要收回部分灵力,减少一些损失。
他越往后打就越生气,因为打得不是很尽兴,但他明白若是存雪亲自前来,自己就没空考虑这些问题了。长清能力不弱,但也被这傀儡步步紧逼,能应对存雪本尊的,在三界之中也不过能找出三四位——这还是在他私心加上书怀的情况下。
聪明人也不一定会被喜欢,而这取决于他把自身的才智运用于何处,善于算计的人,哪怕他再聪慧,也不会有人佩服他,反倒觉得他是个大麻烦,必须多加防备。存雪正是这样的人,他计策奇诡,三界之中无人能及,就连天帝慕华也中了他的招,但此举并未给他带来赞誉,旁人不否认他的能力,却都说他是个厉害的疯子。
墨昀收了刀,站在原地缓了半天才冷静下来,回身去寻书怀。从出门到现在,此人一直安静得像团空气,也真难为他了,竟然坐在台阶上都能睡着,看来是困得够狠。
方才长清被追赶的时候,沿途撞翻了不少陈设,但白龙们看他是西海的客人,又被存雪打伤,就不好意思再让他清扫整理。西海龙女劝长清先回屋休息,晚烛内心歉疚,始终认为是自己害他受伤,现下正一言不发地提着灯跟在他后面。
经过这一番折腾,长清今天夜里也睡不好了,他有个奇怪的毛病,一旦被从梦中吵醒,就比平日里还要精神百倍,回房的路上他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成功地把墨昀也烦到没了脾气。书怀挣扎着掀起眼皮,双唇颤抖半晌,长清听不清他在讲什么,就把耳朵凑过去,却听他气若游丝地说道:“闭嘴。”
好一个闭嘴,墨昀哈哈大笑,他想拍拍长清的肩以表安慰,只是腾不出手来。
这时书怀又哼哼两声,他的声音终于大了点儿,不再像蚊子的嗡嗡嗡,小妖王清晰地听见他叫自己也闭上嘴。黑龙看了墨昀一眼,二者视线相撞,神色各异,接下来的这一小段路上,他们都不再敢开口。吵醒书怀是大罪过,此人若是真正被激怒,那比冥君还要可怕,长清早就领教过他的厉害,至今回忆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年轻人体力就是好,墨昀跨越半个西海龙宫把书怀带了回去,也不觉得有多累,而后者被放回床上的那一刻,脑海中浮现出的首个念头不是其他,竟然是“还好没有扛着我”。
小妖王当然不知道书怀在想什么,他摘下玉冠慢慢爬上床,片刻过后,被子下面又多了一只小黑狗,还是以这个形态趴着更加舒服,想怎样缩成一团,就怎样缩成一团。小狗闭着眼睛,抬起前爪挠了挠自己的鼻子,懒洋洋地甩动尾巴,书怀迷迷瞪瞪地伸手去摸,捞到一个毛团,就搂着翻了个身。
奇形怪状的影子紧贴着水晶宫的墙壁,滑到他们的窗前,细瘦的指爪从窗缝中探进来,旋即被灰色短刀切割成碎片。小黑狗将肉乎乎的前爪搭在书怀下巴上,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异动,但那些短刀分明是听命于他。外面的怪影迟疑片刻,悄悄地退了回去,小黑狗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呜呜声。
看来越是偏僻的地方就越容易滋生妖邪,西海龙族家住得太偏,连水中生物都和他处不太一样。从前墨昀还以为世上鬼最多的地方就是冥府,可如今看来,冥府的鬼个个像人,反而是某位天生神与传说中的恶鬼相差无几。
这世道,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神不像神。身在天宫,本应品行端正,身不染尘,却偏生要操控可怖之物,来行卑劣之事,谁能有这样的心肠?
作者有话要说: 小人之誉,人反为损。——《淮南子》
第58章 枯骨
西海附近夜间气温极低,而白日里却是暴晒,但阳光再怎样强烈,也照不到水底,外面烈日炎炎几乎要把人晒成咸鱼干,西海龙宫却依旧阴暗。这一代白龙的偏好有些奇怪,他们不喜欢光线太强的环境,因此没有在宫殿之中摆放过多的明珠。相比北海的珠光宝气,西海就显得有些朴素,白龙们低调惯了,行事也不喜张扬,隐蔽的住所反倒适合他们。
可在阴暗的地方呆着,没有日光照进来,就很容易给人造成一种夜晚尚未过去的感觉。书怀以为自己不过小睡片刻,然而当他真正醒来,已经是正午时分。
夜里不睡觉的人,通常都是怀抱着“不想让今日就这么结束”的心思,他们以为睡得晚一些就能让时间推迟,可惜并不是这样,睡得晚醒得就也晚,到了第二天依然会感到时间不够用,从而造成一种恶性循环。这类心理普遍出现在各种人身上,书怀当年深受其害,从那以后他就坚定了早睡早起的决心,发誓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尽管他只做到了早睡。
“为何不叫我起来?”书怀坐在床边,饱含幽怨地看向墨昀,后者避开他的目光,支支吾吾半晌,才肯说出实情:“我也刚醒,怎么叫你?”
想不到睡眠时间一直很规律的墨昀,竟然也在床上躺到了正午,书怀揉了揉额角,忽地忆起昨天那阵诡异的困倦,结合前情与后续来看,应当是存雪动了手脚。这位天神花样繁多,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也许他又私自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拿到西海用敌人来做试验。书怀呼吸一滞,突然有些反胃,存雪这么缺德,指不定搞出了啥玩意儿,但愿他这次的成品没有加料,也不存在其他的古怪作用。
心里想着事的时候,人就会不由自主地出神,手下正在做的动作也将变慢。书怀一边想着以后怎么对付风仪,一边去抓架上的外袍,墨昀坐在床沿看着他穿衣裳,居然穿到一半又不穿了,在木架旁边呆立不动。
小妖王以为书怀还没清醒,便去扯他的外衣,想把他按回床上继续睡觉,待休息够了再忙别的事也不迟。被墨昀这么一拽,书怀才回过神来,讶异地抓住那只作乱的手,他将墨昀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觉得对方今日的行为举止有些反常:“大白天的,你想干嘛?”
“当然是睡觉。”墨昀感到很奇怪,“难道你不想睡吗?”
由于他经常能一本正经地说出不正经的话,书怀难以分辨他此刻是什么意思,于是自然而然地想岔了。墨昀诧异地看到书怀的脸色变了又变,不禁暗自思量究竟哪句话出了问题,但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哪里不对,明明是书怀困了,困了就该睡觉,难道他想先去外面转一圈,再回来稍作休息?
也不是不可以,出去转一圈又用不了多久,小妖王习惯性地拍了拍书怀的肩,温声道:“你若是想出门办事,那我们现在就去。”
这都是和谁学的?书怀肝胆俱颤,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墨昀,后者见对方不出声,愈发认定他是睡眠不足,以至于反应迟钝。这样的状态显然是不能去办正事的,精力若是不集中,就容易出纰漏,假如强撑着外出,非但得不到预期的结果,可能还会有所损失。小妖王越想越认为自己有道理,他再次推翻了之前的决定,打算叫书怀先休息半天,明日再外出探查。
墨昀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晚烛正跟着白龙在外面巡查,他们人多势众,不会有什么危险,你且安心休息,昨夜你睡得迟,我陪你再睡一会儿,你意下如何?”
书怀已经被吓懵了,他脑内思绪纷杂混乱,压根没听懂墨昀在问什么,光顾着点头无条件同意小妖王的做法。墨昀见他更加呆滞,不由心生怜悯,觉得存雪也太不是个东西,总是打扰到别人的好梦。
在床上睁着大眼躺了半天,书怀也没能成功入睡,他后知后觉地想到应该打听风仪的动向。存雪不会那么轻易死心,他这次袭击晚烛没有成功,就一定会有下次,也许另一具傀儡现在就潜伏在西海龙宫附近,只等着晚烛出现。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存雪安排的全是暗箭,白龙一族如何能够防备?晚烛如何能够防备?只有和他能力相当,又对他十分熟悉的风仪,才可以预先察觉到他的布局,把那些潜藏的危险一一消除。书怀焦虑起来,抬脚踢了踢墨昀的小腿:“风仪在哪儿?”
“你问谁?!”墨昀冷不防听到不合时宜的两个字,顿时从床上弹起,“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这小狼崽子什么时候开始耳背了?书怀皱了皱眉,果真又问了一次:“风仪在哪儿?”
小妖王被他的态度惊掉了下巴:“你和我躺在同一张床上,心里竟然记挂着风仪?”
“别瞎说,我就问问。”书怀本来没别的意思,经他这么一讲,居然有些心虚。看来以后不能想一出是一出,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应当提前有个规划,否则会惹出无法解决的麻烦,瞧墨昀那脸色,活像是要把他在这吃掉似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书怀决定先闭嘴。他能想到的事,风仪必然也能想到,这家伙虽然吹毛求疵,不想沾染半粒灰尘,但还是能以大局为重的,不会因为自己那点儿毛病而让盟友踏入险境。风仪之所以没有跟着晚烛同去,想来是另有一番规划,书怀不欲干扰他的计划,此人不能再像先前与存雪合作那般对待这次的结盟,为了保全自身的利益,他必须全力以赴,否则将会蒙受更加惨重的损失。
书怀乖乖地闭了嘴,墨昀却开始觉得浑身不适,他只当书怀是因为自己的那句话而生气,可他不过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并没有什么指责的意思。
墨昀推了推书怀的手臂,但书怀毫无反应;他又摸了摸书怀的肚皮,可书怀无动于衷——果然是在置气。一个晴天霹雳将小妖王劈得外焦里嫩,他在原地坐了会儿,见书怀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视线始终没有挪到他身上过,心里的委屈登时压抑不住,冲垮堤防滚滚奔流,他变回了小黑狗的模样,哭哭啼啼地爬到书怀胸前,两只爪子紧紧勾住对方的衣领。
变成小狗再假哭,这招墨昀屡试不爽,只可惜这回万用灵丹也失效了,任凭他怎样造作,书怀的眼珠都不转一下,更不要说开口讲话,或者笑摸狗头。
这番倾情表演,书怀半点儿也没察觉到,他虽然睁着眼睛,但意识游离到了别处。西海龙宫内部光线昏暗,又空荡荡的没有人在,让他有一种不好的联想,仿佛自己躺在一口大棺材里,感官被慢慢剥夺,生机在慢慢流逝。
就在他以为自己行将死去的时候,却突然瞥见细瘦的白骨向自己靠近,那指尖划过他的衣袖,一路游走至颊边。少顷,圆圆的头骨也出现在他眼前,两个已经没有眼珠的黑洞里闪烁着幽蓝的光,像是一对永不熄灭的瞳孔,在替这具冷冰冰的身躯观望着人间。
在书怀身边拱来拱去的小黑狗停了动作,警觉地抬起头来,冲着窗外呲了呲牙,书怀听到一阵怪异的声响,仿佛有什么坚硬的物体摩擦着水晶宫的墙壁。他猛地醒过神,扭头望向窗外,两点幽蓝就在那片海水中晃动,枯骨透过大开的窗,将手探了进来,书怀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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