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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木-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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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怀闭了闭眼,在脑内梳理着方才听到的对话,一片混沌的头脑想什么事情都想不清楚,他好不容易才搞清了墨昀想知道什么——现在小妖王最关心的,不是风仪进不去神木的原因,就是天帝不从幻境中出来的理由。
  “你母亲在神木幻境里面,青湄方才与你说了。”书怀退到床边,示意墨昀进屋说话,“你进来,我告诉你关于这个幻境的事情。”
  看样子天帝以前和他通过气,墨昀一下子振奋起来,乖乖地走进去坐到他身边,等待着他为自己答疑解惑。
  大神木中的这个幻境,是三界中鲜为人知的一处所在,对大多数人而言,它更接近于一个传说,因为从来没有任何人见过它真实的模样,唯有天宫中至高无上的掌权者,才有资格一睹幻境全貌。神木幻境出现的年代太过久远,已经不可考证,它的存在成谜,作用也成谜,不过慕华曾对书怀提起,神木幻境实际上就是历任天帝专有的“避难所”,因为只有掌握了天帝的力量,才能开启幻境。
  当时书怀认为这简直不可思议,手掌大权者怎会沦落到需要避难的地步?然而天帝只是微微一笑,问了他这样一句话:“人间的亡国之君,难道还少吗?”
  对于她用亡国之君来比喻自己的行为,书怀不大认同。慕华高贵稳重,并且实力强悍,她不单统率天宫,同时还带领众神将人间治理得井井有条,要说她也会成为末代的帝王,又有谁会相信?
  可时至今日,再想起慕华当年的提示,书怀发觉自己错得离谱。亡国的原因有两种,一是帝王无能,二是权臣作乱,而慕华并没有说过自己无能,也许在那时,她就已经察觉到了风仪的妒忌和存雪的野心。
  换句话说,她早就知道自己终有一日会进入这个幻境。
  但她为什么要让书怀知道这件事?墨昀感到其中还有书怀没有提及的细节,刚想追问,后者却把话题引开了,仿佛不愿意谈起这段过往。
  “风仪之所以进不去,是因为他没有你母亲的力量。”书怀吐出一口气,慢腾腾地讲着,“当年天宫突发变故,我们都未曾预料到,后来你父亲去天宫的时候,也许正撞见两方争斗,天帝并非冷血无情,退入幻境的那一刻必然要把丈夫也带进去……”
  他这段话将尽未尽,直叫墨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在后面果然还有转折:“但是他们进去了就出不来,依照典籍中为数不多的记载来看,这幻境是个次品,只能从外面开启。”
  墨昀:“……”
  那可真是劣质,没想到天宫的建筑艺术也如此差劲,简直比玉盘上那个传送阵法还令人尴尬。
  按照这个逻辑,他父母不是抛弃了他,而是情急之下没法把他带进去,这两百年间他们恐怕也一直尝试着破除幻境而出,但始终没有成功过一次。
  小妖王心里五味杂陈:“那他们在里面,会不会遇见危险?”
  “你那爹娘命硬着呢。”书怀哼笑道,“就算风仪和存雪都被熬死了,他们也不会有事。”
  他说得如此肯定,想必有十足的把握,墨昀无条件信任他,但仍旧关心自己的父母能否离开神木幻境。
  离开的办法自然也有,可现在还不是时候。风仪和存雪的势头未被削弱,书怀的能力也未有增强,仅凭他一人还无法对抗这两位,必须有协助他的力量才行。龙族那边动作有些慢了,还没有做好准备,冥君最近又忙得很,无暇他顾,这样拖下去,最早也得等到来年开春,才能把一切都了结。
  在过去的八百年中,书怀从未觉得时间有这么宝贵,也从未觉得冬季是这样难熬。树妖的事结束得太过容易,北海龙族的危机消除得也很简单,这给他造成了一种假象,让他误以为一切都会在春季来临前结束,可如今他们偏偏遇见了晚烛。
  他们进不去皇宫,晚烛又躲在宫里,这种情况书怀从来没设想过,自然也不知如何应对,不过灯姑娘每天在城外的时间不短,或许可以抓住这个机会,把她带回冥府。
  如果继续拖延的话,明年春天也安生不了,所有的计划又要推迟,想到这儿,书怀有些难受:“可能要多等一段时间,也许是明年夏天,也许是明年入冬……时间太紧迫了,有些事我还是做不到。”
  “此事但求稳妥,不求迅速,既然他们在神木幻境里不会遇到险情,那就没关系。”墨昀听他这样说,还反过来安慰他,“你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此话说得在理。
  书怀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骂道:“做人真他妈烦。”
  “那做什么不烦?”墨昀觉得好笑。
  似乎做什么都烦,书怀懒得再想,骂两句就够了,该怎样还得怎样,哪儿顾得上别的。
  他猛地往后一仰,躺倒在软绵绵的被子里,墨昀以为他又要睡觉了,想伸手把他挖出来,却听见他说:“算起来,你我真正相处的时间倒也不是很长,你觉得呢?”
  “我觉得什么?”小妖王拉下脸来,“你嫌我烦人,想始乱终弃吗?”他伸出手,在书怀腰际一掐。
  不知是触及何处,书怀突然笑了起来,虽然声音很轻,但依旧被墨昀察觉到,小妖王玩心大起,按住他开始上下其手,书怀一边去拍那只手,一边不住为自己辩解:“我没有嫌弃你,就是觉得很神奇。”
  “有什么神奇的。”墨昀突然变回小黑狗的模样,在书怀胸口踩来踩去,“以后几百年几千年地过着,你就不觉得神奇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赛季初上分的果然都是大师赛选手,当然我是指对面的三位。


第41章 异兽
  刚入冬往往不会下雪,雪总是在出人意料的时刻前来,这一夜是个风雪夜,城外北风摧折树枝,积雪簌簌被风吹落,掩埋了树下新增的几具尸体。冬季天黑得早,夜晚更加没有行人,皇城之外也呈现出了荒凉的景象。
  书怀曾亲眼见过人间的盛世,那时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这种景象消失已有许多年。在某种恶性循环的影响之下,贫穷的更加贫穷,富裕的更加富裕,而后者又凭借着积累下来的财富,来给予子孙后代更好更多的机会。于是阶层进一步分化,矛盾进一步尖锐,最终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局面,紧接着一场天翻地覆的剧变就要降临人世,或许是天灾,或许是人祸,它们将为人间带来混乱,当混乱结束以后,一切重归寂静,一切重新开始,权力与财富重新分配。
  而混乱的时期是要死人的,唯有这种情况,能给大众带来危机感,促使他们去开创一个新的时代。
  野兽的嚎叫声由远及近,有尸体的地方总能吸引来这些东西,书怀将身上的大氅裹得紧了一些,但细雪仍然要从他的衣领处钻进去,他不得不握紧了墨昀送他的那块玉。
  此物是件宝贝,其间源源不断地透出热气,仿佛是墨昀身上的温度。书怀把它紧贴在胸前,周身慢慢地暖和起来,手指也不再冻得僵硬,终于可以正常活动了。
  前方的树下有一片暗色,书怀提灯去照,发现那是还未完全干涸的血迹,在白茫茫的雪地上显得格外扎眼。书怀把灯举得更高一些,见那地上孤零零地躺着一个青年,看他的服饰不像穷人,却也不是富家子弟,想来出身于一户普通人家。
  这名青年的死因是什么?
  现下无法回到冥府,所以书怀只能先稍作猜测。
  不会有人傻到在冬天的深夜里冒着寒风拦路抢劫,否则钱财还没抢到,自己就先被冻死了。死者大约不是丧生在匪徒手中,书怀在尸体上发现了撕咬的痕迹。
  他将尸体翻过来,一张惊恐的脸便映入眼帘,青年死前很惊恐,他是被野兽活活咬死的。
  一般来讲,以食腐为生的野兽,基本不会主动袭击行人,它们的身体结构并不适合捕猎,有些机能甚至会退化,但皇城附近的山中,有些年没出现过伤人的兽类,杀死这名死者的家伙,又是从哪儿跑来的?
  簌簌的落雪声再次响起,书怀猛地回过头,于刹那间捕捉到一抹白影。那白色的巨兽消失不见,又突然出现在了他右侧,张开血盆大口向他咬去。书怀没有拔剑,任由此物逼近,就在那尖锐的獠牙即将触及到他的前一刻,他身前突然出现另一个更加巨大的黑影,灰狼低声吼叫着,一爪将那头白色野兽按进了雪堆。
  怪兽不甘心地挣扎,墨昀不耐烦了,便在它身上重重碾了一下。只听得咯嘣一声脆响,不知是哪根骨头断裂,怪兽发出嘶哑难听的惨嚎,书怀情不自禁地堵上了耳朵。
  “它又吃人又吃妖精,坏得很,你干脆一剑送它去投胎好了。”小妖王又踩了几脚,直到脚下那玩意儿发不出声音才肯罢休。这东西没有灵智,只会遵循本能而行动,留它一命也没有什么用,倒不如扛个死的带回去,兴许还能剖开肚子观察里面的结构,看它与什么生物更为接近。
  雪粒不停地往书怀脸上扑,直叫他睁不开眼,他眯着双眼往墨昀那边看,问道:“你把它踩死了?”
  “死了,你过来看吧。”巨狼甩掉身上的雪花,又变回小黑狗,踩着松软的雪地摇摇晃晃地跑回来,看样子是想要书怀继续抱着自己。书怀刚伸出手,突然眉头一皱,发觉墨昀的爪子上似乎沾了血,于是他面无表情地推开那颗小脑袋,命令道:“你变回来。”
  小黑狗被他推倒,一屁股坐在地上,被冰雪冻得嗷嗷乱叫,它忙不迭跳起来,变回了方才的巨狼,哀怨地看着眼前这个忘恩负义的男人。
  “再变。”书怀撂下这两个字,就绕过小妖王,径直走到那具野兽尸体旁边。墨昀乖乖地变回了人形,像条小尾巴一样缀在书怀身后,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那几脚威力强劲,直接把对手踩成了肉饼,这头葬身于狼爪之下的野兽通体雪白,隐约带着花纹,看起来像只大老虎,但仔细一看却又不是。
  这说虎不虎的畜生叫什么名字?书怀看着它,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种东西,又或许是听过他人描述。
  人活得久了,时间线多少会有些错乱,但某些事只要一想,还是能想出个大概。眼前这个白色的神秘生物,在八百年前就出现过,不过只是出现在了百姓的传闻之中。
  时逢乱世,妖孽横行,这也是从前横行霸道的怪物之一。
  传说此物好杀戮,喜欢吞食各类生灵,书怀早就听说过它,但直到今日才亲眼得见,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这玩意儿只是人们胡编乱造出来,专门吓唬小孩子的东西。
  但关于它的名字,书怀倒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光记得它是在雪中潜行的怪物,所以通体洁白。
  忽然面前的躯体上燃起熊熊大火,一点亮光飞速接近,书怀连忙退后,拉上墨昀就要离开。仓促间小妖王回头望去,但见熟悉的红色衣裙出现在风雪之中,想来晚烛刚刚就在城外活动,早已察觉到了他们的动静。
  “为何要走?”墨昀感到很奇怪,晚烛不一定抱有恶意,虽然放了把火,但也没有烧到书怀身上,后者缘何躲避?
  书怀当然知道墨昀在想什么,他打了个哆嗦,嘴里骂道:“你以为我想走?这天气见了鬼,我再不回去躲着就要冻死了。”
  “可她若再伤人……”那责任由谁来承担?
  “她不会再伤人了,起码冬天不会,城外这些人都等着她的火,她顾不上找麻烦。”书怀头也不回,脚底抹油一般溜得飞快,他感觉自己快要被冻僵了,从头到脚都冒着冷气。那棵饱经风霜的老树终于出现在路的尽头,书怀抬手在树干上一拍,又把墨昀的脑袋向下按去,拖着小妖王从裂隙中间钻了进去。
  晚烛本是好奇他们在做什么,便跟着跑了一段,然而当她追上来的时候,却只看到树上的裂缝缓缓闭合。她顿时愣住了,她没有亲眼见过书怀进冥府的情形,只是从其他妖物口中听过一些传闻,她从来都不知道,冥府的入口竟然就隐藏在人世间。
  灯姑娘立刻想到书怀那个小妹妹,她总觉得那个小女孩也藏在这棵树里面,可她不属于冥府,没有得到冥君的授权,不管怎么拍打,也敲不开那扇门。
  敲了好半天,她还是决定放弃,待到书怀下次来人界,她再过去问问也不迟。
  就在她念叨这件事的同时,刚刚回到冥府的书怀猛地打了个喷嚏,他怎么也想不到,灯姑娘居然也开始期待着再度相遇。
  “等下次天气好了,再到人界去找她。”书怀揉了揉鼻子,感慨道,“不过那雪中的怪物,要怎么防备它们伤人?”
  人间的寒风冷飕飕的,夹带着雪花劈头盖脸地朝晚烛砸过来,她明明不怕冷,却突然接连打了三个喷嚏。
  天宫没有季节变化,虽说有些单调,但绝对适合定居,只是没有人能轻易在此定居。
  宫翡在南海待得无聊,打算去找青湄,后者却被小妖王派去了北海龙宫,她闲得没事干,就顺着天梯跑到上界,赖在风仪的地盘上不走了。
  她从前也常这样做,风仪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仅存的那点儿私心在阻止他把宫翡赶走,他抬头看向架上那只打瞌睡的鸟儿,轻声道:“你在人界……”
  鸟儿睁开眼,等着他的下文,可这时候他又不说话了。大鸟拍拍翅膀,从架子上飞下来,围着风仪转了两圈,最终落到他的棋盘上,把他布下的珍珑搞得一团糟。
  “休要乱动。”风仪瞥了她一眼,她便歪着头也看回去,嘴里问着:“你刚刚想说什么?”
  “没什么想说的。”大约是那点儿柔情突然又消失了,风仪恢复了尖酸刻薄的本性,“你赖在我这里,可是有通敌之嫌,那小狼崽子就不管管你?”
  “他整日谈情说爱,哪里顾得着想别的。”大鸟晃晃脑袋,跳下地变回了女人模样。宫翡伸手从桌上拿了颗桃子,舒舒服服地霸占了风仪的床,风仪没好气地叫她下来,威胁她若是把桃汁沾到床上,就把她的毛全都拔光,用来清扫积灰。
  他每次都这样,宫翡早就习惯了,他也光是嘴上说说,都过了一千年也没个实际行动,而这回也和从前相同,直到那颗大桃子都进了宫翡的肚皮,风仪也没有真正过来拔鸟毛。
  主要是他拔鸟羽也没什么用,天宫中的一切都洁净不染纤尘,压根就不需要鸡毛掸子。
  宫翡踢掉鞋子,开始在那张床上打滚,风仪有些头痛,尽量控制自己不去看她。她的破坏力太强了,所过之处犹如蝗虫过境,再齐整的摆设也会被她打乱。
  看着那七零八落的棋子,风仪也没了兴致,这时宫翡闹够了,又吵着要喝茶,他无可奈何地倒了一杯给对方送过去,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个小杂役。
  这只鸟在前任妖王手下做事,也不知道都办些什么,墨晖似乎也很嫌弃她,然而禁不住慕华喜欢,因此宫翡常常被带来天界。千载寒暑也似朝夕,岁月无法在她身上留下哪怕一道痕迹,风仪现在看她,还是像看到从前的那个姑娘。
  也许她的确没有改变一分一毫,倒是自己变了许多,甚至正在逐渐接近另一种极端,可能正如宫翡所言,自己变成如今的样子,是件很可惜的事情,想到此处,风仪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他们的距离很近,宫翡能听见他在叹息,刚想开口问问他想到了什么,却听到殿外传来一阵喧哗。
  风仪眼睫轻颤,突然在宫翡肩上推了一把,轻声道:“你先躲起来。”
  然而为时已晚,他话音未落,门外便有一人摇着扇子走进来,面上挂着伪善的笑容:“要谁躲起来?”
  “又是你这自大狂。”宫翡骂他,“寒冬腊月摇扇子,你也不怕冻死。”
  来人正是存雪,风仪对他没有什么好感,只是先前对付北海龙族的时候略有合作,既然这位天生神想要与同类自相残杀,人仙当然乐意帮忙,但若是没有成功,双方就不会再有下一次联合针对北海的行动了。
  如此明目张胆地前来,倒也不怕被天生神抓住把柄,先前自己去寻他,还要挑没人的路走,活像只躲躲藏藏的大老鼠。风仪盯着存雪看了一会儿,越看越不顺眼,后者倒是浑不在意,反而面带笑容地从身后拉出一头巨兽,说是把宝物带来与人共同观赏。
  纯白色的身躯,赤红的双目,尖利的獠牙,令人望而生畏的体型,风仪猛地站起身来,厉声喝问道:“你疯了?你把它带出来是要做什么?”
  自打没做成天帝,存雪就在殿内闭门不出,整天搞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各种各样的傀儡,也有面貌奇特的异兽。那些傀儡放在他屋里,倒是于他人无害,可这群异兽就不一样了,其中某些嗜杀成性,曾经撞坏铁笼上的锁链逃窜而出,带来了不少麻烦。
  风仪永远无法忘记,八百年前就是这种潜行在雪中的野兽,夺去了无数凡人的性命。
  他没有来到天宫之前,也曾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凡人,深知人世艰辛,生存不易,而有些人原本幸福美满,却无端遇此劫难,这如何叫他不心痛?
  那时存雪自认罪责,说这些异兽逃脱是由于锁链松动,恳求天帝留下几头给他,天帝当然没有答应,甚至还亲手将它们全部杀死,没想到存雪趁着天帝不在,又做出了这种怪物,其目的昭然若揭。
  巨兽突然高声嘶吼起来,双眼紧盯着宫翡,嘴里滴滴答答地流下口水来,它似乎是饿了,想用鸟肉来填饱肚子。风仪把宫翡挡在身后,拔出剑来指着面前的怪物,假如它有所动作,立刻就会迎来穿心一剑。
  “你真无趣。”存雪扯了扯嘴角,带着自己的异兽折返,宫翡探出头来望着他的背影,觉得这家伙疯得离谱,待天帝归位之后,定然要惩治他。
  风仪紧紧握着佩剑,丝毫不敢放松警惕,那种危机感仍然缠绕着他,他觉得存雪肯定还想做什么事,绝对不会轻易离开。
  像是在证实他的猜想,一道白影骤然飞入殿内,四只巨爪拍在地上砸出深坑,它动作迅疾,眨眼间越过风仪的肩头,张嘴去咬他背后的宫翡。
  “存雪你死全家!”宫翡变回大鸟,堪堪躲过怪物的嘴,呼啦啦飞到高处。那异兽还想去追她,却被风仪连刺数剑,鲜血喷薄而出,将它雪白的皮毛染成艳红,又如溪水般流淌而下,弄脏了风仪的床铺与地板。
  “宫翡……”看到如此惨状,风仪抹了把脸。
  大鸟以为风仪关心自己,便落在他肩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然而下一瞬,她却听到对方说:“你得给我把床收拾干净。”
  宫翡:“……”
  怕她不明白似的,风仪又补了一句:“直接扔掉就好,还有地上这些——”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紧接着自言自语道:“换个地方住算了。”
  “我去冥府找妖王了。”宫翡拍拍翅膀,“后会有期。”
  “阿嚏!”墨昀躺在床上,突然觉得鼻子很痒。书怀以为他着凉了,便递过来一杯热水,小妖王默不作声地接过水杯,一边喝水一边出神,他总觉得自己幼时从父亲口中听说过那种异兽,但他愣是忘了它们的来历。
  这也不能怪他,父亲给他讲故事的时候,更侧重于此物的凶残,而忽略了另外的细节——说白了就是光顾着吓唬小孩子。墨昀随手把杯子放在床头的矮柜上,郁闷地翻了个身。


第42章 雪后
  这些天不再下雪,于是书怀又开始往外面跑,大约是被冻习惯了,竟也不觉寒冷,墨昀跟着他在人界溜达,时不时还能看到些颇为有趣的景象。
  书怀早就摸清了晚烛的行动规律,灯姑娘的作息日夜颠倒,她白天在皇宫里躲着,只有夜间才出来活动,毕竟不止是凡人需要休息,精怪也同样要在闲暇时间休整。最近他忽然又不打算主动去找灯姑娘了,想等对方来找自己,便刻意错开时间,专门在晚烛藏进皇宫的时候进城。
  雪后空气清凉,提神醒脑,那些残留的困意被一扫而空,书怀抱着化作小黑狗的墨昀,在街上四处乱转,他可有好些年没来过这里了,而今眼看着行人都变成了新面孔,景物却还保留着从前的样子,竟然也有种新奇感。
  早已过了几百年,当年的街坊四邻也转生了无数次,书怀和这些人在冥府多次相会,但只有最初的那一次,他们还认得他。如今的皇城中,当然不会再有书怀记忆中的面容,可无论经过多久,平民的日常生活却还是和从前一样。
  另一只小黑狗从书怀脚边跑过去又跑回来,不远处有个老人坐在大青石上,笑容和蔼地看着它。这小狗肥嘟嘟圆滚滚,两只耳朵不停地动来动去,尾巴也摇得十分欢乐,书怀看它有趣,便拍了拍怀里的墨昀,轻声说:“快看,是你兄弟。”
  墨晖和天帝就生了墨昀一个,他哪儿有什么兄弟,小妖王不用睁眼去看,就知道书怀的意思是那小狗和他现在的模样很像。他张大嘴打了个哈欠,并不想理会书怀,旁边还有凡人,若是叫他们听到狗在说话,岂不是要被吓坏?
  见小妖王无动于衷,书怀倒也不生气,他抱着墨昀坐到那老人身旁,笑着和对方搭话:“这位老人家,前头那只正在玩雪的,可是您养的狗?”
  老人性格豪爽,在他身上寻不到半分暮气沉沉。听到书怀问起那只小狗,他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起来,说他只是看这小家伙可怜,不忍心叫它饿肚子,便分了两口饭吃,没成想它就赖上了自己,不过有这样一只小东西作伴,日子倒是更有趣了些。
  “活泼一些好啊,”书怀也跟着老人一起笑,“您看我这只,成天懒得不行,动也不动一下,出门就要抱着,麻烦得很。”
  墨昀还没有睡过去,就听见书怀这么胡编乱造,他睁开双眼恶狠狠地瞪着对方,想要警示这人注意言论,不要信口开河。然而书怀浑身是戏,见小妖王瞪着自己,竟然还装出一副委屈模样,把怀里的小黑狗给那位老人看,嘴里还抱怨着:“小白眼狼天天吃我家的饭,现在还想吃我。”
  老人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拍着大腿笑了起来:“你说它坏话,它不高兴了。”
  小黑狗嗷嗷叫了两声,怒气冲冲地踢了书怀一脚,书怀眨了眨眼,竟然把他放开,赶他去找他的“兄弟”。
  早知道就不偷懒了,若他如今是人类青年的外表,书怀决计不会将他赶过去和狗一起玩耍,墨昀只觉这是自作孽不可活,他对天发誓下次再也不变成狗来人界。
  不过书怀说这小狗是他的“兄弟”,看起来也没什么错,此犬不知得了什么机缘,如今灵智已开,虽然不能开口说话,也无法幻作人形,但已经可以听懂人言,若是多加修炼,说不定将来还能在天庭相遇。
  小妖王有意拉拢它,便卧在枯黄的草丛里,朝着那边汪汪叫了两声,对方竖起耳朵,惊异地朝他看过来,围着他跑动两圈,也趴在了他身旁。
  经过一番“交流”,墨昀发现这位狗兄弟没什么大的志向,也无意修炼,仅仅是想活得久一些,陪在老人身边,报那一饭之恩,既然如此,那他也不好横加干涉,只得告诫对方看好自己的恩人,这几日不要在夜里出门。
  小犬蹭了蹭墨昀的脑袋,对他表示感谢,紧接着迈开步子,朝那边的老人跑去。老人弯下腰来,张开双臂接住它,任由它在自己脸颊上舔来舔去。此刻已近正午,书怀估摸着他们是要回家,便向老人道别,又从那团枯草中把墨昀拖出来,朝相反的方向走了。
  走到一处僻静深巷,小黑狗突然跳下地,变成了玉树临风的青年。书怀“咦”了一声,似乎是在好奇墨昀为什么突然不想做狗,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去问,就听小妖王说:“你方才说谁懒呢?”
  书怀哭笑不得,他不过是逢场作戏,才那么胡说两句,小狼崽子竟然还记仇,这可叫他怎么解释,他若直截了当地承认自己是胡说八道,恐怕墨昀要更加生气。
  看着那高大的人影渐渐逼近,书怀蓦地警觉起来,一句“别咬人”脱口而出,只可惜墨昀动作迅疾,在他开口的同时就啃了他一下——好在这回没有去啃他的肩,否则他又要面对鬼使和冥君异样的眼光,以及雪衣好奇的询问。
  “养你还真不如养条狗。”书怀推开他,感觉自己快要断气,“早知道我就和龙王商量一下,把你关在北海的水晶宫……”
  “晚了。”墨昀说,“你都答应了,难不成还想反悔?”
  书怀嘻嘻笑道:“不瞒你说,我最初就是打算敷衍你一下,想着等你父亲回来,就叫他给你说门亲事。”
  没想到他当初放任自己为所欲为,竟然是怀抱着这样的心思,墨昀按住他的肩膀,又舔了舔嘴唇:“那你现在怎么想?”
  “不说这个,你觉得我办事公正吗?”对方答非所问。
  小妖王倒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不过他仔细考量一番,发现书怀行事谨慎,不因天界乱象而看不起众神,也不因人界的某些败类而对凡人抱有偏见,对妖族亦是如此。能够分清善恶,而不是一棒子打死,这应该也算得上公正。
  于是他就点了点头,可书怀看着他笑了半晌,又问:“我一直以来是在追求什么,你可知晓?”
  墨昀虽然没从他口中听到过这些,但多多少少从文砚之那儿了解了一些,书怀一门心思追求绝对公平,追求涵盖所有的“大爱”,但似乎至今没有成功。
  “突然说起这个,是要做什么?”墨昀不解地皱起眉头,想不通对方为何提及此事。
  “我只是想说,只要我还受情感制约,绝对的公平就不会存在。”书怀凑到他耳边吹了口气,“对着你,我还讲究什么大爱,讲究什么公正?我总有偏私,还是叫别人去追求它吧。”
  这时候小妖王倒是脸皮薄了,三言两语被撩拨得满面通红,他死死抱住书怀不肯撒手,过了好久又悄声说道:“凡事总要有个理由。”
  书怀知道对方想表达什么意思,在水晶宫的时候,墨昀为了摆脱与剑同眠的厄运,非常较真地给他罗列出了心动的一切原因,洋洋洒洒写满了几大张纸,现在是轮到他来做墨昀做过的事了。
  情感这种东西很奇妙,有些时候它突如其来,显得太过不可思议,但追根究底,这条汹涌的河流总要有一个发源地。书怀想了想,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能让他多看两眼的,必定要有一副好皮囊,还得是个乖巧听话的性子,墨昀恰好二者兼备,又在初遇的时候对他笑了笑,那一笑正中红心,这才害得他从最初就开始有所偏向。
  见他一直不作声,小妖王便催促他赶快开口,书怀感到十分无奈,只得如实陈述:“你长得好看,脾气又不差,我就是欢喜你对我笑,还能怎么解释?”
  “原来这世上还有你无法解释的东西,”墨昀牵起嘴角,“那我以后多对你笑笑,你岂不是更加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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