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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木-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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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王之所以爱黏着他,很有可能是出于对母亲的思念。
越这样想,他就越觉得可以解释得通,于是还真这样说了。
墨昀终于沉不住气,隐隐被激起了怒火:“是喜欢人还是喜欢剑,难道我自己还分不清吗?”
“这……”书怀冥思苦想,不知要如何解释。他目光四处游移,突然落在了桃木身上,顷刻间灵光一闪:“你从今以后抱着剑睡,应当和抱着我是一样的感觉,你今晚就和桃木一起睡床好了——就先这样吧,赶快松手,我去给你拿药。”
墨昀:“……”
小狼崽磨了磨牙,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了手。
桃木被书怀随便丢在桌上,剑锋孤独地闪烁着,墨昀一看到它就想生气,凭什么自己要抱着剑睡觉,剑和人分明就是有区别的。
第33章 天命
“所以你什么好处也没捞到,还被他灌输大道理。”黑龙盘在柱子上,把脑袋凑过来看墨昀的手掌,“那今晚你真要抱着剑睡觉吗?”
墨昀:“呵呵。”
长清抖了抖龙须,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来:“我还以为你们那个那个过,没想到你如此失败。”
“什么叫那个那个。”墨昀满头雾水,不知道他究竟想表达何意,“你有话能不能好好说?”
显然是不能好好说话的。
黑龙在柱子上娇羞地扭来扭去:“哎呀,就是那个那个!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懂!”
脑子有病。小妖王怪异地看了长清一眼,扭头就走,虽然不知道那个那个是哪个哪个,但直觉告诉他不会是什么正经东西。
感情这种深奥的话题,大约不适合与长清一起探讨,可墨昀又不好意思去找龙女,他漫无目的地在水晶宫内溜达一圈,又绕回了原处。
长清尽管不靠谱,还是有某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墨昀双手贴着门板,维持着将推未推的姿势,脑海中萦绕着他的声音——今晚你真要抱着剑睡觉吗?
当真是直击心灵的诘问。
抱着一把剑睡觉这种丢人的事情,墨昀打心底是拒绝的,可书怀向来说到做到,他说要墨昀和剑一起睡,多半是真的打算把桃木扔给对方。
小妖王努力做好心理建设,这才鼓足勇气推开门,他看着地上的人和床上的剑,神情恍惚,桃木此时正躺在枕边,书怀还贴心地给它盖上了被子。
真乃天下奇观!墨昀没忍住,还是翻了个白眼。他黑着一张脸绕过书怀,赌气似的掀开被子,抱住了那把剑,书怀悄悄睁开一只眼,看他似乎没有什么异状,才放下心来自顾自安睡。
墨昀用后背对着书怀,因此他只能看到一个后脑勺,而小妖王到底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脸上又有什么表情,他一概不知。
书怀自己在龙宫的地板上躺着,睡得十分香甜,墨昀就没他这么舒服了,小妖王越看身边的剑,心里就越委屈,甚至开始认为自己表露心迹是一种错误的行为。若他不向书怀提起此事还好,或许还能假借兄弟之名同吃同睡,可他头脑发热,提前开了口,结果对方非但不认同他,还丢出了佩剑来敷衍,让他有得不偿失之感。
用“得不偿失”来形容这个结果,都算不上贴切,他根本就没有“得”。书怀准许他和桃木同睡,赋予了他看似高贵的特权,然而这个特权压根无用,和一把剑睡觉,难道是什么值得吹嘘的事情吗?
墨昀愈加气愤,他猛地坐起身,夹住枕头跳下了床,书怀被他落地的声音惊醒,睁开惺忪的睡眼望向这不听话的小子,嘴里嘟嘟囔囔:“睡也不好好睡,一天天的尽整些杂事出来……”
“我不睡床了。”墨昀将枕头扔到书怀身边,看样子是要跟着他睡地板。
书怀打了个哈欠,他以为对方说不睡床就是字面意思,于是他哼哼着从地上爬起来,一头栽倒在柔软的床铺间,顺手还将桃木扔了下去。墨昀冷不防又接住了这把讨厌的剑,环绕周身的怨气几乎要实体化,他将桃木甩到一旁,面色阴沉地盯着那正在床上酣睡的家伙。
令他不快的罪魁祸首一无所觉,还趴在原处迷迷糊糊地打着盹。
熟悉的生物又凑近了,只是这次不像从前那般柔软轻盈,这重量让书怀有些喘不过气,他感觉自己身上像是背了一座小山,还是一座带有温度的山。
“你不是不在床上睡吗?!”书怀忍无可忍,觉得这小子实在讨嫌。
“你若是睡床,我就跟着你睡床。”墨昀如八爪鱼一般,紧紧缠住书怀的手臂,后者尝试着挣扎,却发现自己没有睡够,手脚绵软,完全使不上力气。他气急败坏,开始迁怒于墨昀的父亲:“当初我就该拦着你爹,不让他要孩子!”
他一这么说,小妖王就嘻嘻嘻地笑:“那你拦啊。”
已经发生的事情,还能怎样改变?书怀追悔莫及,流下一把辛酸泪,墨昀长成如今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墨晖夫妇更倒霉,还是他更倒霉。
“唉……”书怀软磨硬泡,想叫墨昀把自己放开,“你是个乖孩子,听话一些。”
话刚脱口,他就想给自己一巴掌,墨昀也老大不小了,怎有可能被这种哄幼童的语气唬住?二百多年又不是白活的!
对方果真没搭理他,那两条胳膊缠得死紧,书怀深吸口气,决定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只有休息够了,才能有足够的精力,更好地教育小妖王。他也是心大,在这种极端不适的情况下,竟然还能迅速睡着,墨昀只感到怀中的人安静下来,于是狐疑地凑过去看了一眼,紧接着就发现书怀已去和周公相会,他沉默片刻,继而悻悻地松开了手。
围在北海附近的人仙陆续撤离,风仪也再未进过龙宫,但龙王总觉得他小心眼,指不定会对长清怀恨在心,于是请求书怀在龙宫多留几日。书怀虽然觉得这样做也无济于补,毕竟自己无法长留北海,不能帮长清一辈子,但他近期并无要紧事去做,也就乐得清闲,在水晶宫休养了一段时间。
书怀这个人很奇怪,有事忙的时候他就开始犯懒,若没有事情要办,他却又感到无聊。他在房间里躺了两天,只觉得剑中的妖树和傀儡都太过安静,小妖王也闷闷的毫无活力,白芷那小姑娘倒是有趣,可他与白芷交谈的时候,长清就老大不乐意地盯着他,浑然是有了妹妹忘了兄弟。
“既然你叫我一声二哥,那你妹妹就是我妹妹。”书怀说得头头是道,逻辑看起来还很通顺,然而长清不买他的账,硬是要推着他去找墨昀。
此举简直毫无道理,书怀不禁要认为他知道一些内情,但直接去问他,他又要打太极,话题歪来歪去,歪到最后,就连书怀自己也忘了刚刚要说何事。
“我送你去找你的小弟弟。”长清化回龙形,抓着书怀慢吞吞地在水晶宫中游动,书怀被他带着漂了一会儿,又回到了自己房前。黑龙抬起爪子去敲门,里面就传来墨昀的应答,书怀被龙尾扫进了屋,刚要起身开门,却发现龙肚皮把门给堵住了。
书怀伸手去推长清,然而就算使出了吃奶的劲,也无法撼动对方半分,他气喘吁吁,抬腿在黑龙肚皮上踢了一脚,骂道:“你胖死了,你是什么新品种的龙,猪龙吗?!”
“你成天吃了睡睡了吃,你才像家猪。”龙肚皮鼓了鼓,并没有遭到半点损伤,“现在你出又出不去,就到那边找他玩咯。”
墨昀躺在床上,心力交瘁地拉上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世上后悔事千千万,近来小妖王最后悔的就是没能管住自己的嘴,他先是对着书怀走漏风声,后是把此事告知了长清,这下可好,如今整个北海都知道他和书怀之间出了问题,热心群众一批一批地来,有的看热闹,有的给他出招——然而屁用没有。
龙肚皮堵上了一扇门,就必然会留下一扇窗,书怀压根不敢去看墨昀,他爬到桌上,想从窗口跳出去,谁知刚刚探出头,就被长清一脑袋顶了回来,龙角磕到了他的额头,疼得他不住抽气。
长清没有半点儿歉疚,只睁大眼睛“哎哟哎哟”地叫了两声,那边的墨昀却沉不住气了,他猛地跳下床,赤着脚跑过来,一把将书怀拉下木桌。书怀气得直跳脚,指责长清忘恩负义,又扬言要把其关进冥府做苦力,小妖王听着想笑,但死活笑不出来。
突然有个硬硬的东西戳了书怀一下,他探手去摸,奇道:“什么玩意儿这么硌人?”
墨昀:“……”
迎着黑龙饶有兴致的目光,小妖王冷着一张脸,从怀中摸出了天界的那个玉盘。
此物有段时间没出现过,以至于书怀都快忘了它的存在,猛地这么一看,还真有些不适应。他往旁边缩了缩,警惕地盯着上面残余的宝石,生怕那颗黑色的忽然碎裂,又把自己传送到不知名的地方。
小妖王拿出来的东西,并不是长清脑内所想象出来的,黑龙兴趣缺缺地挠了挠下巴,眯着眼看了玉盘一会儿,突然双目圆睁,惊讶地大声叫唤:“这,这东西——!”
“你认得?”墨昀见他如此反应,着实吃了一惊。
“不认得。”长清勾了勾爪子,“挺好看的,拿来我玩玩儿。”
是应该说他审美能力差,还是应该说他脑子有包?书怀和墨昀同时沉默了。后者张了张嘴,好不容易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那你……你拿去玩吧。”说着,他将玉盘递给了黑龙。
龙似乎都喜欢亮闪闪的东西,听说他们也喜欢好看的事物,可玉盘既不亮闪闪,也不算多好看,书怀盯了长清半晌,还是觉得龙族内部出现了一个叛徒。
长清抱着玉盘玩了会儿,又开始百般挑剔,那个凹陷他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拎着玉盘问书怀:“这颗宝石呢?”
“碎了。”书怀看到那个原本镶着青色宝石的地方,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晴光,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而黑龙不知道晴光的事,他好奇地研究了一下其他宝石,追问道:“为什么别的都没有碎?”
不说还好,一说起此事,书怀就想起来那颗黑宝石原本就是指代长清,他冷笑一声,没好气地回答:“每颗宝石都代表一个活物,宝石没碎,就说明活物还没死。”
“什么?!”那只龙爪一抖,玉盘便从中逃脱,掉在了桌面上,它打了几个转,又啪地摔到了桌下。书怀从地上将它拾起,指着那颗黑宝石给长清看:“你猜猜它指的是谁?”
黑龙伸着脖子看了看宝石,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鳞片,立刻泪眼婆娑地扒着窗框,泣不成声。
其实书怀也只是在吓唬他,风仪究竟有没有把他设为需要清除的对象,除了这位第二人仙自己,也没有别人知道,就目前情况而言,风仪想暗害龙王或者慕幽的可能性,似乎还要更大一些。
但能吓住黑龙,叫他以后谨慎一些,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从前在人界生活的时候,书怀就发现凡人经常编造恐怖故事,好叫自家的小孩子听话,这种办法通常是奏效的,用它来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小兔崽子倒是不错。
“你又吓唬人。”墨昀忽然低下头,凑在书怀耳边,抱怨着他的所作所为。
书怀耳朵有些发痒,仍然压低声音反驳:“这不叫吓唬人,合理推测的事,怎么能叫吓唬人呢?而且他也不是人。”
哒哒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白芷抱着一个装满各色水晶的小箱子,献宝似的捧给长清看,黑龙变脸速度极快,顷刻间喜笑颜开,不停地夸妹妹眼光独到。
她只是审美角度与正常人相同,你才是真正的眼光独到,书怀腹诽着,无意识地敲了敲那块玉盘。
忽然之间有什么东西从玉盘底部剥离,这玩意儿似乎在北海的水中泡了太久,把某个部件给泡坏了,一层薄薄的“皮”悠悠飘落,墨昀蹲在地上去看,发现这似乎是一种阵法图样。
墨昀没有绘画的天赋,看到这些图形就头疼,他看了两眼就不看了,想将其卷起来,随便找个地方丢掉,然而他刚伸出手,却被书怀按了回去,后者环顾一周,从桌上摸了颗珠子,抛到那神秘图案的正中央。
怪异的事情发生了,墨昀眼睁睁地看着阵法发出强光,把那颗珠子吞了进去。
小妖王向后一缩,心几乎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这是个传送阵,先前他们被玉盘吸走,恐怕也是此阵在搞鬼。
只是它竟然被海水泡坏了……风仪的手工技巧是有多差?
那帮神仙总认为自己是天命所归,然而这一次,天命似乎并不站在他们那边,书怀看着地上那个阵法,几乎要笑出声音。
少了这个东西,人仙就再也不能随意设置他们的落脚点,解决掉桃花娘娘之后,他们被这个阵法传到了南海,结果人仙调虎离山,借机攻打北海龙族,他们在路上延误了不少时机,还被傀儡追赶,处处落于敌方的算计之内,如今此阵失效,对方再想和他们玩把戏,也绝无可能了。
书怀正高兴着,突然又瞥见许多黑色的碎片自玉盘上倾落,他猛地一抬头,就看到那颗已然损坏的宝石,长清也望见了这番情景,顿时大叫起来,可他叫着叫着,却发现自己还是个活物。
“别叫了。”书怀把那些碎片丢到传送阵中,自己揭穿了自己的谎言,“我刚骗你的,你没立即死翘翘,就说明它指的不是你。”
龙王和慕幽听到长清大叫,此刻也寻了过来,那颗宝石显然也不是他们,书怀抬起头来,对着龙王笑了笑,状似无意地探询:“几位龙君在人界任职,如今可还平安?”
“自然是平安的。”慕幽闭了闭眼睛,紧接着又睁开,“天生神这边还需要他们,存雪不会让他们出问题。”
存雪和风仪之间果然不是单纯的合作伙伴,恐怕他明面上是帮助风仪,实际上是在暗中给人使绊子,他使用长清的龙鳞制造出那只傀儡,如今傀儡被吞噬,玉盘便将其判定为“长清身死”,黑宝石自然而然地变作了碎片。可存雪想杀自己的心不假,对墨昀更是恶意满满,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书怀纠结于这个问题。存雪若是成功杀死了他,那就无法算计风仪,更会招惹冥府,但存雪若是不想杀他,怎么会有那般反应?
书怀打了个寒噤。
这位天神之首,该不会已经是个疯子了吧?
第34章 大爱
“现在我有个疑问。”墨昀突然开口。
勤学好问是智慧的起点,书怀“嗯”了一声,示意他想问就问,无需拘束。
随后他就听到对方迟疑着说:“我们以后是不是,要自己走着去寻路了?”
书怀:“……”
他猛地站起来,玉盘就从手里滑脱,真是受不了了,此刻他无比想回到冥府睡懒觉。
传送阵失效的结果有二,一是人仙无法确切掌握他们的行踪,二是他们失去了捷径,从今以后跋山涉水成为了不可避免的事。
想到人间那十万大山千里长河,书怀的头皮就开始发麻,他想着人界横竖出不了什么大乱子,他们要镇压的邪祟也都是风仪所布置的棋,而且,发生了北海的变故之后,天宫便已经和冥府撕破脸,与其受敌方制约,不如回到地下躲起来,还能偷得片刻清闲。
可他既然接了天帝的剑,就必须要承担某些责任,慕华的行为都是有逻辑的,无用之事她从来不做,包括为佩剑挑选新的主人。书怀站在原地,脑内天人交战,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他做出了一个令自己痛苦万分的决定:继续留在人间,借玉盘指引一步步粉碎风仪的阴谋。
有很多时候,书怀是真觉得慕华当年看走了眼,或者是陷入了爱情的旋涡,所以思维不太正常,慕华说他无私,说他心有大爱,然而他自认不具备如此品质。他早就看透了自己的本性——天生胸无大志,只想安安生生混吃等死,大爱半分没有,私心倒是一箩筐。
若偏要说他身上有哪些值得钦佩的地方,大约也仅剩下那颗奇奇怪怪的责任心,此物出现在他这儿,实在是和整体不协调,一个有责任心的懒人,究竟是应该算作懒惰,还是应该算作勤奋?
“你若是嫌麻烦……”小妖王的声音拉回了书怀的思绪,“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他语气舒缓,状似平静,但谁都能发觉他心情极差。慕幽和兄长对视一眼,颇为默契地带着各自的儿女离开,书怀按着额角,幽幽地叹了口气:“放心,不会丢下你的。”
墨昀罕见地固执起来:“若你认为与我同行是一种负担,我劝你尽早回到冥府。”
“这话什么意思?你想叫我回去,自己留在人界对抗风仪?”书怀把玉盘拾起来,塞回小妖王手中。
“有何不可?”墨昀接过玉盘,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是为了你好,继续与我同行,也许你不太能适应。”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但书怀依旧能够明白其中深意,他下意识地咬起了指甲,思索片刻后,终于提出一个看似可行的方案。“你有何想法大可一试,我绝不横加干涉,包括此事在内……”他无可奈何地看向墨昀,“但是不准乱来。”
小妖王目光灼灼地望着书怀,眼里总算是有了神采,他张了张嘴,难掩欣喜地问道:“那我今天夜里可以把剑扔掉,抱着你睡觉了吗?”
这是什么与众不同的关注点!好在桃木没有精魂,听不懂话,它若是知道自己被如此嫌弃,怕不是要飞起来把墨昀扎穿。
小狼崽还学不会那些委婉的表达,无论心里有何感受,他都要直接描述,书怀看着他充满希冀的眼神,面上有些发烫,但又不好叫他失望,只得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态度:“问什么问!我的意见难道有用?我是叫你去抱着剑睡,但你哪天半夜没有爬上床?”
那玉盘有些碍事,墨昀随手把它丢开,抱住书怀蹭了蹭。后者面无表情地任由他撒娇,心说待你爹娘回来,我一定要找他们谈谈你的教育问题。
风仪没有再来北海寻衅滋事,接下来的五日之内,长清的另外几个兄长也匆匆赶回龙宫,书怀见北地气候日趋寒凉,便向龙王辞行,说是要先回冥府一趟——墨昀的爹娘目前还没个人影,而他心里憋了些话,十分想找一位聆听者来听他诉说。
挟着凛冽的北风,书怀与小妖王一同踏进了冥府大殿,严青冉坐在桌旁,撑着下巴昏昏欲睡,看到他们进来,也只是抬了抬眼皮。
春困秋乏夏打盹,冬季三月睡不醒,冥君就属于在冬三月里时常犯困的那一类,他起初正襟危坐,结果没过多久,身形渐渐开始歪斜,紧接着往桌上一趴,就要伏案长眠。累了便直接趴下睡觉,这似乎是他在人界做丞相时所养成的习惯,书怀盯了他好一会儿,还是没敢过去把他叫醒。
这是鬼使司空见惯的情景,他也没有去摇醒冥君,而是极其自然地抽走了后者手中的笔,替其勾勾画画、涂涂抹抹、删删改改。
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书怀偏过头,悄声对墨昀说:“如果你也有这么省心就好了。”
自打放宽了对墨昀的限制,这小子仿佛就开始放飞自我,书怀听见他哂笑一声:“如果你也有这么忙碌就好了。”
无话可说,难以沟通。书怀翻了个白眼,不打算再看他。
严青冉没睡多久,便又睁开了眼,只休息了这么一小会儿,他就恢复了神采奕奕的状态,鬼使将纸笔重又放回桌上,袖手在旁站着。
虽说入了冬,但冥府新添的鬼魂却没有很多,也许是因为人界的生活品质提高了,也许是因为活人快要死绝了。总之,不管出于何等原因,冥府总算迎来了百年难遇的清闲时分。严青冉坐在桌后揉了揉肩,视线在书怀与小妖王之间逡巡,狐疑道:“突然来找本君作甚?是谁欺负谁了,需要本君来评理?”
书怀这次回来,主要就是为了探讨墨昀的问题,顺便在冥府修整一段时间,但个这主要目的当着墨昀不太好讲,于是他便对冥君说自己有要事上报。
严青冉果然精神了,催他速速道来,小妖王倒是开始望着冥河那边出神,书怀趁机把他支走,叫他四处去看风景。文砚之听见他们对话,觉得有一丝丝好笑,冥府里头有什么风景可看的?按照惯例,书怀接下来要说的事,一定与墨昀有关。
小妖王一步三回头地朝外面走了,鬼使这才收回视线,等待书怀开口。书怀张了张嘴,正想对冥君诉苦,无意中看到文砚之紧盯着自己,话到嘴边猛地拐了个弯,就换成了一句“你也出去”。
“凭什么?”鬼使奇道,“冥府大殿又不是你家修的,你还叫我出去?”
“这事不想叫你知道。”书怀又重复了一遍,“你也到外面,你别听。”
不听不就听。鬼使“嘁”了一声,昂首阔步地出了大殿。
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书怀这才开口,向冥君讲述起了在北海龙宫的所见所闻,他当然是先提正事,比如冥府与北海的盟友关系,以及天界那块带有传送阵的玉盘,严青冉听着他讲,时不时点点头。
但冥君心里也清楚,书怀不愿意让文砚之听到的,绝对不是这些。鬼使活了几千年,从冥府成立之初就在此任职,若他总是埋头工作,必然会觉得无趣,因此他发展了诸多兴趣爱好,而他平生最大的乐趣就是搜集三界奇闻轶事,甚至集结成册。严青冉曾在他的住处见过那些小册子,从上古时期的龟甲兽皮,到后来的竹简,再到如今的纸张,各类材料各大时期的闲谈应有尽有,直叫人心里发毛,担心自己也被他写入书中。
他和慕幽不一样,慕幽所记录的都是正经事,人仙和天生神的纷争,或是三界历任掌权者的变迁,都能在慕幽笔下展现。而鬼使不关心它们,也无意和龙女抢着记这些事,他数千年如一日地写着小话本,时而逗趣时而深沉,最近他在写的似乎叫什么什么情史,目前仍在积累素材。
书怀这八百年来也没少见文砚之写那东西,他不想成为这部“什么什么情史”的主人公,虽然鬼使讲的故事受众甚广,在三界之中很是出名。
“墨晖家那孩子又怎么你了?”冥君听了一会儿,见书怀突然又不说话了,便伸了个懒腰,叫他赶快讲,别在那边扭扭捏捏。
对书怀而言,此事有些难以启齿,他的眼神飘忽起来,过了好半天才低声问:“您还记不记得,天帝对我的评价,和我去人界的缘由?我觉得,我可能算是失败了。”
慕华对书怀的评价,无非是关于救世和所谓的大爱,严青冉掀起眼皮瞟了对方一眼,依稀想起他重回人间,正是为了把“大爱”和“救世”付诸实践。和天宫的对抗才刚刚开始,书怀再怎么神机妙算,也无法预测到这场争斗的结局,那他口中的失败,定是指另一件事。
要做出什么事,才能算作心中没有大爱?严青冉细细一想,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你杀人被他看见了?”
书怀:“……”
天地良心,他活到现在,连只鸡都没杀过,怎会有胆子动手杀人?北海那个大板斧想砍他的脑袋,他都没有对其动过杀念,现在冥君这一口大黑锅扣下来,实在是冤枉他。
“我没有!他、他那天——”书怀狠了狠心,决定暂且丢脸一次,把这事好好跟冥君解释清楚,“他这个年纪,若照凡人的年龄的来算,也是情窦初开的阶段了,他与我说了些话……您、您懂我意思吧?”
冥君喝了口水,没有多大反应:“所以呢?这事和你那劳什子大爱有何关联?”
“我以为,大爱是指要对天下苍生一视同仁,至于那些私情,都属于小爱的范畴。”书怀叹了口气,“后者很难与前者共存,假如某人心中出现了偏向,那他就永远失去了把世间万物放在同等地位的可能。”
“听起来很有道理。”冥君评价道,“所以,为了探寻天帝所说的大爱,你选择拒绝他。”
“不。”书怀面无表情地重申,“在追寻大爱的过程中,我失败了。”
墨昀对他说出那句话的瞬间,他动了心,哪怕只是片刻的动摇,那也算是动了心,而依照他的标准来看,这意味着他选择了小爱,失去了追求大爱的资格。
大殿中顿时陷入死寂,严青冉颤颤巍巍地放下手中的茶杯,他喝得太着急,舌头已经被烫麻了,尝不出任何滋味,但他仍要强装镇定,维持自己运筹帷幄的表象:“本君早就料到会有此结果,不过与谁相爱都是相爱,无关种族或身份,感情一事也并非只在男女之间才会出现……墨晖家这儿子挺好的,你做出这种选择也无妨,你无需担忧,不管你走到哪里,冥府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
“您能别抖了吗?”书怀没忍住,还是打断了他。
文砚之在冥府中徘徊许久,又绕回了这扇门外,他终于如愿以偿地等到书怀被轰出大殿。后者不知干了什么事,看上去有些心虚,都顾不上和他拌嘴,抱着剑就溜了。他看着书怀的背影陷入沉思,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经验告诉他,书怀那不可告人的秘密,多半与情感有关。
鬼使蹑手蹑脚地走进大殿,充满探询的双眼直勾勾望向冥君,而对方捂着脸,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他不禁疑惑起来:这又是遭受了何种打击?
“砚之,你说,”冥君重重地叹了口气,抛出一个深奥的问题,“大爱和私情,究竟是怎样的关系?这两种爱,能否在一人心间并存?”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原来书怀与冥君探讨的,竟是这样玄妙的道理!鬼使肃然起敬。他沉吟片刻,认真答道:“这个问题,要从它们各自的特征与关键说起,大爱的关键在于平等一致,而私情的关键在于特殊。倘若谁的心中有大爱而无私情,那他将被称作神圣,而永远没有做平常人的机会,对所有人而言,他都高高在上,也必然会孤独;但有私情而无大爱,却也偏离生灵本性,只为自己着想,不顾他人利益,未免太过残忍,同样会成为被孤立的存在;至于二者兼备的情况,倒也是有的,慕华天帝就是完美结合大爱与私情的一个实例,属下认为,只要心中公理犹在,私情就永远不会成为大爱的绊脚石。”
“嗯……也很有道理。”严青冉若有所思地敲着桌面,“那在你看来,书怀算是三者之间的哪一个?”
“属下实话实说,他与天帝是同一类。”文砚之少见地没有贬损书怀,他神色严肃,似乎是用心在剖析这位好友,“常有人评价说,在所有生灵的心中都包含善恶两面,不过单纯以此来做区分有些不太确切,也并不全面,属下更愿意用爱人和爱己来称呼那些行为。”
冥君听得入迷,便换了个坐姿,听他继续往下讲。
很少有谁愿意思考或讨论这些事情,对凡人而言,时间太过宝贵,他们必须要为生计而奔波,无暇思考其他;对天界众神而言,此类问题也是无聊,谁也不愿去多加考虑,不论是人仙还是天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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