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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所不能事务所-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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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棵树,只怕有上千年高龄了吧。”段回川拉着言亦君走近,啧啧称奇。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小时候,这对树就这么高大,没变过。”白简兴致勃勃给两人介绍,“它们叫连理树,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那个连理。看见那个树洞了吗?只要在月圆之夜,牵着恋人的手,从里面穿过去,如果彼此双方相爱,情真意切,就能看见有关对方你最想看见的东西。”
  段回川噗嗤笑了:“你们村倒是挺会给旅游景点打广告的。这万一看不见,岂不是说明彼此不够相爱?那就不是连理枝,成了分手洞了。”
  白简着急道:“能看见!我没说谎!连理树也不会说谎,我们村里的人,每一对情侣结婚的时候,都是在连理树的见证下举行的,你们要是不信,等晚上大家回来,你们到村里问问就知道了。”
  言亦君仰头望着这两棵巨大繁茂的古榕,若有所思:“我倒觉得挺有意思的。”
  “怎么?你也信这个?”段回川不屑一顾,只把这些虚无缥缈的传说当成景区促销广告,根本担心自己身份曝光。
  他撞了撞对方的胳膊,凑过去眨了眨眼,絮絮咬耳朵,玩笑道:“我还有哪里是你没看过的吗?”
  “……咳。”言亦君耳根不觉微染一抹薄红,斜睨他一眼,“白小哥还在呢,别贫嘴。”
  段回川双手抱在脑后,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意:“倘若是真的,我倒有想看的。”
  “哦?”言亦君薄唇轻抿,低声问:“你想看什么?”
  “我想看看,某人小时候是不是也跟现在一样,是调皮捣蛋呢,还是老气横秋。”
  言亦君垂在身侧的手陡然收紧,突出的骨节几乎攥得发白。
  他背对着段回川,不让对方看见自己此刻苍白的脸色,树荫下,他的身影暗沉如暮,给人一种近乎腐朽凋零的错觉。


第48章 姻缘洞
  “怎么?害羞了?”段回川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异样,扯了扯他的袖子,笑嘻嘻地道,“放心吧,我不会笑话你的。”
  失态只是一瞬,言亦君转过身时,目光恢复一如既往的端然和温和,不漏半点心事的端倪,他握住段回川的手腕,微紧了紧,浅笑道:“比起这个,你还是担心叫我看见小时候尿床的你,比较合适。”
  “你手指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吹风了? ”段回川没有理会他的揶揄,将言亦君两只手牢牢握在掌心,用力搓了搓,直到搓得发热,嘴里不忘叫住白简,“小白啊,你家到底在哪儿啊?”
  被喂了一嘴狗粮的白简默默围着大榕树转了两圈,冷不丁听见老板的呼唤,才磨磨蹭蹭挪过来,抬手指了指小路的尽头:“就快到啦,前面就是。”
  三人不紧不慢地继续游览片刻,最后在一处三层吊脚楼前站定。
  这是整个村庄里最为高大的一座,底下密密匝匝地垒着青石方砖以充地基,上面牢固地架着粗大的木桩和竹板,木制的屋子涂满了一层灰泥,显得古拙而质朴,屋檐四角高高飞起,有未干透的雨滴顺着雨檐落下,在砖地上敲出一串清脆的声响。
  细雨滋润后的青苔和一些不知名的植被,从缝隙里冒出头来,顽强地往石头上爬,给冰冷的石块点缀了稀疏碧绿的纹饰。
  “小白,这里就是你家?”段回川啧啧有声地仰头观望,“还是个地主阶级啊?”
  白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腼腆地嘿嘿直笑:“我家在村里是大族,这里的屋子都是大伙帮忙一砖一瓦盖得,进去休息吧。”
  他率先迈开腿,蹬蹬跑上楼,楼房从梯子到墙板和支柱都是木头,年代颇为久远,踩在上面嘎吱作响。
  大门挂着一把锈蚀的老式铁锁,白简从兜里摸索出一把钥匙,捣鼓一下便开了。
  推开门,阳光争先恐后地渗进屋里,动静惊起一大片灰尘在光束里飞扬,屋里无人,更无灯火,从门和窗漏进来的光线,勉强照亮了这间昏沉的大屋,一股经年的腐朽味随着陌生客人的闯入,渐渐弥漫开来。
  屋里十分宽敞,陈设古朴简单,客厅正对面墙上靠设一方供桌,左右立着两根烛台,实木桌椅摆在侧墙边,桌子相当大,坐十来人不是问题。对面的斗柜上一台款式老旧的电视机,恐怕是这里最贵重的东西。
  掀开竹帘进去,就是通往卧室厨房的走廊,还有上下楼的楼梯。
  白简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妥,取来抹布随手擦了擦落了灰的桌椅,神色轻松地招呼他们坐下,熟门熟路烧了热水倒茶,水是引来的山泉水,清冽里隐隐带着一丝甘甜。
  段回川是艺高人胆大,向来只有妖魔鬼怪惧怕他的份儿,他可是在坟地里也能睡得香甜的人,哦不,的龙。
  纵使神经再粗,也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捧着竹杯,来回打量这间木屋,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屋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唯一缺的,就是人气。
  段回川与言亦君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底的怀疑,他看着白简忙进忙出,开口问道:“小白,这屋这么大,你家有多少人啊?”
  白简掰着指头数:“好多,我爸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姨妈姨父,姑婆叔伯,一大堆呢。”
  “……”段回川无语地停顿片刻,再度开口,“这么多亲戚,都住在一块儿?”
  “当然,热闹嘛。”白简一脸理所当然,“小时候,他们对我可好了,每天晚上打工回来,都给我带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其实我也想偶尔跟他们出去看看,但他们都不让。”
  段回川眼里的疑惑越发深重了,白简不疑有他,兴冲冲地道:“天色还早,我再带你们四处逛逛?不过白天没什么好玩的,要晚上才热闹呢。”
  ……
  日暮在寂静的村落里悄然降临。
  当最后一片晚霞的余晖从山巅收回,月光开始洒落大地的时候,远处依稀传来欢腾的人声和犬吠,原本荒芜的村庄仿佛忽然自沉睡里苏醒,有了生气和烟火气。
  段回川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自己靠在言亦君肩上。
  两人下午在村子里乱逛了会,没找到任何怪异之处,只好回到白简家,在阳台上的躺椅里小憩一会儿,没想到一睁眼功夫,夜晚已经来临了。
  几张大饼脸凑在他眼前,好奇地望着他,齐声道:“小白的老板醒啦?快起来吃完饭咯!”
  可把段回川吓了一跳。
  言亦君坐在一旁,看他难得被吓到的一幕,莞尔一笑:“他们是小白的家人。”
  “???”段回川揉了揉眼睛,这才回过神来,面前站着一群男女老幼,三姑六婆,穿着朴素,眼神一个赛一个稀奇,像是围观动物园里的猴子似的。
  其中一位年长的老奶奶,一脸慈眉善目,极亲近地拉住了他的手,笑眯眯地道:“我们家小白第一次带朋友回来玩呢,他在外面没少给你们添麻烦吧?”
  旁边一个皮肤黝黑的小弟弟大声嚷起来:“阿姆喊你们下楼吃饭啦,一会菜要凉了!”
  “对对,下楼坐吧,我们村里小地方,没有啥好招待的,两位别嫌弃,吃完饭,让小白带你们去夜市玩,可热闹了。”
  段回川和言亦君被众人拥簇着下楼,被白简家人朴实的热情淹没,段回川不知所措地拉着言亦君,直到连吃了几碗香喷喷的白米饭,肚子快撑到走不动路才消停。
  白简更惨,整晚都在应付亲戚们的喂投、父母严厉的批判和数落,还有来自三姑六婆的说媒,一群不到膝盖的小朋友围着他,叽叽喳喳询问外面的世界长得怎么样。
  热闹,喧嚣,人声鼎沸,跟白天沉寂的村子恍如两个世界。
  “天呐,小白就是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两人崩溃地逃出大屋,来到街上,段回川还对白家人的好客和热心心有余悸,唏嘘又同情,“难怪养成了一副天真单纯的性子。”
  不过短短几个小时,整条街道都变了样,大红的灯笼挨家挨户地悬挂在屋檐下,四处张灯结彩,路边的小贩兜售着月兔和嫦娥的糖人,仿佛在迎接中秋节的到来。
  三三两两的孩童,在街上飞奔而过,手里攒着大人做的月饼,还有小情侣点着孔明灯,一盏一盏,往天上放。
  一轮圆盘似的银月挂在夜幕之中,银亮而温柔的光芒在边缘处膨胀,一视同仁地投向每一寸土地,投在每个人脸上。
  段回川和言亦君面面相觑,心里越发古怪了。言亦君抬头望着那轮月色,微微抿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还有两天才到中秋节的。”
  “……你的意思是?”段回川的视线穿梭在来往的人群里,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并没有妖魔鬼怪作祟。他皱了皱眉,“这里的时间不对?”
  言亦君沉吟着摇了摇头:“如果时间不对,白简的记忆会出现破绽,可是他没有察觉。我感觉,像是某种,空间错位。”
  “白天和晚上,是两个时空?”段回川揣摩着他的话,若有所思,“这些人,包括小白的家人都是真实存在的,或者至少是存在过的,但是,他们只有在夜晚,才能与我们所处的时空重叠,所以白天村子没人,晚上就变得十分热闹?”
  言亦君微微颔首,他的目光不由又飘向那棵过分醒目的大榕树,倘若时空重叠的巧合是真的,那么如白简所言,树洞里或许能看见一些记忆里的片段,多半所言不虚。
  正当他神思不属的时候,段回川骤然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看向那对拥抱的千年古榕——他的脖子上的紫色戒指,再度发出了震颤和微弱的光亮!
  那预示着,第三枚钻石,就在附近!就在这个重叠的神秘时空里!
  运气这么好?随便出来玩一圈都能碰到新钻石?
  段回川努力压抑着激动的心情,难道这就是龙脉里挖出来那颗气运石的威力?
  “走,我们过去看看那棵榕树!”
  他不由分说,拉了言亦君就往人群里钻,后者无可奈何地跟着他的脚步,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古树越来越近,言亦君垂着眼,若无其事地按捺下一丝微弱的紧张和惶然。
  夜幕里的榕树与白天初见时一模一样,数不清的红色丝绦在月下随风起舞,宛如月老的红绳,是曾经来过这里的情侣们,一根根亲手系上去的。
  “你不是不相信这个传说吗?”言亦君侧过脸,望着段回川兴致勃勃的脸,作最后的挣扎,“要不,我们还是别……”
  段回川不意对方竟对一个传说如此在意,若是别的什么,或许他也就不勉强了,但是事关钻石和戒指,他必须要一探究竟。
  “一个传说而已,不用紧张。”四下人来人往,段回川不便过分亲昵,只好悄悄牵住他的手,挠了挠言亦君掌心,笑眯眯地道,“我白天只是开玩笑的,就算什么也没看见,我也不会跟你分手的,放心好了。”
  “我不是说这个……”言亦君欲言又止,低垂着眼帘,任由夜风拂乱了额发,眼神疲倦地落在虚无的某处,仿佛对路边花坛雕刻的纹路燃起了兴致,“倘若,当真看见了某些幻影,那未必就是真实发生过的……”
  段回川微微一怔,原本对传说不屑一顾,不由产生了些许动摇,这里的空间这么古怪,还有遗落的钻石藏着附近,万一真的——岂不是会让言亦君发现自己不是人的秘密?
  于是各怀心思的两个人,在人来人往的巨大榕树下,同时陷入挣扎和沉默。
  “那个,要不然……”段回川率先出声,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我自己去看看,你就在这里等我。”
  白简说要手牵手两个人一起走进去,如果独自一人,应该就无所谓吧?
  言亦君神情微微一松,像是卸下某种难以言表的防备,微笑地望着他:“也好。”
  那厢,好不容易从一大家子魔音摧残下挣脱而出的白简,里外都找不着老板和医生,黑皮小弟从电视节目里抬头,指了指门外:“我看见他们出去逛街了。”
  “哦,肯定去走榕树洞去了,唉,老板嘴上说着不相信,实际上心里肯定暗搓搓地期待着呢。”白简咧着嘴偷笑。
  黑皮小弟睁大眼睛:“那不是两个大男人吗?他们是情侣?那姻缘洞可非得两个有情人一起走才能安全出来,看见都是美好的姻缘,一个人不行的,上次隔壁的阿豆不信邪,跑进去,结果足足昏睡了三天三夜,一直在做噩梦。”
  “放心吧,我就是知道他俩是情侣,才告诉他们榕树洞的事,他们肯定会一起走的!”
  段回川站在洞口,伸手抚摸着粗粝的树干,在无数年岁的风雨侵蚀里,树皮不知剥蚀多少,又从枯枝里生出新芽。
  树洞极高,宽度恰好能容两人经过,他一只手握住不断颤动的戒指,心中腾起一股明晰的念头,新的钻石就在树洞里。
  不料,一只脚刚踏入洞中,眼前骤然一阵天旋地转!
  他的意识像是瞬间被吸入某个不知名的黑洞,黑暗漫涌如潮,吞噬了他……
  再次苏醒时,睁开眼是一片湛蓝的天幕,段回川揉着嗡鸣的脑袋,艰难地支起身,茫然四顾,榕树不见了,言亦君也不见了。
  段回川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被白简那小子坑了!
  他飞快地爬起身,周围貌似某个不知名的小村子,没有吊脚楼,只是一排普通的民居。他顺着人声走去,见一大群村民围在一栋小木屋前,手里拿着棍棒铁锹,大声咒骂些什么。
  可是他听不见,段回川疑惑地拨开人群,来到木屋门口,众人似乎压根看不见他,空气般,一道眼神也欠奉。
  紧跟着,那木屋打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言:出来挨打!


第49章 言亦君的往事
  从木屋里走出一个三十岁许的女子,穿着黑色的布衣长裙,乌黑的长发绸缎一般披在肩头。木屋没有开窗,光线暗淡,炽热的阳光从门外刺进去,照出一张苍白憔悴的脸,仿佛许久未见阳光,过于强烈的光线令她不适地抬手挡住眼。
  毫无疑问,她很美,艰难的岁月并未在这张脸上留下过多痕迹,即便不施半点脂粉、素衣布鞋,也难掩清丽绝伦的姿容,衣袖间露出的一截皓腕,纤细白皙,宛如象牙雕琢而成。
  她目光平静,逐一在村民们脸上环视而过,干枯的红唇紧抿着,眉眼艳极也冷极,欺霜赛雪。
  众人在这样无声的质问下,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眼神心虚地错开,不敢与之对视,不少男人低这头,却拿眼角余光偷偷瞄她。
  段回川也望着这个陌生女子,注意她裙摆间微微晃动一下,露出一个男孩的脑袋,六七岁的模样,长得粉雕玉琢,继承了其母七分美貌。
  男孩身量瘦弱,静静地呆在母亲身后,拉着她的裙摆,神情也是一样的安静端和,丝毫没有这个年纪的孩童应有的顽皮和天真。
  段回川细细打量这个男孩,隐约觉得五官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为首的村长见大伙竟被孤儿寡母的气势震住,一下子哑火,心头大怒,率先举起烧火棍扬了扬,喝骂一声:“就是这个巫族妖妇!隐瞒身份,藏在我们村子里害人!大家伙儿不要被她的外表骗了!巫女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的把戏!”
  “没错!”人群里走出一个矮胖的村妇,壮着胆子挤到人前,朝女子啐了一口,横眉倒竖,极是怨恨,“自从这个女人来了之后,村里年年旱灾,你们不觉得奇怪嘛?听说巫族余孽都是不详的罪人,会给他人带来诅咒和不幸!他们表面上长得好看,实则心狠手辣,都是妖魔鬼怪,专门勾引男人,触怒了上天,才会遭灭族之祸!”
  这时,人群里传来一声小声嘀咕:“她没来之前,村子里也经常大旱啊……”
  村妇勃然大怒,冲到那人旁边揪住了男人耳朵,狠狠地拧:“我就知道你这个死鬼跟这个巫族寡妇有一腿,被她灌了迷魂汤了,替这个妖女说话!你们看呐!还说这个妖女是好人吗?看看我的丈夫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今天如果不把她赶走,你们的男人和儿子说不定也会被她迷了魂!”
  “村头老张家的儿子前几天不明不白的死了,死的前一晚我还在她家门口见过,听说巫族人都是会巫术的,能神不知鬼不觉弄死人!老张家的儿子死的可惨了……”
  村民们顿时七嘴八张地议论起来,村长高声道:“各位,你们别忘了,巫族得罪了龙族,背了大罪,万一叫外人知道我们村里窝藏了巫族余孽,传扬出去,龙族派人报复,我们如何承担得起?”
  “就是!不如把他们绑起来,交给龙族发落!”周围群情激奋,纷纷嚷嚷着要赶走这对孤儿寡母。
  男孩抓着母亲裙摆的手紧了紧,抬头望向母亲冷然的侧脸,乌黑透亮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茫然。
  虽然年幼,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周遭的恶意,从四面八方逼迫而来,露骨的恶毒和畏惧,几乎排山倒海,他不明白,明明他母子二人什么也没做,为什么这些人都一个个恨不得生啖其肉。
  他只觉得惶然无措。
  村长得意地将握着烧火棍的手放下,眯着眼,贪婪地望着女子姣好的脸容,暗暗地咽了口唾沫。
  这个女人,太不识趣,自己好心收留了他们,竟不思报恩,瞧得上她这个寡妇,被自己纳入房中明明是她的福气,竟然死活不肯答应!想到这个,村长的心头就是一阵火气,对方是巫女,说不定真的会使巫术,他也不敢来硬的,只好暗中撺掇其他人比其就范,这么多人,还怕拿不下一个弱女子吗?
  哼,等人绑起来,还不是任由自己捏扁搓圆?巫女又怎样?曾经那么高高在上,是他们这等边陲小镇小民可望不可及的存在,可如今巫族都灭族了,还指望有人替这余孽出头不成?
  村长一想到巫女妙曼的身姿,小腹顿时火烧火燎,看着她的眼神愈发不加掩饰了。
  段回川在一旁默默旁观这出充满了愚昧偏见和刻毒的悲剧,虽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神情动作流露的恶意却是昭然若揭,他不认识这对母子,但年幼时同样遭受厄难的经历,让他心有戚戚,情不自禁生出一股同病相怜的怜悯。
  然而他依然如同一缕孤魂般漂浮着,一个彻底的局外人,就连想要推开那些不断逼近的村民也做不到。
  “小心!她会巫术!”村长大喊一声,不知何时,他从领头者,躲入了人群中,“大家一起上,我们人多!”
  于是剪子改锥、锄头木棍,还有粪水烂菜劈头盖脸掷了进去,他们越逼越近,棍棒铁锹一拥而上!
  女子紧紧护着自己的孩子,身上伤痕累累,昏暗的屋子里,两道冰冷的眼神狠狠剜在村民们身上,怨恨的,绝望的,冻得他们一哆嗦。
  “把他们绑起来,拉出去!”不知谁说了一句,接着一只只恶鬼似的手向他们伸去——
  “别碰我儿子!”女子猛然爆发出一声嘶哑的喊声,墨绿色的狂风凭空而生,在她周身呼啸来去,将众人一个个掀翻在地,屁滚尿流。
  “杀人了!巫女要杀人了!”村民们惊骇得脸色狂变,纷纷跌跌撞撞逃出门去。
  他们将木屋的门堵上,堆上柴火和油,一把大火瞬间铺天盖地地烧起来,浓烟滚滚,几里外都能看见。
  眼看着二人即将被恶火吞噬,段回川心急如焚地在母子二人身边团团转,拳头攥得青筋暴起,可他对此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火舌啃噬着梁柱桌椅,视野里的一切被高温灼烧扭曲变形,浓稠的焦糊味夹杂着熏烟侵蚀而来,就要无情地吞噬这里的一切,带走两个柔弱而无辜的生命。
  男孩安静顺从地窝在母亲怀抱里,仿佛对即将直面的死亡并不如何在意,他伸出小手轻轻擦去母亲眼角的泪,轻轻叫了一声妈妈。
  段回川看清了这个简单的口型,微微睁大眼,眼眶一片酸涩,几乎要落下泪。
  那个瞬间,仿佛被某种锥心刺骨的疼痛贯胸而过,于是一颗心在猝不及防的疼痛中痉挛起来,巨大的悲伤和无望汹涌而至,淹没过无穷岁月,即将没过头顶。
  眼前尽是斑驳的赤红色,沉甸甸的往事山岳般朝他压来,时空在此刻重叠,他不知道这些狰狞的情绪究竟来自哪里,或许是来自眼前这个懵懂又无助的孩子,又或许是来自他自己。
  恍惚间,段回川看见女子朝男孩笑了一笑,那笑容是如此惨淡,像是被苦难稀薄过的哀戚。
  “好孩子,将来的路,妈妈不能陪你了……你要一个人,好好活下去……”
  她看着周围墨绿色的气流越来越稀薄,知道时间不多了。她其实只是巫族一个普通的杂巫,并没有强大的天赋,更不会厉害的巫术,只是靠着燃烧最后的生命,透支为数不多的血脉力量。
  很快,她的力量抽空了,女子最后温柔地摸了摸儿子的发顶,看着绿色的气流温柔的包裹着男孩,送出这栋即将倾塌的木屋,任由焦黑的残柱当头砸落,在火光中慢慢闭上眼……
  村民们远远在木屋外踟躇徘徊,任凭屋子在猩红的火光里烧出噼啪的声响,最后变作一片断壁残垣,他们的脸在冲天火光里被照得阴晴不定,有人心有余悸地说了一句:“幸好我们动作快,要不,那巫女就要用巫术杀死我们了!”
  众人清醒过来,纷纷附和,仿佛自我安慰充满正义性的说辞,就能掩盖犯下的滔天罪行。
  村长暗暗藏在人群里,心下一阵后怕,幸好巫女已经死了,否则……他眯着眼遥望烧成废墟的屋子,不甘地咂摸着嘴,庆幸之余又有几分遗憾,可惜了那么貌美的女子,他一辈子也没见过的绝色,到底也没尝到嘴里。
  不过,他得不到,其他那些个暗地里垂涎三尺的家伙,也甭想!
  就在这时,变故横生!
  只见一团碧绿色的雾包裹着一个人影,突兀地从废墟里飞了出来,轻飘飘落在地上!
  在场的村民大惊失色,以为巫女没有死,有的甚至当场吓出屎尿来!
  火焰里,一个充满憎恨和绝望的声音,远远地传出来——
  “我,用巫族血脉起誓,诅咒这个村庄,诅咒你们所有人!谁敢伤害我的孩子,永世不入轮回,不得好死!”
  那凄厉嘶哑的叫声,歇斯底里地在每个人耳边炸响,宛如雷霆破开黑夜,砸得村民眼前昏黑发蒙!
  “咒巫!那巫女是咒巫!”一个村民惊慌失措地大声嚎叫着,“她竟然对我们下咒!”
  “恶毒的巫女!幸好我们烧死了她!”
  “那是她的儿子,这个孽种竟然没有死!”
  村民们害怕了,他们畏惧又憎恨地望着那个七岁的男孩,他黑亮的双瞳倒映着一张张恶毒的脸孔。
  他们恨不得他去死,可是巫女的诅咒言犹在耳,他们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于是把目光纷纷投向村长。
  村长暗骂了一声,想了个狠毒的法子:“我们不动手,把他关到山洞里去!拿铁链锁起来,让他自生自灭!”
  对面一众身强力壮的大人,被七手八脚绑起来的男孩,并没有什么反抗能力,他还太小,血脉尚未觉醒,也不懂得使用自己的能力,于是只能忍耐。
  他茫然地回头望了一眼,无助地伸出一只手,可是一切都是徒劳的,手心里空荡荡,他什么抓不住,那是他曾经的家,眨眼功夫,已经沦为一片焦黑的废墟,母亲还在里面,没有出来——他知道,她永远也不会出来了。
  段回川站在废墟里,男孩回头时,他们的视线仿佛隔着两个时空交错而过,那个平静里透着无助和隐忍的眼神,他终于意识到这个男孩是谁,手脚一阵阵发凉。
  无边的怒火冲天而起,灼烧着他的肺腑,段回川想要拉住男孩的手,可是他透明的身躯径自穿了过去。
  隔着两个时空,年长的段回川看着七岁的男孩,嘴唇艰难地颤动了一下,轻声呼唤他的名字:“言亦君……”
  男孩似乎察觉到什么,伸出的手虚虚握拢,然而终是只握到一片虚无,一阵抓不住的微风,与之错手而过,而后沉默作别。
  段回川抬脚追去,眼前画面又是一转,目之所及,色彩斑驳褪去,一切静止后,面前出现了一个黝黑的山洞,依稀传来滴水的声音。
  他脚步微微一顿,走进洞中。


第50章 大仇得报
  山洞里暗无天日,死气沉沉,唯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为伍。
  段回川甫一入洞中,便有潮湿寒冷的阴浊之气扑面而来,空气里弥漫着阴森腐朽的味道,像是有只看不见的巨兽正张着血盆大口,残酷地吞噬着每一个误入的人。
  凹凸不平的岩壁悉悉索索地爬过某些虫蚁,他并不理会这些,脚步坚定而沉稳,细微的,山洞深处传来锁链拖拽过岩石的声音。喑哑,难听。
  段回川加快了步伐。
  隐隐的,前方倾泻出一丝光亮。他寻着有光的方向跑去,寒冷刺骨的风透体而过,像是要将他的五脏六腑尽数冻僵。
  洞的尽头,是一面宽阔的石壁,另一侧有大大小小的洞口,冷风和微光都是从小洞里钻进来。
  光线能够到的角落里,有个人影靠抱膝埋头坐在墙角,长长的头发从两侧披散下来,因缺乏营养和打理而枯黄分叉,却像薄被一样,为主人保存着一点零星的温度。
  段回川整个人都在发抖,无论是心,还是唇、手,滔天的怒火涌起,又被无边的压抑和疼痛浇熄。
  “言亦君……”他嘶哑地开口,声音轻极了,像是害怕碰碎了什么,墓穴般死寂的昏暗里,他听见自己的嗓音也在微微颤抖,就像他朝那人影伸出的手。
  对方似乎听见了什么动静,埋在双臂间的脑袋微微抬头,人影动了一下,有些艰难地扶着墙壁支起身,铁链锁在他的脚踝上,不知锁了多久,暗红的血迹凝固成锈,几乎与皮肉长在一起。
  一瞬间,段回川的呼吸骤停,心脏仿佛被什么攫住了。
  他被关在洞里不知多少年岁,身量早已不是七岁时的身高,长时间的饥寒交迫令他骨瘦如柴。
  村民们迫于巫女临死的诅咒,谁也不敢动他一根头发,他们每一个人日夜都盼望着他早点死去,不敢出口咒骂,就在心里诅咒他。
  可是他偏生没有就死,而是虚弱地活了下来,苟延残喘地活下来。
  一天又一天,一年复一年。
  不知是什么支撑着他,或许是巫族仅次于龙族的强大血脉和种族天赋,寿命和生命力都比普通人族悠久得多,或许是偶尔飞来洞中搭窝的飞鸟爬虫,在他够得着的地方,饥不择食吞入腹中,又或许,只是母亲临终前的殷殷希冀,希望他好好活下去,哪怕是孑然一身。
  已是少年人的言亦君,带着些许疑惑转过脸,朝洞口的方向挪了一小步,这个简单的动作于他而言,都相当艰难。
  他似乎听见了什么动静,但仔细看去,黑黝黝的洞口依然同平时一样,死气沉沉,阴冷的黑暗凝视着他,肆无忌惮的,稍不留神就会扑上来将他拖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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